《予绿枝》似慕

2、予绿枝『贰』

　　我站在木桌旁，思绪突然被拉回到了很久之前。
　　是很美好的一段时光。

　　那时的我约莫三四岁的光景，爹娘同我搬家至夷城，我并不记得之前所住之处是何模样了，但我总是会梦见一处异常华贵的地方，那样辉煌耀眼，想来不可能会是我所住过的。
　　日后，那样的地方我也不会去。

　　同爹娘初到夷城时，我有些好奇，毕竟于我而言，这是个完全陌生的地界。

　　夷城的所住，行人，商贾，连吃食都与我从前所接触的大不相同，我问过爹娘，但那时的我太过幼小，他们也只当我是小孩子心性，只同我说要我安心住下。
　　于是，夷城便真的成了我的家。

　　初次见到方乾之时，我们刚在夷城安顿下来，还未与周围邻里过多的交流与熟悉，爹娘也还在慢慢适应。

　　也许是孩童独有的天性使然，我很快便同方乾之熟络了起来。他比我年长两岁，也确实比我稳重得多。

　　其实我并不是一个很爱同他人交谈的人，但与方乾之，我总能有许多话能说。

　　从两三岁到现今，我似乎是习惯了方乾之在身旁的每一天。
　　习惯到，认为方乾之永远不会离开，认为他会一直在我身边。

　　“小枝，这桌上的饼是你去集市上买的吗？”
　　直到爹娘给别人辞岁回来，我这才回过神，收回思绪。

　　我将瓷瓶挪到了靠墙的一面，而后走至爹娘面前，“这饼是方乾之送来的，还热着。”

　　母亲将裹着饼的油纸摊开，鲜花饼的香味顿时更为浓郁了。方伯母做了好几个饼，全都色泽金黄，极为诱人。

　　“做这鲜花饼还得要看你方伯母的手艺！”母亲说完拿了几只碗，将饼一个一个放置在其上。
　　我只是笑了笑，而后点头。

　　父亲将辞岁完后别人所赠的吃食交于我，而后同我说：“小枝，我们也该送些东西给你方伯父方伯母才好。”

　　我接过食盒，朝他点头，“那我便过去将这些送至方伯父方伯母手中了。爹，你与娘先尝尝那饼吧，不必顾虑我的。”

　　父亲平日里对待他人总是严肃又认真，可一面对我，他便温柔细心更甚，还爱同我开玩笑，逗我开心。

　　我说完这话，转身走出房门，父亲笑着同我说：“我同你娘尝两三个便够了，剩下的就都留了等你回来。”

　　我转过身面对着他，点头，说：“好！”

　　走出家门，我发现先前在外头玩耍的孩童仍在此处，他们似乎丝毫不会疲倦，内心深处总是欢乐无忧的。
　　我也希望自己与身边之人都能如此。

　　提着食盒，我快步来到方乾之家门前，那挂在门上的灯笼让我这才真切地感到新春已至的喜乐欢快。

　　不知方伯母站在门前多久了，她朝我走来，“小枝，你在门外站了如此久，快进方坐坐。”方伯母拉着我走进了房门。

　　我笑着坐下，而后将食盒递给她，“方才是在看方伯母您家的大灯笼，这才晃了神，在门前站了一会儿。还有这个，是我爹娘托我来送给您和方伯父的，都是些小点心，口味应当是不差的。”

　　方伯母接过食盒，为我倒了杯水，同我说：“多谢小枝，你回去后也帮我同你爹娘道个谢。”

　　我点了点头，而后看了看四周，没见着方乾之与方伯父，便问：“方伯母，现下只你一人吗？为何不见方乾之与方伯父？”

　　方伯母将食盒放置于内屋，之后便在我身旁坐下，“乾之方才将几个桃与梨拿进屋后，便同他爹前去辞岁了，你再在此多坐会儿吧！他不会在外头待太久的。”

　　我其实并不是为了找方乾之，但不知怎的，我还是留了下来，陪着方伯母到很晚。

　　也许他们现下仍在别人家中，被留下来多喝了碗茶。总之我最终并未见着他与方伯父。

　　临走时，我同方伯母说：“现在天已暗下去了，我便不再久留，今日都还未曾同您说声新春快乐，望您永远幸福安康。若是方伯父回来了，也请您带我向他问声好。”

　　方伯母点头，“小枝你有心了，我定会同你方伯父讲的。也祝你新春快乐，事事顺意。”

　　我想，这样的祝福一定全都欧能灵验。

　　走在回家的小道上，四周漆黑一片。我慢慢走着，偶然抬起头，见着了夜空中零零碎碎的星辰。

　　也许是新春佳节的缘故，我觉着这便是我所见过最美的星空了。此时此刻，我只想快些与父母一同欣赏。

　　我便加快了步子，来到了家门前，迫不及待地推开门。

　　父亲一见着我，便立即将留给我的饼端了过来，看我高高兴兴吃完才同我讲话。

　　母亲平日的话很少，这时也未出声，只是端了茶过来坐在我身旁。我看着他们，忽然有了种满足感。

　　我坐在他们中间，紧紧握住他们的手，我同他们说：“爹，娘，你们在我身旁可真好！”

　　我其实鲜少表露自己的想法，但此情此景让我不由得说出了真心话，也让我头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家的温暖。

　　父亲与母亲似是都未曾设想过我会说出这样的话，愣了会儿神，而后他们相视而笑，也会握住我的手。

　　“小枝，我们有你在身旁才是真正的福分。”

　　我吃完饼，喝完茶，便拉着爹娘一同来到院子里观星。

　　月亮的清辉同屋前灯笼的光亮交织在一起，有一种奇异之感。我看着映在地上的我们三人的影子，发自内心的希望能够将这一刻定格。

　　真是无比美好的一个夜晚，我与父母说了许多从前不愿说的话，也毫不吝啬地表达出我所希望的东西。

　　我知道，他们到底有多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