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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我之蜜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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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他们才发现这阴森森的屋子里,还有五张矮几,几上放着些笔墨书册。
小鱼儿笑道:“看来这屋子居然是个书房,有趣有趣。”
他们却未想到,这些柔绢订成的书册上,记录的竟是最高深的武功。
小鱼儿和江玉颜的武功虽俱是名师传授,仍不禁瞧得冷汗直冒。他们忽然发现自己以前所学的功夫,和这些武功比起来,简直一文不值。
良久良久,小鱼儿透了口气,道:“我知道了。这里本来必定有五位绝顶高手,他们五个人一起在这屋子里练武,有了心得,就赶紧在矮几上记录下来。”
江玉颜道:“不错,高手练武的所在,屋子必定要特别大了。”
小鱼儿道:“五位高手,咱们已瞧见死了三个,若是我没有猜错,另外两间屋子里,必定还有另外两具尸身。”
江玉颜道:“想来必定如此。”
小鱼儿道:“走,咱们瞧瞧去吧。”
江玉颜的眼睛这时才从书上抬起来,失声道:“走……你说走?”
小鱼儿道:“你突然听不懂我的话了么?”
江玉颜道:“但这些……这些武功秘籍……”
小鱼儿道:“放在这里,它们跑不了的。”
江玉颜垂头道:“好,你说怎样就怎样……”突然自怀中取出了那金色的圆筒,狞笑道:“你可认识这是什么?”
小鱼儿像是一惊,道:“天绝地灭透骨针……”
江玉颜道:“不错,算你还有些眼力……我本想出去之后,才用这对付你的,但现在,我却再也容不得你。”
小鱼儿道:“你杀了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不害怕么?”
江玉颜咯咯笑道:“此间这绝世的武功,绝世的宝藏,已全是我的了,我等找着出路,立刻便成为天下第一人,我还怕什么?”
小鱼儿叹了口气,道:“好,既是如此,你杀吧。”
江玉颜狞笑道:“你不怕?”
小鱼儿突然大笑起来,笑道:“你这针筒是空的,我怕什么?”
江玉颜变色道:“空的!”
小鱼儿笑道:“这里面的透骨针早已被他用来将那人杀死了,他杀过人后才会随手将针筒一抛,如此简单的道理,你难道都想不到么?”
江玉颜颤声道:“你……你……”
美人失色,有如鲜花凋落,好不可怜。小鱼儿视而不见,道:“你方才捡这针筒时,我早就瞧见了,若不是我早就知道这针筒是空的,怎会让你去捡?”
他笑了笑,接道:“而且这‘天绝地灭透骨针’,打造最是困难,昔年能制此针的,也不过只有‘神手匠’一个人而已,如今他早已死了,这空的针筒,已是个废物……哈哈,简直比废物都不如。”
江玉颜白玉般的额间泌出了细汗,道:“我……我方才不是真的要……要杀你,只是……”只听“当”的一声,她手里的针筒已落在地上。
小鱼儿笑嘻嘻瞧着她,悠悠道:“我若不杀你,就是我活该倒霉,是么?”
他顿了顿,接道:“那你可还记得方才我说过什么?”
江玉颜怔了怔。小鱼儿却已来到她面前。他抚摸小动物似的摸了摸她的脸,笑道:“你若执意要做个满嘴谎话的坏孩子,我就只好将你剥光了好好打一顿了。”
他说得实在不像假的。那双水汪汪的杏眼立刻瞪大了,江玉颜似是想往后退,却又不敢动,整张脸已惨白得可怕。小鱼儿瞧得有趣,也不开口。
她似在犹豫,又似在斟酌,终于道:“我……我若让你打个痛快,你就不杀我?”
小鱼儿点了点头。面前的少女闭了闭眼睛,竟真的要去解衣服。
这回轮到小鱼儿的眼睛张大了。他见识过小仙女张菁的泼辣、铁心兰的柔婉、慕容九的冷傲、萧咪咪的妩媚,自认为将天下女子的脾性摸得透彻,却万万想不到还有江玉颜这样的少女。她尖锐得像刀锋,又软弱得像棉花。铁心兰怕他非礼了她,江玉颜却不知羞耻,反而像是更想要非礼他;张菁怕他羞辱了她,江玉颜则反客为主,现在竟是要“蓬门今始为君开”了。
他简直怀疑,这丫头究竟是不是个女人?
江玉颜已解开了领口,露出的一截脖颈就像一只白瓷瓶。
小鱼儿眼疾手快地一把攥住她纤细的手腕,大声道:“慢着,我改主意了。”
江玉颜偷偷松了口气,期期艾艾道:“什……什么?”
小鱼儿也偷偷松了口气。他咳嗽一声,道:“衣服你就不必脱了。我要打你,自然打哪里都是一样的。”
江玉颜颤声道:“你……你要做什么?”
小鱼儿却道:“你先闭上眼睛,让我好生想想。”
江玉颜只有绝望地闭上眼。她祈祷着小鱼儿莫要一巴掌打得自己这张漂亮脸蛋变成个三花脸,又祈祷着这混账小子莫要食言背信掐断自己的喉咙——想到这里,她寒毛倒竖,长睫微颤,忍不住将眼睛睁开一个缝隙,偷偷地瞧他。
就在这时,小鱼儿的手掌就落了下来。
这耳光比她所想的轻得太多,也许不会比他用力捏捏她的脸蛋更疼,但她仍吓得浑身一颤。也许只是暂时红了一点,江玉颜暗忖道。好极了,我并没有破相,但江小鱼一定要死。
她一念尚未转完,忽觉下巴被人扶了起来。一个暖融融的吻落在了她的腮边。
“你方才睁开眼看我,本应该再打你一下。”那面带刀疤的俊朗少年笑嘻嘻地瞧着她,双眼明亮,像一只饱腹的幼狼,“但我实在不舍得,所以只好这么打了,你满意么?”
现在,石室里的屋子已经开了大半。
那锡制的绞盘转动起来。少年清朗的语声随之响起,道:“石屋子是坟墓,铁屋子练武,金屋子藏宝,铜屋子放兵器,这倒都很合理。这锡屋子里面是什么,你猜不猜得到?”
石室里又响起少女娇婉的语声。只是这淡淡的语声带着一丝疲惫,更充满了无可奈何之意:“鱼兄若让我走近些看,也许小妹就猜得到了。”
那少年语声大笑道:“江玉颜,我瞧你走得累了,方才又被我打了两下,所以好心让你歇歇,你怎地不领情?”
到了此时,小鱼儿已是独自站在锡墙前。而那苍白容颜的翠衫少女在绞盘架下倚坐着,像是已经累得抬不起手来。
她也的确抬不起手来——方才她为小鱼儿的话心神一闪之时,这厮就将她几处大穴点住了。
她本该料到这一招。可是方才面颊上热辣之感尚未散去,那滚烫的吻触又如此鲜明,纵然她并非不知世事的闺中小姐,也难以自持冷静。这江小鱼究竟发什么疯,为何要打她一巴掌,又给一颗糖?
江玉颜暗中一愣,立刻啐了自己一口。
江小鱼砒霜般可厌的吻,何时竟成了她的蜜糖?
那面锡墙缓缓移动。里面突然扑出了一条猛狮,几乎就扑到小鱼儿身上。小鱼儿神色未动,只是退了一步,坐在七八尺外的江玉颜却惊呼一声,吓了一跳。
细看那狮子毛发虽存,但皮肉俱已不见,只剩了一副骨架。小鱼儿笑道:“这狮子想必是饿极了,一心想扑门而出,临死前还倒在门上,不想却害得咱们江大小姐又骇了一跳。”
说到这里,他人已走了进去,突然失声道:“原来用意在此!”
这间灰白色的屋子里,竟是五光十色,琳琅满目。仔细一看,才发觉这房间竟摆满了许多颜色不同、大小各异的小瓶子。
小鱼儿恍然贯通,目光一转,停留在地上。地上除了狮子的骨架外,竟还有些灰白的骨头。
小鱼儿失声道:“第四人的尸身果然在这里!”
江玉颜在门外只听他连连惊呼,心焦如焚,只想知道锡屋里有何奥妙,忍不住道:“鱼兄,里面究竟怎样了?”
小鱼儿拾起根骨头,大步跨了出来。江玉颜一经触目,显然就认出了那是人骨,面上神色更是一变。
小鱼儿叹道:“里面都是些秘藏的毒药,那狮子就是被养来看守毒药的。这人也算是时运不济,不但被人害死在这里,尸身还喂了狮子。”
江玉颜眨了眨眼睛,道:“毒药?有什么毒药?”
这丫头不关心人命,却只关心致人死命的毒药。这双正眨得起劲的大眼睛想必也不喜欢注视娇艳的花朵,反而会痴心于凝注淋漓的鲜血。
小鱼儿暗叹一声,道:“倒也没什么。它们全都加起来,只怕还没有你毒。”
江玉颜自然是面不改色,身子软软靠在青铜的绞盘架上,寒光映衬下的面容更像块白玉。她对他一笑,装模作样道:“岂敢岂敢,鱼兄谬赞……”
小鱼儿截口笑道:“不过我现在已饿了,所以就给你个发挥本事的机会。——劳驾你回到那地洞去,拿些食物来,好么?你若想给我下毒,现在可是再妙也没有的时机。”
江玉颜当然没有下毒。
她倒希望自己变成一条眼镜蛇,往食物里滴些毒液。只可惜她身上一点带毒性的东西都没有,连装着朱砂的香囊都没有佩在身上。于是她在穴道解开之后,就乖乖地爬回那地洞,带出些绝无毒害的清水食物,乖乖地送到小鱼儿面前。
她自己一口都没有动。江玉颜本身胃口就像小猫一般,现在又早已被气饱了。
小鱼儿抹着嘴,喃喃道:“只剩下最后一间屋子没有瞧过了,出路,想必就在这屋子。嗯,不错,将出路设在卧房里,正是合理得很。”
他终于转动了银绞盘。这银色的墙背后,竟是个奇妙的天地。
这里才是真正的地下宫阙。银墙后是条甬道,地上铺着厚软的地毡,甬道两旁有六扇门,门上挂着珠帘。他们走在缤纷的光影里,就像是走入了七宝瑶池。
小鱼儿喃喃道:“奇怪,五个人,怎会有六间屋子?难道这里还有第六个人……纵有第六个人,只怕也是不会武功的,否则那边又怎会只有五张矮几?”
说话间,他已走入了第一间屋子。
这屋子布置得竟像是女子闺房。小鱼儿瞪大眼睛,失声道:“是女的……这里的主人会是女的,打死我也不相信。”
他掀开绣帐,床上一具骷髅便映入眼帘。发髻、环佩,还都完整地留在枕头上,自然是个女子。
第二间屋子,还是间女子的绣房,床上躺着的还是个女人。后面三间屋子,全是如此。
小鱼儿摇头苦笑道:“原来这里非但不止五个人,也不止六个人,原来这些武林高手是带着老婆来的。他们被人害死,连老婆也被人害死了。”
江玉颜道:“看来这些女子全都是被人点了穴道,然后才慢慢被饿死的。”
小鱼儿道:“这种死法,大概是世上最不好受的死法了。下手的这人,心肠看来竟比你还毒,手段竟比你还狠。”
江玉颜虽然垂下了头,连脸都没有红。
小鱼儿掀开了第六间房子的珠帘,整个人突然被骇得呆在那里。
火光闪动下,一条头戴珠冠、满面虬髯的大汉迎门而坐,双手按在桌子上,竟似要作势扑起。骤眼望去,只见他浓眉如戟,环目圆睁,满脸杀气,仔细一瞧,他眼鼻七窍之中,俱都流出了鲜血,只是血迹早已干枯,是以瞧不清楚。
小鱼儿叹道:“这人原来也死了。”
江玉颜摘下颗珠子抛过去,击在这虬髯大汉身上,只听“笃”的一声,珠子竟又被弹了回来。
这人的身子竟坚硬如石。
小鱼儿道:“这莫非只是个木偶?”
江玉颜道:“是人,死人。”
小鱼儿叹道:“说他是木偶,他的确像是个人,但说他是人,又怎会硬得像木头一样?”
江玉颜一言不发,走过去掀起了帐子。
床上,躺着一个绝色的女人。她身子果然也完整如生,若不是脸色铁青得可怕,她实在可算是世上少见的美人。
小鱼儿叹道:“这女子活着的时候,想必不知要有多少男人被她迷死,萧咪咪和她比起来,简直是个丑八怪。我真不懂,她的尸身为何也……”
江玉颜沉声道:“这两人的死法和别人不同,他们是中了一种极奇怪的毒而死的。这种毒性竟可以使他们的尸身永不腐烂。”
她叹了口气,缓缓接道:“看来,她对自己的容貌极为珍惜……这原本也是值得珍惜的。”
小鱼儿道:“你的意思是说她是自杀的?”
江玉颜道:“别人若要杀她,何苦去寻如此珍贵的毒药?”
小鱼儿点头道:“这也有道理,只是……这男的又如何?瞧这男子死后数十年还有如此气概,生前想必是个好角色。”
江玉颜道:“也许,他就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小鱼儿道:“不错,他看来的确会有这么大的手笔。”
江玉颜道:“若说那五个人都是被他杀死的,他自己又是如何死的?他的妻子又为何要自杀?他和那五人又是什么关系?他为何要花费这许多人力物力来造这地下的宫阙?他为何要藏得如此秘密?”
小鱼儿苦笑道:“你这么一说,把我的头都说晕了。”
他忽然瞧见,这女子枕旁还有本绢册。
他翻了两页,突然大呼道:“在这里……所有的秘密全都在这里!”
浅黄的绢册,秀丽的字迹,显然是女子的手笔。
这正是此刻躺在床上这绝色女子一生凄凉悲惨的遭遇。她临死前揭开了这地底宫阙的全部秘密。
她说,她的名字叫方灵姬,她的家本是江南的望族。但她并没有享受过这幸福的日子。
她四岁的时候,她母亲带她到苏州去探亲,等她回去的时候,她们家大大小小三百多口,已被人杀得干干净净。
她和她母亲开始亡命天涯,终于查出了仇人的名姓。
欧阳亭。“当世人杰”欧阳亭!她的仇人竟是当日江湖中享誉最隆的侠士,武功最强的高手之一,家财亿万的富豪。
她母女虽有些武功,但若想寻仇,实无异以卵击石。她母亲忧愤之下,终于一病不起。
三年后,她竟设法嫁给了她的仇人。但欧阳亭一代人杰,毕竟不是容易被暗算的,她只有忍受着屈辱和愤恨,苦苦等候着复仇的良机。
不幸欧阳亭竟有个最可怕的习惯,他永不和任何人睡在一起。她和他虽是夫妻,竟也不知道他睡在哪里。
小鱼儿瞧了那虬髯珠冠的大汉一眼,道:“这小子想必就是欧阳亭了。”
江玉颜叹道:“此人当真不愧为一代人杰,方灵姬虽然恨他入骨,但笔下写来,字里行间,仍不禁流露出对他的佩服之意。”
小鱼儿瞧着她笑道:“你也佩服他么?”
江玉颜垂下眼帘,缓缓道:“也许……他本有机会成为人类成功的巅峰,空前绝后的英雄。”
她语声轻得像一片雾。像她这样阴毒而美丽的聪敏少女,也本该敬佩欧阳亭这样的枭雄。小鱼儿听了,心里却不知是何滋味。他也不想探究是何滋味。关于江玉颜的事,他不该往深了想下去。
他们接着看了下去。方灵姬说,欧阳亭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将当时武林中武功最高的五位高手骗到他修建的地宫里。他说服他们创造出一套惊天动地、空前绝后的武功,这武功留传后世,他们便可名留千古。
“千古留名”这句话,果然打动了这五大高手的心。但他们再也想不到,他们成功之日,便是身死之时。
她这样写着:
到了地灵宫里,他终于不再独睡。他想不到我竟是他的仇人,我虽然有了下手的机会,却始终没有下手。
我还要等。
他还有个野心。古往今来,虽有不少称雄一时的英雄,但却从无一人的武功真的能横扫天下。他便要做这空前绝后、震古烁今的英雄。
只可怜那被江湖人称为“天地五绝”的五位高手,成为满足他野心的牺牲品。他早已有杀他们的计划,我虽不知道这计划究竟如何,但欧阳亭的毒计,从来都是天衣无缝的。
但我早已准备好杀他的计划,只等他成功之日。
他成功的时候已快到了,他眼看便要到达前无古人成功的巅峰。
现在,在这里等着他的是一杯毒酒。我要和他共饮……
小鱼儿眼睛像是有些湿了,突然将这本绢册远远抛出,说道:“她为何要将这些事写下来?让别人瞧见也难受,这岂非害人嘛……女人,活见鬼的女人!”
江玉颜叹道:“这方灵姬倒也是了不起的人物,只是,她既然报了她的血海深仇,为何要陪着她的仇人死呢?”
小鱼儿长长伸了个懒腰,道:“我早就说过,女人的心事最难猜测,谁若花工夫去猜女人的心事,他不是呆子,就是疯子,唉……女人……”
江玉颜道:“但她还是不得不杀他,杀了他后,她心里又未尝不痛苦,她只有陪着他死,只因她已没法子一个人活下去。”
她幽幽一叹,道:“方灵姬之与欧阳亭,岂非正如西施之与吴王?唉,国仇家恨与深情厚爱,究竟孰重?只怕很少有人能分得清的。”
小鱼儿瞧着她,突然笑道:“那你可分得清么?”
江玉颜失笑道:“什么?”
小鱼儿道:“你若是方灵姬,你会怎样做?”
江玉颜柳眉一扬,像是有些惊愕,道:“我?我自然是会杀了那欧阳亭,再想个法子脱身。”
小鱼儿忍不住笑道:“人人都说最毒妇人心,若要我说,世间其他妇人都白受了这污名……最毒的心肠分明只是你江玉颜的。”
江玉颜嫣然一笑,轻轻一瞥,眼波几乎流入墨鬓。她语声婉转,内里却是寒流涌动,一字字道:“这原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小鱼儿,我本就不会是方灵姬。而我既是欧阳亭一般毒辣的人,也绝不会爱上欧阳亭。”
小鱼儿心中一震。他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少女咯咯一笑,清脆笑声中如同掺了蜜糖和鸩毒,让他几乎坠进她半句柔软的询问之中:“那么你呢?你若是欧阳亭……不,你若是方灵姬,你忍心杀了他么?”
……你忍心杀了我么?
江小鱼忽觉一阵眩晕。在这寒气逼人的地下宫殿中,他仿佛提早和一种诡秘而甜美的命运久别重逢。
而待那阴湿的黑霾散去,他仍然只能瞧见江玉颜雪白的脸。那此时此刻堆满明晃晃的恶毒、嘲讽的笑容的脸。
若是让这张脸泄出些温柔的神色,只怕比面前的方灵姬死而复生还要难。
而江小鱼是从来不怕难题的。
忽听一人娇笑道:“他怎么会忍心杀人?好丫头,他若是个残忍的男人,你只怕早已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