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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鱼欢水凉 ...

  •   轩辕三光去后,众人的注意力总算来到了小鱼儿和江玉颜身上。
      江别鹤目光上下瞧了他一眼,展颜笑道:“这位小兄莫非也是小女好友?”
      小鱼儿瞟了江玉颜一眼,见她目光中果然带着警惕和哀求之意,不由一笑,道:“‘好友’两字,我可实在不敢当。”
      江别鹤目光一闪,已瞧见了他们手上的“情锁”。他还未开口,江玉颜连忙讪笑道:“爹爹,这是我……我出去闯荡江湖时遭遇了歹人,和这位江少侠一起逃了出来,却被扣上了这副锁。”
      江别鹤对她稍一颔首,江玉颜就乖乖地不做声了。小鱼儿瞧得有趣,江别鹤却对他微笑着道:“这旁门左道的区区之物,我自信还能将之解开,小兄你只管随我回去……”
      小鱼儿笑道:“我也实在很想随你回去,只是这里还有人等着宰我,怎么办呢?”
      江别鹤目光一转,萧子春、李迪等人俱是低垂着头,不发一言。
      江别鹤长长叹了口气,还未说话,李迪突然跺足叹道:“江兄莫怪,都是小弟等人自作主张……我那弟弟护镖而归,途中偶遇了江小姐,又见江小姐和这位少侠手上拴着一副铁锁,便以为这位少侠乃是挟持江小姐的不轨歹人。我等一时激愤之下,本欲替江兄出手救下江小姐,想不到却是一场误会。”
      江别鹤皱了皱眉,叹道:“诸位也是一片好意,怎奈实在是鲁莽了些……若是为了小女误伤了一条人命,我江某又岂有颜面再行走于江湖?”
      他一语未绝,便转向了小鱼儿,郑重一揖,歉然道:“今日之事虽是源于误会,但委实冒犯了这位少侠,江某在此向你告罪了。”
      若非亲耳听见,谁也想不到“江南大侠”贵为江南武林之领袖,对一个年纪轻轻的无名少年说话却如此温柔谦和。他的言谈就像一阵如兰如麝的春风,拂面而来,令人醺然欲醉。
      小鱼儿哈哈一笑,道:“无妨无妨,只是这位朋友的兄弟却看走了眼——这些日子走来,我和江大小姐相处得融洽得很,又岂会对她不轨?”
      江玉颜在旁边拼命点头,心下则是咬牙切齿。江小鱼打过她巴掌,掀过她裙子,拉过她的手,亲过她的嘴,若说这还不是“不轨”,只怕天下就再没有一个流氓了。
      白凌霄却已有些沉不住气,一个箭步窜了过来,大声道:“你和玉颜莫非日夜都拷在一起么?那你们每夜如何……如何……”
      他父亲喝道:“凌霄,莫要胡说!”
      小鱼儿心中暗笑,江玉颜却已苍白了脸。她在暗处嗔了白凌霄一眼,面上则勉强挤出个笑容,道:“我们每天晚上自是睡在两张床上的呀,各位莫非以为偌大的客栈连张空床都没有么?”

      这家客栈的确很大,也的确有张空床。
      两张床,排排放,中间还隔着一架蒙着黑纱的镂花木屏风,只留下了一个狭窄的缝隙,容纳两侧相连的锁链。小鱼儿和江玉颜分别在两侧一躺,手腕搁在床沿,便能安然入睡,简直连对面的影子都瞧不见。
      江别鹤道:“这张屏风是我方才向老板借来的,若不得用,我便去找一张更严密些的。”
      小鱼儿一个打挺从床上跳了起来,摆手笑道:“我看这架屏风就妙极了。隔着这屏风,我旁边就算躺着只打鼾的公熊,半夜都吵不醒我。”
      江别鹤微微一笑,回头问道:“玉颜?”
      江玉颜垂首道:“我……我也觉得很好,不用再动了。”
      江别鹤似无所觉,叹息道:“可惜寒舍距此太远,要委屈江少侠在客栈里将就一夜,明日我们就乘车出发。”
      小鱼儿笑道:“这岂能算是将就?能让我睡上这么舒服的大床,我感谢你都来不及。”他果然打了个哈欠,揉着眼道:“我简直看到这张床就困了……”
      江别鹤目光一闪,微笑道:“那江某就不叨扰江少侠歇息了。我的房间就在隔壁,夜里如果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江玉颜心里一动。江别鹤虽在对小鱼儿说话,但言下却在若有若无地嘱咐着她。他刻意强调他住在隔壁,是否是为了警醒小鱼儿不要对她做出些逾礼之事?最后那句任人吩咐的话,听来温柔客气得很,江玉颜却知道,这半句话是对她说的。
      一念至此,她心中安定下来。无论如何,爹爹总会为她考虑好一切的。有他在这里,她什么都不必再想。此刻不必想今夜,不必想明朝,也不必再去想令她束手无策的江小鱼。
      小鱼儿却似丝毫未觉。他笑眯眯瞧着江别鹤,叹道:“江大侠,你真是体贴……”

      夜已深了。
      窗外青天空阔,中悬一弯银月,四海间云雾滚滚,清辉茫茫。纤细的镰月就像是一只漂泊的孤舟,朦朦胧胧地浮在雾白的云海里。
      江玉颜眼睛就在望着窗帘半遮半掩的皎月。小鱼儿却不知道她在瞧什么,隔过那该死的屏风,他们简直看不见彼此的影子。
      小鱼儿终于忍不住,悄悄侧过头去。隔过屏风间唯一一个狭窄的缝隙,他瞧得见冰霜般的月光泛在黑铁的锁链上,也隐隐瞧得见一截雪白的手腕,悠悠搭在床沿。他不用去摸也知道,那只柔软的手冷得像冰,冰下流动着鲜红的血。
      在这银白清疏的夜里,他的心烦乱而柔软。他轻声道:“你睡了么?”
      话音刚落,江玉颜就轻轻地回道:“没有。”
      小鱼儿在黑暗中一笑,道:“方才在你爹面前,你怎地乖得像只小猫?”
      江玉颜道:“如你所说,我偷了藏宝图离家出走,怎能理直气壮地面对我爹爹?”
      小鱼儿笑道:“你倒真是爹爹的乖女儿。”他语气戏谑讥讽,又故意晃了晃右腕,引得情锁的铁链叮叮乱响,意犹未尽地接着笑道:“方才你还装模作样地要他摆屏风,江玉颜,若是你爹知道咱们一路是如何过来的……”
      他故意不说了,意味却鲜明得很。
      屏风另一侧默然半晌,道:“所以他绝不能知道。”
      小鱼儿听进耳里,却没有放在心上,眨着眼笑道:“只要你不发出声音,他就不会知道。”
      锁链另一端轻轻一颤。少女稍显慌张的语声紧接着响了起来:“不……今晚不要。”
      小鱼儿嗤笑道:“江玉颜,在我面前,你还要装什么?”
      这回江玉颜连搁在床沿的手都抽走了,道:“我爹爹耳目很好,他……他会听见。”
      小鱼儿道:“史老头耳目好像也不差,你不也玩得很尽兴么?”
      江玉颜仿佛呼吸一窒。小鱼儿已无耐心,一骨碌翻身坐起,伸手欲推开屏风。她被唬了一跳,赶忙以手抵住,两人腕上铁链顿时绷得一紧。少年和少女一跪一躺,隔着薄薄的香木屏风,一个是要将其蛮横无理地推开,一个却在拼死挣扎似的抵抗。
      江玉颜一迭声道:“小鱼儿,鱼兄,行行好,今晚小妹身体有些不适,我……我不想来。”
      小鱼儿对着那镂着花团锦簇的木屏风怔住了。屏风上镂着大朵大朵山茶花,在这片虚假而鲜艳的花丛间,他瞧不见江玉颜那张美丽又虚情假意的脸。
      这倒是他第一次尝到被她拒绝的滋味——这滋味委实新鲜得很,但绝不是苦涩,他告诫自己道。
      但他心里,为何有一丝愤懑的失落?
      小鱼儿松开手,腕上铁链嘈嘈切切一阵乱响。他重重躺回了床上,眼睛恨恨地盯着房顶,嘴里大声道:“好极了,你不要时我就得停手,我不要时却没人管我,江大小姐莫非把我当成你家的佣人了么?”
      江玉颜忍耐了半晌,还是幽幽开口道:“鱼兄也没有‘不要’过呀。”
      小鱼儿终于不说话了。

      年少的情人们背对背睡在两张床上,每每有人翻身,手上情锁就叮叮地响。他们从未规规矩矩地睡着过,以往同睡的时候,不知是谁的唇瓣湿热地擦过了谁的侧颈,也不知是谁的手抚上了谁的胸口。他们只当那些不经意的亲近是夜半入梦的春风,竟不知有一日离开了彼此,怀抱竟会如此真切地空虚。
      雪雾似的月光,洒在少年浅褐色的刀疤上,泄入少女半敞开的中衣里莹白的景致中,他们都曾意乱情迷时亲吻过的地方,此时此刻却互相望不见彼此的身体,彼此的眼眸,听不见彼此隐隐约约的心跳。
      小鱼儿最后翻了个身,想道:“也许我应该亲她一下,不管她乐不乐意。”

      次日,江别鹤就领着他们自客栈出发,晚间便回到了江府。
      大名鼎鼎的江南大侠所居之处,竟并不豪奢。非但不豪奢,反倒清寡得很。那只是三五间破旧的屋子,陈设简陋,一尘不染,家里也无妻妾奴仆,只有个又聋又哑的老头子,蹒跚地为江别鹤父女做些杂事。
      少时菜饭端来,也只是极为清淡的三四样菜蔬,端菜添饭摆桌子,竟都是这领袖江南武林的盟主自己动手的。这样的生活,与他那炫目的名声委实太不相称。
      小鱼儿喃喃道:“难怪天下江湖中人都对你如此尊敬,一个人能忍别人之所不能忍,自然是应当成大事的。”
      江别鹤闪亮的目光凝注着他,忽然道:“我看来看去,愈看愈觉得你像我昔日一位恩兄。”
      小鱼儿道:“哦,那是谁?”
      江别鹤叹道:“他如不是昔日江湖人中温文风雅的典型,也是千百年来江湖中最著名的美男子。”
      小鱼儿笑道:“你看我像个美男子?我这人若也可被称为‘温文风雅’,那么天下的男子就没有一个不是温文风雅的了。”
      江别鹤微笑道:“你也许并不十分温文风雅,但你的确有他那种无法形容的魅力。尤其是你笑的时候,我不相信世上会有任何少女能抗拒你微笑时瞧着她的眼睛。”
      小鱼儿大笑道:“你未免太过誉了。至少在我认识的女孩子里,令千金就绝不是能被我一笑就勾去魂魄的俗人,如有机会让她往我脸上划两刀,她倒会开心些。”
      江玉颜咬牙笑道:“鱼兄真会开玩笑。”
      江别鹤望了她一眼,微微笑道:“玉颜素来有些任性,若是对江少侠出言不逊、有所触犯,想必也是无心之语,千万还请恕罪。”
      小鱼儿愈听愈觉得好笑,摇头道:“我绝没有这意思。江玉颜乖得很,就算有不周到的地方,她也向我赔过礼了。”
      江玉颜眼睛眨了眨,忽然道:“爹爹,说到这里……我和鱼兄也已被迫同处一室许久,难免有所不便,这锁……”
      江别鹤叹道:“这一路上我几乎已将鄂中一带有名的巧手锁匠都找过了,我实在想不到这‘情锁’的机簧竟造得如此巧妙。”
      他一笑又道:“但你们只管放心,这两天我必定能寻得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将这锁链砍断。”
      小鱼儿听了江玉颜的话后,一直不曾开口,这时才笑道:“只可惜现在这情锁还未打开……所以,江玉颜,还是赶紧带我去瞧瞧你的卧房吧。”

      走廊上,有个小小的灯笼。昏黄的灯光,照着荒凉的庭园,一只黑猫蹲踞在黑暗里,眼睛闪着碧绿的光。
      小鱼儿和江玉颜走在这曲廊上,远处寒风吹着枯叶,脚下木地板吱吱地响。
      小鱼儿缩起了脖子,苦笑道:“任何人若在这种地方住上十年,不变成疯子才怪。”
      江玉颜道:“你放心,你用不着住十年的。”
      小鱼儿笑道:“就算我要住上十年,只怕也有人不答应吧?”
      江玉颜蹙了蹙眉,瞥了他一眼,并不说话。她终于在走廊边的一扇门前站定,推开了门,燃上烛火,橘红色的烛光盈满了小小的屋子。
      屋里自然有四面墙。安着门的这面墙上悬着几柄刀剑,对面墙角的香木书架整整齐齐地排着许多书籍,侧面的墙边,有张漂亮又小巧的绣床。床柱上垂下了淡青的纱幔,遮住了整张小床,就像一片林木里的翠雾,里面也许藏着溪涧,也许藏着一条白鳞蛇。
      小鱼儿眼珠一转,道:“这就是你的卧房?”
      江玉颜长长叹了口气,道:“一年多没有回来,此刻看见这张床,也不觉亲热得很。”
      小鱼儿摸了摸下巴,道:“这倒有趣得很……你的房间实在不像个闺房。”
      除了那张绣床之外,这简直不像个女子的房间。
      江玉颜向床头那个刷了白漆的桌台一指,道:“那就是妆台,下面的抽屉里放了我的衣裳。”
      小鱼儿道:“你没有什么珠宝装饰么?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大小姐一定会好生装饰自己的卧房。”
      江玉颜莞尔一笑,道:“手里有了珠宝,就要自己好好收藏才是,何必挂出来?何况我这房间从未进过旁人,我即便装饰成了皇宫,也只有我自己瞧,爹爹恐怕还要骂我太奢华。”
      小鱼儿瞧着她笑道:“我本以为你是条小狐狸,想不到却是只仓鼠。你那些宝贝朋友也没进来过么?”
      江玉颜突然一笑,道:“我这里什么都没有,他们哪有兴趣来?最多是叫我自己溜出去。”
      小鱼儿随口般道:“溜出去和你那位白公子约会么?”
      江玉颜甜甜地笑,道:“不只有他。”
      小鱼儿心里忽又发酸,像是挤破了一只柠檬,口中笑道:“萧咪咪死得不冤,她‘迷死人不赔命’的称号应该让给你才是。”

      江玉颜已钻进了被子。方才江别鹤叫哑仆在她床边添了一张木床,光秃秃地摆在房间里,看起来碍眼得很。
      小鱼儿皱眉瞧着放下来的床幔,只能瞧见一个朦朦胧胧的纤影。他也不客气,直接问道:“今晚我们还不能睡在一起么?”
      江玉颜似乎颇为惊讶,道:“你……你还想要跟我睡?”
      小鱼儿笑道:“咱们一起睡了这么久,你怎地开始装矜持了?”
      江玉颜轻叹道:“我只是在想,我们的‘情锁’已快要解开了,到了那时,便可以各自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必再困在一起……也不必被迫睡在一起了。鱼兄,也许我们应从现在开始习惯才是。”
      小鱼儿怔住,浑身血液忽然渗出森森的凉意。
      江玉颜丝毫不觉,隔着那帘幔子,她瞧不清他的神色——她也从未想要仔细去瞧。她愈是说,愈是觉得自己很有道理,一面勾弄着幔帐上淡翠色的流苏,一面侃侃接道:“何况这一路来,我们做了太多错事,但凡泄露半分,莫说对小妹的名声会怎样……哪怕是对鱼兄的名声,只怕也并不太好。”
      她语声清脆婉转,仿佛一匹凉滑的丝绸,丝绸里却包着一柄雪刃。
      小鱼儿语声听来正常得很,甚至饶有几分兴致,道:“错事?什么错事?”
      江玉颜道:“你我孤男寡女,本不该同榻而眠,更不该……”饶是她脸皮再厚,也说不下去了,垂下头轻轻撕扯着那角流苏上缀着的白玉珠子,一边撕扯,一边暗自咒骂着江小鱼。
      他有何必要问的如此清楚?他们本就是狭路相逢,既非朋友,也非夫妻,一晌贪欢时,彼此用手帮帮忙而已。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难道还有人会回一回头么?
      江玉颜心里一跳,竟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期盼。
      江小鱼……他会回一回头么?

      一念尚未转完,已有人一把扯开了床幔。
      薄雾飘散,露出少女莹白如玉的面靥。小鱼儿盯紧了这张脸,好像盯着一只心怀鬼胎的毒蛇,笑道:“我们不但不该同床共枕,我也不该亲你,不该摸你,更不该发疯似的陪你去街上逛,帮你揉肚子……江玉颜,这就是你想说的,是不是?”
      江玉颜终于觉得有些不对了。她谨慎地向后退了退,后背靠住了冰冷的墙,强笑道:“鱼兄,你……你莫要误会,我只是觉得我们那些事……实在算不得什么。你我虽有些肌肤相亲之事,心里却无丝毫情意,除去这‘情锁’的羁绊之后,就不该再有关系了……不是么?”
      少年通身热血在结了冰之后,又疯狂般沸腾起来。
      她究竟是什么意思?她难道要将他们经过的时日都归为“算不得什么”,然后就将他一脚踢开?
      他不觉回忆起那些不算融洽、却十分欢欣的时光。他们在晨光微熹时奔下船去,在闹街上足足逛一个上午。他不情不愿地陪着她去逛那些脂粉首饰的铺子,浓妆艳抹的老板娘拉住他就是一阵调侃、或是拼命夸赞他“夫人”的惊人美貌,说得他面色涨红起来,十张嘴都解释不清。江玉颜在旁假装专注地挑胭脂,眼睛里的笑容却促狭而柔软,让他错觉自己催开了一朵甜梦中的花,而非在妄图磨钝一柄锋利的剑。
      然而梦境毕竟只是梦境,他此刻就被现实中的剑锋穿透了胸口。
      他以为他渐渐催开了那朵紧闭的花苞,终于要触到那流蜜嗜渴的柔情,谁知她竟仿佛没有放在心上。
      江玉颜也许留恋过这美梦,却没有留恋过和她一起编织梦境的人;她踏上了这里的陆地,顺理成章地拾起了她遇到他和萧咪咪之前的生活。
      而她原本的生活既已如此甜美,就更不需要他无足轻重的相伴。

      小鱼儿想通了这一点,心里阵阵抽痛,又有一股无可遏制的愤怒之意冲上咽喉。他咬住了牙,笑道:“对极了,你我本来毫无关系,以后也该断了联系……怎奈我虽然知道你是个不要脸的小姑娘,却还是忍不住上了你的当。”
      江玉颜冷笑道:“不错,小妹正是个不要脸的女人。鱼兄虽瞧不起我,却有千千万万个男人瞧得起。”
      她说到了兴头,只当没瞧见小鱼儿的脸色,接着笑道:“所以鱼兄在情锁解开后,就快快去找个安分守己的好女人吧,小妹也自去和那些瞧得起我的男人厮混……若是哪日小妹有了大嫂,鱼兄千万要让我见上一见。”
      她那张樱红柔软的小嘴一张一张,却吐出了毒针似的锋利言语,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也闪烁着神采飞扬的亮光,恶毒的光,嘲讽的光。这尖锐的神色几乎能剐进人的皮肉,但在血流如注的时候,仍然不能不注意到她惊心的美貌,在凶戾逼人的神采之下,愈发像是一朵阴湿处含毒的娇花。
      小鱼儿再一次清清楚楚地意识到,他遇见的其他少女都像绵羊般柔软,江玉颜则是一柄淬了蜜糖和毒药的尖刀。
      正常的男人都想在柔软的棉毛里沉沉睡去,而他江小鱼却是个不正常的小怪物。
      他的心被毒刀穿刺,却鲜血淋漓地上了瘾。

      小鱼儿忽然悠悠地笑了,道:“江玉颜,我没有你经验多,也学不会你那一套……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一件事。”
      江玉颜睁大了眼睛,心里升起了某种寒恻恻的预感。面前的少年虽在笑着,她却更加心慌,又不知道自己在惶恐什么。
      小鱼儿一低身钻进了帐子,于是江玉颜便无路可退了。
      他俯过身来,贴近她的耳畔,一字字笑道:
      “千万别把我当成你那些听话的小姘头,更别把我当成笨蛋。你先是想杀我,又想和我睡觉,如今还想甩掉我……天下没有这样好的买卖。”
      “你既然想要一次结清,咱们就好好算算账吧。”

      江玉颜反应得很快,小鱼儿却比她还快一步。
      在她拍向他穴道之前,他已闪电般抬手掐住了她两只细瘦的手腕。江玉颜痛得脸色发白,惊呼尚未出口,就被压进了柔软的床褥。
      少年野火般热烈的怀抱转瞬间席卷了她,他重重地咬上她的唇,温暖的舌尖轻车熟路地挑开她的牙关。这个吻较平常更粗暴些,但也无太大不同,江玉颜却彻底惊慌起来。
      往日里的江小鱼是一团跳动的星火,被她锁在雕花壁龛里,只得远远地散出鲜红如血的烈光。此时此刻,他却蔓延成一片熊熊野火。
      她锁不住他,只得连骨带肉都烧成飞灰。

      ……(咔嚓砍掉一大段)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鱼欢水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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