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马》沙隐泉

4、迂回

　　“这些对那些好，我想追我想逃。其实我也害怕，可不可以就这样停下来。”
　　《让我想一想》

　　“我们筱晚只差五分，就一道选择题啊。”欧阳锦的目光笼罩着翁筱晚，无比爱怜。
　　“他有我努力吗，不知道从哪里就冒出来了，我的东西凭什么那么轻易就被他抢走了。”
　　“我们筱晚已经很强啦，哥哥从没见过你那么厉害的女生呢~”
　　哥哥越是这样柔和，翁筱晚就越是想哭。
　　眼泪一泻而下，止也止不住。
　　像个三岁的小孩般嚎啕大哭起来。
　　“没什么大不了的啊，第二也很不容易啦~” 欧阳锦一张张抽着盒子里的纸，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珠。
　　从他每天拉着筱晚送她上幼儿园起，她就比一般的小孩争强好胜。
　　有一回把一小男孩抓得头破血流，就因为打螺旋输给了他，她硬要再比一次，那男孩不玩了，她就举着树枝追着人家跑，后来男孩家长找上门来，她还倔强地抬着头不肯道歉，欧阳锦低声下气地端茶倒水赔不是才让家长停止喷洒唾沫星子，家长走后，翁筱晚才嘟着嘴娇憨地说哥哥真好。小学时，竞选大队长没有上，她气鼓鼓地回到家扬言要绝食一个礼拜，翁爸翁妈好说歹说也劝不动她，还是欧阳锦拿着一盒水果味的抛光糖去哄她，她滔滔不绝地数落老师的不公正，他连连点头称是，就这样洗耳恭听一个小时，她终于心满意足地把一块糖塞进嘴里。
　　欧阳锦知道，翁筱晚总是坚硬得像块石头，只有自己是她避风的港湾，只有自己能安抚她的脆弱，只有自己能分享她所有的秘密。
　　所以他放任她的一切，从靠着他委屈地宣泄到指着他无理地谩骂，她的所有任性骄横，他都纵容。
　　这是她的特权，也是他的。

　　金碧辉煌的何家。
　　何泽被澎湃的内心折腾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在雕梁画栋的厅堂从玄关走到落地窗，又从落地窗走到玄关，时而仰头时而低头，时而盯着墙壁上的一点傻傻地笑。
　　是不是她的心，因为他微微震颤了一下！
　　是不是她也会崇拜欧阳锦那样对别人描述他！
　　是不是有一天，她灿烂的笑容里也有他存在的痕迹！

　　难得清闲的周日，翁筱晚无精打采地消磨掉了白天。
　　她走下楼的时候，天色已暗，早春的冷风呼呼地略过耳际，扎得脸还刺刺的疼。
　　“好冷啊~”翁筱晚将外套上的连衣帽子盖住了头，一圈貉子毛在眉角碎碎地颤。
　　她三步并两步往市中心的礼堂疾走。
　　“翁筱晚~翁筱晚~”背后传来一阵兴奋的呼声。
　　翁筱晚一愣，最不想看见的就是你。
　　她没有回头，何泽已经跑到她身旁，气喘吁吁地，好像已经跑了五公里般。
　　“你走得~好快~”何泽上气不接下气。
　　翁筱晚并不理会他，反而加快了速度。
　　“你获奖感言想好了没？”何泽直往枪口上撞。
　　你就乐吧！翁筱晚转过头，厚厚的帽子让她的动作看起来有些笨拙。
　　何泽的眼神明澈，似一泓净水，悠悠然地不绝如缕，时而也荡起几轮涟漪。
　　“代表发言是你，到时候记者问的肯定也是你，怎么可能轮到我。”
　　“哇，那么小心眼，还真没看出来~我这不是狗屎吗，你才是实打实，真正的高手。”何泽竖着的拇指在翁筱晚眼前摆弄了几下。
　　翁筱晚继续无视他的存在，自顾自朝前走。
　　“我还以为你会有棋逢对手，琴遇知音的感动呢~”何泽声音透露着委屈，见她爱理不理的样子，又急着说，“我保证以后再不抢你的第一了，行不？”
　　“你是在施舍我吗！跟着我干嘛，离我远一点！”翁筱晚差点喊起来。
　　“我不是那意思啊……怎么那么小气……不都是哥们了吗。”何泽不屈不挠地紧随她的脚步。

　　炫目的领奖台，光影闪动，翁筱晚这算体验了公众人物的感觉，乌压压的人群翘首等待，遥城的各大媒体纷纷围住他们采访。
　　“获得这么好的成绩，请问你们经过了多久的训练呢？”
　　“你们学校是否有特殊的指导方法？”
　　“在全市20多所中学的近千位参赛者中脱颖而出呢，你们的感受如何？”
　　何泽总是说他是运气好翁筱晚才是一中实力最雄厚的一把手，然后理所当然地把皮球抛给她。凭着在校电视台的经历，翁筱晚练就了娴熟的应答技巧，胸有成竹腹有诗书的架势，仿佛她真是那个第一名。
　　问题越问越多，记者的好奇心越来越大。
　　“作为同学，你们怎么处理好合作伙伴和竞争对手的关系？”
　　“你们被称为一中的金童玉女，对此你们怎么看？”
　　随着问题一个个抛出，翁筱晚发现，在记者们眼中，她与何泽已成了一个分不开的暧昧整体，她开始措手不及阵脚大乱。
　　更有八卦的记者问：“你们怎么看待早恋，感情对你们的影响是正面还是负面的？”
　　你们都在开玩笑吗？怎么竟是这些问题。
　　如果你们问我，怎么科学那么厉害，我会告诉你们，因为总说女生逻辑思维逊色于男生，所以我就拼命学拼命学。
　　如果你们问我，有什么好的方法可以分享，我会告诉你们，抓住经典例题举一反三融会贯通以不变应万变是最好的方法。
　　可是这些空穴来风，真的把我惹毛了。
　　何泽挂着轻柔如雾的微笑，目光狡黠地望着翁筱晚，看她被记者围追下脸越涨越红神态越来越窘迫，仿佛他是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在一边幸灾乐祸地欣赏。翁筱晚感觉肺急速膨胀，一不小心就会炸个粉碎。
　　“纯属谣言”“无可奉告”的外交辞令根本摆脱不了双双灼亮的眼睛。
　　该怎么脱身呢？
　　光影绰绰中，胳膊被用力拽起，何泽黑玉般的头发凌乱闪动，消瘦单薄的背脊在夜风中却这般凌厉倨傲，这是多么不一样的他。
　　他们就这样一前一后奋力奔跑着，穿过人头攒动的大门穿过一排茂密笔直的水杉。
　　目光穿透皎洁的月色，是无法过滤的温度。
　　翁筱晚感到难以名状的欢畅。
　　在一条静僻的小巷停了下来。
　　“这样走了……可以吗？”
　　胸口起伏地波动，彼此急促的呼吸都那么清晰入耳。
　　“反正你不管怎么说，明天的报道都是一样的。你是算不过那些记者的。”何泽抹了一下额头，细密的汗珠在手掌摊成一层水。
　　两人靠着小巷爬满青苔的古老瓦壁不出声，仿佛都在思忖着什么，微凉的空气沉寂得像梦境般迷蒙。

　　忽然，远处的嘈杂声打破了宁静美好的片刻，有束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照出来，落到他们身上，筱晚一下子叫了出来。
　　何泽想带着翁筱晚掉头就走，可是已经晚了，这群人将他们围堵了起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筱晚故作镇定，潸潸的冷汗早已渗透全身。
　　他们中有人放肆地吹着口哨，有人斜睨地打量着他俩，有人无所谓地吹着口中的烟。
　　气氛让人窒息。
　　何泽贴着翁筱晚的耳朵说：“别怕。”喷出的热气那么潮湿。
　　“谁怕了。”翁筱晚小声地嘀咕，心底的恐惧慢慢满溢出来。
　　“叫你们的头出来。”
　　光线朦胧，何泽的眼睛却很深很亮。翁筱晚忐忑不安的心稍微平静下来。
　　一个身材清瘦的青年站了出来，何泽和他一起走到了远处。
　　可别再打起来啊！这次是那么多人，你个愣头~
　　翁筱晚在心里不安地祈祷，目不斜视地凝望着。
　　此刻的何泽看起来多么无所畏惧。
　　修长的身影，光线暗淡部分凸起的侧脸线条间是少年特有的冷冽神情，却不可怕。模糊开的发线，是脸部最深的色彩。
　　大概过了五分钟光景，何泽朝翁筱晚走过来，姿势流畅而矜贵。
　　“全身而退。”他摊开手在她眼前上下移动。
　　“啊？”
　　“我们获赦啦~”还是温和的脸庞。
　　“原来脱身那么容易的，你都说了什么呀？”
　　“没什么啊，只是帮打群架的混混，没事找事，我们跟他们又没冲突，很容易就搞定乐。”何泽嘴角上扬语气笃定。
　　“应急能力超乎常人，都可以当外交官了。”
　　“那我们算是恢复邦交了吧？”路灯的光亮倒映在他深色的瞳孔中。
　　“我随便的~”笑眯眯的眼。
　　何泽竟不好意思地傻乎乎望着漆黑的天。
　　翁筱晚瞥着他，像是心跳漏了几拍，是种莫名的感觉。

　　周一，习惯的早起，翁筱晚从衣柜里翻出了那条挚爱的棉布裙，纯澈的浅蓝，大大的裙摆像没有云朵的天空般无暇。对着镜子将齐肩的妹妹头梳成一戳可爱的小马尾，将她纯白的脸映衬得更加干净清爽。
　　“今天不穿校服吗！你这样不冷吗！”翁妈将加热的牛奶塞进她的书包。
　　“不冷！”朝妈妈挥了挥手，旋即轻快地跑出门去。
　　高扬的裙裾在风里飞舞，像一个让人心醉的图腾。

作者有话说

　　小说处女作，大家多多支持，记得要收藏啊O(∩_∩)O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