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马》沙隐泉

31、双双

　　“你知道吗，爱你并不容易，还需要很多勇气。是天意吧，好多话说不出去，就是怕你负担不起。
　　你相信吗，这一生遇见你，是上辈子我欠你的，是天意吧，让我爱上你，才又让你，离我而去。
　　也许，轮回里早已注定，今生就该我还给你。一颗心在风雨里，飘来飘去，都是为你。”
　　《一路上有你》

　　何泽浑浑噩噩回到善德，拨通电话：“天祺，陪我出去走走~”
　　姚天祺在电话那端大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再去找一下筱晚！”
　　“怎么~筱晚怎么了？！”何泽忙不迭地说，星冷眼眸再一次因为这个名字而亮。
　　“筱晚刚刚联系过我~我实在很难想象她现在梨花带雨的样子~”姚天祺不无夸张地说。
　　“你对她说什么了？”何泽一阵紧张。
　　“什么都说了~”我们都要坦诚，这样很好。
　　“她相信吗？”何泽毫无信心和根据而狐疑地问。
　　“她不信你也总该信我吧~快去找她吧，她其实还是很在乎你的~你赶快行动吧，过了这村可真没那店了~”姚天祺一气呵成，一面仿佛面对扶不起的阿斗般暗暗摇头，一面对着空气又做出了个“我挺你”的手势。
　　何泽搁下手机，立即向遥城医院的方向飞奔过去，车流人群在余光中变幻万千，他的脑海中却只回响着翁筱晚醇透的眼神，气喘越来越激烈，腿脚越来越酥软，眼前的空间却变得渐渐开阔明朗，仿佛马路上所有人都陆续为这个疯狂奔跑的人让出一条道来，也许是以为此人神经受了刺激而匆忙躲避，也许是了然他正要去做的事情而表示无言的支持，那一刻，何泽终于体会到了夸父追日的执着，所有披星戴月的艰辛和坎坷只为了心中的那一个不可亵渎无法替换的信仰——他生命中的太阳。
　　夺门而入的刹那，翁筱晚瞪大眼睛望着他，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从脸上蔓延四溢，他却只轻轻地唤了一句：“筱晚。”
　　曾经以为自己容不得他这样伤害自己。
　　曾经以为在不为他掉一滴眼泪。
　　可是刚刚消停的眼泪又开始蔓延，翁筱晚瘦弱的肩膀微微抖动。
　　何泽见过最倔强的筱晚，最锐利的筱晚。此刻这样的她，像一只被欺负而受伤了的小猫，楚楚可怜惹人疼惜。
　　病房归于沉寂，就像翁筱晚的一颗心，曾经火热地揣在胸膛里，滚烫得无处安放，急不可待地想与他分享这温度，从没想过它也有一天会冷却，冷到她只得自己环紧自己，唯恐连这仅有的暖意也守不住。
　　何泽手足无措：“筱晚，对不起……”
　　一直想只要自己铁了心，终究可以离开她的。
　　像是注定的因果。
　　为了她，他放手。
　　筱晚是线那头高高飞翔的风筝，只要这端握着最后一缕线头的他放手，筱晚就能远走高飞，拥抱广阔的天空。
　　可是所有努力变为徒劳，只因维系他们之间的那根线不是别的什么，是至深至纯的爱，是百转千回的爱，是无法割舍的爱。
　　翁筱晚转头望向窗外碧空，神色却难得的亲切温和。
　　见他缄默良久，何泽紧锁眉头也掩饰不了心头的六神无主。
　　她究竟在想什么？
　　她能原谅自己吗？
　　她会答应让自己照顾她给她补课吗？
　　她会答应让一切重新来过吗？
　　“我希望她是我手中的风筝，剪断了线，她就自由了。” 那时候何泽是这样说的。
　　“可是你知道不，他更希望是你手中的线，风筝飞了，她却还在你手中。”欧阳锦是这样回答的，说一不二毋庸置疑地坚定。
　　何泽回想着那双对白，心头涌起些许勇气，他来到床头，轻轻在凳子上坐下。
　　终于不用隔绝万里河流山川与她相对了。
　　翁筱晚见他的局促不安和印象中的与世无争毫不相称，她略微用力地张大眼眸：“你以为我会在乎你家境的落差吗？”
　　“就因为知道你不会，我才不想让你以后和我一样节衣缩食生活窘迫。” 何泽望着她，翁筱晚从何泽淡淡的眼光里看到了坚定，她怪自己以前怎么都忽略了那份笃定的眼神。
　　“你总以为你是对的，可是你这样一躲再躲给了我什么呢，只有痛苦，无尽的痛苦~” 翁筱晚仰起下巴，凌厉得回视他，语气却不怒反笑。
　　何泽咬唇，再一声不发。
　　“曾经的我，就算和你贫穷到食不果腹流亡天涯，也不想放弃你。”翁筱晚梗咽着，却说的坚定无比。
　　“那……变了吗？”何泽轻颤在脸颊的长睫毛。
　　“我想听听你心底的声音。”翁筱晚的平静稳妥反衬着何泽的阵脚微乱。
　　“我想你过得好。”那一双暗淡了多季的眸子因为期待闪起了动人的光芒，依稀可见眼湖底被磨得滚圆柔滑的透亮小石。
　　“那你就回来。”想起袁祎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你就原谅他吧”，袁祎，这样的结果你可以接受吗。
　　两人的影子在白炽灯下斜斜投映重叠，目光依如曾经的温暖。
　　原来自己还没有被折磨得心力交瘁，原来心的伤痕在他和软的眼神中已不觉愈合。

　　夏璇回到家中收拾东西，见欧阳锦心事重重的样子，“还在为筱晚的事情担心？”
　　“恩，她会缺下很多课，高三了，落不起~”欧阳锦重重地叹了口气，到现在还在为她担心，虽然她必定不属于他。
　　“这个……你不用担心啦，我舅舅在他们求实高中做老师，要不我去找他下，让他帮筱晚录一下每节课的实况，拷贝一下课堂笔记？”夏璇好心地建议。
　　“这倒是行的通~”欧阳锦眼睛一亮，点头称是。
　　“那我明天就去求实找下舅舅啊~”轻盈快活的声线。
　　“麻烦你了~”欧阳锦用眼神向她致谢。
　　“锦，何必说得那么生分~以后我和筱晚也是一家人啦，看她腿撞成这样子，我心里也不好受~”
　　“不是撞的，听说是打篮球时被撞倒的~”
　　“哦哦~是这样啊~”夏璇浅笑低吟着岔开话题，“再说我会爱屋及乌的~”她轻轻拍打着折叠好的衣服放入行李箱，娇俏地折返回头对欧阳锦笑着。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喧闹声，继而是“砰砰砰”的敲门音。
　　欧阳锦不解地从猫眼外望，竟是个金发碧眼的家伙，他狐疑地打开门，定睛一看，竟是国立美院的学生主席Abraham，欧阳锦还来不及开口称呼，他就已冲过他搭在门沿上的臂膀，冲入门厅。
　　夏璇见他，“刷”地一下从地板上立了起来，惊恐万状：“你怎么来了？！”
　　“想不到我的进修提前结束了吧，”他一把扣住她细小的手腕，定睛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嘴角扬起欣赏满足的笑意，原本冷沉的说话声也刹那变得轻柔，“我从美国直接飞来中国找你，亲爱的~”，他倏地扳过她的精巧脸盘，强硬地将嘴唇覆压在了她粉嫩的樱瓣上。
　　夏璇抿唇，使劲挣扎，凝声道，“你放开我。”
　　他却将她越钳越紧，刻意而缓慢地在她唇上再舔过，然后又向外愤恨地吐出一抹口水，再次捧起夏璇的脸来了一记狠狠的掌掴，“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住手！”欧阳锦一把拽过鼻尖旁印着斑斑血迹的夏璇，对她轻柔道，“疼不疼？”
　　“锦~”耳畔萦绕着他索索的呼吸声，夏璇万千失色的眼眸稍稍安定。
　　“锦，你想听我爆这个婊子的料吗？”男人双手插腰，气势汹汹的眼睛如寒意逼人的冬日深蓝夜空，隐藏着看不到底的深邃诡秘。
　　面面相觑了五秒钟，“请你出去~”欧阳锦摊开右手示意他走，神情无比严苛冷峻，不容半点商量余地。
　　男人一怔，指着欧阳锦的鼻尖气急败坏：“你也会被骗的团团转的~”
　　“你再不走我就叫保安拉你出去~私闯民宅在中国也是不被允许的~”欧阳锦从容不迫地冷眼相对于眼前的一头快要爆发的野狮。
　　两双毫不退让的眼睛对视整整10秒，法国男人终于无奈地悻悻而去。
　　“锦……我……”夏璇已泪眼朦胧，“不知从何说起……”
　　“那就不要说了，都过去了~”欧阳锦轻轻锁上门，也不回头看她“我不想听。”
　　“锦，如果我做过一些很不好的事，你会不会离开我~”夏璇的一双水色眼眸波光粼动。
　　欧阳锦沉默不语，只将坚挺的背脊对着她。
　　夏璇张手圈住了欧阳锦的腰肢，紧紧依偎着他的伟岸：“不要离开我，锦~”
　　闷不吭声的欧阳锦轻轻掰开她的手。
　　他开始怀念，童年院子中四处散开的缤纷花朵，不知如今的它们，散落在了哪个天涯，会不会依然妖娆地随着四季变换不同的华丽。
　　因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注定要离开，从小便漫漫的堆积成内心坚实堡垒而始终无法倾诉的爱慕，在天际边纷繁暗涌，带走了被渐次淹没的温暖。
　　他还是孤身一人在路上游荡，孑然地看着人来人往。他从不在意别人的无视，偶尔有人看着他，还带着友善笑意，他却让任何别人走进自己深邃难琢磨的内心。
　　所以他也不想关心路人们的是非对错，不必相知相爱，因为即使这一刻还在相伴左右，下一秒只要他转身，即可忘怀。

作者有话说

　　小说处女作，大家多多支持，记得要收藏啊O(∩_∩)O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