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怀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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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你一个眼神肯定，我的爱就有意义。”
《勇气》
一夜寤寐难眠，翁筱晚反复默念着那一句：“白首不相离。”
一中，有太多自己放不下的东西，最重要的是，何泽在这里。
如果我们分开在两个学校，那我的心该如何酸涩而凄恻。
窗外的滚滚热浪已被微凉的夜幕扑灭，只有一尾盛夏的焦躁余留在银色的星辉下。
翁筱晚开始莫名地惆怅起来。
我不要被爸妈旁敲侧击。
我不要被当做早恋反面教材。
我不要转学去实验。
我不要和你分开。
她每天点灯熬蜡，直至奋战到夜阑已深，凿壁偷光悬梁刺股的古人也不过发愤到这个地步。早上又迷迷糊糊地打着哈欠来到学校，当看到何泽投来的烁烁闪耀的眼神，她就能一瞬间精神百倍。
翁筱晚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努力过，发了疯地透支青春。
曾经在炎炎伏夏，一看到太阳就垂头丧气，再看到书本就奄奄一息，而今自己却真成了夏热握火的神人，本可以开心逍遥的暑假，她往书桌前泡杯香茗一坐就是一天。有一次小区停电，她就用毛巾浸了冷水敷在脖子上，皮肤的每一寸都沾满了汗水，却丝毫没有影响她学习的动力。打算期待了好久的南下度假也被忘记得无影无踪。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翁筱晚没想到自己真能做到这一点。就连以前准备竞赛，都没有累到生病过，这次竟然在摸底考试后大病一场，因过度疲劳和心理压力过重导致39度高烧连续一日不退，脸色苍白得像失去了精魂的娃娃。
不可能更好了，这次一定是最好了。
昏昏沉沉的脑壳中回旋着这一个念头。
果不其然，她的总分遥遥领先，超过第二名40余分，让所有曾准备再度将翁筱晚踩在脚底下的对手望尘莫及。
“妈妈，我可以留在一中了吧。”虚弱的眼神里满是茁壮的期待。
翁妈一边心疼地给筱晚把脉量体温，一边略带责备地说：“爸爸妈妈没让你那么拼命啊，把身体弄坏了怎么办。人家一用激将法，你就豁出命去，女孩子个性那么强，妈妈真担心你以后会吃亏……”
“你就好好养病，快点恢复起来，我们就放心。”翁爸急忙补充。
知女莫若父，他心里清楚得很，他女儿认准的事情谁都别想拦，外人只能疏导，不能堵截。万一哪天她再来个离家出走，后悔的就是他们了。
但是看女儿为了一个并不单纯的目的玩命地考出了一个空前的成绩，翁爸翁妈不知是该喜还是忧。
走出女儿的房门，两个大人窃窃私语。
“咱们家晚晚好像真的很喜欢何泽那孩子啊。”翁妈心有余悸地说。
“我今天去找了徐老师，他说晚晚跟何泽也经常一起讨论题目，两人之间是非常单纯的好感，而且何泽是个好孩子，聪明、善良，他还说了一句话让我想了很久，他说，这个年龄建立起来的感情最真挚，如果最后能走到一起，是非常难得、也非常幸福的。”翁爸正在尽力说服翁妈和他自己。
“也只有等等看了，只要晚晚不太早被感情牵绊，沉溺其中，我们也不要多加干涉引起她的反感了吧。”翁妈还是不免有些担心地轻叹一声。
对于花季雨季的孩子，早恋确实是一个敏感的话题，做家长的若处理不好，横刀拦腰斩断他们的来往，强力扼杀处原本纯洁美好的情感，定会引起欣然大波，后果往往比静观其变更严重更不堪设想。
如若没有出格的举动，就随他们去吧。
九月的风也捱过了整个夏天盛极一时的狂热，温柔地吹拂着纠缠的长头发，伴着花草淡雅的馨香，悠扬地轻揉着男孩的湖蓝衣襟。
夜色迷离，树影婆娑。
翁筱晚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背后，拿着报纸折叠成的长筒大喊一声，何泽本能地向前一晃，朝左侧甩头迎上她的目光。
皎洁月色将他的眼神调染地愈发轻柔而赤诚。还在顽皮大笑的翁筱晚突然尴尬地脸红起来。
“我们，走吧。”
想起下午回教室看到自己的书桌被人收拾得整整齐齐，上面还叠着一张绛紫信纸，有着隽永的笔迹“傻瓜，晚上请你看电影。”
这个夜晚，多么深情而浪漫。
翁筱晚的唇角又忍不住轻快地上扬起来。
“你爸爸妈妈让你出来啊？”何泽轻轻颔首。
“恩，我爸妈其实还是挺开明的呢。”其实是袁祎帮忙打电话给妈妈叫我出来玩的，你个猪头。
“真怕你爽约啊。”何泽含蓄地说。
“那倒是，本小姐那么大牌。”我怎么会爽约，我编出一百个理由，赴汤蹈火也会来啊。
第一次正式约会，车水马龙的街头华灯初上，他带着她穿过了灯红酒绿的喧嚣，轻歌曼舞的闹市，向星光电影院走去，拥挤人群中，只有他和她的脸，那么幸福甜蜜那么义无反顾。
A等厅，情侣专座，凄迷的画面……翁筱晚一想到叫有尖叫的冲动，偷眼望着何泽，翩翩少年脸，俊美得像一幅剪影。
“哎，你说我们要不要先买点吃的备用啊，去电影院买很贵的哎。”翁筱晚提议，脸部肌肉还是控制不住地露出傻笑的花痴表情。
“哇，那么精明，以后肯定很会持家。”空气里洋溢起微妙的蜜汁香。
“啊……”翁筱晚眨巴着双眼，持家？家？漂亮的房子温馨的气氛，会不会有你呢……
突然，思绪被一声耳熟能详的浅讪拉回，眼光穿透簇拥的人头。
“老师，那你说我该以什么方式最快申请去那个学校？”是夏璇，浅咖啡色的棉T恤，休闲的水磨色牛仔裤，一手垮着硕大的帆布袋，墨绿的画板压在肩上，将她掩映得纤细玲珑。
“国立美术学院是吧，以你的功底和现在的水平，要拿到它的offer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毕竟法国是艺术殿堂，有多少资深艺术家神往的圣地啊。
现在你的情况，最好从油画版画下手，申请会比较容易得手，不过还是要看天赋和努力啊。”与他同行的中年男子双手插袋，气定神闲地说。
“恩，老师我会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努力的。”夏璇笑盈盈地一口气说了好多非常，还是一贯密封得不泄情绪的冷星眼眸，翁筱晚记得，那双眸只有在见到哥哥时才会泛起卷卷涟漪。
“有这个决心就好。”男子赞许的神颜。
法国？国立美院？那不是哥哥在读的学校吗？
难道夏璇也要去？为了哥哥，半路出家走上一条艺术之路……
翁筱晚突然觉得眼前的夏璇一点也没有改变，还是当年那么执着，坚韧，永不妥协。
虽有宿怨，她还是心甘情愿地承认，夏璇是一个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的神奇女子，带着与生俱来的寻求幸福的本能，走得坦荡而洒脱，好像生命中除了那个名叫欧阳锦的男生是她坚守的心念，其它一切皆可淡然放弃。
仿佛一株罕有的奇葩，本就带着令人过目不忘的动之心魄的精致瑰丽，原可以在安逸的温室中享受万般注目和娇惯，她却毅然决然地挥一挥手摒弃令人艳羡的一切，漂泊他乡，在一条并不明朗的充满坎坷的偏径上独自胜放得热烈尖锐，痛快淋漓，浑身散发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奔放又刚毅的绚烂。
换成自己，能做到吗？
有一种情绪不安地在心底叫嚣，是羡慕。
生平，第一次羡慕一个女生，竟是曾被自己赶打出家门的夏璇。
羡慕她的豪放。
羡慕她的潇洒。
羡慕她的凌厉。
羡慕她的追逐。
翁筱晚特意绕过了夏璇继续向前走去。
遥城最大的电影院，装修摆设均是精美又不失流行风尚的考究高档，眼前在放映的是最近极为卖座的《2046》，所有王家卫迷都不知怎样定位的电影。
翁筱晚并不爱看王家卫的电影，太过小资、孤独和诡异，可是据说他的电影能在不同的年龄层击破你记忆的茧。
坐在柔软的靠椅，却不知将手放在哪儿，怕一不小心碰到了何泽那修长细微的纤玉指尖，想来想去就只好放在双腿上，她娴静地坐着，姿势却如小学生上课班毕恭毕敬。
“你怎么不吃？”何泽将大捧爆米花递到她眼前摇晃。
“我们2046上的机器人是经过最一流的程序制造的，但还是退化了，变得迟钝。”翁筱晚有些入戏地抑郁。
“佛有天人五衰'的说法，就是说连仙者都有致命的弱点。”何泽带笑到。
就像我常常无助、自恶，不知如何是好，翁筱晚觉得她有点看懂王氏日记的那种空落寂寞了。
“你说的一句话,她想笑，但是隔了几天后才笑出声。而想哭，只会在很久后才流下眼泪。”
这句台词说得翁筱晚神思恍惚，原本准备放下不想的，又一一反扑。
一颗心很乱，开始在回忆里漫无目的地游荡。
当初若不是自己的任性，哥哥一定会因为夏璇而变得无比幸福，突然胸口沉闷得怆然，是自己搅乱了他们，还好那一份坚定不移的爱并没有就此夭折。
不知不觉中，思绪被飘忽的电影碾过。
有一种如蚁入骨的酸痛，不知是因为王家电影中鬼印般的无奈，还是因为想起了哥哥，想起了夏璇，想起了从前。
“你眼睛怎么散光？”何泽垂首轻问。
“哎，转眼千秋徒剩烟花，这电影看着叫人郁闷。”翁筱晚不无伤感地说。
“那以后请你看轻松点的，就怕你大笑起来会把观众都吓跑了。”何泽抿嘴取笑她。
“放不下的只有真心，真希望所有相爱的人都能在一起。”翁筱晚长吁着感慨。
“恩，有情人终成眷属。”何泽重音双锤地强调着。
“啊……”翁筱晚意识到了什么，我没有在说你和我啊，不过，多么希望我们也能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乌云飘散，心情又分明地晴朗灿烂起来。
抬头望着他，还是她最喜爱的纯净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怀想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