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刺》笙鹤瑶天

61、第 61 章

　　大一的暑假，谷雨泽没有回家。

　　他在学校门口租了一室一厅的房子，在出租屋里赶设计稿私活。

　　于朝晖回家呆了半个月，开学前两天回来的时候还提了一大堆东西上楼。

　　谷雨泽看着满地的土豆，青菜，豆芽，肉，有点不可思议。

　　“不至于吧。”谷雨泽叹了口气，“嘛呢，我也不会做啊。”

　　“叔叔交代的，我说了你可能不会做，他说让你历练一下。”于朝晖帮他把菜一一塞进冰箱，又把土豆那些提到厨房去。

　　“陈旻宇呢？”谷雨泽问。

　　“楼下。”于朝晖说，“出去吃饭吗？”

　　“……”谷雨泽看了一眼他，“要不你把陈旻宇也喊上来吧，你们在我这里现做，不然这菜都得烂了。”

　　于朝晖想了一下，“也……行。”

　　谷雨泽无力地叹了口气，“我给毛昕雨他们打个电话，看来不来。”

　　于朝晖，“好。”

　　一说到吃饭，人就来的很快。
　　厨房里只留下陈旻宇和祁屹两个人负责。

　　剩下的三四个就瘫在客厅里的沙发上。

　　“这也太幸福了吧你俩！”毛昕雨感慨道，“饭做好了都会有人喂嘴里。”

　　“羡慕就去找一个啊。”向可祎掐着手机说。

　　“算了吧，反正我侄儿子还单着呢，我也不急。”毛昕雨摆了摆手。

　　“你大爷的！”谷雨泽抬腿踢了他一脚，“你他妈在这么喊我小心我削你。”

　　“侄儿子”的称呼原由上公共课点名迟到，老师亲切地称呼他为‘泽子’，大家空耳直接听成了‘侄儿子’，所以后来每每都这么喊他。

　　“你还在写啊？”毛昕雨看了眼他卧室大开的大门，书桌上一长条宣纸拖在了地上。

　　“别提了，”向可祎打断毛昕雨的话，“我都替他悲伤。”

　　“都第八遍了……”祁屹突然露出个头来补刀。

　　“人还没回来找他。”陈旻宇把菜端出来的时候跟着补了一句。

　　“我看也算了，这心上人，不要也罢。”于朝晖最后收尾总结补了一句。

　　谷雨泽，“……。”
　　很好，这群狗肉朋友！！

　　昨夜刚下了一阵雨，今日天气晴朗，天上的云一团又一团地飘着。

　　“卧槽，彩色的云！”毛昕雨突然指着窗户外面的天空说。

　　谷雨泽跟着看过去，湛蓝天空下竟然有一朵彩色的云飘过，颜色倒是淡淡的，赤橙黄绿四色融合交接，后面还依稀拖出残影来。

　　“看来会飘来好消息了。”于朝晖跟着看了过去说。

　　一堆人在谷雨泽出租屋里热热闹闹地吃了个饭，然后就各自作鸟兽散。

　　“操！”看着一堆要清洗的油碗谷雨泽不禁骂了一声。

　　老生先行开学，谷雨泽白天上课，晚上又被向可祎拉去舞蹈室练舞，跳了两个多小时后他又直接回到了出租屋继续赶稿。

　　累啊。
　　谷雨泽欲哭无泪。

　　为了综素加分，周家清和李月半一大早就去学校南门口参与志愿者迎新活动了。

　　今年新生来的特别多，大家都是初来乍到，带的东西也都很……嗯，锅碗瓢盆帐篷睡袋等啥都有。

　　周家清都看愣了，敢情您上的是一个自力更生的野外生存学校？

　　还有人带了两个行李箱，一个行李箱装着衣服那些，另外一个说是装的啤酒。

　　酒？！！
　　难怪拖不动！！

　　周家清来来回回地忙活了一上午。

　　新生还在源源不断地进校，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在帐篷底下喝了口水，他又再次加入了战斗。

　　周家清目光扫视了一下，最后锁定了一个只带了一个行李箱的同学，他高高瘦瘦的，身材颀长，白色短袖配了一条灰色运动裤，肩上还挎了一个单肩包。

　　“你好。”周家清上前打招呼。

　　“你好。”那人笑了一下说。

　　“请问你是计院的吗？”周家清问。

　　“不好意思，我是人文的。”男生回答。

　　虽然不是一个学院的，但是周家清还是把人带到了人文院的帐篷下。

　　“学姐，今年计院还人情了。”周家清说道，指了指身后的人。

　　“诶~比小谷帅啊！！”学姐说话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她指了指面前的花名册，示意对面的人填写。

　　他弯腰在花名册上登记，中文系汉语言文学1班于牧也，填完之后就被别的志愿者领着往人文学院的大厅里走去。

　　于牧也早早地提前了一个星期来学校，但是一直没见到他最想见到的人，这都让他瞬间怀疑谷雨泽是不是压根就没报这所学校。

　　“你怎么好端端的就感冒了？”有人在药店里拿了几盒感康，“我的好侄儿。”

　　“傻逼。”

　　于牧也听见这声音时猛的一怔，太熟悉了，这个骂人的腔调，他只犹豫了一会儿就立马起身追出去，门口人来人往，那两个说话的身影却不见了，仿佛刚刚只是他的错觉。

　　于牧也在食堂里买了饭，沿着楼梯往下走，刚出了食堂大门，他就看见一张面孔。

　　太熟悉了那张脸，比那声音还熟悉，即便隔着重重人群，他还是一眼能锁定那张脸。

　　只是……谷雨泽旁边站着一个长得挺漂亮的男生，比他矮一点点，谷雨泽的胳膊正揽着他的肩膀，整个人斜靠在他身上，还用手挠了挠他的下巴。

　　于牧也看的眼皮都跳了一下，大脑空白前的一瞬涌现出来的第一反应。

　　卧槽！！这他妈是谁？！！

　　还没仔细看看，两人又不见了。

　　于牧也感觉今天更撞了鬼一样，不是撞鬼那就是他眼瞎！

　　晚上他被室友扯着出了寝室，于牧也秉着和室友打好关系的想法参与了他们这场集体逛操场的活动。

　　“听说舞蹈协会今晚有表演可以看。”旁边有路过的人在讨论。

　　一说起这个，大家就兴奋了。

　　于牧也被扯着跑着到了操场。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围坐了一圈在草坪上了，中间留出了很大的空间给他们跳舞。

　　于牧也和室友找了一个远一点的地方坐着，舞蹈show已经开始了。

　　没意思。
　　于牧也心想，视线却还在跑道上扫着，谷雨泽也不像是会来操场夜跑的人吧？？他有点疑惑。

　　最终还是舞蹈音乐吸引回来他的注意力。
　　日不落响起的时候，于牧也就已经回过头去看跳舞的那堆人了。

　　就一眼，他又跟见了鬼似的看见了谷雨泽。

　　他穿了一身黑，还戴了个黑色的鸭舌帽。

　　于牧也不敢相信地站了起来，他看见谷雨泽和旁边的女生时不时地互动了一下，然后对视笑了一下，跟着音乐非常灵活地扭动自己的身体，动作干净又利落，最后结尾动作还扭了扭胯。

　　我擦！！！
　　于牧也心想，谷雨泽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他不知道的。

　　谷雨泽一跳完就下了场，还冲向可祎说，“社长，回去赶稿子了，这段时间不来了。”
　　说完人就飞奔着走了。

　　就一眨眼的功夫，于牧也的视线又把人跟丢了。

　　于牧也，“……。”

　　新生开学三天是由班长带领环校游了解学校的，后面就开始去领军训服准备军训了。

　　于牧也结束班会后决定今天一定要把人逮到，好歹得打个照面啊。

　　他先是去食堂找了找，没有发现可疑目光，他又只好往回走，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竟然在篮球场上看见了！

　　但是……
　　于牧也的眼皮又忍不住跳了一下。

　　他的大脑再次反应，妈的！这他妈又是谁？！

　　他看见谷雨泽坐在篮球架下面，旁边走过来一个人喝了一口他递过来的水，突然俯身捏着他的下巴说了什么，两人反正有说有笑的，看的于牧也莫名牙痒痒。

　　谷雨泽跟着他们出了校门，于牧也也跟着谷雨泽后面走，看见他们进了一家饭馆，于牧也就没进去了。

　　他突然不知道怎么办了，要进去找吗还是……就这样等着。

　　还是说先告诉谷雨泽一声，他回来了？

　　不好，都不好。

　　于牧也心里突然有点急躁，尤其是连续两天看着谷雨泽身边不同的人跟他两个勾肩搭背，有说有笑的，他就一整个心里非常的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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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包厢里出来，谷雨泽难受的要命，里面非常的闷热，昨夜一直睡不着，他时隔一年再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嗓子干到冒烟。

　　昨晚跳了个舞，跑回去赶稿子时热的不行，他把房间空调开的很低，终于在凌晨三点前交了稿，然后不知不觉中就趴在桌上睡着了，今早起来一开口就有点说不了话了，嘶哑着，喝粥都有点痛。

　　毫无疑问，又是扁桃体发炎，谷雨泽决定先去马路对面先买一盒金嗓子含片顶顶，他一出来就看见门口立着个人影，没骨头似的靠在墙上，手里还掐着烟，人影听见动静立马回过头，懒散的姿势立马站直，烟也被他立即掐灭。

　　两人相隔不过五米的距离。

　　谷雨泽愣了五秒，认清了人影。
　　肉眼可见的瘦了好多，身高看起来也拔高了，头发又短了几寸，眼神不消沉但是感觉挺累的，单薄的身体和墙上的影子一样。
　　太薄了。

　　他张张嘴，想说什么，嗓子却哑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现在不知道该是什么心情，激动，高兴，难受，不爽等各种乱七八糟的情绪全部挤在他小小的胸口处，憋屈又莫名压抑。

　　“十，九，八……”谷雨泽心里默默的数着，“三……”

　　“二，一。”
　　谷雨泽倒数完后直接转身抬腿就走。

　　因为他的眼泪已经不值钱地憋不住了，如果再听到于牧也的声音，他势必要哭出声来。

　　太难过了。
　　看到于牧也那个样子，他第一涌现出来情绪的就是心疼。
　　喉咙又开始哽咽的难受了。

　　于牧也突然不知道他这个反应是什么意思，慌忙张口地喊了一声，“谷雨泽！”

　　谷雨泽只迈出了一步就停下来了。

　　于牧也手不自觉地捏了捏裤缝，“我……来找你了……”

　　谷雨泽没接话，顿了好几秒，时间不长，却让于牧也等的心慌。

　　于牧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没转过来，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知道他还在不在这里……等着他。

　　谷雨泽没转身，喉间吞咽时还很痛，他舔了一下干巴的唇，努力清了清嗓子开口说话，“你等我一下，我先……去一下就来。”

　　说完不等于于牧也有什么反应他就直接往店里走去，径直走到卫生间，里面没人，谷雨泽看了眼镜子，泪痕还挂在脸上，心里一下又一下起伏地痛着。

　　从于牧也说‘回来找他’的那句泪腺就彻底崩不住了，他从兜里拿出卫生纸擦了一下鼻涕，然后又捧了两捧水重新洗了个脸。

　　冷静。
　　冷静点。

　　于牧也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他站在原地没动，盯着一处虚空脑子里一片乱麻。

　　他想到谷雨泽发的消息。
　　【算了都随你】

　　于牧也突然跟泄了力一样，肩膀也耷了下去，直到身后有人轻轻地拍了拍他。

　　“啊……你，来了啊……”谷雨泽看着他，嗓子在刚刚无声哭过后更哑了，说话都跟蜘蛛牵丝似的缠着。

　　于牧也微微皱眉，“你这嗓子？怎么这样了？昨天骂傻逼不还骂的挺有劲的嘛？”

　　“嗯？昨个就来了啊？！”谷雨泽有点惊讶。

　　本来谷雨泽因为昨晚没睡好又感冒的挺没什么精神的，但现在看着于牧也突然出来在他面前，他莫名其妙就有点劲了。

　　于牧也看着他，‘嗯’了一声，“啊来了啊，你这语气好像知道我会来一样。”

　　“不知道，”谷雨泽看着他，“但我不能说你怎么来了啊？不是你说的吗，那人听着还以为我不想他来呢，让人怪伤心的。”

　　于牧也沉默了一会儿，看着他良久才问，“你怎么没骂我啊？”

　　“骂不动了，”谷雨泽说话还在嘶哑，“我……想骂来着，但是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像做梦一样，我怕骂着骂着，就把我自己骂醒了……以前梦里经常那样，有点……后怕。”

　　“你骂吧，”于牧也眼角突然一红，“打一架都成，这回，不是梦了。”

　　谷雨泽摇摇头，“嗓子痛。”

　　“对不起……”于牧也说。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谷雨泽抹了一下自己眼角的泪，“操……！忍不住啊。”

　　“谷雨泽，”于牧也喊他，“你的那句话是真的吗？”

　　谷雨泽看着他。

　　“‘算了，都随我’的那条。”于牧也又说，手指蜷缩在身侧。

　　谷雨泽想了一下，当时发过去的那条消息，算了，好也好，分也罢，都随你。

　　谷雨泽看着他点点头，“所以……你是来提……分手的吗？”

　　于牧也先是一愣，然后立马摇头，“不是，我来求和。”

　　谷雨泽终究是忍不住了，眼里早就含着的泪水顺着面颊不带停地流下来，即便喉咙哑着他还是要骂，“妈的，欠操的狗玩意儿，你他妈……终于来求和了啊！”

　　于牧也一听他那个嘶哑的声儿就特别不得劲，难受，不爽，他也不管谷雨泽的反应，一把捞过他狠狠地抱着，把自己的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来了来了，对不起，我好像老是和你说这句话，但还是……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真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求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