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刺》笙鹤瑶天

5、第 5 章

　　谷雨泽把教材拿回教室的时候，于牧也被别班的同学突然喊走了，他突然无所事事起来，趴在课桌上闭眼假寐。

　　前桌是一个男孩子，叫周净，带着一副黑框眼镜，长得白嫩看着人也挺安静的，下课的时候一直拿着本书摆在课桌上看。

　　“同学，你看书嘛？”周净突然转过头来问。

　　谷雨泽睁开眼，看着面前被书挡的只剩下两个大眼睛的前桌，半天才说一句，“啊？”

　　周净把他手里的《资治通鉴》拿出来给他。

　　谷雨泽，“……我不看。”

　　周净失望地“哦”了声，估计是因为没有人可以分享令人难过。

　　哎呀。
　　学霸啊这得是。

　　谷雨泽不喜欢看这种难嚼的书，看不懂，看不了几个字上下眼皮就要开始打架了。

　　课间操后两节课是数学课，老师在前面讲的唾沫横飞，于牧也却一直没回来。

　　谷雨泽没什么劲儿，因为一夜根本没怎么睡过，整个头非常昏且困，他用胳膊肘撑着头，伴随着老师的讲课声给睡了过去。

　　浑浑噩噩两节课，伴随着最后一声下课铃，同学们蜂窝似地冲出去干饭。

　　不，应该是抢饭！
　　这种百米冲刺的速度妥妥地为校运会做好了准备。一步三四个台阶跨下楼梯，然后顺着扶手拐弯，在光滑的大厅地上浅溜了一下，又大步跨跑到食堂，千军万马，轰轰荡荡。

　　谷雨泽没参与这场声势浩大的抢饭阵势，一是昨晚吃了食堂的那个饭，也就那样，好吃谈不上，吃饱谈不上，但是吃两口还是可以延续生命吊口气活着，二呢毕竟是大热天的，他不想人挤人汗涔涔的在食堂里和一堆不认识的人挤坐着吃饭，再者，他还得补觉，太困了，真的太困了！

　　于牧也是下午第一节下课后才回到教室的。

　　谷雨泽闭着眼枕在胳膊上，隐隐约约感受到身旁有人坐下，他抬起另外一只胳膊圈起挡住眼睛，手指屈起，于牧也打量了一下他，手形倒是挺好看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还挺白，后颈凸起三截骨头，人也瘦。

　　于牧也伸出自己的手看了看，啧，也还行嘛。

　　他把视线又挪到手里突然多出来的一张A4纸张。

　　刚刚从楼下跑上来的时候经过高三年级主任办公室，他被刚出门的马主任喊住。

　　于牧也叹了口气，敲了门喊了声“报告”进了办公室。

　　老马朝他招了招手，“别拘束啊，都是常客了。”

　　于牧也听后直接一屁股坐在他桌沿上。

　　老马看后朝他屁股拍了一下，“下去！没大没小的。”

　　“不是您让我别拘束的嘛。”于牧也又规规矩矩地站在他身旁。

　　老马又换上和谐且慈祥的面容，“你爸最近怎么样啊？”

　　“就那样，还行吧，刚睡着我才过来。”于牧也说。

　　老马点点头，又笑起来，“在新班级感觉怎么样？还适应嘛？”

　　于牧也又恢复了一副懒散模样，左手撑在他桌子旁沿，语气挺无奈，“您直接问我和新同学相处的怎么样了不就行了呗，还转这么多弯？”

　　“哎老马，你那苹果再不吃都要萎了。”于牧也边说边把他茶杯旁的苹果拿过来，“避免浪费，我帮你吃了。”他直接不客气地咬了一口。

　　“瞎说，我这昨才买的。”老马又说，“没洗呢你这孩子！”

　　“没事，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于牧也又咬了一口。

　　老马看着他笑嘻嘻地继续问，“那你说说。”

　　于牧也一脸懵逼，“说啥呀？”

　　“说说你和新同学相处怎么样？还算融洽嘛？”

　　“融洽，融洽的很，开学第一天就在寝室打了一架。”于牧也几口吃完转身朝着门口垃圾桶里做了个投篮状把苹果核扔进去了。

　　完美！的抛物线！！
　　很好。

　　“怎么又打架？！伤了没？！”老马关心地问。

　　“问谁？”于牧也坐在饮水机旁边的沙发上，“我？你别担心，打架方面没输过。”

　　“那你把谷雨泽打伤了？”

　　“……怎么会，我根本就没打他。”于牧也说。

　　老马的眼里露出一脸不相信的模样。

　　“还有事嘛？”于牧也看了一眼手上的黑色腕表，“马上要打上课铃了老师！”

　　“行吧，没什么大事。”马主任边说边从一堆文件夹里拿出一张A4纸张，“还记得我前几天跟你说的嘛？”

　　“销处分的事儿？”于牧也回想，“记得。”

　　“那就好。”

　　于牧也走过去，“说起这件事我就想问一下，可以销处分了嘛？我这一两天也帮了他不少，他骂我‘傻逼’我都忍着没揍他，晚上还让他睡我的床，我回家睡，早上还专门跑寝室里去喊他上课，课间操还陪他去领教材……”

　　老马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不是邓老师安排你去的。”

　　“……那我还不是去了。”于牧也说。

　　“行。”老马把那张A4纸递给他，“什么时候谷雨泽在这上面签字了，什么时候你的处分就给你销了。”

　　于牧也一脸疑惑地接过那张纸。
　　纸上赫然地写着“处决书”几个大字。
　　颇有一种凌晨拖出去毙了的感觉。

　　往下继续看。
　　高三(2)班学生于牧也因与高二（5）班夏利，刘杰等多名同学发生矛盾，遂产生后面群殴事件，学校觉得此行为严重违反校纪校规，给学校带来恶劣影响，为严肃校纪校规，教育本人，警示他人，经学校研究决定，给予于牧也同学警告处分，其余同学留校察看处分，以观后效。

　　于牧也轻笑了一声，“这不对啊，这可不是群殴，这是殴群。”

　　再往下看下一段。
　　为了教育本人，决定罚于牧也学生扫一个月的厕所，卫生达标即可销处处分。

　　下一行，看得出是老马的专业手写体。
　　(考虑到高三年段学习时间紧，现安排于牧也照顾新同学谷雨泽直到新同学能成功融入班级里)
　　申请人，冒号。
　　推荐人，冒号，横线，（评价）。

　　于牧也读完后笑了，“老马，说！是不是老元给你出的馊主意！都呆医院了怎么还这么操心！！君子不做口头协议，这波我亏了。”

　　马主任没理他，“拿着去吧，最近多关照一下新同学，生活上多帮助一下，学习上……你俩互帮互助，等谷雨泽什么时候给你签字了你再来找我，或者你要是愿意打扫一个月的厕所也行。”

　　老马就是拿准了他不想扫厕所的点，刚好又可以惩罚他，又能让新同学谷雨泽在高三这么紧张艰苦的环境中能顺利融进新集体里。
　　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这样也能让老谷放心，目前看来，他儿子倒是挺省心的。

　　上课铃声打后，于牧也把那张纸收起来，旁边的谷雨泽依旧趴着没动静。

　　他想着是让他继续睡把觉补完还是喊他起来好好上课，两个都算是关照他吧。

　　犹豫之际，谷雨泽突然把脸转过来，瞪着双没睡醒的水灵灵的迷茫的大眼睛看他。

　　于牧也就随意瞥了一眼他的动静转过头又突然猛的反应过来，吓得从位置上跳起来，“卧槽！”

　　“于牧也！上课呢，你又作啥妖？”语文老师被他这不小的动静也吓了一跳，语气不善，“又梦见周公了吧？”

　　底下同学发生哄笑。

　　于牧也讪讪地坐会座位上，抱着胳膊盯着谷雨泽，“你他妈诈尸啊？”

　　谷雨泽揉了揉眼睛，反应过来也笑了，“傻逼！这么不经吓啊？”

　　“谁他妈睁着眼睛睡觉啊？！”于牧也从面前堆起来的书中找到语文书翻开老师讲的页面。

　　谷雨泽也坐起来，把复习资料拿出来看。

　　有人隔着老远把课本教材给他传来，旁边人隔着过道趁老师不注意把语文教材甩到于牧也的桌上，趁于牧也皱眉前连忙说，“于哥，学习委员给新同学的。”

　　学习委员坐在靠前门的第二排，是个女孩子，这么一路传书起码得经过十来个人才能传到他手里。

　　于牧也把书扔到谷雨泽面前，“这才第一天，大家竟然这么关照你，我怎么就没这待遇？”

　　谷雨泽接过书，翻开第一页，大大方方地“蔺皓婕”三个字，字体张狂中又带着一丝俊秀。

　　他笑了一下，“可能看脸吧。”

　　于牧也皱眉，“我一直觉得我挺不要脸的，这样一对比，你也太不要脸了吧！！！”

　　下课后，蔺皓婕依旧坐在原位上，冲这边角落里喊，“新同学，你是只有资料书没有教材吧，那这样，你的语文书，我包了。”

　　“昂，谢啦。”谷雨泽扬手。

　　“呸蔺皓婕，呸！见色起意！！”杨亥东在旁边吐槽。

　　蔺皓婕给了他一响拳。

　　“你包个屁包！”于牧也说，“女中豪杰，你当我这同桌是死的啊！”

　　蔺皓婕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最后愤怒地说了一句，“于牧也，你这人！过分！我女中豪杰！！就是大人有大量，不和你一般见识。”

　　于牧也抽出谷雨泽面前的书，放到自己的面前，然后又把自己的书放到他面前，“你今后的书爷包了。”

　　谷雨泽挑挑眉，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哦？”

　　于牧也没懂他什么意思，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你介绍一下班里的同学吧，这个借给你书的女中豪杰呢叫蔺皓婕，通过名字，你就能猜出来为什么她有这个绰号，然后他旁边的是杨亥东，他俩死对头，历史老师说了他俩典型的就是……”

　　看着谷雨泽一脸兴趣的样子，于牧也摆摆手，“算了，老师以后还会说的。”

　　“……”
　　不如不说。

　　“那个班长叫李自由，他旁边是体委，林长征，班里两个体委，一男一女，女孩子叫刘乐乐，那个体委喜欢学委，学委喜欢隔壁班的体委。”

　　“……”

　　“看一组那边，一组的都是情侣，班里分了两对，还挺尴尬的……因为邓女士现在编座位是以组为单位，组内可以自由调换，各组就是呈‘S’型各往前挪两排位置轮换。”

　　“然后那边的张三李四王五……”于牧也看了眼谷雨泽，“算了，你以后都认识，懒得说了。”

　　“……”，谷雨泽，“你不是也才进班嘛，怎么那么清楚？”

　　“不清楚怎么在班里混啊？”于牧也挑眉，“想不想知道我怎么这么清楚？”

　　谷雨泽收回自己的视线，“没兴趣。”

　　于牧也还是笑了一下说，“看在你这么有兴趣但还是嘴硬的份上，我就浅说一下吧，叫的上名字的都是认识的，各种群架里或者别的什么场合认识的，班里的情况自然来之前就稍微打听了一下，当然，主要还是你前面的周净同学说的。”

　　谷雨泽笑了，原来周净还这么八卦啊！

　　“你要是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问他，班里小灵通，他什么都知道。”

　　“什么都知道？”谷雨泽挑眉，“看着也不像啊。”

　　“钱货两讫。”于牧也说。

　　“……倒是可以挣钱的一个小法子。”谷雨泽不是很理解，“这年头还有人会花钱买八卦啊！”

　　于牧也不置可否。

　　“那岂不是还可以收封口费？！”谷雨泽问。

　　“昂！”于牧也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