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祖宗疑似附身显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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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架的时候香客最多，这个时候也方便了解土地庙的情况，帮助筛查第一第二项。
裴行疏和月姑悄悄钻进人群中间，混在里面听事情的原委。
“谁相信你说的话？”一个中年人语气很急地发问，“你凭什么做主引进工厂，谁不知道你在工厂里有股份啊？”
“就是就是。”底下认同声一片。
站在神像之下的另有一人，和出声的中年男人隐隐成对立之势。
他指着扶乩的人说：“可是祖宗也说这样做是对的，唯有这样做才能带领乡亲们都致富啊。更何况这年头村子里青年都外出务工了，大片大片的地没人种，都荒在那里，拿来建工厂不好么？”
站在神像下这人裴行疏倒是认识的，若真论起来，这人兴许还是她某个远房到不能更远房的亲戚，名唤裴志强。
这人原是个工厂小伙，不知怎么的早年间发了一笔横财，而后做起了红木生意，乘着房地产的东风变成了身家百万的大佬，然后又不断投资新兴产业。
说来他也是命好，投什么什么就赚钱，一路顺风顺水做下来，俨然变成了身价千万为富一方的人。
在裴行疏的记忆里，这家人在城里买了什么样的别墅，开着什么样的豪车，一直是村里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也是众人羡慕的对象。
有些嫉妒的村民还会说裴志强以前多么多么落魄，不过是命好，才乘东风起飞了，言语间满是酸酸的味道。
不知怎么的，多年未返乡的裴志强又突然返乡住了下来，还出了很多钱修缮宗祠，给祖宗给土地神塑金身，一派隐居村中不问世事的模样。
起初，大家都以为他是回乡过老年生活的，毕竟他也五十多岁，不再年轻了。
谁知过了半年，裴志强突然提出要建造纸厂，并且把所有关系都打通了，只要村民们都同意便可以。
今日如此，倒是裴行疏没想到的。
她拽住身边一个农妇，故意用乡音跟她套近乎：“我许久没回来，今日里回来拜祖宗，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虽然长久地在城里居住，但是裴行疏的乡音未改。许是听出来面前这个小姑娘真的是在外居住的本村人，农妇便也不设防地回答：“能有什么事？那裴志强找了个造纸厂，说是要在村里征用土地建厂，土地哪里能随随便便征用么，村里有人不满意，自然闹到宗祠来了。”
“那我听他们说什么扶乩的，请了扶乩来了，咋回事么？”裴行疏又问。
农妇“害”了一声：“能咋回事，扶乩的人说祖宗同意了呗。”
中年男人听完裴志强的话，双目圆睁：“你请的扶乩，谁知道你有没有动手脚，反诈中心上都说了，这些把戏都是骗人的。”
反诈中心这四个字从中年男人嘴里说出，把裴行疏给逗乐了，她和月姑相视一笑，继续看戏。
裴志强身边的人开始着急了：“你胡扯八道，小心祖宗梦里收拾你！”
扶乩分六部，正副鸾联手在沙盘或者纸上画字，记录二人，唱生二人。
此时说话的正是扶乩的正鸾。
然而被质疑做手脚这件事，裴志强似乎早有准备。他比张牙舞爪的中年男人平静得多，一招手，喊人拿来一把钉耙。
他指着钉耙说：“这个钉耙你们可以试试，是真的。”
见没人反应，裴志强抡起钉耙，在木椅子上一磕，轻轻松松扎出一排洞来。
他把钉耙摆在扶乩的桌子前面：“待会我让正鸾光脚站在上面扶乩，保证正鸾皮肉不烂，安安稳稳不摇不晃地站在上面。”
裴行疏一开始还以为要表演胸口碎大石，仔细听完裴志强的话，大吃一惊。
那钉耙，虽说不如刀来得尖锐，赤脚站在上面也能割伤人，更别说安安稳稳站在上面了——就那点接触面积，恐怕只有蚂蚁站上去才能不摇不晃。
如果真做到了，裴行疏可能还要建议正鸾去一次中国达人秀表演一下。
这真的是纯纯的扯淡，月姑嗤笑一声，跟裴行疏咬耳朵：“先看看吧。”
如此离谱的主意提了出来，扶乩六部竟无一人反对，尽皆面色平静，对裴志强的话深信不疑。
裴行疏都有点迷惑了，这是真的不怕痛，还是真的有点功夫在身上啊？
只见扶乩正鸾和副鸾都用绸带蒙上了眼睛，二人手掌相背，十指交叉，夹住了木笔。
在其他人的搀扶之下，二人赤脚踏上钉耙，紧紧贴在一起，超前伸出手去。
然而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二人面不改色心不跳，口中念着用于聘请先人降神的祷词，在钉耙上屹立不倒不说，还真如裴志强所言，一点摇晃都没有，似乎锐利的钉耙耙齿对他们毫无影响，不痛不痒。
如果不告知别人他们挤在小小的钉耙上赤足站着，就说他们是站在平地上，也是毫无问题的。
裴行疏瞪大了眼睛，扭头看向月姑。
这不对！这肯定不对！
谁知月姑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扭回了裴行疏的头，叫她往下看。
那二人一番祷词念完，手中的木笔开始有了动作。两个人的手臂都是抻直了的，木笔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牵引着手臂在动，写出了一排从左向右的文字：
不敬先祖，怒！
不听祖训，怒！
写成两排对齐了不说，还意外带了标点符号。
就是字不太好看，大概这位先祖的文化水平不是很高。
“不敬先祖”大概指的是中年男人说他们是骗子，“不听祖训”大概指的是建工厂与否的事，总之，这下祖宗显灵了，原来持反对意见的人们突然都惶恐起来。
唯有裴志强得意。
扶乩完后，正副鸾从钉耙上下来，还给中年男人展示了自己的脚底板。
干干净净，毫发无损，连红印都没有，真仿佛站在平地上一般。
这样怪异的现象，如果不是祖宗显灵，一时间完全没有科学理由可以解释，也就很难不归结到怪力乱神之上。
既是祖宗显灵，那么一定是中年男人错了，要降罚中年男人。
一时间本来分庭抗礼的局面开始一边倒。
围观群众一片嘈杂，有人开始质疑为何中年男人要多管闲事，有人开始祷告希望祖宗不要降罚于自己，更有人暗中偷笑，认为自己一开始就站对了队，是赢家。
中年男人被舆论指责，瞠目结舌，满面通红。
裴志强微微一笑：“兄弟，我也知道你是为了裴家村好，我也是，咱们有着一致的目标。造纸厂开在裴家村，对裴家村的经济肯定是很好的，能够带领咱们村民共同富裕的，从这一点上来说，你也应该跟我裴志强一条心呀。”
他大度地拍了拍中年男人的肩膀，眼底全是得意：“咱们这个造纸厂，是老牌造纸厂了，效益很好。既然祖宗都觉得可以，那一定是能做大做强的，这样，你现在就跟我裴志强握手言和，咱们把这事揭过去了，回头我会跟祖宗请求宽恕你的罪过，不会降罚于你的。”
这话表面说得十分大方宽容，但裴行疏听起来总有点茶香四溢。
有种不大度装大度恶心人的感觉，尤其是最后一句话，还给自己立了一个祖先和普通百姓之间传声筒的人设，说得好像自己有多大本事一样。
男人这么绿茶，裴行疏愿称之为绿茶汉。
正鸾也开口了：“就是就是，裴老板都这么大度给你台阶下了，你可就别惹是生非了。”
中年男人气焰被打消了许多，可是还是不信邪，或者说更信科学：“可是我听说城南头有个村子因为造纸厂污染可严重了，河里鱼都活不下来。”
正鸾简直跟裴志强的小跟班似的，反驳的速度特别快，气焰也特别嚣张。
“听说听说，证据呢？你有什么证据？不要瞎说话，造纸厂可以告你造谣的！”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正鸾在造纸厂里入了股，专门指着这个厂发财呢。
裴志强又特别好心地拦下正鸾：“哎，你也不懂，你也不要瞎说话。”
他从自己随身的黑色公文包里翻翻捡捡，找出一份文件来，递给了中年男人。
“我这里有污染测评报告和造纸厂的许可证书，证明他们是在规定限度内排放的污水，是没有问题也不会影响到大家正常生活的，村民们大可以放心。”
报告确实比随口一说来得有说服力，即便大部分村民看不懂报告上这个数据那个数据是什么意思，但是知道了安全无虞的结论，就能够放心了。
只有裴行疏皱了眉。
水源对种植的作用很大，尤其是果树……如果这个造纸厂真的有污染，那她的地也就不可避免地会受到污染。
学过生物都知道富集这个概念，污染物会富集到食物链的顶端，也就是人身上。
而裴行疏之所以选择村里的地承包，是因为看上了这里的优质环境。
现在优质环境可能不保，裴行疏就无法做一个看客了。
她低下头去跟月姑咬了一会儿耳朵，月姑点点头，又拉着她说了些别的。
拿定主意，裴行疏挺身而出。
“慢着，我觉得你这扶乩有问题！”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祖宗疑似附身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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