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菘蓝》瓶里的喵

5、第 5 章

　　顾清乾也没想到，自己以为的遥遥无期居然这么快就到了。

　　虽说周煜谦说了欢迎再来，但要专门再去，在顾清乾看来总是有些奇怪，两个大男人一言不发专心看电影的场面，怎么想都有些玄幻。

　　不过有一点跟周煜谦一样，顾清乾也不喜欢看电影的时候旁边的人一直讲话，尤其是在影院，即便是周围一片黑暗，还是会忍不住觉得周围人的视线都集中了过来，回应很是尴尬，不回应又显得过分冷淡，因而顾清乾也是很久没有跟人一起看过电影，本来还想着适时聊几句剧情，结果完全把自己当空气，倒是难得的轻松，于是在同事下一次说起团建的事时，顾清乾难得地积极了起来。

　　“还去上次那家剧本杀吗？”顾清乾从自己的电脑前抬起头来，轻轻踢了下自己的电脑桌，推动着椅子向后滑了几步的距离。

　　“嗯嗯，我觉得上次那家在我玩过的店里绝对是TOP1，”隔着挡板的同事探出个脑袋信誓旦旦地说道。

　　顾清乾本来以为只有身后的两位在讨论，猝不及防被探出的脑袋吓了一跳，同时也被大家对剧本杀的热情再度震惊，毕竟自己实在是不明白，这种大家大热天穿着古装大厚外套，一人一片剧本，编着瞎话拼凑剧情的社交类游戏有什么好玩的。

　　“我觉得也不错，清乾你有推荐的地方吗？”同事问道。

　　“就那家吧，挺好的，”顾清乾摇摇头，心道，我觉得那家位置最好了。

　　“清乾哥，你别藏私哦，上次你的水平简直震惊我啊，你得是刷过多少本才能一眼看破凶手啊！”隔壁的脑袋还没有缩回去，甚至还在隔板上搭了两只爪子，一副膜拜大神的样子。

　　“我也是第一回玩，凑巧了吧，”顾清乾笑笑，想着上次那个狗血的剧本，不觉有些牙疼。

　　“谦虚了不是，“同事一脸看破一切的表情拍了拍顾清乾的椅背，转过头跟隔壁小姑娘说道，”我跟你说，我上次去清乾家里，书架上全是科幻推理的小说，起码我们这个办公区，绝对是福尔摩斯一样的存在啊！而打出漂亮助攻的我，就是华生再世。”

　　顾·福尔摩斯·清乾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尤其是那个所谓的助攻，指的大概就是他把自己的时间线编造的七零八碎，恨不得把“我是凶手”三个大字贴在脑门上，哪像是福华了，倒像是波洛跟谢泼德医生了。

　　不过事实证明，顾清乾在剧本杀上似乎有惊人的天赋，又一次满心疲惫的走出剧本杀店门时，听着周围声情并茂的谈论声，他发自内心觉得自己的可以猜出凶手大概是因为完全无法带入角色，近似于拿了上帝剧本。

　　“我去我朋友店里坐会，不跟你们一起去吃饭啦，”顾清乾瞅了个合适的时机，拍了拍同事的肩膀，溜之大吉了。

　　一走出大家的视线，顾清乾的脚步便不由自主地轻快了起来，今天出门前他给周煜谦发过消息问了是否有空，还“不经意”地透漏了自己参加团建，“顺路”想要去待会的意愿。

　　消息刚一发出去，顾清乾就有一种骗小孩的负罪感，但又觉得，小孩儿估计压根不在意自己是专门过去还是顺路去，又或许他一眼就识破了自己拙劣的心思，正舔着虎牙满脸淘气的神色想着怎么捉弄自己一下。

　　这么想着，顾清乾不由得有了些笑意，时不时地瞅几眼自己的手机，猜着到底是哪种可能，以至于周煜谦表示自己下午没有拍摄计划，准备在工作室修图的消息分明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过来的，自己回复时，消息框上还是顶了个当时的时间，而顾清乾直到走到工作室门口，还是没有分明地觉出是那种可能，看来只能再收集点证据了，顾·福尔摩斯·清乾，这么想着，轻敲了两下虚掩的屋门，得了许可后便推门进了工作室。

　　客厅里拉着一层纱帘，不是布场景的那种白色纱帘，是底色介于枯草的黄色跟墨绿色的那种纱帘，上面还画着水墨的墨绿色竹子，有些跟吧台桌面格格不入的静谧与萧瑟。

　　吧台边的沙发上，周煜谦穿了件白色polo衫，踩着双白色居家拖鞋窝在里面，腿上支了个小桌板，一款目测只有24英寸的小电脑摆在上面，阳光透过纱帘，刚好够到桌子的边缘，那只握着鼠标、骨节分明的手，把手背上的淡青色血管映得更加清晰，更显得手指修长。

　　“来了，”周煜谦抬起头来，“冰箱里有饮料，你随意，但帮我拿瓶可乐。”

　　听到最后，本来打算点头应一声的顾清乾没忍住笑出了声，转身拉开了一边的小冰箱，拿出了两瓶可乐，丢给周煜谦一罐，自己拎着另一罐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

　　客厅的沙发是一个宽一点的大沙发，加一个小的单人沙发，两个沙发中间放了张白色桌腿的玻璃面圆桌，应该是为了方便客人一起挑照片的。

　　“你该不会就等着我过来给你拿可乐的吧？”外面天气还是有些闷热，顾清乾把可乐握在手心，感受着带着凉意的水珠把自己的掌心打湿，笑着问道。

　　“呲”地一声，周煜谦已经拉开了可乐的拉环，心满意足地喝下一口，老实不客气地笑道，“确实是，腿都坐麻了也不想动。”

　　这会顾清乾才觉出小孩儿今天有点不一样，高挺的鼻梁上架了一副黑色半框眼镜，显得书卷气十足，说是高中生都有人信，“你平时戴眼镜吗？”

　　“嗯？”周煜谦似乎也刚想起来自己还戴了眼镜，下意识把眼镜摘了下来，按按眉心，“度数不太高，平时不戴，修图的时候费眼，会戴上。”

　　“难怪我感觉前几次见你，都好像没见你戴过眼镜，”顾清乾说完又继续笑道，“现在眼镜属于人体新的器官之一，突然问起一个人戴不戴眼镜我还真有点拿不准。”

　　“那是你们四眼才有的刻板印象，我就不会记错，”周煜谦把眼镜顺手把眼镜跟电脑一起放在了玻璃桌面上，挪开小桌板，慢吞吞地往窗边走。

　　他今天穿了条米色到膝盖的的棉麻材质短裤，露出了小腿饱满的肌肉线条，但拖沓着拖鞋，伸着懒腰，很是让人怀疑他这是刚刚睡醒。

　　“分明是现在不近视的人太少了，”顾清乾也拉开了可乐的拉环，顺手抓过背后的抱枕抱在怀里，“你忙你的就好，不用管我，我就是……”犹豫了下，顾清乾还是继续说道，“顺路过来坐会。”

　　“修完了，刚把两版图发给了客户，让她挑一版，”周煜谦把纱帘拉开，转过身放松地倚靠在窗边，脸上带了点好奇，问道，“你喜欢玩剧本杀？”

　　“不像吗？”顾清乾还惦记着自己“顺路”过来的人设，反问了一句。

　　“不像，”周煜谦喝了口可乐，回答得直白又不客气，倒让顾清乾觉得再编下去没劲了，于是点点头道，“确实不太喜欢，闹挺，不过周末总是宅家，有的时候觉得自己快要发霉了，偶尔也出来走走，”说到这顿了下，笑着说道，“不过剧本杀确实不太适合我。”

　　“你周末宅家都干嘛？”周煜谦被顾清乾无奈地语气逗笑，问道。

　　“嗯……”顾清乾抱紧了抱枕陷进沙发里回忆道，“看看小说，健个身，看看电影……再……就没什么了，”似乎觉得自己的生活有些无趣，有些尴尬地笑笑。

　　“挺丰富的，”周煜谦倒是没有表现出分毫的嫌弃，反而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应付些无趣的人不是更累？”

　　顾清乾笑笑，心里对此深以为然，正要说些什么，放在桌子上的电脑响了两声，周煜谦大步走到跟前，把自己丢到沙发里，拿起眼镜戴上，迅速地打了几个字按了个“enter”，这才又恢复了懒洋洋地样子窝进沙发，再提不起一点干劲的样子。

　　“你刚说给顾客出两版图？”顾清乾越过了刚才的话题，突然想到了一处违和的地方，“一般不是精修都一套？”虽然他本人是没拍过写真之类的，但对此多少也是有些耳闻，一般精修大概是只有几张的，哪里有两版一说。

　　“啊，”周煜谦勉强直起身子，抬手划拉了几下，然后把电脑向顾清乾的方向转了转，说道，“没事，可以看，她说之后让我当宣传图。”

　　顾清乾看向屏幕，两张照片并排显示在屏幕上，一张小v脸，皮肤白到发光，要是在街上看到，说不准自己会把她当成个模特或者网红，另一张则是鹅蛋脸，皮肤在黄种人里也称得上是白皙，可以看得出，这两张图的原图大概是同一张。

　　“上镜跟本人多少会有些区别，有的人喜欢还原美貌，有的人想看看最理想化的自己，”周煜谦解释道，“所以我一般第一版会修两种，问一下顾客喜欢那种风格，然后再修其他的图，这样大家都轻松。”

　　顾清乾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但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同样的原图可以变成两副完全不同的样子，甚至有些感慨，“怪不得都说东方邪术PS呢。”

　　“怎么样？”周煜谦没头没脑的问了句。

　　“挺好的，水平相当厉害，”顾清乾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毕竟这对于他来说可以称得上是大变活人了。

　　“没觉得我跟你以为的有很大差距？”周煜谦看着顾清乾困惑地目光，解释道，“就是我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因为热爱，为了梦想，只拍自己喜欢的风格的自由工作者，”说到这周煜谦的眼神斜向了屏幕，有些赌气似的继续说道，“我也就是个平平无奇的打工狗，一样需要附和别人的喜好，跟按时打卡上下班的人没什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