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与你》兰芷兮

10、众矢之的

　　顾之昕一直觉得自己的记忆力很差，尤其是在人际交往方面。每次有人和他提起初识的过往，他都记不得，可这一刻他在没有任何记忆点的提醒下，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苏沐时的全部情形。

　　19岁的男孩穿着干净的白衬衣，抱着一把破旧的吉他坐在窄小的舞台中央。四周漆黑一片，那道专属的灯光却把他照亮，琴弦在指尖来回拨弄，嘴里唱着自编自写的歌。

　　他真的很优秀。

　　这是顾之昕在第一次见苏沐时就有的想法，只可惜娱乐圈是个奇怪的地方，红除了实力还需要更多的好运，而他和他好像都是那种没什么好运的人。

　　“顾老师，顾老师。”

　　苏沐见顾之昕不说话，以为他还在生气，便用忐忑的语气又小心翼翼地叫了他两声。

　　顾之昕回过神，抬眼对上苏沐的视线，听见苏沐再次问：“顾老师，你能不能别再生我气了？”

　　顾之昕垂眼看着手心的两颗糖，明明是很普通的糖果，此时在他手里却有千万斤重。与此同时，那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他理不清这种情绪，只好闷闷答：“我没生气。”

　　可他的语气很难让人相信他没有生气。

　　苏沐还想说些什么时，顾之昕抢先一步说：“伸手。”

　　这话过于耳熟，苏沐乖乖伸出手，顾之昕把其中一颗喜糖放入他手心。

　　“我们一人一颗吧！”顾之昕说。

　　这份喜气，还是他们一人一半吧，这样他们就能都幸运一点。

　　苏沐呆呆地看着手里的糖，他终于相信顾之昕没有生气了。

　　这边的小插曲，被抢喜糖的人忽略。等所有人都分到糖，导演开始引导下一个环节。

　　“根据网友票选出来的今日行程，你们接下来要去打卡双廊古镇和喜洲古镇。由于任务的时间安排，你们需要先去喜洲，再去双廊。”

　　导演边说边从身后工作人员的手中接过两张卡片：“下面需要你们选择一下去喜洲古镇的方式。我们提供两种方案，一是你们找我们租车，200元一天，包含油费，二是你们自己想办法过去，不管什么方式，但要在规定时间内抵达，你看你们选哪一种？”

　　七人围在一起嘀咕了一下，赵见明代表所有人问：“你们提供的车是几座的？”

　　导演答：“七座。”

　　“OK，”赵见明愉快地答完，紧接着用讨好的语气问出第二个问题：“可以给我们便宜一点嘛！”

　　导演依旧无情答：“不议价。”

　　七人又轮流说好话，导演这回却不为所动，直到周墨随口说：“导演，就给我们便宜一点，你便宜了，我们明天肯定还会租，后天说不定也会租，一回生二回熟，给个友情价呗。”

　　导演想了一会儿，又和身边的工作人员商量了片刻开口：“这样，三天给你们一个打包价，500块钱，一次性付清，怎么样说？”

　　这下轮到七人进入商讨环节。

　　陆风：“我觉得可以耶，便宜了100块钱。”
　　唐锦芸：“我觉得不太行，最后一天的景点都不远，我们完全可以打车或者选其他办法，没必要花钱租车，还要承担停车费。”
　　赵见明：“我也觉得，而且我们行程才刚开始，不清楚后面的开销是怎么样的，现在一下子给500出去，可能会造成后面的资金问题。”
　　许玥：“但是旅游到最后一天，大家都比较辛苦，那个时候还需要自己去解决交通问题，我感觉大家都会有点扛不住。”

　　探讨过后，七人各抒己见。年轻组觉得旅游应该以轻松为主，钱没有了可以赚，中年组觉得赚钱不易，还不如大家节省一点，反正辛苦也就那么一天。

　　七人又争论半天后，最后周墨给出方案：“这样吧，投票决定。我们刚好七个人，少数服从多数，怎么样？”

　　这个提议自然得到多数同意，投票结果也不出所料。

　　许玥、陆风和苏沐支持一次性租好，后面省事又省心，赵见明、周墨、唐锦芸三人觉得还是一天一天租，最后一天看情况，而一直只想服从安排的顾之昕顿时成了“众矢之的”。

　　“小昕，你肯定是支持我们的吧！”周墨先开口拉票，“旅行老一成不变有什么意思，都出来了，我们就要感受点不一样。”

　　待周墨说完，陆风立即抢话：“昕哥，你想想，那天我们凌晨五点就要起床去看日出，看完日出直接去爬山，这过程还要自己再找交通方式，那得多累啊！”

　　唐锦芸反驳：“旅行哪有不累的……”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事情很快从争夺顾之昕的选择变成了哪种旅行方式更好。顾之昕见大家争论不休，默默往旁挪了一步，站在人群外听他们的发言。

　　苏沐发现他的动作，嘴角往上扬起一点，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算了，我不和你说了，苏沐，你来。”陆风独自和周墨对线半天后，口干舌燥地找队友出战。

　　“嗯……”苏沐想了想，把话题拉回来，“最后一票在昕哥手里，我们还是看昕哥的想法吧！”

　　注意力一下子全回到顾之昕身上，顾之昕瞬间被无措包裹。他的视线在人群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最右边的苏沐身上。

　　顾之昕的眼底带着几分怨气，好似如果没有苏沐，他现在就不会面对这种局面。而苏沐朝他笑了笑，笑容里全是安抚的意味，顾之昕那颗局促不安的心渐渐平静。

　　他在大家的注视中沉默几秒，随后往周墨那边挪了一步道：“我支持这边。”

　　“啊！昕哥，你会为你这个省钱的选择而后悔的。”

　　陆风在顾之昕做出选择后，开始各种嚷嚷，顾之昕朝他讪讪笑了笑。

　　事实上，他不是因为省钱选择的周墨组，他是在周墨的那句‘旅行就是要感受不一样’里动心。

　　他喜欢不一样，喜欢感受不同。

　　“别嚎了。”周墨抬手搂住顾之昕的肩，把他往自己身边拽了拽，“小昕做出了他觉得对的选择，你就乖乖服从安排吧！”

　　陆风哀怨地看着两人，周墨对他得意一笑，顾之昕则下意识看向苏沐。不知为何，他有点害怕苏沐对他露出失望的眼神。

　　然而在他看向苏沐的瞬间，发现苏沐也正好望着他。视线在半空中相撞，顾之昕生出些许的不好意思，别扭地想挪开视线。

　　就在他准备挪眼时，苏沐再次对他露出一个笑容，他也在那一刻确定地明白这个笑容的意思。

　　苏沐在说，他支持他的每一个选择。

　　这个确切的认知让顾之昕心底的异样感越发浓烈。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陆风和周墨的斗嘴吸引，无人注意到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换。导演在他们选好订车方式后，拿出另外三张卡片问：“从理想城到喜洲古镇有三条路线，你们决定一下走哪条。”

　　赵见明接过卡片，上面标注了三条路所花费的时间分别是一个小时、一个半小时和两个小时。其中一个小时的路线是走高速，需要支付高速费用，不过这条路契合他们这次旅行的路线，另外两条则相反。

　　七人在商量一番后，选择了需要一个半小时的路线。这条路线虽会让他们错过一段路的风景，但他们决定把今天的骑行任务就放在这条路上，这样他们既弥补了遗憾，还节省了那笔高速费，唯一的不足就是屁股会有些遭罪。

　　定好租车的方式和要走的路线，节目组送来一辆七座的商务车，七人依次上车。苏沐和周墨自荐当司机，因此驾驶和副驾驶的位置属于他们，许玥和唐锦芸是他们之中唯二的两位女士，自然坐在中间的双人座上，剩下的三位男士则挤在最后一排。

　　车内空间很大，三个大男人坐在最后一排也不会很拥挤，奈何陆风像是有多动症一样，坐在中间一会凑到赵见明跟前说两句，一会又搂住顾之昕的脖子讲两句，还时不时逗一下前面的两位女士，在座位上动来动去，导致顾之昕紧贴着车身，尽量把自己缩成一团，以免自己把别人挤到。

　　苏沐从车内后视镜里看见最后一排的情况，很想去帮帮顾之昕，可现实情况不允许，他只好边开车边留意，寄希望于陆风自己老实下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洒向大地的阳光愈加热烈。黑色的商务车在绕湖的道路上疾驰，许玥将窗户打开一半，夹杂湿意的湖风吹进车内，吹得每个人心生慵懒。

　　在苏沐开车的前五十分钟里，车内的氛围从热闹到懒洋洋，在周墨开车的后四十分钟里，氛围从懒洋洋变得安静，只有驾驶座和副驾驶的两人还保持清醒。

　　*

　　正午十二点，周墨把车停在喜洲古镇的门口，苏沐叫醒后面的五人。

　　节目组先他们一步抵达古镇，在门口做了一下简单的清场等候他们。周墨和苏沐带着昏昏沉沉的五人下车，慢悠悠地穿过正义门，走道广场中央的老槐树下。

　　七人并排站在树荫下，面对的是人数众多的节目组和一台台拍摄设备，那股不太清醒的睡意立即消散。

　　导演见他们回到状态，清了清嗓子，在他们对面开口：“欢迎你们来到本次旅程的第二站——喜洲古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