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她是万人迷》农农农

14、放过

　　单仁没应声。寻找仙人不过是个借口，当他用这个借口说服自己逃命时，带来的是安慰，是逃避的理由，但当自己被这个借口敷衍时，他立刻清楚地知道他们不可能找得到仙人，即使找到了，也会来不及。

　　远山城，秦忌清空了单府附近的居民，持着剑站在单府外，常白草忧心道：“单师姐进去七天还没出来，那怨灵竟然强到这种地步，我们要不要通知掌门？”

　　当年外族第二十尊座弦月的本命法器也就困了单师姐三天。

　　秦忌摇头：“暂时不要，单师姐是自己进去的，且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战斗的波动，估计有隐情。”

　　如果单仁真的是单师妹的亲生父亲，为什么单师妹从来没提过？她来时神色紧张失落，那怨灵的封印明显是她的手笔。

　　天澜对怨灵一向是不惜代价也要铲除，单师妹却只是封印了她，甚至将封印设了个时限。

　　看着笼罩住单府的雾花，秦忌眉头紧锁。

　　澜佑嗅了嗅空气中的气息：“那个应该不是完全的怨灵，我闻到她身上还有生气，和单师姐身上的味道很像。”

　　秦忌心中一沉。难怪五十年前单师妹回宗时体内的生气消失大半，居然是用去渡化怨灵了，她是不是疯了！

　　雾花散落的花瓣突然动了动，一片花瓣打开一角，单夫人带着几个子女拼命跑出来，见到灵山众人后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常白草为他们做了一番检查，发现只是受了些惊吓，问道：“你们怎么出来的？其余人呢？有没有看到单师姐？”

　　“单师姐？是单羽仙人吗？她是不是来接我们回灵山的？”单翎抓住常白草的手急切道。远山城的一切都太可怕了，她要去天澜最安全的灵山。

　　见常白草摇头后她极为失望，一把甩开他的手扑到母亲怀中放声大哭，边哭边咒骂单羽冷酷无情不配当她的姐姐。

　　听到单羽也来了，单夫人立刻想到那被春娘提溜着的小女孩，长久压抑的悔意让她无心安抚小女儿，喃喃道：“原来那就是她小时候的样子啊。”

　　见灵山众人神色焦急，她定了定神，把幻境中的情况仔细说明，末了笃定道：“你们别担心单羽仙子，春娘不会伤害她的。”

　　江棉：“春娘，是那个怨灵吗？”

　　“嗯。”单夫人点头，神情有些悠远：“春娘是她的乳娘，她十岁前都是春娘在抚养，或许在她心中，春娘才是她的娘亲吧。”

　　幻境，春娘空手回到家中，看见坐在门槛上的单羽立刻扭头，不想与她对视：“这么晚了还不去睡觉，当心长不高。”

　　单羽歪头，肉乎乎的小脸笑的五官全都挤在一起，春娘被她笑得浑身不自在，知道放走单家几人的行为被这丫头知道了，恶声恶气道：“回去睡觉。”

　　见她不走，春娘干脆自己走，绕过那温热的小身子的一瞬间，她小声道：“单仁我也不会杀，只是还想让他出个丑，过两天就放他出去，你安心吧。”

　　单羽深吸一口气，其实她知道，只要春娘恢复神智就不会杀任何人。当年因为过于出众的容貌，她被单夫人带头排挤，男人们冷眼旁观，打着她支撑不住就能趁机占便宜的小算盘。

　　远山城本来不值得她牺牲自己。

　　单羽一把抓住白鸽，脸颊埋在它毛茸茸的肩膀上。白鸽察觉到有滚烫的眼泪滴到肩上，柔软的羽毛瞬间变得黏糊糊的，抠了抠爪子，不动声色地抓起她的衣角擦了擦。

　　悲伤被白鸽一下擦跑，单糯米团恶胆偏生，打开储藏室把它剥了五天才存满的瓜子仁掏了个精光。

　　白鸽也没生气，温声道：“去和她好好告别吧。”怨气被净化后怨灵就可以投胎转世，但对于她这辈子的亲人来说，这就是永别了。

　　单羽走进屋子，从背后抱住春娘，轻声道：“果然还是无法答应桃花啊，明明是和她一起在你身边长大的，凭什么只有她能叫你娘，我偏偏要叫。”她抬起头，凝视着那双温柔的杏眼，一字一句道：“谢谢娘亲。”

　　春娘眼睛眨了眨，努力将眼泪憋回去：“我才不是为了你放过他们，怕你又给我念五十年经罢了。”

　　单家六口人跑了五个，村民们十分惶恐，单二提出直接把单仁绑上山去，主动和“仙兽”认错，说不定能有回转的余地，得到了绝大部分人的赞同，其余人一言不发，躲在最后不敢看他。

　　单仁手脚被缚，满脸麻木地被抬上牛车，全村人都来为他送行，单羽看见春娘走到他耳边，小声说单家村的人都会记住他的贡献，会为他修建庙宇，让他享受万世香火。

　　单仁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我都死了要些这么做什么！亏我平时对你们这么好，没有我给的粮食你们也坚持不到今天，我不求回报，但你们也不能恩将仇报吧！”

　　众人羞愧地低下头，脚步却不停，单仁在牛车上不停地挣扎，听到妖兽越来越近的嘶吼声，腥臭的大嘴在他头顶张开，西瓜大的口水滴到身上，吓得浑身痉挛昏死过去。

　　春娘哈哈大笑几声，想起单仁的身份，不自在地看了单羽一眼，山林急遽褪色，单羽眨了眨眼，有些不习惯突然变高的视野。

　　“单师妹/单师姐。”发现雾花消散，灵山众人迅速冲进单府将单羽围到中间，秦忌见她气息平稳衣着整洁看着没有受伤，提起七天的心终于放下。

　　“你这次实在太胡来了，我要告诉云雾师叔，让他好好教训你。”

　　师尊已经知道了，单羽神情轻松地颠了颠怀中的白鸽，见单夫人扶着单翎的手进入客厅，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母亲。”

　　单翎扭头，她被这个姐姐伤透了心，暂时不想唤她。

　　外人说一百遍都不如单羽这一声“母亲”来的震撼，常白草长大嘴，目光在单羽和单夫人之间来回切换，因为切换的速度太快差点扭了脖子。

　　一个仙华清渺，神姿卓逸，集合了天道能赐予的所有美丽，一个的面容却只是清秀，甚至有些刻板，怎么看都不像母女啊，她身旁那个小丫头倒是和单师姐有三分像。

　　又来了，这种“你怎么可能生出如此美丽的女儿”的眼神。单夫人抿了抿唇，淡淡地应了声便沉默下来，单羽也不在意，挥手将门匾上的盒子取下来，盒中空空无也，盒子里封印的人正静静地站在一旁。

　　她有一双和单羽一摸一样的杏眼，面容美丽地犹如雨后悬着雨滴的桃花，带着春日的温柔和春雨的浪漫，看得好几个小弟子久久无法回神。

　　好美的女子，若是还活着，一定是美人榜前十的常客。

　　单仁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了，神情空茫地看着高大的屋檐，良久，他看向众人。

　　“邪修围城，以一人之命换取其余数十万人的生命，我错了吗？”

　　众人已经从单夫人处知道了事情的经过，秦忌收好剑，“若那一人是自己，可；若是旁人，不可强求。”

　　常白草：“那狗邪修还挺讲信用，真的放过了远山城，但这么多年你们都没把这事上报灵山，是确信他不会回来？”

　　江棉：“靠牺牲一个弱女子苟活下来，他们怎么有脸上报，恨不得将这事完全抹掉才对。”他们在远山城这么多天完全没听过这桩事。

　　澜佑捏了捏闭合的圣树，心中迷茫。多年以后，天澜会不会像远山城百姓忘掉春娘一样忘掉他们？父王母后的牺牲真的有意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