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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七 上元节梅府火冲天 忠义女开封遭灭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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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朗清月,冷风扑面,江陵城内却是人潮涌动、车马塞路。到处灯火阑珊、盈盈笑语、曼妙身姿。端的是一年一度的上元佳节,无论王公贵胄、贩夫走卒,抑或是公子小姐、丫鬟奴仆,无不三两相携、出外赏灯。
江陵富贾梅政家的大小姐梅心禾自是也不例外,早早的携了丫鬟梅晓晓外出观灯。这梅晓晓虽是丫鬟、却自小跟着梅心禾,两人感情甚笃,私下里早已姐妹相论了。依着上元节的风俗,这夜二人皆着白衣、戴珠钗。二人本就貌美,梅心禾更算得上江陵一枝花,此时虽隐于人群之中,却仍是光彩照人。只可惜名花有主、生生断了多少江陵少年的痴想。这其中却也不乏为梅家摇头叹惋之人。要知道梅府的准女婿正是端王的公子赵子清,此人年纪虽小,却生性放荡,经常流连于青楼楚馆、不知欠下过多少风流债,性情更是阴晴不定、说翻脸时便翻脸。这江陵的百姓私下里都叫他小煞星、小魔头,见到了定是躲得远远的,生怕一个不好自己便成了欺辱的对象。因而说起梅府千金和小王爷的婚事,多数人都会摇头轻叹。
听着人群中不时传来几声议论、梅心禾倒也不为所动,只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让身旁的梅晓晓生生打了个寒颤,仔细一看,梅心禾却仍是一副温婉自在的笑颜,哪里有半分冷色?梅晓晓暗骂自己眼花,狠狠摇了摇头。姐妹二人在街上闲闲逛着,时而看看胭脂水粉、时而挑拣珠钗头饰、时而欣然赏灯、时而冥思灯谜……玩的好不尽兴。
而此时梅府高墙之上却有几道黑影悄然潜至,不过片刻功夫,诺大的梅府瞬间便被熊熊大火吞噬。
府内传出的尖叫哭喊声渐渐被大火湮没,徒留窜起的烈焰如鬼魅般张牙舞爪,将朗朗清月一并吞吃入腹……
与江陵相比,汴梁却是更加寒冷,上一场雪尚未融尽,新雪便又簌簌飘落。
直将那素来闲不住的白衣人闷得跳脚。
自那日展昭殿前挨了几十板子,白玉堂言说自己素来不欠别人人情,如今展昭替他挨了板子,他白五爷是说什么也得等展昭养好了伤才肯回陷空岛。展昭虽感无奈,但思及离新年还有些时日,想来那人也赶得及回岛过年,又听他说已然给陷空岛报了平安,也便随他去了。
岂料还没等展昭伤好,这天却是下起了鹅毛大雪,一天一夜未曾停歇直将道路阻塞、车马不行。自此更是隔三差五一场大雪,生生断了白五爷回岛过年的念头。待到展昭伤好,白五爷已然无聊至极,又值开封近来无甚大案,那人便又起了比武之心,整日介寻衅挑刺定要与展昭一决高下。展昭不堪其扰,终是答应年后闲暇之时再行切磋。到得正月初五,大雪停歇,白玉堂却因着岛上有事匆匆回了陷空岛。比武切磋之事也只得暂且作罢。
日子不知不觉间过去,眼见着春草复苏,大地见绿,汴梁的百姓却不敢怠慢。谁都知道这天一时半会儿的暖不起来,总要等逆春寒过了,才能换上单衣,踏踏实实地跟冬日告别。
这一日,展昭刚办完一件案子,包大人念其辛苦,便给了他三日假。展昭回到屋内休息了半日,晚饭后却是再闲不住,便跟着王朝等人出去巡街。此时已然过了上元佳节,晚饭过后家家都闭户休息了,只零星还有几家客栈亮着盏昏黄的灯,不时便也要打烊了。御街上偶尔也会遇到一两个匆匆赶路的人,这白日里热闹非凡的御街,此时倒显出几分寂寥的味道来。
绕着御街走了一遍,已近亥时,路上更是静的很。展昭见同行的几个衙役也都有些困乏,便欲带众人回府。平地里一声惊呼,接着便是马蹄疾驰的声音远远传来,待得王朝等人反映过来,展昭已然提剑踏风而去,却哪里还有那抹红影?
展昭提气纵上屋顶,施展轻功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追去,不消片刻便来到城东一处荒宅。据说这宅子二十年前就已荒废,此时笼着层灰白的光,更显出其破败斑驳的不像样子。周遭静悄悄的,偶尔冷风吹过,发出阵阵如鬼哭般闷闷的呜呜声,夹杂着墙皮剥落的劈啪声和淡淡的血腥气味,寒森森的有些瘆人。展昭不禁皱紧了眉头,环顾四周,凝神细听,忽而一声利器划破空气的声音传来,展昭等的就是这一刻,骤然回头,手中宝剑已然龙吟出鞘,一道寒光闪过,“当”的一声,一只打造精巧的叶形飞镖便向着来时的方向飞去深深钉入窗棂。
破旧的窗户中果然闪出一道人影,身材魁梧,面露凶光,“展昭,又是你!”那黑影拔下飞镖,别有深意地向屋内看了眼,继而飞身而起,却是准备逃跑。展昭一剑拦下,将其逼回院内,“竹叶青,你作恶多端,今日休想再逃!”说罢剑指黑影。那人却是冷冷一笑,阴测测开口道:“哼,想抓我怕是没那么容易。”“展某今日势要将你捉拿归案。”说罢已然一抖巨阙,抢身攻上,那竹叶青倒也不慌不忙,侧身躲开展昭一剑,嘴角露出一丝嘲讽,“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说罢向窗口方向瞟了一眼。展昭见那人神色有异,顺着他目光看去,这才惊觉屋内还有人,又想到当时听到的叫声似是女子,心中焦急,脸上却不露声色,只手上招式更加凌厉。那竹叶青心知不是展昭对手,一时半会儿倒还应付的了,时间长了怕是要破绽百出,因而也不多做纠缠,瞅准时机向屋□□去一枚飞镖。不出所料,展昭一个纵身跃至窗前,抬剑将那飞镖挡了开去。再回头,那人已然跃上墙头,飞奔而去。展昭忧心屋内人的安危,只得放弃这次大好的机会。
“姑娘,姑娘你醒醒!”展昭见那女子侧躺在冰冷地板上,面色苍白,形容憔悴,乌发蓬乱地盖在脸上,看不出本来面目,胸前衣襟早被血水浸透,几乎没了气息,展昭一惊,道一声“得罪了”,便抱起那姑娘向开封府奔去。
“公孙先生,这姑娘还没醒?”包拯看向公孙策,展护卫昨晚救回的女子到底是何身份,竟会被江湖中人追杀?
公孙策摇了摇头,“失血过多,即使醒来怕也……”他没有再说下去,而是看向展昭。
“展护卫,据你所说,昨晚杀害此女的人你认识?”
点了点头,展昭答道:“此人是江湖上有名的杀手,擅用一种叶形飞镖,嗜酒如命,而且只喝上等的竹叶青,因而江湖中人都叫他‘一叶索命——竹叶青’。” 展昭在说这些的时候脑海里竟然想到了那只白老鼠,那人可不也是嗜酒如命的主,只不过那人爱喝的却是女儿红。
想到这,嘴角竟勾起一抹微笑。正在这时,却听得公孙策惊喜道:“大人,她醒了”
几双眼睛齐齐投注在那不大的床上,床上的女子眼皮跳了跳,正悠悠醒转,睁开的双眼起初有些茫然,渐渐显出清明。环视身边一众人等,脸上现出警惕惊恐的神色,动了动唇,却没发出声音。似是看出那女子心中疑虑,展昭率先开口:“姑娘别怕,这里是开封府,这位是包大人和公孙先生,你有什么话只管对大人说。”
那女子一听这里便是开封府,心中又惊又喜,急忙开口道:“大人,替民女伸冤!”声音嘶哑的已不成样子,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悄然滑落。“姑娘放心,你有何冤屈尽管说来,本府定会为你讨回公道。”那女子闻言微微一笑,这才开口言道:“民女梅晓晓,是江陵府巨贾梅政家的婢女,老爷夫人待我……待我恩重如山,却不料,上元节那日,梅府大火,除了民女和小姐之外出外赏灯幸免于难,府内其他人全都……全都,葬身火海……”说到此处梅晓晓已然泣不成声,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公孙策见状大急,知道她这是快不行了。
梅晓晓却像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一刻不敢耽误,刚换上一口气,就又接着道,“小姐说,这些,这些都是,端王要杀人灭口……”“灭口?”“小姐说,老爷手上有,端王,谋反的,证据……”一句话仿若一声惊雷在几人中间炸开。端王谋反,这可是事关社稷朝纲的大事,丝毫疏忽不得。三人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却听得那女子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张着口似是还有话说,却再无力气说出口,看得人心焦。“那你家小姐现下何在?那些证据可是在你家小姐手上?”
梅晓晓无力地摇了摇头,泪水又滑了下来,缓了缓,憋足了劲般开口,声音却仍是小的几不可闻,只勉强辨得出“小姐”“害”“王爷”“杀”几个字,公孙策斟酌着猜测道:“姑娘的意思可是你家小姐会被害,王爷要杀她灭口?”梅晓晓听罢眼睛却蓦地睁大,泪水更是流了一脸。几人见状,不知何故,待要再问,那女子大睁着的双眼已然涣散无神。众人摇了摇头,公孙策为其合上双眼,叹了口气。
“展护卫,这件事,你有何看法?”书案后,包拯正襟危坐,面沉似水。
“大人,属下认为此事颇为蹊跷。”展昭上前一步,恭敬答道。
“哦?”
“据属下所知,那竹叶青乃是近年来江湖上新崛起的杀手组织‘血清宫’的顶尖杀手,他们轻易不会出手,一旦出手势要完成任务。属下一年前在江南承庆山庄做客时正遇上竹叶青刺杀庄主李承庆,属下虽救了山庄众人一时,但在展某离开后不久,却还是惨遭灭庄。还有三年前寿州一案……”展昭说完一脸愤然悲戚之色,这竹叶青真真是罪不可赦,他日定要将其捉拿归案。“只是,从江陵到开封,路途遥远,竹叶青要杀梅晓晓这样一个几乎不懂武功的女子,又何须要等到此时动手?既是要灭口,又岂会不知那时梅姑娘尚存一息?”
“展护卫的意思是?”包拯捻须沉吟,公孙策接言道,“那人想借梅姑娘之口告诉我们一些事情。”
“不错,梅姑娘很可能是被人蒙蔽,竹叶青的真正目的就是接梅姑娘之口让我们相信端王谋反。”见包拯和公孙策点头赞同,展昭接着道,“还有一个可能,梅晓晓既说这些话是小姐梅心禾告诉她的,而小姐尚未被害,竹叶青没有立刻杀了梅晓晓也很可能是想从她口中得出梅心禾的下落。如此一来,端王谋反倒也不是不可能。”
“展护卫说得有理,只是学生以为此事关键还在那梅心禾身上,若是能找到她……”公孙策看向包拯,忽的话音一转,“只是学生还是有一点不明,若是梅晓晓被人蒙蔽,那梅心禾的嫌疑就很大。”“先生所言极是,不过,若是梅心禾也是遭人蒙蔽的话……”语毕,三人皆是一怔。此事果然不简单。
“大人,此事……”展昭出言打破沉默
包拯站起身来,缓缓踱至窗前,“此事关系到大宋亲王,马虎不得。况且现在无凭无据,难保不是他人奸计。展护卫,此事怕是还要劳烦你走一趟。”
“属下这就动身前往江陵。”展昭拱手领命,包拯略一沉吟,却抬手阻道:“端王赵德煜虽是皇上叔父,却素来不喜朝堂之事,早在先帝之时就独居封地,鲜少来京,若是当真有所图谋,朝庭岂会丝豪没有察觉?此事关键还在梅心禾。展护卫,你此去江陵以暗访为主,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展昭明白,大人放心。”说罢行了一礼便抽身回房收拾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