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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在忍界收破烂 ...


  •   我是一名下忍,隶属风之国砂忍村忍具回收部,职责为前往辖区内外本村忍者战斗发生地点,收集还能使用的忍具以供回收利用。通俗来讲,我就是一收破烂的。
      不过可别小瞧这行。凡积累了些名望的忍者,大都有自己的杀手锏,对外这是同性命一样要紧的机密,对内则是忍者村宝贵的资源。忍界明面上美好地和平着,然而忍者依托争端才能生存,谁都知道这和平只能在相对的基础上维持,否则大家就要丢饭碗了。要是你村里丢的东西正好给了别人突破口,将来可后患无穷。肥水不流外人田,傀儡师的傀儡、暗杀者的毒药、咒术师的卷轴,乃至体质特殊的忍者的尸体,都是决不能让他国占了便宜去的。
      各个忍者村基本都设了职能类似的机构,砂忍村地处沙漠,多种资源匮乏,忍具制造不易,忍具回收部门编制下更是有数十人之多,这还不算临时借来用的上中下忍。不仅仅是涉密忍具,连还完整的手里剑和苦无都得颗粒归仓。甚至要是实在没得捡,金属碎片也能凑合着拿回去加工,总之就是我们出门一趟不能空手,起码得把吃的兵粮丸赚回来。
      忍具回收是个技术活。大规模杀伤的忍术看着唬人,但动辄耗费大量查克拉不说,还容易被其他敌人发现,因而忍者间的战斗,多数是在极短时间内短兵相接解决的。这就导致许多时候交战地点对外人而言根本无从找起,只能根据任务路线和简报所述情况摸排,并结合当地的地形及风向确定战斗最可能爆发的区域,碰上追击战中边跑边打,战线拉个几公里都是寻常事。我方全军覆没的情况反而还省事些,后续的任务小队会替我们确定地点和还原战斗发生的大致过程,照着找就行了。找对地方后又更少不了一双慧眼,咱这毕竟不是漫画世界,没人给角落里要紧的东西画特写,东西上方更不会悬浮介绍气泡。
      我们的外勤任务自然也是有危险的,主要是踩中尚未触发的陷阱或者起爆符延迟引爆之类,丢胳膊腿的同僚每年都有一两个。至于敌方忍者?讲实话,只要我们不主动挑衅,没几个高手会跟群捡破烂的一般见识,最多缺德点把我们辛苦收集的忍具给丢掉或者炸掉。如果是真正重要的机密物品,回收途中会有中上忍保驾护航,如果遇上别村忍者抢战利品,东西没保住也不是我们的锅。比较危险的反而是同行,在同行手里丢东西就要记任务失败了,因而若谈不拢,非得打一架不可。几乎没有中忍以上且四肢健全的忍者会专职干这个,同行竞争基本都能归类为菜鸡互啄,但菜鸡互啄在旁人看来是笑话,对菜鸡们而言可妥妥是生死相搏。
      当然,不管怎么说我们终究属于后勤队伍,面临的危险跟战斗部门不能比,待遇自然也是。前来通知我去忍具回收部报到的那名中忍眼中写满同情,这岗位意味着繁琐枯燥的工作、接不到委托任务所以基本固定的低工资、实力没有提升的机会,而且要熬许多年才可能够到极少的名额、升至中忍及以上,更不用说行业尊重度问题了。有资历的还好些,新人少不了被战斗部队的同龄人取笑、戏弄乃至叫去端茶倒水,在部门内也少不了受前辈压榨去干脏活累活,日子真是不好过。
      我照例当了一阵子倒霉鬼,一来就被指去负责村内事务,其实就是收风影小公子的摊。哦对了,这里要介绍一下,一般来讲非战争的话忍者村内部极少发生正儿八经的战斗,也就不需要忍具回收部人员专职负责。但我村有个例外情况,就是风影那不定时狂暴的小儿子我爱罗。不同于哥哥姐姐,这孩子听说身上寄居着什么怪物,在村里广受畏惧和白眼,他也不负众望,平时不出门,一出门总要杀几个人过手瘾。杀平民基本上就是风影掏钱赔的问题,杀了忍者,那些人身上的忍具自然是要重新利用的。没办法,忍者的世界就是这么冷酷。
      这天我爱罗顺手干掉了两个过路下忍,我接到消息,套上工作斗篷、手套和靴子,穿过指指点点看热闹的人群去收破烂。穿这些倒不是为了防什么毒物,主要那孩子习惯挺不好的,每次现场都脏了吧唧,人体碎片混着沙土,一不留神沾身上衣服根本洗不出来。我捡起个黏糊糊的苦无抖吧抖吧,嫌弃地丢进收集袋,这时候围观群众突然尖叫着跑光了。
      我愣了一下,发现不远处站着个小小的身影,额头鲜红的“爱”字下边,碧绿的眼睛冷冰冰,黑眼圈比伪装迷彩画的还瓷实。妈耶,这孩子上一觉是不是在娘肚子里睡的?难怪脾气不好。
      “你,那个,”干掉的血沙糊得我指头都打不了弯了,抖也抖不掉,我于是摘下手套,指指小公子背后那个跟他人一般大的葫芦,“忍具,多重?”
      小公子沉默了一下。
      “不是忍具。”
      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啊,那,”我绞尽脑汁,“您是路过?”
      小公子无视了我,面无表情地、冷漠地,绕过他自己制造凶杀现场,走向风影办公楼的方向。我松了口气,戴回手套继续干活——咦?手指能弯曲了……
      不仅如此,混在血肉里的沙子也没了。这点改善只能说聊胜于无,但……不狂暴的时候,小公子似乎人还蛮好的。
      后来我爱罗的技术日益精进,越来越少在村里暴走杀人了,偶尔杀一两个,也是连人带东西用沙搅拌均匀,根本分不出来,拿铲子一并铲去埋掉完事。他在成长,我也在,能做到两小时内绕砂忍村外边界跑一圈且不遗漏任何一把丢在沙里的苦无之后,上级给了我出外勤的准许。
      巧得很,我负责的队伍里,就有刚成为下忍的风影家大小姐手鞠的小队。我溜去看了一眼,与普通忍者同样是四人小队配置,除带队上忍外都不是什么顶尖高手,风影大人看样子没给子女太多特殊照顾。第一次外勤任务前,风影长子勘九郎去给姐姐送别,叫她把要护送的商队遇上的土匪打个七零八落,手鞠给了他自信十足的答复。砂忍公主比我小两岁,扎着两个小辫,既骄傲又漂亮,听说实力在同龄人中也首屈一指,已经有了自己的专属忍具。不过要从战斗中活下来,必不可少的除了实力和经验,还有运气。出了村,风影的血脉便庇护不了她了。
      忍者的孩子是没得选择的,即便父母名头带“影”也一样,除非生来严重残疾,否则都是直接记录在册,到年龄就收入忍者学校。居住在忍者村的平民,家中适龄儿童也都得接受体检,合格者视空缺择优入校。但没家世的孩子除非天赋极佳,毕业后很少能分配到优秀的带队上忍,也没有父母同僚的青眼和照顾,几乎都是炮灰的命。我从前待的小队就是这样一组人的集结,在一次C级任务中因意料外的忍者对战团灭,带队上忍拼尽仅存的力气踹了我的敌人一脚,导致对方的最后一击割浅了,没划破我脖子上致命的地方。
      “喂!”一支苦无扎在我脚边,“看什么呢?你是什么人?”
      我举起双手,摆出极为标准的投降姿势,相信他们一眼就看出了我是个渣渣。
      “我是忍具回收部的——”
      “那是什么?”花脸勘九郎问,唔,除非要办事,对战斗人员来说,后勤部门确实经常就是一整个的“后勤部门”。
      “我听说过,跟在战斗人员后边收破烂的。”背扇子的手鞠小姐解答完弟弟的疑问,转向我,“你在看什么?”
      “他想知道你的忍具多重。”
      我爱罗凭空出现在我头顶的房檐上,倒吊着。他再高点,我这一蹦就能撞上他脑门了。
      “我爱罗?”勘九郎吃惊地说,和手鞠互相看了一眼,他俩好像都很怕这个弟弟,“你怎么来了?”
      “路过。”小孩冷酷地说,又唰地化为一团沙子消失了。
      我和他哥哥姐姐对着空气发呆,然后面面相觑。
      “你想知道我扇子多重?”手鞠回过神来问,我点头。
      “是,那个——”
      “自己掂掂看吧!”她一扬手,潇洒地把半人高的金属扇子朝我丢来!
      我也潇洒地伸手一接!
      ……被砸飞两米。
      肋骨,肋骨好像断了……我四脚朝天,吭哧吭哧像个翻身王八一样从大小姐专属忍具底下钻出来时,大公子难以置信地指着我说:“他是忍者?”
      “大,大概吧。”大小姐明显也震惊了,然后走过来,轻轻松松单手提起自己的大扇子,脸上的怀疑顿时又增加了一分。
      “我的工作不是战斗……”我弱弱地解释。
      “就算是这样,你也太弱了。”手鞠小姐毫不客气地说,于是我更羞愧了。
      “那个,所以,请您务必平安地,把它带回来。”我小小声地请求,“我拿不动……”
      她的笑声真爽朗啊。

      我和手鞠小姐的运气都不错——手鞠小姐还靠实力,她一直没沦落到要忍具回收处回收忍具的地步,我也逃过了扛大扇子这一劫。大小姐有惊无险地度过了作为下忍最危险的阶段,接下来是勘九郎公子,想必很快也会轮到我爱罗。这孩子渐渐长高了,黑眼圈还是一样重,在村里境遇没多少改善。
      至于我,出外勤虽然辛苦,但工作不像此前那么机械枯燥,不跟战斗部队比的话,自我感觉能力有渐渐提升。东奔西跑,体力不能不跟上;别人干架时要躲,遇到同行得打,速度和反应都不能拖后腿;遇到规模较大或不够安全的战斗现场,要求就不再是全无遗漏,而是在有限的时间里以最快的速度取得最有价值的东西,对眼力更是考验。我花了许多时间阅读书籍和卷轴积累知识,在小队里渐渐有了发言权,后来还成了小队长。
      说到我怎么成为小队长的……可不是因为原先的队长升迁,或者退位让贤。故事说惊险也惊险,说俗气也俗气,每天都在发生。
      叛忍,概括性地指代那些从自己的村子叛逃的忍者。忍者是极重忠诚的职业,级别越高的忍者行动自由度越大,甚至可以选择金盆洗手完全不再做任务,但所有忍村对叛逃行为都是零容忍。一经确认,那人通常立刻就会登上本村的追杀名单;失去忍者村庇护,在外的仇家也会找上门来。所以能顶着带刻痕的护额大摇大摆晃悠的,一定都身怀绝技。但关于叛忍的资料恐怕都不会提到,这些人也是有荣誉感的,偶尔甚至还冒出来帮本村忍具收集队伍消灭对手。我怀疑叛忍们聚会时,还会就自己出身地进行一番攀比,比如“我木叶比你雨忍厉害所以我没被他们杀掉说明我更牛逼”。
      长话短说,我遇到了一名叛忍。
      这不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叛忍,但其实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我没意识到眼前是个叛忍。交战地点距村子有点距离,将将在辖区范围外,且砂忍村死了一个上忍两个中忍,可算大事件,善后人员也是经过一番挑选的。我负责的是一名死得稍远的敌人,没戴护额,诡异的是他的身体好像同砂下的岩石长在一起了,不知是血继限界还是人为改造。这要挖可费劲了,不赶快行动的话风沙又会破坏有研究价值的东西,我正抓紧时间收拾忍具,一个声音突然提醒:“那家伙胸口符文里藏的东西比你手里那些破铜烂铁贵重十倍。”
      于是我看见了一只人头王八——阿不,蝎子,有条长长的、闪着紫光的蝎尾来着。村里要有这么号人物我准忘不掉,加上他没戴护额,不是叛忍就是敌人。我猜测人头蝎子应该是个移动堡垒之类的东西,但如果本体在壳子里,我怎么也想不出他是个什么姿势……胎儿蜷缩?胳膊腿不麻吗?
      “多谢指教。”我举着两只手,从尸体旁边走开些,“您是要取什么东西吗?”
      人头蝎子哼了一声:“这些我还看不上。”
      “那请问把那块皮肤取下来可行吗?”
      人头蝎子又哼了一声,我就当是说“可行”了,于是抽出苦无开始动手。那位叛忍没有要走的意思,冷眼看着我划定范围,他(大概是男的吧,我还没见过把自己搞成这样的女忍者)看着实在像个扒皮老手,我不由为自己的技术捏了把冷汗。
      “砂忍村也在和平中堕落了,忍者素质越来越差。”叛忍前辈果然鄙视地说。
      “那个,我是忍具回收部的,好久没战斗过了。”我默默祈祷他不会通过把我干掉来提升砂忍村平均水准,“见笑,见笑。”
      人头蝎子自然没搭理,估计正在蝎子壳里边叹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之类的吧……然后我把人皮简单处理完绷好收进储物卷轴,在旁边猫了有一阵子的时任小队长现身了。单单现身倒也没什么,前边说过,高手通常都好面子,不会跟我们这种后勤部队的渣渣一般见识。坏就坏在小队长实力有中忍水准,大概也是做惯了我们这群菜鸡中的立群之鹤,一出来就是杀招。
      “退下!”
      我刚走开,五六把相连的苦无连着起爆符就朝人头蝎子射过来!紧跟着又是波手里剑!我就地抱头趴下,叛忍瞬间被笼罩在扬起的沙尘中!
      毫不意外,等我咳嗽着爬起来,弥散的沙尘中缓缓现出毫发无损的人头蝎子,而小队长头已经没了,身体扑通倒地,激起一小股黄沙。我连他怎么丢的脑袋都猜不出,料想他亦如是。唉,我本想着如果他亲眼看到这位前辈表现无害,双方可以井水不犯河水的……
      “怎么,不为同伴报仇吗?”人头蝎子饶有趣味地问。真缺德,他站那不动我都未必砍得死他,选项根本不是为不为同伴报仇,而是要不要跟同伴同年同月同日死好吧。
      没等我回答,附近的忍者就边叫增援边聚集过来,我还担心会尸横遍野,结果人头蝎子直接原地消失,留下一个活人两具尸体。
      真奇怪,他老人家干嘛来了?
      这个问题我一直没搞清楚。回村后我足足把整件事汇报了三遍,每一遍的对象级别都更高,最后一遍是传说中的千代婆婆,而且不是场正规询问。她老人家硬说要送我几味草药,把我拉到药圃,边采摘边闲话家常似地问起来。婆婆是个爱开玩笑的老人,虽然她的笑话很冷。确认我再说不出什么了,她把药材混到一起,加了点东西,神神道道地摸了几下,它们便混合成了棕色粉末。
      “好好收着,这是最好的外伤药,还有一定的解毒作用。”她像个少女似地一霎眼,“一小瓶价值百金,买都买不到,被抢了也不奇怪哟。”
      无功受禄,吓得我战战兢兢。但千代婆婆没心思听我推辞的废话,直接把我轰了出去。
      “那个,我遇到的,是砂忍村的叛忍吗?”
      “没错。”
      门关上的那一刻,她似乎……有点悲伤的样子。这样一个爱搞怪的人,认识那位人头蝎子,似乎也不是很奇怪。
      总之,我就这么顶了小队长的班,但愿将来不会也顶他的下场。简单的就职仪式后,我离开上司的办公室,见他的遗孀拿着装抚恤金的袋子,边伤心哭泣边离去。他的名字被添到公共墓地了,叛忍干掉他连一滴血都没溅到,比我杀只鸡都容易。我不由想起我那团灭的小队,以及被我回收过忍具的、我爱罗从前杀死的忍者们,墓碑是平等的,并不标示主人死得对村子有无意义。很快,连记得他们活过的人都会消失了。
      走马上任前后一两周,我都感觉村子上层的气氛怪怪的,但我还没有接触中等以上机密的权限,所以只能“感觉”怪怪的。紧接着,听说风影大人的三个孩子要组成小队去木叶村参加中忍考试,我吃了一惊。五大国忍村的“影”有各自的传承方式,砂忍村内血脉尤其重要,正常情况下,风影的三个孩子至少在诞下各自的后代前,是不会同队出村行动的。
      也许这次考试的意义特殊吧……如果真有不妥,风影身边的人自会开口,我人微言轻,犯不着凑热闹。只是,看着姐弟三个并肩离开砂忍村的背影,我总有些不安。
      预感这东西果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几周后,出大事了。
      严格来说,不是出大事,而是发现大事。木叶村举办的中忍考试进入最后一环节前,有人在茫茫黄沙里找到了疑似风影大人及随从们的尸体,地点就在上回冲突的相反方向。那不是我的级别能去的现场,但消息很快传遍整个部门,之所以说“疑似”,是因为所有尸首都没留下面皮。即便如此,查明遗体真身也不是什么难事。风影大人早已遇害,然而根据木叶方面的回报,他们一行人如期抵达并住下了。
      砂忍村当即进入高级戒备状态,平民撤至指定区域,非准不得出门;能调动的忍者全员到岗,在外者即刻放弃任务赶回;连我这种部门都重新配发了忍具,被派去村口轮班岗哨。我到这个时候才得知,中忍考试日程确定后不久,风影大人颁发了瓦解木叶的作战计划。砂忍精锐部队眼下均不在岗,若有人趁虚而入,此时的砂忍村不堪一击。
      种种反常迹象都得到了解释,这也是我有生以来离真正的战争最近的一次。派出去的人快马加鞭赶回,告知罪魁祸首是一名木叶叛忍,他冒四代风影大人之名进入木叶,里应外合,给木叶造成重创,三代火影亦于此战中身亡。数月内两名“影”接连丧生,即便在战争年代,这也是闻所未闻之事。
      晚些时候,手鞠、勘九郎和我爱罗被护送回砂忍村,三人均伤痕累累——连我爱罗也是,暗杀者们可从没伤到过他。风影夫人早年产育小公子时不幸离世,现下,三个孩子成了孤儿。四代风影正值盛年,子女均未成年,实力虽远高于同龄下忍,但都还差得远,他们以外的人又都不足以服众。风影之位的空缺该怎么处理,长老们想必伤透脑筋。
      我烦心不着那个,但麻烦也少不了。此战砂忍村同样伤亡巨大,为填补战斗部队的空缺,稍有实力的忍者都被调走了,我反倒又升了两级,等外交方面的扯皮告一段落,便带队去木叶村处理忍具回收和遗体领取事宜。出发前,我一个个挑出处事谨慎的队员,奈何两村都是新伤,火气极重,任务期间还是有好几次差点打起来。遇到对方把我们的东西作为战利品收走时,更免不了磨破嘴的谈判,半个月间真是皮都脱了三层。
      好容易回村,风影大人的三位子女已经被迫或主动地从丧父阴影中站出,走进废墟里扛起忍村的大梁。这件事对我爱罗而言最为艰难,人们对他仍充满畏惧,但这孩子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我理解大家不相信我的原因,过去我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他这样说,“但从今往后,我会与每个人一同为砂忍村而战,用我的力量赢取诸位的信任。”
      风影小公子不善言辞,不过重点也不是内容,而是作出承诺的方式,以及行动。听得出来,他不再畏惧自己,也不再畏惧他人,这就叫成长吧。我爱罗体内的怪兽是恐惧的源头,亦是砂忍村的秘密武器,他拥有最为巨大的潜力。
      不久后,既是政治上的示好也是尊重三人意愿,四代风影的孩子们再次组队去为木叶村的一项任务提供支援。他们平安归来,带回的还有确凿无疑的和平讯息。木叶村已经任命了第五代火影,是大名鼎鼎的三忍之一千手纲手,她接受了砂忍村的诚意,战火最终没有燃起。
      又过了三年,我爱罗正式披上影袍,成为第五代风影。这一次,迎接他的是欢呼和掌声。

      说是说风影人选不容我置喙,无论确定的继承人是55岁、15岁还是5岁,我只要知道服从命令就够了。但我爱罗多多少少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刚调到忍具回收部门时我还跟在他屁股后边清理过沙子团,免不了自作多情地多操点心。
      我爱罗个头越发高了,他长得跟所有青春期的孩子一样快——虽然把那个词用在不苟言笑的风影大人身上好像哪里不对劲。不知道他会不会感觉到生长痛,我多少希望他会有,虽然痛不是什么好事,但能拥有些普通的东西挺好的。
      我没天真到认为我爱罗当上了风影,敌意和猜忌就会自动消失,毕竟时间还是太短,距我爱罗最后一次在村里杀人不过几年。不过我想我爱罗对此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努力消弭与其他人之间的隔阂,对各类事务都亲力亲为,敞开风影办公室的门随时听取大家意见,而且无论何时有砂忍村的忍者牺牲,他总会出现在悼念现场。我完全确定了,他是真不睡觉的,无论什么时候去找他都能找到。
      后来我爱罗告诉我他其实不能睡觉,因为他一旦睡着,体内的怪物就会失去控制,摧毁砂忍村。当初暗杀风影大人的人派他去木叶,想让他发挥的主要作用就是按时入睡,将怪物在木叶村心脏地带放出来。怎么说呢,跟一个特别大型的起爆符差不多。
      风影小公子体内寄宿着怪物不是什么新闻,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怪物就是……怪物,不是什么比喻或者虚无缥缈的诅咒。
      以及,对,不知是真对我有印象,还是尽可能记住砂忍村所有忍者的同时顺便记住了我,我去做工作报告(这就是当小头脑的额外任务之一)的时候,我爱罗有三分之一的可能会主动跟我聊几句。他说他在木叶认识了一个同龄男孩,名叫漩涡鸣人,处于跟他一样的境地,却成长为与他完全不同的人。提到旋涡小子的时候,我爱罗的表情会变得很柔和,用上一种略带钦佩的语气,好像他在为自己没有做到那么好而内疚,好像他感觉自己终于有了一个朋友。
      有一次他问:“你害怕我吗?”
      我不怕。追在他屁股后边从染血的沙子团里翻苦无那段日子我不知道害怕,所有的同伴都死了,我浑浑噩噩地混日子,把我分配到那个岗位也许只是老天想让风影小公子送我一程,这么想甚至还有点荣幸。后来我渐渐找回了怕的感觉,但我爱罗并没有伤害过我,他跟我聊天,想了解我的想法。
      尽管并肩作战,且有着牢不可破的共同信念,但在同小队同伴之外,忍者个体之间的关系通常是很冷淡的,尤其是底层忍者,因为更换得实在太快了。并没有多少人会过问我这种人对一件事的看法。而我爱罗问我的时候似乎是真的想知道,让我感觉自己没有被命令,不想的话也完全可以拒绝。
      当然,这些我都如实告诉了我爱罗,他说谢谢,但没解释这有什么可谢的。单独对话——好吧其实不能算单独,理论上周围永远都有至少一个小组的暗部趴在我找不到的地方——期间,他不喜欢被叫做风影大人,但让我直呼其名,我总有点心虚,不仅仅是我爱罗成为了砂忍村领导者的关系。
      这就要提到忍者村内平民的组成了。建村之初,大名会指令某些地区居民搬迁以成为忍者们的后勤,此外还有很多人是几次忍界大战中不堪其苦逃到忍者驻地寻求庇护的。即便是下忍,在平民眼中也是能飞檐走壁的强悍存在,在没有忍者驻防的小地方,别国忍者和叛忍路过劫掠,简直如入无人之境。一方面是敬畏,另一方面是忍者村格外注重的忍者至上教育,哪个平民家庭出现了一个中忍,那是比经商赚了满屋金币更值得炫耀的事。
      我就是因为这种理由成为忍者的。第三次忍界大战中,我的外祖父母被敌国忍者杀害。两位老人都是平民,没招谁没惹谁,只是他们刚做好饭团,那几个路过的忍者结束任务回村时兵粮丸吃光了。那之后我母亲就搬进了砂忍村,不久嫁给了我父亲。赶上战后婴儿潮,我那届其实生源不紧缺,我的身体检测数据也在两可之间,如果父母不同意,我完全不必走这条路。负责招生的中忍为人厚道,告诉他们作为平民子弟,我即便勉强成为忍者也很难有好前途,但我母亲很坚持,我便入学了。
      同样是在我母亲的耳提面命之下,即使已经成为忍者中的一员,我对这群人仍有种莫名的敬畏之心。毕竟我没能如母亲所愿成为战斗部队的中坚力量,大概也永远不可能找出杀害我外祖父母的忍者(过了这些年,他们多半早就死在任务中了吧)。不过我母亲并不清楚忍者内部还分许多部门和层级,似乎我只需要跻身忍者行列,就足够让她对生活心怀希望。我积功晋级中忍那天是我爸妈最高兴的日子,此外因为哥哥是中忍,我的三个弟妹在同龄人中都很有面子。最小的妹妹还没到接受身体检测的年纪,我希望她跟另外两个一样,都通不过。
      哦,跑题了,说回我爱罗。我晋级前,除本职工作外,最主要负责的就是忍具损坏情况调研。这项工作多少算是我建议当时还不是风影的我爱罗发起的,虽然没有准确数据,但我直观感觉在忍具对战中,砂忍村的忍具似乎碎得更快。说来轻松,真动手去干可就繁琐了,不仅要统计本部门收集的不同来源忍具情况,还得访问不同层级的战力忍者,更别提许多忍具制造方面的知识都得从头学。砂忍村一直没完全从攻击木叶的事中缓过来,那帮家伙日常过劳,睡眠不足火气大得很,调查组成员们受了不少白眼。我为此熬完了前半辈子的通宵,我爱罗则挂着铁一样坚固的黑眼圈一遍遍对报告提出修改意见,历时大半年总算大功告成。后续调查显示,忍者们整体反馈改造过的忍具比从前好使。
      除忍具外,对兵粮丸口味和营养、医疗保障等问题,我爱罗即使不能立刻解决,也都进行了详细了解,这些得在小山一样的事务压迫下抽空完成。他不睡觉,时间是比其他人多,但我想人的精力总归是有限的,无法入眠就意味着失去了最好的恢复渠道。难以想象小公子平时有多累,但他的努力收到了回报,在占大半数量的普通忍者中,我爱罗的风评越来越好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少年风影刚坐稳自己的位置,砂忍村就再度迎来了袭击。袭击者乘白色大鸟,我在地面上能确定那人是金发而且很能炸东西……嗯,我的实力也就这样了。我爱罗亲自对战那名敌人,作为本村目前最强的战力,他最终受伤不敌。
      这种等级的战斗我是想都别想插手的,我爱罗的身影坠落时,我着实捏了把冷汗,既害怕风影大人出事,又担忧下一步会是血洗砂忍村。但那人的目标似乎只是我爱罗,没怎么花工夫对付其他人,直接带着风影飞走了。我不抱什么希望地带队搜了半夜,没找到敌方使用的任何忍具。
      风影竟在本村辖区因正面对战落败被掳走,这是更甚于三代风影失踪和四代风影遇害的非常事态,虽说比起砂岩村尊严这类东西,我比较看重昏迷前我爱罗勉力将战斗时使用的大量沙子从砂忍村上空移走、以免误伤村子,但上头的人未必这么想。没两天就有人开始暗中操作,笼络其他忍者推举自己看中的新风影人选,大有断了风影间血脉传承之势。
      我基本得以置身事外,理由也很简单:其一,我充其量也就是一收破烂头子,没什么争取的价值;其二,我忙着。
      无意冒犯勘九郎公子,但集齐被打碎的傀儡可以说是我这辈子干过最恶心的活。那玩意儿本就是忍具中最复杂的,某些零件比沙粒大不了多少,勘九郎公子所用傀儡的内部构造还只有极小范围的人有权限了解。我面朝黄土背朝天地挖了半天,随行的监工傀儡术师才终于同意收工。
      击倒想要营救弟弟的勘九郎的,正是几年前与我有一面之缘的那位人头蝎子叛忍,原来他是大名鼎鼎的赤砂之蝎。全须全尾地见过这样一位传奇(虽然不是什么好传奇),我不由感慨自己别的不行,命挺大。但勘九郎就不像我那么走运了,赤砂之蝎的武器淬了剧毒,砂忍村的医疗水平对此束手无策。我把战斗现场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哪怕一块赤砂之蝎所用傀儡的碎片,除了把勘九郎的傀儡送去重新拼装,一点忙都帮不上。
      砂忍村面临着空前的危机,两个弟弟都倒下了,手鞠大小姐肩头的担子骤然加重,既要处理部分我爱罗的事务,又要跟那群老狐狸玩心眼,我真担心她会顶不住。顺带一提,虽然场合不太对,这几年手鞠小姐不但升为上忍,还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黑色长裙显得身形修长,两个小辫增加到了四个。总一身黑的勘九郎公子身上也有些变化,比如脸上的紫色花纹变得更复杂,还有带的傀儡比从前多。
      每多拖一刻,找回风影的可能性就越低,勘九郎公子也离死亡越近。形势所迫,加上手鞠小姐的力荐,砂忍村向盟友木叶寻求支援,两个小队不几日便赶到了。

      如前所述,双方都有“影”身亡的那次中忍考试后我去过木叶村,那会儿木叶还没从创伤中缓过来,整体氛围挺压抑的。当然我可以理解再开朗的人也不会时刻都蹦蹦跳跳,但是怎么说呢,因为对木叶的印象是那样,所以前来增援的木叶忍者吓了我一跳。
      他们好吵……嗯,委婉地说是比较活跃,跟正面临困境的砂忍村格格不入。不过这只是我远远听声做出的主观判断,毕竟以我的级别和职务,跟他们的直接接触只有同带队上忍简单确认忍具回收的分工而已。算是礼节吧,毕竟虽然利益面前无友谊,但怎么说人家也是来帮忙的,趁机偷忍具多少有点不厚道。
      名声响亮程度与脸部暴露面积成反比的白毛上忍答复我说此次增援的两小队成员中只有一名中忍的专长是忍具使用,那些木叶会自行回收。他长得一副不太靠谱的平易近人相,不过实力高强到不需要凭外在形象博取信任的高手好像有很多喜欢给自己塑造这样的人设,以我的程度看不出什么来,只知道他肯定能在我发现之前就干掉我。哦,他还安利了小黄书,说实话写得一般,不过考虑到“顶级忍者同款”的因素我记下了,反正这东西不嫌多。
      他们来之后,第一个好消息是勘九郎少爷得救了。听说增援里有位得到火影大人亲传的医疗忍者,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整个砂忍村最顶尖的医疗忍者和毒物专家都奈何不得的剧毒,而且她的年纪比勘九郎少爷还小。这估计加剧了上层的危机感,但我还是更愿意为勘九郎少爷和手鞠小姐高兴,毕竟强大这种事按哪个村的标准的都跟我没关系。手鞠小姐不用再独自承担一切,而且如果他们真比砂忍村的忍者强的话,说不定可以平安带回风影大人。
      跟木叶忍者们同行的是千代婆婆,她上次出任务估计可以追溯到好几十年前,我现在才知道原来那位赤砂之蝎是她的孙子。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变成那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会跟她老人家不再过问忍界事务有关吗?风影大人战败那场我没怎么看懂,但当年小队长的头飞出去的画面还历历在目,那一刻人头蝎子给我的感觉甚至都不冷血,而是……没有感觉,就像随手拆开一个简单无趣的傀儡。杀人如麻的忍者我不是没见过,但可能跟那诡异的外壳有关吧,总感觉那里面好像,并不存在一个人类。
      我无端猜测,千代婆婆为了孙子重新出山,是做好不再回来的准备了。
      接下来就是枕戈待旦,虽然风影被掳走的消息经过严密封锁,大部分任务也照常进行,但时间久了事情肯定免不了有风声传出去。听说对外贸易那边已经出现问题,还有不少委托人撤回任务委托,估计再这样下去不少砂忍的生计堪忧,人心散了各类偷鸡摸狗也会接踵而至。不过听说手鞠小姐那边扛住了压力,在木叶忍者给出确定结果前,上层不会推举新的风影。
      说是这么说,其实大家心知肚明,我爱罗大人生还的概率微乎其微。唉,四代风影猝然离世的烂摊子到现在都还难说完全收拾好了,我爱罗大人再出事,真不知道砂忍村该怎么办。
      然而另一方面,如果我爱罗能回来……他几年间努力争取的那些好的变化,大概真会发生。不光是我,所有人都看到他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将村子上空的砂移走,这比任何言语都有说服力。虽然实施了宵禁,夜晚还是有很多平民自发在窗口或是屋顶上为风影大人燃烛祈祷,包括我的父母和妹妹。由于种种原因,这个话题在忍者中稍微敏感一些,不过我有偷偷点一根。
      尽管无疑是高攀,不过我不说出来的话也没什么吧:我爱罗从一个孤独狂暴的孩子走到现在,我从一个心如死灰的幸存者走到现在,真不希望我们一同的前进就这么戛然而止啊。如果有机会可以用我的性命换我爱罗平安回来的话,我肯定会同意的——但这样的选择权不可能交到弱者手里。
      不过事实证明,如此想的人不止我一个。历经数日焦灼的等待,这天忽然大家都往村外跑,分不清第一个传消息的是谁,所有人都在说“风影大人回来了”。我想了想还是选择留下看家,结果逮住两个想趁机洗劫便利店的小偷和一个想趁机去烧仇人房子的家伙。全是平民,三两下就解决了,果然要到这种时候,才有“我也是忍者啊”的感觉呢。
      几小时后我爱罗真全须全尾地回到了村里,有些虚弱,被哥哥姐姐架着,同那次中忍考试归来时一样——不同的是他在勉力回应大家的欢呼。但看似圆满的结局有其代价:千代婆婆去世了,她用命救活了本已死去的我爱罗。具体情形我没机会知道,但以那群木叶忍者狼狈的样子,他们肯定经历了恶战。白毛上忍也被人架着,救活勘九郎的粉发姑娘伤痕累累——话说,在木叶医疗忍者也上战场的吗?
      此外,我总算有机会看清被我爱罗挂在嘴边的那位漩涡鸣人。他有头耀眼的金发和明亮的蓝眼睛,面颊左右各三撇猫胡子,自带一股子看了就让人放松的开朗神气,嗯,的确是我爱罗需要的那种朋友,可惜他们不同村。鸣人的状况貌似还好,显然真心实意地为我爱罗的平安高兴着。听说他到现在还是下忍,没准不是很重要,可以跟那边挖过来,但我爱罗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孩子。
      好啦,我就是有点把我爱罗当小孩子,谁叫他确实跟我的第一个妹妹差不多大。她可是被帅气可靠的同龄风影大人迷得不行,常常抱怨自己没能成为忍者。哈哈,你以为忍者除了每天看风影大人什么都不用干吗?
      木叶忍者结束任务后立刻动身离开了,我爱罗撑着还没痊愈的身子为千代婆婆办了盛大的悼念仪式,这是给活人的,为了让大家记住婆婆,为了让他自己好受点。那位闲云野鹤的老婆婆想必并不看重这些,她的灵魂大概一离开躯壳,就去得远远的了。说起来,当年千代婆婆给我的药我放在忍具包里,一直没舍得消耗,希望将来可以用它救下一两个人。
      赤砂之蝎也死了,不知道他们祖孙俩有没有和好呢?
      啊,说到赤砂之蝎……
      “骗人的吧!”身后可爱的部下脱口而出。
      而我,勉强保持着成熟稳重的前辈形象,其实内心正飞速崩溃……
      我们面前,字面意义上地满坑满谷,全是零件。
      就真的,全是。
      全?是。
      赤砂之蝎本人是砂忍村的叛忍,傀儡术又是千代婆婆教的,叛逃时还带走了许多砂忍村的机密,于情于理,他的忍具都该由我们回收。出发前我有想到工作量可能可会很大,跟我爱罗申请了护卫队,然后让大家除兵粮丸外所有的忍具口袋都装封印卷轴。
      但是,这数目还是超乎我的想象……看到那些逼真的胳膊腿脑袋以及肯定货真价实的人皮碎片,我一阵反胃……
      “多么惊人的技术啊。”护卫队长勘九郎公子惊叹。
      多么惊人的工作量啊。
      “好了,”没资格发牢骚的我一拍巴掌,“先穿防护服,两人一组互相检查。这里的一切都淬了剧毒,虽然木叶忍者有留下解毒剂配方,但用光了的草药还没有长出来,哪怕被划伤一个小口,也会没命的哦。”
      “哎呀,抱歉啦。”作为药材消耗者之一,勘九郎公子摸了摸后脑勺。
      “您这是说的哪里话——”
      “咦,是善后部队吗?”一个很……木叶式活泼的声音突然冒出,我还没反应过来,勘九郎公子的两个傀儡就都嗖地没影了。
      这样的速度却扑了个空,它们咔哒咔哒地悬浮在我左前方的空中,而击杀对象赫然坐在右前方的一堆傀儡零件上——戴着让人一见就难以忘怀的旋涡面具。呃,说真的,这家伙是因为品味太独特才会叛逃吗?
      “好像很弱呢,也难怪,毕竟是善后部队……”嘶,好欠揍啊这人,我就算了,勘九郎公子在砂忍村新一代里可是拔尖的!
      “你是谁?”勘九郎公子喝问,“跟袭击村子那人是一伙的吗?”
      “啊,你说的是迪达拉前辈!”那家伙吊儿郎当地拿着个戒指样的小玩意晃啊晃,显得更欠揍了,“很可惜,当时还不是哦!不过现在是啦,因为我拿到这个就有机会顶替蝎前辈了嘛!”
      果然来者不善,不过赤砂之蝎的形象也……他们那个组织的筛选标准到底是啥啊?审美?
      “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属于风之国砂忍村,你什么都不能拿走。”勘九郎公子严厉地说,傀儡蓄势待发,护卫队的各位纷纷拿出武器,而收破烂的同僚们都开始瞄最佳躲藏位置。
      我有点慌了,重伤初愈,勘九郎公子在赤砂之蝎等级的高手那里绝对讨不了好,其他人更是不够看的。但假如这事注定不能善了,勘九郎公子肯定不甘心不打一场就死。
      “啊咧,蝎前辈不是被砂隐和木叶的忍者联手干掉的嘛?”面具男开开心心地无视了宣战,“而且他们还是为了救你们被打败的风影,战果全归你们很不公平耶。”
      “就是,”我大着胆子赶在勘九郎公子前回答,“规矩上是这样的,不过因为我爱罗大人感激木叶村,事后会有5具傀儡送过去供他们研究,那边也同意了。”
      “5具啊……”面具男摸着面具下巴思考了一下,“嘛,也算你们有诚意了。”
      数量上5具比起这满满一山谷当然凤毛麟角,但只要将核心研究透彻,成百上千具也造得出来。傀儡术向来是砂忍村不外传的秘技,我爱罗不得不力排众议,连勘九郎公子都很难说完全赞同。
      “当然,赤砂之蝎的尸体是不可以给木叶村的。”我又补充,勘九郎公子诧异地盯着我跟敌人报告任务内容,我冷汗都下来了。
      “哼,我看也是,你们这些大国……”面具男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动作很夸张,完全不像高手,“那么,这个,这个,这个还有那个,这几个你们可要收拾好哦——哇呀!”
      零件山塌了,他手舞足蹈地摔下来,发出很响亮的咣当一声。一时间我都可以看到实体化的黑线降临在原本很紧绷的砂忍村众人脑袋上……但等勘九郎公子赶过去,那家伙消失得无影无踪,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可恶!”勘九郎公子骂道,“他明明可以杀了我们,耍我们玩呢!都是我太弱……”
      唉,别灰心嘛,您还年轻,又还活着,总会越来越强的。就算不能变得像希望的那样强,至少有机会看着那段距离越来越近。
      给赤砂之蝎收摊收了整整三天,顺带收了三代风影大人的尸——他老人家的头差点没把我的头吓飞。发现连三代风影都被赤砂之蝎做成傀儡之后,勘九郎公子愤怒归愤怒,那种“我太弱了什么都做不到”的悲惨气场淡下去了一点。尽管三代目不是唯一被打败的风影,但毕竟我爱罗是他弟弟,观感还是不同的。
      除此之外,这任务简直不堪回首。傀儡不用说,连混合了铁砂的泥土都得铲走,眼看带的封印卷轴不够用,只好拜托两个腿脚快的护卫队成员回村取。返程时我腰都直不起来,一再请求勘九郎公子今后千万小心,不要再让我收傀儡了,弄得他哭笑不得。
      就这样,千代婆婆的葬礼同时也是三代目风影的葬礼,之后我过了一段相对安生的日子,期间传来小妹没通过忍者学校体质测试的消息,她要去普通学校上学了,我高兴得给她买了一整屋子零食和文具。但外面的世界好像不那么太平,传言说抓走风影大人的那个叫“晓”的组织到处兴风作浪,连最强大的木叶都差点惨遭覆灭。
      对了,我爱罗可以睡觉了。他好像非常珍惜这点,大家也都想方设法保证他睡觉不被打扰,不过他习惯了醒着,而且不花时间睡觉的时候他就已经够忙的了,所以每天大概只睡一两个小时。他、勘九郎公子和手鞠小姐都非常努力地修业,许多人同样如此。谁都没提,但战争来临前,忍者总能嗅到气味。
      这些年我攒了不少休假,某日突发奇想决定打报告消耗掉一周,去风之国边界将外公外婆的坟墓迁到了砂忍村附近,方便日益年迈的母亲祭扫。就在我完成这件事后的第三天,风影大人向大家宣布,五大国要组建忍者联军共御强敌。
      这前所未有的壮举,为的是即将发生的第四次忍界大战。
      忍具还是各用各的,不过忍者联军发了统一的制服,非战斗部队也有。搞不清它们是哪国赶制,有的人说火之国,还有的人说是周边小国,总之因为工期太急,服装只有大小两个号,我穿都不怎么合身。
      虽然主要工作依旧是忍具回收,但我多少是个中忍,正规军打光了还是能作为替补顶一顶的——而且打到那个份上的话继续捡忍具也没意义了。作为忍者联军的一部分编队完成后,我一直住在队舍,随时预备起行。让我非常惊讶的是我母亲不知怎的居然进来了,连夜替我和其他几个队员修改衣服尺寸。虽说忍者服的设计肯定不至于妨碍活动,但经她处理,大家都说舒服了很多。
      “对不起啊。”回家前,我母亲这样说,“非得要你成为忍者。”
      我被她的神情所震撼,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就走了。
      出发那天难得地没什么风沙,晴空朗朗,我爱罗站在一小片悬浮的沙上,为大家做最后的动员。说实在的我没仔细听,一直悄悄摸制服上新添的缝线。
      平民都做好避难准备了吧,没有好好地告别……这说明我有机会跟母亲再见,还是没有呢?
      “喂!”我回过神,发现是手鞠小姐跟我喊话,其他部队陆续开拔了,“你还想试试我的忍具有多重吗?”
      “啊,那个……”
      她已经把扇子扔给我了,原来那个重量我现在是接得住的,赶紧运足力气去接,没成想差点把它抛起来。扇子虽然变大了,却比几年前轻得多,而且这回她丢给我的时候有收力。
      手鞠小姐,果然是个温柔的人……而且能做到用轻的忍具发挥出比原来更大的威力,确确实实地成长了吧。
      “这次我要带三副傀儡,到时候可能还是得麻烦你哦!”勘九郎公子站在我爱罗身边的另一侧叫道。
      “是!”我大声回答,抱着扇子跑到手鞠小姐面前,低头呈给她,“我一定会做好我的工作!但是……但是,无论如何,还请诸位平安地回来!”
      手鞠小姐愣了一下,发出爽朗的笑声,拿过扇子甩到背上,另一只手拍拍我的肩膀。
      “那当然!”

      (全文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我在忍界收破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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