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茶船》李寒桐

48、chapter48

　　这已经是白尘陈和白幸在喊山村生活的第17天了。
　　在两个多礼拜里，白尘陈没被叫出去接生过一次，也没有产妇来找他看过病。

　　村里人对这个alpha医生都有些讳莫如深，不想让老婆被他接生。
　　白尘陈也不着急，整体很轻松的负责了他们做饭的任务，闲人一样呆在家里，像是来度假，其余两个beta医生忙的脚不沾地，除了喊山村的孕妇，连十里八乡的问诊都要上门去看。

　　在无所事事、闲得发慌的17天里，白尘陈带着白幸在山里玩的不亦乐乎，白幸成天野在山里，身体素质都好上不少，他们一共抓了四只鸡，三只兔子，五只麻雀，和一条瘸了腿的小土狗养在院子里。

　　白幸给他的狗起名叫“汪汪”，非常言简意赅的名字。

　　“医生！医生！”
　　白幸带着个小泥脸儿，正坐在小凳上睁着大眼睛看他的小狗，就看到有个叔叔风一样飞过去。

　　白尘陈在屋里给他做饭，刚烧上水就听到有人叫，皱了下眉放下手里的东西掀了帘子走出去。

　　来的人是村里的一个姓赵的干部，是个beta，beta喘了口气，显然是跑得匆忙，此时看到有人出来急忙问：“两位beta医生在吗？”
　　白尘陈神色自若，说：“他们都去邻村接产了，现在只有我在。”

　　赵干部挠挠头，有些为难，但情况紧急，只能说：“白医生你跟我去一趟吧，山下的村子有个omega大出血，现在过去还要一个小时的脚程。”
　　说完，他补了一句：“要带抑制剂呀！多点一点！”

　　白幸眼巴巴看了他们一眼，不想一个人看家，他有点害怕爸爸丢下他。
　　白尘陈拿了手术包出来，感觉到他的视线，问：“你一个人会害怕吗？”
　　白幸努着小嘴，很想说“我不害怕，我是个男子汉”，但还是小声捏了捏手指，糯糯说：“一点点。”

　　白尘陈蹲下去，朝他张开手臂，说：“跟爸爸一起去好吗？”
　　白幸小嘴一咧，正要朝他跑过去，想到他的狗，看向白尘陈：“狗狗也会害怕。”
　　白尘陈抱起他：“狗狗会在家等你回来，我们带它出去它也会害怕。”
　　白幸乖乖揽住他脖颈，另一只手伸出来朝地上的小土狗摆了摆，说：“狗狗要在家等着我们呀。”

　　白尘陈带着白幸跟人从小路穿山而下，一路上那个带路的赵干部都有些欲言又止地想跟他说些什么。
　　白尘陈实在是看不下去他回头张张嘴，又闭上嘴巴看回去的样子，一针见血：“接产的家里是不是对alpha医生有想法？”
　　赵干部点头又摇头，深深叹了口气，隐晦地说：“只是那个村子情况有些复杂，你去了之后什么也别问，直接进去接生，孩子我会帮你看紧，你放心。”

　　听到他说完最后一句话，白尘陈脚步顿了一下，看了他一眼。

　　大概一小时后抵达了谷底，谷底阳光不佳，在此刻显得有些阴森。
　　这个村落并不大，只有不到四十人的村子稀稀落落地分布在周遭。
　　古怪的是，这个村子里的房子建的出奇宽大，看上去一家能住三四户人。
　　一路上坐在门沿上的大多是带着孩子的omega，都是女性，没有男性，这些omega看到外人进来纷纷回避了视线，关门躲进屋里。

　　白幸感觉到抱着他的手紧了一下，小手贴在白尘陈脸上，叫了他一声：“爸爸？”
　　白尘陈跟着赵干部走到接产的那户人家门前，脚步停下来。

　　赵干部感觉身后没了动静，回头看他。
　　白尘陈脸色阴沉着问：“赵干部，这个村子到底怎么回事？”
　　赵干部有些难开口，对着他的视线还是“啧”了一声，小声凑到他耳边：“这个村儿里是共妻。”
　　他怕白尘陈误以为他们村子也干这种不是人的勾当，急忙说：“这我们可管不了啊，我们村儿可不这样。”

　　白尘陈捏了下拳，火气已经堵在胸口。
　　白幸察觉到他心情的变化，爬在他身上，用嘴在侧脸贴了贴。

　　白尘陈把白幸交给赵干部，眼瞳黝黑地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麻烦你，看好我的孩子。”
　　赵干部被他眼里藏着的滔天怒火给吓呆，赶忙点头：“你放心！你放心！”
　　他手上紧紧拉着白幸，一点儿也不敢松懈。

　　白尘陈面色冷淡地走进去，浑身却已经放出了一股极强的信息素，无花果的淡香一下被冷叶的气味盖住，仿佛化成无数利刃穿透空气刺透，不像是来接产的，像是来打架的。
　　院子里的alpha们立刻感觉到不速之客的存在，立刻聚集起来朝门口看去，来的是一个陌生英俊的alpha。

　　领地被入侵的意识让他们下意识找了身边一切可用的工具攥在手里。
　　白尘陈冷着视线扫过去，这院子里足足有六个alpha，毫不收敛的信息素充斥着恶臭飘散在空气里。

　　白幸被他们的信息素有些吓到，小手攥住赵干部的手，却在某处看到了另一个小小的身影。
　　赵干部眼见情况不妙，可能要干架，慌忙喊了一声：“这是医生！这是来接产的医生！”
　　其中一个alpha立刻不满地叫骂道：“操！怎么是个alpha，不是有beta在吗？”
　　赵干部怕他们一言不合就打起来，解释说：“其余的医生都出去看诊了，只有白医生在了！别磨蹭了！生孩子人命关天，你们管得了这么多吗？！”

　　白尘陈两耳不闻，径直朝隐隐传出一股信息素的房间走去。
　　两个alpha挡在他眼前：“站住！”
　　白尘陈动作顿住，他比这两个alpha都要高上一些，微垂下眼皮，沉黑的眼珠直视进他的眼睛，仿佛一眼就能看穿背后的人心，动了下薄唇，冷声说：“来的路上已经耽误了一小时，要是再不让我进去产妇和孩子都保不住。”

　　孩子明显让他们动摇了，六个alpha纷纷对视一眼，最后死死盯着白尘陈恐吓道：“你要是敢——”
　　“我是一个有医德的医生。”白尘陈果断地冷声打断他们的话，提着手术箱走了进去。

　　刚踏入房门，他眉心就紧紧皱起来。
　　这屋里被混乱的信息素充斥着，至少有七八种alpha信息素的气味，嚣张猖狂地漂浮在空气中，都没能盖住屋里那股浓又艳的花香。

　　是极优omega的信息素。

　　白尘陈眼皮不眨，从手术包里套出两针抑制剂打在后颈。
　　他打的是强化版抑制剂，强化剂是烈性药剂，融入血液，流经血管像是灼烧过全身。这是一个异常痛苦且煎熬的过程，但代价换来的却是体能会在短时间内排除所有信息素的干扰，同时能隐匿他身上的信息素。

　　屋里已经有两个女性omega在，她们的接生流程已经进行到一半，显然是因为突发的大出血打乱了一切，此时看到白尘陈一个alpha走进来，因为闻不到他信息素的气息，没有那么害怕。

　　昏暗的房间里连一张床都没有，是几条毯子叠起来铺成的“床”。
　　一个omega奄奄一息地躺在上面，高挺着透明到快要破裂的肚皮，身上唯一的衣服是一块破布。

　　白尘陈视线扫到她露出的后颈上，已经数不清有多少牙印了，有新有旧，横生在腺体的位置。

　　omega感觉到有人进来，用尽力气，眼皮撑出一条缝，在朦胧中看着他，小声说了句话：“我、不、想……”再生了。

　　·
　　四个小时后，白尘陈从房间踏出去，立刻被alpha围住。
　　他摘下口罩和帽子，唇色有些发白：“你们不能再让她生孩子了，她的子宫壁已经很薄——”

　　“谁他爷爷要听这个？！孩子是omega吗？！”
　　“男的还是女的？！”
　　“之前那个说要是个女o就给五千买走……”
　　……

　　白尘陈眼神暗下去，扭头看了他们一眼，下颌的线条流畅地延伸到脖颈。冷峻的脸不带一丝表情又转了过去，捏着手术刀的五指在某一瞬间紧握了一下
　　他很快恢复理智，视线去找白幸。

　　赵干部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有白幸背对着他一个人坐在小凳子上。
　　白尘陈几步冲过去，发现那里不止白幸一个人，他遮住了一个比他还要瘦小的男孩儿，是个alpha。

　　男孩儿年龄应该是比白幸大的，却异常瘦弱，皮包着骨，显出一根根肋骨的形状，此时穿着一件满是破洞的背心坐在不算温暖的季节里。

　　现在看到白尘陈走过来，也不害怕，表情平静到近乎没有，静静抬头看了他一眼，露出冷漠的脸与毫无神采的眼睛，那双眼睛在他尖瘦到没有肉的脸颊上显得出奇大。
　　白幸拉住白尘陈的手，乖乖叫他：“爸爸，我在和哥哥玩。”
　　白尘陈看了男孩儿一眼，很快收起视线：“赵叔叔呢？”
　　“尿、尿尿去了。”白幸咳嗽了一下。

　　白尘陈感觉到天暗之后空气冷下来，捂住他的嘴，让他别吸凉空气进去。
　　白幸柔软的脸蛋贴在他手心里，亮亮地看着哥哥。

　　男孩儿和他对视，忽然站起身，靠过来。
　　白尘陈下意识捏住白幸的胳膊，想要拉他往后靠一下，但是忍住了。

　　男孩儿走过来，伸出一只被黑泥沾满的手，摊开手心，里面是一朵被捏蔫了的雏菊。
　　他不说话，只是手往白幸面前凑了凑。

　　白幸拿起他手里的花，笑起来：“谢谢哥哥。”
　　他用嘴巴亲了亲两只手，用力挥出去。

　　男孩儿仍旧没有什么表情，静静看着他。

　　赵干部很快上完厕所跑出来，见他已经出来，问了句情况，白尘陈如实告诉他。
　　白幸和刚刚认识的哥哥分别，有些不舍得，一路上恹恹不乐，又有些困，爬在白尘陈肩上沉沉睡过去。

　　一路上白尘陈都表现的很正常的样子，赵干部是个beta察觉不到信息素，就没有感觉到萦绕在白尘陈周围那股信息素不安地躁动在空气中。

　　他被诱导出了易感期。

　　傅纵行是当天中午就从沪市出发的。
　　那时候他脚上戴着的“镣铐”已经解下，他不需要再有任何顾忌。

　　当他跟着人抵达白尘陈住所的时候里面只有两个刚从外面回来的beta，说白医生去山下接产了，让他在屋里等着。

　　白尘陈到门口的时候先一步敏锐地问到信息素的味道，扭头问路过的beta：“谁来了？”
　　beta朝他们房间指了指：“一个alpha，说是来找你的。”

　　白尘陈眼神沉了一下，把白幸放到侧屋的小床上，走进傅纵行在的卧室。

　　卧室里灯是关着的，大门紧闭，如果不是信息素的气味弥漫在空气里，绝对看不出有人在里面。

　　“咚！”白尘陈刚推门就去，就被人反手抵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外面的同事听到声音吓了一跳，叫道：“白医生，没事吧？”
　　白尘陈回了他一声，脸颊贴在白墙上，冷声说：“那天是你在幼儿园里。”

　　傅纵行没答话，猛然抬手，拇指和食指捏在他下巴两侧，中指死死抵在下巴上迫使白尘陈仰头和他对视。
　　光线昏黄，被遮挡着，白尘陈仅能模糊地看清他的脸，对上那双黑沉沉的眼珠，听着低沉的嗓音极力压着怒火问道：“你易感期提前了？谁诱导出来的？”
　　他没有想到自己费尽千辛万苦，终于等到了能找他的这一天，竟然撞到他身上全是omega的味道。

　　真他妈是好大的惊喜！

　　他沉默着和傅纵行对视，没有打算回答。
　　傅纵行要疯了，又问了一次：“谁？哪里来的omega？”

　　白尘陈挣扎了一下，但被他用一种难以让人逃脱的姿势按在墙上，冷声说：“这是我的私事。”……………………

　　男孩儿a是白星星未来的c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