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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南疆(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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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子安比沈时和预料的要沉稳不少,至少他没有慌乱,没有不安或者大呼小叫,他甚至还能分析眼下的形势。
“南疆境内,听方才那些人的言论,应当归楚家人管,说的大不敬些,这已然是个能自立为王的地方。”
沈时和动动手指:“所以呢?你是说我们得等楚家的人来救?”
顾子安点点头。
沈时和却说:“那你不如想想是化城和京城的人先找到我们,还是楚家的人先来救我们。”
“这就是楚家地盘,自然是楚家人先知道。”
“但愿是。”
沈时和一点不着急,就是肚子饿,心情不好。她注意来送饭的都是些什么人,门口有多少人守着,周围有什么动静,就这么和顾子安在一间屋里同待了两天,第三天一大早房门就被踹开了,沈时和迷迷瞪瞪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两个男人把她和顾子安架了出去。
一间颇为干净的会客厅,堂上做两个人,堂下坐六个人,皆是衣着华丽,容貌严肃或端庄,而沈时和头发凌乱,衣裙不整,形容狼狈,顾子安也好不到哪里。
堂上的人先说话:“你叫江风禾?是京城江家的?”
沈时和手被捆着,只能甩甩头发点点头。
“你可知道京城江家乃是皇亲,乱攀皇亲是要掉脑袋的。”
沈时和不说话。
“来人,将她的脸抬起来。”
然后就有人上来拨她的碎发。
沈时和反抗不及,让那人得了手,也顺便看清了堂上的人。
都说外甥像舅,这表亲倒比堂亲更似一家人,沈时和如同再看扮作男装的自己,呆愣住。
楚景年掀起茶盖拨弄着茶碗里的茶叶,余光撇过沈时和,面色不改,呷一口咽下去,将茶碗放下。
“江风禾?”
明知故问。
“是。”
“你身边这位是?”
“好友。”
“好友……”楚景年看向顾子安,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他摆摆手,“请下去好生款待。”
旁侧有人应话:“是。”
沈时和不知道江昀寒到了南疆有没有和楚家的人见面,有没有征得楚家人的信任,也不知道她这楚家女儿的身份管不管用,所以即便是两个人面对面再相像,她也没说什么,又被带下去。
沈时和觉得姓楚的是故意的,把她和顾子安关在同一间屋里。
“你认识今天这个人吗?”顾子安先挑起话问。
沈时和坐的离他尽量远,摇摇头:“这地方我也是第一次来,不认识。”
“可我觉得他认识你。”
“你觉得?”
“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周围那些人看你的眼神都不对,他们一定认识你。”
顾子安在化城混的风生水起,沈时和觉得他多少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他能发现这些她并不奇怪,怪的是顾子安他进了南疆地界就不像之前那么恐惧害怕了,仿佛他才是回家。
“那你不怕吗?”
“怕什么?”
“万一这些人和我有仇呢?万一因为我你也被杀了呢?”
顾子安沉默良久,说:“不会,你和堂上坐着的那个男人,长得好像。”
沈时和定定地看着顾子安,想把他看穿,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可惜没用,顾子安就是块铁,怎么都看不透。
“休息会儿吧,但愿如你所愿。”
“那个小后生呢?”
“不知道,可能去哪玩儿了吧。”沈时和不打算再开口了,她面朝里在床上躺下,都到这儿了,陌柯肯定去找江昀寒了,不过就是时间长了点,两天过去都不来。
*
陌柯靠着漆红柱子磨匕首,江白左看看又看看搞不懂江昀寒在犹豫什么。
“公子,第三天了。”
“嗯,我知道。”
“您还不去吗?”
“去哪?”
“斛州啊。”
“去斛州做什么?”
“救沈小姐啊。”
“沈小姐是谁?”
“沈……”
“她怎么会在那儿?我又是怎么知道她在那儿的?陌柯?陌柯是谁?暗卫?暗卫又是什么?我身边只有他一个暗卫吗?”
江白哑然。
“楚景年已经去了,他会找人来叫我的。”江昀寒笃定,但他的笃定很快就被陌柯砸了个稀巴烂:“主人,姐姐对外自称江风禾,隐姓埋名来着。”
江昀寒:“……”
“叫什么?”
“江风禾。”
“她可真会改名字啊,时和风和……”江昀寒服气,“江白,老爷子醒了吗?”
“还没。”
“楚景年也没回来吧?”
“没有。”
“如果今晚楚景年再不回来,我就去找他……”
“顾先生和姐姐在一起,我离开的时候他们被关在一间屋子。”陌柯再次开口。
本来还算稳得住的江昀寒吩咐到一半没声了。
“你说她和姓顾的关在一间屋子里?”
“嗯。他们来的时候坐一辆马车,顾先生一刻都不离开姐姐。”
陌柯说的有多随意,江昀寒的脸色就有多难看,江白像个无关紧要的人站在旁边看戏,这下不是自家公子发疯就是姓顾的先生遭殃,反正姑娘是无错的,即便有错,想想自家公子这几个月来的相思,也无错了。
“公子,要不现在去问问?”江白小心翼翼地,“属下去问问,不问姑娘,问问楚公子的行踪,就说公子您有事找他,这样咱们就能名正言顺地去了,您说呢?”
江昀寒在擦剑,长枪不在,长枪要是在他会连长枪一并擦了。
“公子,沈姑娘心里有数,她不会做什么不好的事情的,沈姑娘是我见过的最知轻重的姑娘了……公子?”
“知轻重?”
江白闭嘴。
“知轻重?你细算算她都经历了些什么,最近大梁几件大事都不是她干的,但她全在其中,知轻重?知轻重屡屡被抓,你让陌柯给你数数她都几次遇险了?她要是真知轻重一开始就不该掺和进来。”
“一开始也不是沈姑娘要掺和进来……”江白再次闭嘴。
江昀寒有自知之明:“是,一开始是我的错,是我要去死人庄,把她牵扯了进来,后来呢?”
“后来您非要娶人家……再后来被迫难逃,路上又……”
江白闭嘴了,陌柯还要兄弟一心:“是这样,江白哥哥说的没错,而且沈姐姐看上去很喜欢那个顾先生。”
江白微笑,江昀寒示意陌柯继续说,他手里剑越擦越亮,仿佛能照出影子一样。
陌柯很认真地想了想,摇摇头:“没了,姐姐她变了,离开钟山别苑的时候她就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那个晋王爷家的赵管家是她用袖箭打伤的,她以前从来不说杀人什么的,现在也会说哪个人不能留,直接杀了吧,很……很好。”
江昀寒:“……”
“你觉得你姐姐开始爱上杀人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江昀寒转念一想,也是,在死人庄杀人就是一件在平常不过的事情,而看着一个从来不沾血的人开始杀人,对他们来说一定很不错。
江昀寒没时间在这里耽搁了,近在咫尺,他得去把人接回来。
一家不起眼的院子外一个买菜的男人拦住江昀寒,江昀寒说:“我找楚兄,不在么?”
卖菜的朝他拱拱手:“真对不住,江公子,我家公子不在家。”
“去哪了你知道嘛?”
“不知道,我们不过问主子的事儿。”
“老爷子醒了吗?”
“也没有。”
江昀寒便在门外蹲了下来,卖菜的男人冲对面的货郎使了个眼色,货郎担着货箱离开。
约摸得有小两个时辰,午时都过了才有人来和江昀寒说:“江公子,我家公子在斛州,您要是找他有要紧的事不如北上。”
江昀寒心说:终于等来了。
表面还要装作一副震惊的样子:“斛州?去斛州做什么?总不能是吃酒不告诉我吧,不够意思。”
一边念叨着楚景年不够意思,一边策马北上,马儿奋蹄只差飞起来,到斛州已是第二日天明。
马儿被牵去休息,马背上的人脚步不歇直奔客栈,来的路上他想了个由头,等见了楚景年也好为自己的着急忙慌找借口,谁知他去了客栈先安排吃了一顿,接着被请去休息。
江昀寒手扒住门扇,带着几分怒气地说:“有奸细,你问问你家公子,如果你家公子说我能睡,那我回贺州睡,用不着你款待我。”
果然没多久门打开来的就是楚景年。
江昀寒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两只手枕在头下,看上去睡得很安稳。
楚景年踱步到床前没有叫醒他,坐回到凳子上,可坐下又坐的不舒服,站起来走两步再坐下,如此反复,终于“吵醒了”江昀寒。
“楚兄,你来了,怎么不叫醒我?”江昀寒装模作样从床上爬起来,骨头都紧绷绷的响,“等你等的睡着了,知道的是我跑了一路不眠不休,不知道的以为这饭菜里给我下药了呢,真是耽误事。”
楚景年笑着把他扶起来,还将靴子踢过去,问:“你大老远跑这儿做什么?”
“我大老远跑来肯定是有事和你说啊,我去找你,你不在,我找老爷子,老爷子没醒,天大的事都能让你们俩给耽搁了。”
“你去找老爷子了?”
“你家那看门的大哥把我拦住了,放心吧,没进去。”
楚景年:“也不是不让你进去,只是我爹那样……”
“知道知道,理解理解。”
“那你找我什么事?”
江昀寒忽然警惕起来,他凑近楚景年招招手,楚景年把耳朵贴过去,江昀寒轻声说:“有奸细。”
“啊?”楚景年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