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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化城(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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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昀寒从演武场回来,满头大汗,江白上前接过长剑:“公子,陌序已经到化城地界了,但化城太大,他得找找,还有就是从一路问询来看,沈姑娘十有八九进了城。”
江昀寒擦手的动作停了一下:“进城?”
“是。”
“楚家的人呢?”
“已经到南疆地界了,转几天就能回来。”江白斟酌道,“公子,你说沈姑娘她和陌柯为何要与楚家的人走散呢?”
江昀寒看他一眼:“你也觉得是她故意走散的?”
“您也这么觉得?”
“嗯,不知道是不是她发现了点什么,如果她真进了化城,那就不好出来了,寻常人可能无事,但她的身份还有那张通缉令,难说。”
“化城的杜谦您让属下去查,属下还真查到点东西。”
“什么?”
“杜谦有个姑父姓彭。”
江昀寒驻足:“礼部有个尚书姓彭。”
“是。”
“有意思,这么多年就没人发现?”
“不知道,但从属下查到的消息来看,就是这样。”
“化城里有什么人?”
“知州杜谦,平原县县令杜启,还有个师爷姓顾。”
“师爷?这个师爷什么来历?”
“不知,只知道姓顾,年纪不大,有些神秘。”
江昀寒今日要去探望楚怀瑾,这些便先放在一边,江白说紫曦那边还是一样,什么都没发生,江昀寒自然不会分出心思来多想。
*
绕过花廊沈时和见到了传说中的杜谦,不知是不是沈时和见过的男子大多俊秀,杜谦在她这里委实算不得什么,甚至还能说是貌丑,不值一提,与外头世人盛传的美男子简直天差地别。
美男子更像是在说这位顾大人。
“大人,人带到了。”
杜谦有模有样地放下手里的茶盏,抬头看了一眼:“哦?来了?这就是楚家的那位公主殿下?”
沈时和:“……”
不待姓顾的说话,沈时和颇不耐烦地说:“非也非也,草民江风禾,只是个过路的书生,不姓楚也不是什么公主。”
哪知杜谦听了这话反倒笑了:“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书生也好,公主也罢,总归是个人物,俗话说褪了毛的凤凰血脉还在,即便是个死囚,本大人也能让你活得比活人还风光。”
沈时和:“……”
“子安啊,依你之见,这人在我们手里该怎么用呢?”
顾子安?怎么感觉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一样。
顾子安委身道:“以属下之间,这通缉的圣旨才到化城没几日,上头想必还不曾派遣人来,人既然在咱们手里攥着,不如先关一关,等上头风声起了,再开口不迟。”
“不用上赶着?”
“不用,上赶着的人没人看得见。”
“就依你,关起来吧。”
顾子安说着就要领命,不想那杜谦竟是个知道疼人的,叫住顾子安说:“就别往大牢里关了,细皮嫩肉的关坏了不好,西院子里头找间屋子,着两名婆子看着。”
“是。”
杜谦带着杜启离开,留下顾子安和沈时和,沈时和看明白了,从来没人想要问问她的想法。
顾子安动动手指身后来了两个人,架起沈时和往所谓的西院子走,沈时和一直追着顾子安看,顾子安大约是感觉到了沈时和的目光,撇过来又转过去。
这院子就不与江府比了,也不和晋王府、京兆府比,但和顾大娘……哦,并不是名字熟悉,只是姓氏熟悉罢了,但估计没什么干系。
“到了,江公子,请吧。”
也不知为何,沈时和总觉得顾子安在说“江公子”三字时格外用力,她提提手抬抬脚:“顾大人是吧,这东西能解开了吗?”
顾子安略想了想:“能。”
身后一名衙役拿钥匙开了铁链,顾子安推开屋门对她说:“这地方僻静,没什么人来,负责伺候你的那两个婆子马上就能到。”
沈时和转转手腕迈进去一只脚,又收回来:“顾大人,我能问问我为什么被关在这儿吗?”
“不能。”
沈时和不言弃:“那我能问问在这儿我能吃到什么饭吗?不瞒您说,进城之后到现在滴水未进,肚里早就空了。”
顾子安吩咐衙役:“去厨房问问有没有什么吃食,最好是现成的。”
“会有毒吗?”
顾子安看过来,不给面子地笑了:“江公子,你人已经在这儿了,有没有毒就不是你要想的问题了,方才我若没去,这会儿十棍子下去您站都站不住。”
“那我该谢谢顾大人,可我还是得问问这饭会有毒吗?都说化城是个好地方,可这待客之道算不上多好,我还是问问踏实。”
“没毒,放心吃,还有。”顾子安说,“别叫我顾大人,你可以叫我顾先生。”
“好说好说。”沈时和满脸堆笑,“我这个人生平最不喜欢的就是那些大人,先生好,我大哥就是个先生。”
“你大哥?”
“是啊,欸,顾大人去过京城吗?”
顾子安不应。
沈时和自言自说:“京城现在可热闹了,听说死了不少人呢,还是化城好啊,民风淳朴,日子红火。”
顾子安:“……”
顾子安指了指屋里:“请吧,饭马上送到。”
沈时和点点头:“顾……先生,麻烦你找婆子的时候找俩脾气好些的,可别找那个什么什么齐大娘那样的,看着像个好人,谁知道专干这些污蔑人的买卖,不好。”
顾子安大约是听不下去了,伸手把她推进去,关上门离开。
屋子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两条凳,不过对沈时和来说这已经足够,经过昨夜的牢狱,这会儿她甚至觉得宿于天地之间也很好。
陌柯应当是出去了,即便没出去也躲了起来,通缉令上并没有他。
沈时和躺在床上没多会儿就睡着了,一夜无眠困顿的很,便一睡睡到大中午,饿醒了。
这屋子居然能照进来太阳,这让沈时和更满意了,她起身到门口开门,门不动,开窗,窗也不动,好吧,不动就不动吧。
沈时和坐在床上修仙,人在入定的时候最能听清周围发生的事,她现在就能听见院里有人在来回走动,大概是那两个婆子吧。
沈时和下床走到门口敲了敲:“有人吗?我饿了。”
外头忽然安静了,过了会儿门从外面打开,一个妇人递给她一碗饭,叮嘱她:“赶紧吃,吃饭递出来我们好收拾。”
沈时和摸摸碗:“凉了。”
“这就是之前你让顾师爷问来的饭,谁让你睡着的,凑合着吃吧。”
沈时和撇撇嘴,那就凑合着吃呗。
残羹冷炙,不外乎此。
这饭冷也就算了,还不好吃,沈时和又敲了敲门,外头传来不耐烦的声音:“做什么?”
沈时和问:“有没有热水啊?”
外头没应声,过了一会儿送进来一个老旧的茶壶并一个缺了口的茶杯。沈时和道了声谢,那滚水泡饭,将就着吃完。
这一下午她就这么甚是无聊的过去了,晚上的饭倒不算冷,却依旧不好吃,夜里她躺在床上享受难得安静的夜,即便身在龙潭虎穴也觉舒坦,一夜无梦,睡到大天亮。
次日她睁开眼从床上爬起来,屋里变了个样,床头多了个桌子,上面摆着盥洗用的东西,还有一件罗裙,一双绣鞋,一个妆奁,漱口水里飘了清香草,罗群边还熏着香。
两个婆子站在一旁等吩咐,沈时和靠着床头歇了歇,认命般下床自己洗手洗脸漱口,打发完一个还有一个,她不是很想当着外人的面换衣裳。
“这位……大娘,我要换衣裳,麻烦您先出去一下?”
那婆子往屋外看了一眼,转身出去了。
沈时和拎起罗裙看了看,走到门口拍拍门:“有热水吗?总要沐浴之后才能更衣吧。”
于是热水与浴桶送了进来,一并送来的还有皂荚和花瓣。
沈时和沐浴更衣费了些时辰,等她着女装再敲门时门从外面打开了,眼前玉树临风的正是顾子安。
“昨夜睡得可好?”顾子安侧过身让她出去,院里摆好了美味佳肴。
沈时和甩甩头发,拨动头顶的木簪,点点头:“睡得不错,就是吃的差点。”
顾子安请她入座:“是顾某招待不周,今日权当赔礼。”
“赔礼?赔谁的礼?给谁赔礼?”
顾子安也坐下,拿起面前的筷子给沈时和夹菜:“赔顾某的礼,给……沈姑娘赔礼。”
“我还以为这儿伺候人的婆子都能得个主子代替赔罪的恩典呢。”沈时和指着顾子安为她夹得菜问,“这菜有毒吗?”
话毕顾子安递过来一枚银簪:“怕沈姑娘不放心,备好了。”
沈时和看看银簪子,没接,低头吃起来:“顾先生这儿讲究吗?譬如食不言?”
“按道理来说是讲究的,但今日是个例外。”
“如何例外?”
“今日顾某有话与沈姑娘说,不言如何说话?”
“为何不能吃完再说。”
“那就来不及了。”
头顶有廊,挡住了太阳,廊下只二人,连个伺候的都没有,沈时和努努嘴:“顾先生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