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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古书(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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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柯依旧是晚上来,不过这次他来的比较匆忙,像是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沈时和也长话短说:“你让大公子留意一个武馆,叫会同武馆,这里有个尤大娘,她儿子是会同武馆里的,他和冯度有交情,我虽然不知道这个对大公子来说有没有用处,但现在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凡是和佟府晋王府有关系的还是注意一些为好。”
陌柯眼中闪过诧异,笑说:“姐姐和大公子还真是心有灵犀,我才从会同武馆过来,赶着去和大公子汇报呢。”
沈时和:“怎么说?”
“大公子在查商君赫,其中细节我不便告知你,只能和你说查得时候查到了会同武馆,这个武馆的馆主叫陈同,常年出入赌场,和商君赫认识,姐姐放心,我一定告诉大公子,若是你在这里住的不安全,再送你离开。”
“哦,辛苦你了。”
沈时和又不懂了,商君赫怎么也卷了进来,还有,她现在在这里什么事都做不了,还要让一群人为她提心吊胆,感觉重生之后没什么用处。
邻居赵大叔今天回来的晚,自从上次他误打误撞把字条带给沈时和之后,沈时和每次见他都会笑笑,今日也不例外,陌柯隐于夜色,沈时和站在灯笼下和赵大叔说了句话。
回来后问陌柯:“是不是以后你来不了,赵大叔买来的点心也能传递消息啊?”
陌柯满脸写着“你在说什么”。
“姐姐,什么赵大叔买来的点心?”
沈时和:“就那日赵大叔带了一盒点心来,里头裹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京安,勿念’,难道不是吗?”
“字条还在吗?”
沈时和摇摇头:“我烧了。”
“只写了四个字?”
沈时和点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陌柯道:“姐姐,和你传递消息的只有我,没有点心也没有字条,那不是我们的。”
沈时和:“!”
晦气的事情世世有,今年格外碎,都是些个藏在缝里的晦气,就不能和前世一样来个跳楼或者暗杀?
才说近来多闲暇,这下好了,事来了,来就来吧,还是这么着来的。
沈时和:“……”
陌柯记着回去说这件事,问了点心铺子的名字,便匆匆离开,沈时和辗转一夜不能寐。
江识少眠,从前是昼夜苦读,后来是重生之后心思重,现在是睡不着。
陌柯轻叩门扉时江识还在院里晒月亮。
“这里。”
陌柯走过去。
“查到什么了?”
“查到会同武馆的学徒在传播这件事,会同武馆的馆主去赌坊的时候也会和人说这件事,这些都是细小的。”
“大的呢?”
“魏府。”
“魏沅?”
“是。”
江识想了想:“查到魏沅和佟荣之的关系了?”
陌柯抿抿嘴,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大公子知道魏相和孙太傅交好,孙皇后在佟贵妃之下,孙氏与佟氏是仇,那么魏相和佟氏也不是一路人。”
江识突然发笑:“陌柯,你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怎么今天开始分析起局势了?”
“这……大公子想知道为何魏府的姑娘会替佟府办事,属下查到,一年前花朝节,佟大将军手下的亲兵将魏姑娘……在观音庙后面的山坳里……之后以女子贞洁多次利用魏姑娘为他做事……”
江识没了笑:“你说的,和我想的是同一件事?”
陌柯点点头:“应当是……这件事是佟大将军手下的那个亲兵亲口说的,属下也只是原样回禀……”
“她今年还未及笄吧?”江识自说自话,“和阿宁一样的年岁,待她及笄之后不论是出嫁还是入宫待选,都是要验身的,清白二字就是女人的命,佟荣之这是将她的一辈子都毁了……”
“那个亲兵被属下灌醉了,他还说佟大将军告诉他魏姑娘的母亲嫁进魏府便不清白,所以……”
“一派胡言,母亲如何与孩子何干,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江识理智尚在,不知想了些什么,说,“这么看来,那日她来府上和阿宁说那些话倒有几分像是在提醒,或许是她不想再受摆布了。”
陌柯试探地问:“大公子,这会触犯大梁律法吗?”
江识叹气摇头:“魏沅若是正房嫡出,或许还会有些可能,但她是庶出,母亲娘家也没有威望,魏丞相空空挂着丞相一职,也无用,佟荣之的天下,你说佟荣之会犯错吗?”
陌柯气坏了,只是另外还有件事要说,便强行压下怒气说:“大公子,还有件事。”
“嗯?”
“属下去了沈姐姐那,是她发现邻居尤大娘的儿子也是会同武馆的馆主和冯度认识,怕其中有什么事情,叫属下去了一趟。”
“她倒是警觉。”
“这个倒不打紧,只是有另外一件事需得告诉您。邻居有个叫赵大叔的,前两日送了一盒点心给沈姐姐,沈姐姐在点心里发现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四个字‘京安,勿念’。”
江识登时睁大了眼:“你是说有人借点心给她传信?”
“沈姐姐以为这张字条是您给她的,今日说起才知不是。”
“那就是说要么有人给她传信,要么是……有人传信传错了。”
“是。”
“点心铺子是哪家?”
“苏记,在朱雀大街。”
“苏记。”江识念着这个名字,“茶楼对面那个苏记?”
“是。”
“让顾娘子盯住这个尤大娘和赵大叔,你明日去查一查这个苏记。”
“是。”
陌柯要走,被江识叫住:“陌叶在哪?”
“姐姐现在在查杏林堂的案子。”
“好,你去吧。”
江识吐出一口浊气,挨着石桌坐下来。
茶楼终于藏不住了吗?终于开始惦记她了吗?
江识忽然想到他应该写一封信问问江昀寒到了哪里,还是再等等,等陌柯的消息。
江识不是没想过去见见沈时和,这一世他们一次面都没见过,前世是他葬了她,是他为她脱下了血染的红嫁衣,换上了寻常却不低廉的衣裙,他知道那是对死者的不敬,彼时他不知他葬的是一对鸳鸯,后来知道了却没了颜面再见沈时和。
若是有缘,若是有缘再说吧。
*
江昀寒从来不信缘分一说,直到沈时和出现,而现在他又被缘分拦住了。
“碧溪苑现如今都这般大胆了吗?好歹是主家送过去的客人,离开也不说一声。”这是江白在说话。
江昀寒哼道:“慢说是碧溪苑,你,你们,有几个人将我放在眼里了。”
江白闭口不应。
还未至南疆,但已经靠近了,他们大部队行军通常只走旷野,入夜不是就地安营扎寨就是去就近的官驿歇息,七千人说多确实不多,说不多也好大一群人,哪里都放不下。
这会儿七千人甩在林中,江昀寒和江白到镇上买吃的,顺便问问这一代的风土民情,在拥挤的集市上二人远远看见了布衣加身正弯腰挑首饰的紫曦。
碧溪苑那个紫曦。
“让陌凌跟着,不要打草惊蛇。”
“是。”
他乡逢故人,江昀寒一丝喜悦都没有,商君赫在他这里并非是个完全的好人,因此和商君赫有干系的人他都不想相信,躲远一点好,躲远一点明哲保身。
*
“清斯濯缨,浊斯濯足矣,古书先生身在这风云际会的京城,不知心中所想可还是云卷云舒,茫茫南疆。”
茶楼午后一个时辰闭楼休整,江识是个不速客。
说书先生还未来得及走向后院,江识便拦住了他的去路,老板过来劝他离开,他又说:“我弟弟如今在步楚家之后尘,我江府上下还有一干人,实不想变成当初的楚府,还望古书先生指个方向。”
“这位公子……”
说书先生截断老板的话:“那么想来那日江大人与晋王爷在楼上密探,也是有意为之?”
“见面礼,不成敬意。”
说书先生拢拢山羊胡,点点头:“我屋简陋,江大人若是不嫌弃,请。”
“怎敢,多谢先生。”
陌柯就是陌柯,江识让他查苏记点心铺子,他不仅将苏记点心铺子的老板查了个干净,还将苏记和茶楼之间的联系一并查了清楚。
“您若是不放出点消息,我手下的人怎么会这样轻而易举地查到呢。”江识谦逊道。
说书先生问:“几时知道的?”
江识说:“昨夜才知沈姑娘收到了字条。”
“短短半日,即便是我放出风去,也可见你手底下的人非同一般。”
“过誉了。”
“这京城啊是一时不如一时,烂透了。”说书先生感叹之后,说,“我初见姑娘也是在今年,她与贵府的姑娘来这儿听书,我与她有一面之缘,但毕竟十数年初见,我也只敢看一眼便罢了。”
“您身上有血海之仇,是不想牵连她。”
“江大人这断人识心的本事可不怎么好。”
江识笑:“哪有什么断人识心,不过是胡说八道而已。”
说书先生不在意这些,继续说:“我也派人跟着她,一路从钟山跟到京城江府,又从江府跟到晋王府,跟到京郊小院,江大人也好,文王爷也好,对姑娘都是真心真意,这个我信。”
“惭愧,说起来也是我等让她卷进来的。”
“她的身份就注定了这一切避无可避,江大人又何来惭愧一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