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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江宁 ...

  •   大梁京都郊外钟山之上原本只有一座观音庙,后来宜山之战三王乱京都,李简从血海中杀出一条路,旋身一变做了新皇。因为战争死了太多人,天师掐指一算在别苑后面落了一座国寺,寺里供奉八方神佛,以渡亡魂。

      只是这国寺素日里是落锁的。

      而观音庙本应当迁进国寺,那天师再掐指一算,就这般待了下来。

      故此人们大多还是到观音庙里进香,国寺也被人们称作“皇寺”。现下他们要去的应当是观音庙,已调转了马头。

      对于江昀寒“登徒子”行径沈时和只贪恋了片刻,江昀寒双手回拢胳膊拿起缰绳时沈时和赶忙说:“王爷,我还是下去吧。”

      江昀寒胳膊一滞,并未答话,只是将一条胳膊落在身侧,另一只手拉起了缰绳:“山路难行,费时辰,祎娘娘还在等着你回去。”说完双腿夹紧马肚奔出去,沈时和未料到身子后仰撞了江昀寒满怀。

      是否世家子弟大多有病,分明在别苑里还是个会说话会劝慰人的活脱人,自己也并未说什么做什么,好端端地为何冷了脸?

      后背撞上江昀寒身前的环佩,沈时和蹙了蹙眉头。

      从侧门往官道需要穿过一条东西向的溪流,官道上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尽数传过来,跨溪流时一行人拉住马绳小心谨慎,还说起了沈时和听不懂的话。

      “昀寒,还未问你那老道和你说什么了?”胯||下一匹红鬃马,手中一把银鞘剑,双眉飞入两鬓,身修八尺有余,这位公子沈时和不曾见过。

      思量时耳边传来江昀寒的声音:“没什么,左不过是齐娘子那档子事儿,没什么稀奇的。”

      “齐娘子这病不过人吧,我听母……母亲说齐娘子这病是胎里带出来的,生育之后病症加重,才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另一侧骑一匹白马,白玉冠发眉清目秀的男子接过话头这般问道。

      江昀寒:“那些人胡乱揣测罢了,只是顽疾。”

      “也是不易。”

      “呦,真是难得,商大侠什么时候开始为女子伤怀了,这不像你。”那白玉冠发的男子笑起来,便是最先说话的公子瞪了两眼不再说话。

      笑闹间几人来到庙前饲马处,其他人只管翻身下马将马绳递给小厮,江昀寒则下马后回头伸手扶住沈时和。

      沈时和迎上江昀寒的目光,看不出内里心思,可她区区一个丫鬟怎敢劳烦王爷搀扶,便笑笑颔首道:“王爷带我出来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不敢再劳烦王爷。”说完翻身下马,行云流水。

      江昀寒的手停在半空,末了指尖捻搓并未露出不悦,待他转身沈时和已经被那小姑娘拉走了。

      “江宁这性子也不知随了谁。”

      “总归不是她二哥。”

      “我觉得也不是,堂堂王爷竟叫区区丫鬟薄了面,若是我,趁早剃发出家,红尘长渡,已不适合。”

      这二人打趣江昀寒正欢快,江昀寒却微弯唇角,眼里有清波漾漾,他说道:“矜持得体,恬然且柔,好一沈氏女。”

      二人对视一眼皆是惊诧:“什么沈氏女?诶诶诶,你可是发过誓此生不娶沈氏女的,你的誓言竟这般轻贱么……”

      沈时和被眼前这小姑娘拉着一路挤进庙里,庙祝站在一隅面容清淡,冷冷地看着庙里的信徒,据说这里的庙祝都是冷血冷肉之人,他们本该永堕阿鼻地狱,在此处是为了赎罪。

      沈时和双手合十朝庙祝了尘拜了拜,了尘还礼,沈时和才跟着小姑娘上香去了。

      上巳节观音庙前有兰草香袋,内里的兰草都是净泉的水洗过的,寓意这一年风雨平顺,无病无疾。而至及笄的姑娘们还要以柳枝净面,戴着金面具的人用沾有净泉水的柳枝甩在少女眉间,便做成人之礼。

      礼毕后小姑娘买来花煎拉着沈时和坐在石阶上说话。

      那小姑娘天生一张笑脸,不说话时眉眼之间露出的也尽是笑意,她嚼尽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歪头看沈时和:“我叫江宁,你叫沈时和?”

      沈时和先是一怔,而后点点头,下意识问道:“你姓江?那你和……”

      “他是我二哥。”

      “二哥?他不是王爷吗?家中排次位也能承继王位?”

      江宁摆摆手:“错了错了,我二哥虽排在次位,可我大哥是庶出,二哥身为嫡子,承继王位才是正统。”

      “哦,这样啊。”沈时和不由得看向江昀寒,心道:他真高贵至此。

      江宁只顾着说话,没在意沈时和的目光,她嘟囔着:“今日本该祓禊的,可二哥非要抢着送齐娘子去别苑,等下便要回宫复旨,我随他一同来,就要随他一道回去,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沈时和收回目光问道:“王爷抢着送齐娘子?”

      “是啊,平素二哥和齐娘子并无交集,就连齐娘子的兄长也不过只是点头之交,齐大人入狱后人人都离得远远的,只有二哥没来由上赶着,虽说二哥这样做是君子所为,可我今岁及笄,好好的兰汤沐浴就这般没了。”

      江宁委屈地落了几颗泪珠,沈时和道她是孩子脾性,从怀里摸出锦帕替她揩去眼角未落的泪,宽慰道:“今年不知怎么,钟山冷得很,三月了偏似二月一般,河边更是冷得待不住人,不如回家沐浴,也暖和。”

      江宁抽抽鼻子抬起脸来满是委屈,沈时和继续为她擦着泪,谁知江宁忽然说:“时和,你与我一般大,怎么看起来像个姐姐?”

      这一问把沈时和问住了,她如今的的确确未满十五岁,可她已是死过一回的人,哪里还有少女的纯真无邪。

      沈时和干笑了两声,问江宁:“你是几月的生辰?”

      “冬月。”

      沈时和松了口气:“这便是了,我七月的生辰,大你小半年,也该稳重些。”

      “倒也是。”

      江宁将最后一点花煎咽下去,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土,沈时和也赶紧把手里的花煎吃完站起来。

      方才在庙里沈时和听到江宁求了两份香袋,其中一份写得李兰嫣——那个生性凉薄宠冠天下的公主,沈时和不动声色只装作没看到,跟在江宁身后。这个小姑娘才与她认识便要将家底都掏给她看,要么是她真性使然,要么就是别有用意。

      与林祎在一起住这两日沈时和越发肯定林祎提起她的母亲并不是巧合,她已经不敢轻易信任何人了,包括如今的江昀寒。

      她们回到饲马处,江宁去照看她的小红马,站在江昀寒身边的那两个兄弟则像变了个人似的,挨个与沈时和说话——

      “商君赫,水云身,与江兄相识于江湖。”

      另一个只有四个字:“在下姓李。”

      沈时和:“……”

      姓李了不起。

      这位姓李的沈时和倒真认得,前世曾有一面之缘,正是大梁朝的太子李行义,与那位金贵的公主乃是一母所出,很是宠溺。

      沈时和皮肉各笑各的,一一见礼,罢了朝江昀寒说:“再谢王爷带我出来,时过晌午,我也该回去照看祎娘娘和齐娘子了,先行告退。”

      说完沈时和转身要走,江昀寒大抵是吹了凉风咳嗽了几声,沈时和下意识回头看,江宁已经跑过来抱着她的胳臂撒娇道:“沈姐姐,你不急着走嘛,你急着走二哥就急着走,那我出来这一趟岂不是全白费了,好姐姐~”

      沈时和身上瞬时起了一层小疙瘩,密密麻麻的还有些冷,她真想问一句江家人是否都这样“不拘小节”。

      “江姑娘,我……你,您先放开我……”

      江宁依旧抱得死死的。

      沈时和无奈再一次劝道:“江姑娘,我走是因为我要回别苑伺候贵人们,王爷好心带我出来,并不是一起的,我走了他不会走……”

      “是吗?”江宁回头询问,江昀寒沉默半晌,点点头,江宁才放沈时和离去。

      杏雨梨云,春风和煦,耳畔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沈时和拜别之后不多会儿便钻进林子里不见了。

      李行义捅捅江昀寒的胳膊:“欸,这钟山的丫鬟婢女们尽其一生也未必出一次山,一个个憨傻呆愣,好骗的很,你堂堂一个王爷,要是没那抬麻雀变凤凰的本事,最好放过人家,嗯?”

      江昀寒没有答话,反而问江宁:“还想玩些什么吃些什么?”由着江宁欢脱去了。

      逃跑的话眼下是个好机会,过了今日往后未必有出三重院的机会,况且今日往来热闹,不易察觉。可眼下这个机会她也只能望两眼,这会子杜兴那厮不知道派着多少人跟踪她呢。

      这般想着沈时和回院子的脚步快了些,而山路难行,一不留神跌了一跤,一块半个手掌大小的玉从她怀里掉出来。沈时和没有看错,那玉确确实实是从她怀里掉出来的,可她不记得自己身上还有这么个物件,愣住了。

      倘若东西不是她的,那就是旁人放在她身上的,想想今日近她身的人,也就林祎、齐雯茹、江宁还有……江昀寒,这块玉有何用处呢?放在自己身上是为了什么?

      沈时和想不通,有那么一瞬她觉得这命,突然不想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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