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素架空）晴空番外合集》huanyue

2、尘埃

　　午后的阳光，宁静温暖。
　　素还真和谈无欲两人，就在这大好的午后，面对面坐着晒太阳，昏昏欲睡。
　　大概是觉得太过辜负这难得的闲暇时光，素还真对着谈无欲突然问道：“你想听故事么？”
　　谈无欲瞪大凤目，诧异的看着对方。
　　“你不想听么？”素还真被冷落似哀怨地说道。
　　“你想讲？”谈无欲有些哭笑不得感觉。在这样一个美好的午后，在这样温暖的阳光包围下，他竟然想翻开尘封的往事，把过往的伤痕曝露在青天白日下。到底是他从来不安牌理出牌的个性所致，还是他真的可以放开胸怀了。
　　“我一直奇怪，”素还真爬到谈无欲的躺椅上，挨着他高高兴兴的躺下，“你为什么从来不问？”
　　“我问了你就会说么？”谈无欲无奈的让出自己的空间，有点担心咯吱咯吱作响的可怜躺椅是不是能承受住两个成年男子的体重。
　　“那倒是，”素还真点了点头，头发蹭得谈无欲的下巴一阵发痒，“不过我也有想讲故事的时候啊。”
　　谈无欲拉开他的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严肃的问：“你确定要和我分享这么私人的记忆么？”
　　“呵呵……”素还真慢慢笑了起来，手指轻轻抚上对方的眉头，“因为是你，我才能这么坦然的面对啊，笨蛋谈无欲。”

　　据说梦只由黑白两种基色构成，简单的只剩片片阴影。素还真的这个梦中，却到处是黄沙漫天。
　　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一个不满家族摆布的叛逆小子，怀抱着拯救世人的天真梦想，与好友慕少艾一起参加国际红十字会的救援行动，来到这个满是黄沙的国度。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为了什么与那个记者争执起来，他只记得那个人看着他笑的样子。
　　那眼睛，明明如温玉一般润泽，笑起来的时候像月牙一般好看。可是他在笑的时候，又总是不屑似的扬起嘴角，藏着温文尔雅外表下一身的傲气。
　　那个时候他是不喜欢那人的，倒不是因为他毫不留情的批评自己天真幼稚的想法，而是因为这个人有点让他羡慕，有点让他熟悉。在他的身上，他似乎可以看见没有任何重负的自己的样子，那是他永远也不能成为的自己。
　　“崎岖路上崎路人。”
　　崎路人，他只知道他印在报纸上的名字。他的身世，他的背景，他的故事，素还真什么都还没来得及了解，战争就爆发了。
　　他和慕少艾一帮医生，没有赶上红十字会最后一架撤走的飞机，一行人只好坐上军方的吉普，穿越沙漠，向邻国赶去。
　　在那辆吉普上，他又遇上了那个叫做崎路人的记者。
　　那一次，他还是没有询问他的真名。或许是因为在纷乱的大环境下，个人的无力和渺小让他开始领悟对方的批评。
　　不过，他也只是开始领悟而已。
　　他们的车为了路边一个受伤的孩子停下来，即使崎路人明确的表示反对，但医生的身份让他们无法无视眼前的伤患。简短争论后，素还真自告奋勇先下车探明情况。
　　他还记得与崎路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对方嘴角的冷笑。
　　小心翼翼的走向倒地的孩子，在这个国家里，还没有步枪高的孩子就已开始学习杀人是常见的事。素还真也明白自己所冒的风险，只是在力所能及的时候，他不愿意轻易放弃。
　　眼角瞟到拉开引线的手时，自己已经被一股力量拉出去。黄沙漫天，爆炸的巨响让他暂时失聪。耳鸣过后，他终于清醒过来，传进耳中的却首先是慕少艾嘶哑的声音。
　　“崎路人，坚持住，坚持住啊！”
　　血从他的大腿上源源不断的涌出来，瞬间就被黄沙吸尽。素还真镇定的走过去，帮慕少艾压住腿部的止血点，然后指挥旁人取过急救箱，与慕少艾合力为他做了紧急处理。
　　在麻醉的作用下，他躺在车中安静的睡过去，嘴角依然上扬。
　　“必须尽快走出这片沙漠，否则高温极易引起伤口感染，我们身上带的抗生素也不多了。”素还真对慕少艾冷静的说，目光却一刻都不曾离开那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
　　“你背上的伤，让我帮你处理一下吧。”慕少艾叹了一口气，为他除去上衣，他才发现肩上一片湿润。
　　所谓祸不单行，在沙漠的深处，他们又遇到了罕见的沙暴。吉普车在这场沙暴中抛锚，一行人也陷入最危险的境地。徒步三天后，他们的水和干粮都即将耗尽。
　　那天夜空，是反复无常的沙漠难得的晴朗。满天的星辰仿佛近在咫尺，摇曳着冷清的寒光。素还真一直记得那天的夜空，那是他第一次看见流星划落天际。
　　“我该许个什么愿？”他笑着问躺在身边的崎路人。
　　开始感染的伤口使他很少清醒，可是那天夜晚，他却睁开清明的眼，望着素还真轻轻的笑着。
　　“星星的尸体，只有傻子才会以为它能实现愿望。”
　　素还真也笑起来，笑的弯下了腰，笑出了眼泪。沙漠的夜风寒冷刺骨，穿过单薄的帐篷，吹干脸上的泪。
　　“崎路人，你说话还是这么一针见血的刻薄，不过……”素还真看着他，用尽全身力量一般的看着他，好似要把他刻入骨髓一般的看着，“我想要许一个愿望，因为我想要活下去。”
　　他还是笑着，没有丝毫的意外和惊讶。
　　“素还真，我总算真正了解你了。”
　　这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话语平静得如同沉静的湖水，没有丝毫波澜。
　　好似白滥电影的结尾，历经艰险的人们终于走出了沙漠，平安回国。只不过素还真的身边，多了一架黑色的相机。从此医界再没有神农医谱的作者，新闻界却多了一位冉冉新星日才子。

　　“其实挺无聊的故事是么？”素还真把头窝在谈无欲怀中，闷笑着做总结陈词。
　　谈无欲轻轻抚摸着他的肩头，柔声问道：“这里还痛么？”
　　“怎么会，那么久的伤了。”
　　“那么这里呢？”手轻轻移到对方的胸口，温柔的触摸。
　　素还真抬起头，认真地看着那双写满感同身受的痛楚的眼睛。有一瞬间，两双眼睛重合起来，平静的目光宛如晴空一般了然通透。
　　“总会好的，”他闭起眼睛，如满足的猫咪一般享受着阳光和人体的温暖。“我一直没有说……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