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素架空）晴空》huanyue

7、第 7 章

　　又是风和日丽的一天，素还真缓步走进琉璃医院，那是他许久没有步入的地方。
　　本来想找的是慕少艾，没想到那个不良院长居然外出参加会议去了，对于他那种一身懒骨头的人而言，真是百年不遇。
　　素还真小叹了一口气，真是无聊，原本还想找药师磨嘴皮，看来只好把满腹的黑水留给自己那位可怜的搭档了。（正在办公室勤奋赶稿的谈无欲突然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梁骨升上来。）
　　秋高气爽，琉璃医院占地面积相当于一般公园大小的花园内，秋菊正争奇斗艳开得繁花似锦。素还真悠闲的穿过花园，专心欣赏这美丽的景色。这时候风中送来如泣如诉的二胡声，让素还真停下脚步侧耳倾听。满含悲凉的乐声，却并非对崎岖运途和凉薄世情的控诉，只是声声念念的无法忘却，似乎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人生的苦涩。
　　素还真静静的听着，仿佛被乐声勾起很多回忆一般，沉浸其中。
　　同一首曲子不断的回响，直至夕阳西下才停止。拉琴之人收起乐器，对一直矗立眼前依然回味无穷的听者说：“除了慕少艾，你是第一个有耐心一遍一遍听同一曲子的人。”
　　素还真笑了笑，“那是因为其他人受不了太苦的东西，严酷的世界逼得人们不得不选择比较轻松的生活方式。”
　　“你喜欢？”难得的发问。
　　“只能说各有各的滋味。”素还真走到他身边坐下，“羽人，你喜欢么？”
　　拉琴之人正是琉璃医院的主任医师羽人非獍，年轻有为的他在短短两年内就成为了琉璃医院外科的一把手，手术台上精湛的技术更让许多心脑外科的专家折服。但羽人非獍性情孤僻，从来不喜欢与人有过多的交往，只有慕少艾是他唯一交心的朋友。
　　没有正面回答，羽人站起来准备离开了，“慕少艾不在。”
　　“我知道，”素还真挽留道，“不能留下来和我聊聊么，你今天不用出诊也没有手术吧。”
　　“以什么立场？”由于慕少艾的关系，羽人与素还真有数面之缘，对他的来意心里也有几分底。
　　“我的确是在做鬼梁天下的报道，但是现在，我想以朋友的立场与你聊聊可以么？”素还真也不隐瞒。
　　“不必，好意心领了。”独处是他的习惯，除了慕少艾，很少有人让他改变习惯。
　　没有阻止他转身离去，素还真只是看着他在夕阳下拖长的影子，突然说道：“羽人，总是回头只会让你停留原地。”
　　停住脚步，他没有回头，沉默了一会儿终于问道：“你调查我？”
　　“不是，我只是……”
　　“素还真！”
　　素还真正要解释，却被正好回来的慕少艾厉声打断。
　　“我有事问你！”强行把素还真拉回办公室，慕少艾的神情异常严肃。
　　“你还是这样，一遇到羽人的事情就失去冷静。”并没有被慕少艾责备的目光吓倒，素还真自动自觉的坐到沙发上。
　　“我以前就说过，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慕少艾依然怒气冲冲。
　　“极力为他掩饰伤口，这就是你保护他的方式？伤口藏太久，会在心底腐烂的。”
　　“难道你喜欢别人把你的过去公诸于世，让世人欣赏你的伤痕？”
　　慕少艾毫不留情的话让素还真浑身一震，看着脸色转白的素还真，他有些后悔自己的话，“对不起……”
　　深呼一口气稳定了一下心神，素还真缓缓说道：“你说的也对，每个人都有他不愿为人知的一面。所以我擅自调查是不对的，请你谅解，有些事情我不得不为。不过你放心，我只是想要多了解一点事实的真相，绝对不会造成羽人的困扰。”
　　沉思了一会儿，他又继续说道：“少艾，也许是我多管闲事，但是羽人这样无法摆脱过去的噩梦，毕竟不好。”
　　“我知道，”慕少艾叹了口气，“我只是想多给他一点时间……时间会冲淡一切……就像你我一样。”
　　素还真的眼神忽然迷惘起来，只听他悠悠的说：“时间是不是能带走伤痛，关键还是看你自己能不能放下。如果你把过往紧紧抓在手中，时间只会加深你的痛苦。”
　　“你放下了么？”慕少艾走到他的身边，紧紧搂住他看似柔弱实际上却如巨岩一般不可撼动的身体。
　　“放下了，素还真本就是薄情之人。”
　　抬起头，素还真的眼神坚定清明。对于他来说，往事不是不堪回首，而是在伤痛和苦涩中他学会了踩着痛楚向前走。曾经得到失去了，曾经失去又得到了，生命的过程正是得与失的交替。不能说已经领悟真谛，不敢说看破红尘，他只是学会在得失的面前泰然处之，把喜怒哀乐收拾起来，像无尽的海洋一般包容生命的每一面。
　　慕少艾久久看着他，眼中含的是钦佩，却也是怜惜。他们本就是不同的人，他放不下，也不想放下。

　　谈无欲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看渐黑的天空，再看看空空如也的四周，只好认命了。
　　真正的黑色星期五，果然是真正的黑色星期五。
　　事情的起因是谈无欲所住的公寓今早突然发生天然气爆炸事件，刚刚从床上爬起来的他来不及带上足够的钱物就被救援人员赶了出去，这几天之内他可真正是无家可归了。谈无欲在城内也没有什么亲戚，唯一的好友公孙月却正好与蝴蝶君外出旅游了。
　　举目无援时，还算体恤下属的剑子得知此事后主动邀请他先住到他家。谈无欲正在感叹剑子难得的厚道时，却接到躲在角落咬手绢的龙宿“打扰恋人的周末是要下地狱”的杀人目光。所以谈无欲只好婉拒了剑子的好意。
　　其实也不是他谈无欲太没人缘，杂志社内得知这个消息后明里暗里请他做客的女孩不知有多少。只是他对看不在眼里的人实在连表面的应酬省下了。
　　算了，今晚先在办公室将就一下，明天再想办法。
　　再叹一口气，谈无欲的眼光移向自己身后空荡荡的办公桌。其实一整天没见到的这个人，才是他郁闷的真正原因。

　　正在谈无欲努力收拾心思重新专注手中的工作时，一天没见到人影的人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办公室里。
　　“啊！”谈无欲吓了一跳，“你变鬼了么？走路都没声响。一天不见人影，现在都几点了还跑来这里！”
　　“哈。”难得素还真没有乘机捉弄他一番，只是安静的走回座位上。
　　“发生什么事了？”谈无欲当然不会看漏他异常的表现，转过头去仔细打量。
　　“没什么，”他淡淡笑了笑，“你怎么还没走？敬业也没必要卖在这里啊。”
　　谈无欲简单的说了两字“暂住”，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别扭的不想让素还真知道他目前的窘境。
　　素还真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只是翻开手边的文件安静的看了起来。
　　谈无欲虽然担心他反常的安静，但是也不愿意表现得过于关心，只好回过头也装作工作，其实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
　　沉默使得夜晚的空气变得凝重，谈无欲第一次发现自己是如此的厌恶过分的宁静。心事重重的素还真，是关闭心门拒绝任何人的素还真。他不了解这样的素还真，也许根本没有人能了解这样的素还真。在与他人的相处这方面，素还真绝对是个中高手。进退之间，距离远近，都在他一人的掌握中。谈无欲自认是与他距离最近的几人之一，可是即使只有一步之遥，有时候依然如同天涯相隔。
　　“谈无欲。”素还真突然的开口，叫的是他的名字而不是他平日里毫无诚意的“好友”，这让谈无欲再次吃了一惊。
　　“我知道你今晚无家可归了，”素还真对诧异而视的他露出纯良的微笑，“去我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