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再黑也不怕》草莓甜玉

11、第 11 章

　　到了肯德基门口，初白下车，朝他挥挥手。

　　祈安跑了一趟，好像专门过来当个司机，接他来吃饭似的。

　　他还想下车让初白请一顿早餐，奈何这条路车来车往，找不到停车的地方，后车又一直疯狂按喇叭催促，祈安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正好女友电话过来，他抱怨几句没见着人，也就抛之脑后，开车去找女友。

　　初白走进店里，客人少了些，何况他的89号餐早已准备完毕。

　　他过去刚说了取餐号，服务员就说：“你终于来了，我担心粥冷了，一直放在里面温着。”

　　服务员从配餐间里重新依次取出食物，利落地打包好，把纸袋子递给他。

　　他道了谢，打车往医院赶。

　　在医院停车场耽搁了些时间，他怕温宁等急了，进病房都一时没收住，迈着大步。

　　温宁笑了笑：“这么看，确实像个医生，医生走路都是这样行色匆匆的。”

　　才听她说过找对象不会考虑医生，这会儿“像个医生”在初白这里可算不上什么好词，他扬了扬手里的早餐。

　　温宁有些意外：“你怎么想到买这个。”

　　“正好看到他们家也有粥。”

　　温宁略显苍白的脸上，笑容恬静温婉：“那你可算买对了，这是江城特色美食。”

　　网上总有人说江城是美食荒漠，特色美食是肯德基。

　　初白点头：“有点这个意思。”它确实与他童年和少年时期的许多记忆有关。

　　这份早餐令温宁高兴。

　　这种高兴是明明白白的，因为哪怕她身体这样难受，也撑着坐起来，从初白手里把纸包接过去，亲手拆开密封条，眼睛弯弯的，去拿里面的食物。

　　初白看到她的样子，忽然想起祈安不经意说小时候家里不让她吃的话语，心间没由来地一痛。

　　痛得太猝不及防，他匆忙借口洗手躲进卫生间，以免自己的情绪外露。

　　冰冷的水流滑过指缝，他捂上双眼。

　　万物相对静止，泄露了他的颤抖。

　　平复好情绪出去时，温宁没喝套餐里的粥，正拿着薯饼吃。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对他习惯性地笑，可初白一眼看出，她没有拆包装时那么高兴了。

　　“不好吃？”

　　温宁顿了顿，低下眼眸：“我可能……已经过了吃这些的年纪了。”

　　她放下吃了两口的薯饼，有些难过：“以前我很喜欢吃这个，可是总没钱。现在能买得起了，身体却好像已经没办法再负担这样的食物。”

　　她吃第一口时咽喉就剧烈疼痛，偏偏她贪心，又吃了第二口，胃里再一次翻江倒海。

　　面色一点点惨白起来，不知是因为身体的不适超出她的负荷，抑或是年岁渐长的现实令她过于痛苦。

　　“你只是因为病了。”初白说，“等病好了，我再带你去吃。”

　　她慢慢摇头。

　　不是的。

　　“要不是你今天买来，我都要忘记，以前我喜欢吃这个了。”

　　温宁躺倒下来，背对着他，蜷缩成一团，宽大的病服下，身躯瘦弱得令人心惊。

　　初白盯着她的脊背，眼眶泛红，他透过眼前的温宁，去看曾经的她。

　　因为家里有弟弟，她天然或被迫地像个大姐姐，对谁都退让照顾，对他和祈安尤其好。

　　他从儿时他们一起奔跑过的街道，回忆到他离开前见到的最后一幕，他握了握拳，下定决心般问：“那时候你跟我说，你有了喜欢的人，可现在……那个人不是他。因为这个难过，是吗？”

　　这个问题倒把温宁的思绪带远了，她也回想起了当时。

　　二十岁的青春，再难熬，回忆起来也总有美好的时刻。

　　“想起来会有些遗憾，可是这么多年过去，早就放下了。”温宁轻声说，“只是对我来说，这样的遗憾太多了。喜欢吃的东西，在想吃的时候吃不到，喜欢的人，在想恋爱的年纪不能在一起……这样的遗憾太多了。”

　　初白在她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眼神有些寂寥脆弱：“那也先好起来吧。然后再去找他，或许……”

　　温宁笑：“他早就已经结婚了。”

　　她终于转过身来，看向初白：“不说我了，还没问你，这次回来能待多久，你还要回美国吧？”

　　初白无所适从地收回目光，窗外透进来的阳光落寞地笼罩住他。

　　“温宁姐……”

　　温宁察觉他的异常，认真应声，听他说下去。

　　“我这次回来，其实是因为，舅公不在了。”

　　温宁眼睛微微睁大，反应了一下，他说的舅公就是当年带他出国的富豪亲戚，是初白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初白在她床边蹲下：“所以，我没有地方去了。”

　　这一幕太像十年前，温宁情不自禁地湿了眼眶，揽过他，一下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可是十年前，温宁心里尚且有着对未来的憧憬与期待，所以她可以坚定地告诉初白，要坚持下去，无论如何都要好好地活着。

　　现在她只觉得无力。

　　她自己的生活看不到希望，又怎么能真诚地说出那样劝慰的话语？

　　“你舅公是……为什么……”她艰难地发出声音。

　　“……新冠。”初白的眼里酝着苦涩，“他说他没事，还去酒吧喝酒，结果回来就倒下了……”

　　温宁想到她之前对初白说的那些抱怨，问他为什么只有自己阳了那么严重，现在想来，无异于在他心口撒盐。

　　“对不起，初白，对不起。”她把初白搂在怀里，磕磕巴巴地保证，“我一定会好起来的，很快就会好起来。”

　　初白睫毛颤了颤。

　　她不是第一次这样抱他。她还是这样容易心软。

　　可是这一次他不再是十六岁对感情胆怯的少年，所以他回抱了她。

　　温宁发现他的动作，心尖闪过一抹异样，不自在地僵了僵。

　　但她很快说服自己，初白只是太孤单了，他不再有其他任何亲人，而她是他叫了十几年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