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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灵堂前

      白茫茫一片,纸钱漫天飞,她孤孤单单地站在寒风中,任冷风吹着。她的手指一次一次地穿过躺在地上的人身上。

      躺在地上的人,年纪大概在二十几岁左右,她能精准地知道这个人是二十五,刚独孤地度过生命中最后一个生日。

      明明很年轻,却满脸沧桑跟疲惫。这个人刚刚下了班,刚领了上个月的钱,还没给自己买一身新衣服,她就把钱寄回家给家里唯一的在读本科生。

      这个人明明如此可怜,却一直可笑地希望读书的那个人是她。

      为了省钱,找的都是包吃包住但工资很低的工作,为了凑够家里妹妹的学费,白天上班晚上上班,全日无休,比铁人还过之而无不及。每个人都当她铁人,她那妹妹以为她是强人,生她的女人也以为她是强人。

      永远不知疲惫。

      虽然他们有给过关心,但估计是习惯了,后面也不了了而知了。

      结果,这个强人,在冬天的凌晨一点刚度过自己的生日,在温暖的灯光下,满足而孤独地死去。死的时候,身边一个人也没有,陪伴她度过生命中最后一个夜晚的,只有燃烧而尽的蜡烛。

      这个可怜的女人,这辈子连恋爱都没谈过。

      连陌生男人问她路都会脸红的孤单女人,永远都没有想到,这辈子最幸福最满足的事情,就是终于能睡一个很长很长的好觉。

      不用再紧张房东的催房租的声音,不用再担心家里不够钱用,也不用再怨恨自己的父母为什么对自己如此。

      终于可以什么都不用想,好好长眠了。

      现在,这个女人只能待在原地,看着自己的尸体,一脸茫然。

      她以为,她死了,应该有人知道。

      结果,她的尸体在这个房间里待了半个月,尸体腐烂的臭味把周围的邻居熏到了,才终于有人知道,单人间的单身女怪人死了。

      “听说了吗?这个女人是疲劳过度死的。”

      “恩,她的家人没来吗?都这么多天也不来领尸体的!臭死人了。”

      “好像这个女人不是亲生,路上抱来的,如果是我的话,都懒得来领了。”

      女人盯着已经被尸虫啃咬的尸体,全身慢慢发冷。死亡的痛苦又重新漫上她的脑海。她的眼睛瞪得很大,却流不出眼泪。

      她渴望的家庭温暖,原来终是一场梦,她还没醒,现实已经强逼着她面对。

      她望着水里的倒影。

      里面的人眼神空洞可怕,灰白灰白的脸颊,干枯似草的头发,如小丑般丑陋。她突然觉得很想笑,笑得她趴在地上起不来。

      她闭上了眼睛,终于不甘愿地沉睡。

      她觉得浑身很暖,很舒服。仿佛处在阳光的沐浴下。她舒服地不想睁开了眼睛。

      “夫人,你瞧,她笑了。”

      “哎呀,是啊,这是怎么了?“

      她舒服过头,睁开眼睛都很困难,在终于使出天大的力气后,终于睁开一条线,但入眼的世界吓了她一跳。

      这下子,她的眼睛总算全睁开了。

      “哎,夫人,小姐醒了。”

      一阵说话声伴着欢喜,使她望了过去。

      在她身旁,站着一个半弯着腰,即使笑容慈祥也难掩严厉之色的老人,看老人身上的穿着,她眼睛略睁大,再看老人旁边的人。这个女人年纪大概在二十五岁左右,但生得很好,小小的樱桃嘴,弯弯的柳叶眉,略上挑的杏眼,实在是一个十分气质的美人。

      惊艳之下,她的眼睛已经瞪得十分惊恐。

      不知道是不是在做梦,不然她怎么会见到这个房间,甚至这个房间的布景。

      她的眼睛瞪圆,像炸毛的猫,全身警惕,却不乏恐惧。

      在她还陷在沉思中的时候,美人已经小心翼翼地抱起她,她的世界一下子开阔了起来。她看到房门口外。

      一片绿荫,桃花树下,几张藤椅,几把纸扇,一壶香茗,如此悠闲又诗意的画面,她以前从未见过,但却感觉熟悉。

      当她看到屋顶上的牌匾,她不得不确信了一个事实。

      她似乎,又回来这个地方。

      这里的一草一木,在她以前的意识里,这里根本寸草不生,这个宅子在没卖掉前,有很长的历史时间都是属于她们李家的。

      “佳儿,李家祖上都是当官的,只是后来,一代比一代不行,李家才改从商直到现在。”

      祖母的声音犹如在耳边般回响着。

      她忘记了是五岁还是六岁的时候,她曾在这个老宅,跟着她的祖母,生活过一段时间。

      可以说,她的童年是在这个老宅度过的。

      只是,后来她因为儿时的恐惧,从祖母过世,她就再也没有来过这个地方,直到这个地方后来被卖掉了。

      即使被人抱着,身不由己,她仍是艰难地伸出手,摸摸屋子门口的大柱子。

      这个柱子比她之前摸过的还崭新,上面被人为刻上的痕迹也不见了,很光滑。

      她慢慢地想起了关于这个宅子的恐怖传说。

      在这个宅子里面,有一个长舌鬼。

      因为舌头被割掉,长舌鬼每天晚上都会发出恐怖的叫声,只要听到的人都会生病然后慢慢地死亡。虽然她从没有遇过,也平安地走出这个宅子,但她祖母的姐姐,却在某一天晚上病逝。
      那人死状离奇。

      从此,这个宅子,祖母的姐姐居住过的房间便被视为不详之地,被彻底封存了起来,再没有人进去过。

      她只记得自己进去过,似乎遇见什么令她觉得恐怖以致生了三天的病的事情。具体是什么,她到现在仍未想起来。

      在她观察这个老宅的时候,抱着她的人也在看着她,不时地逗逗她。

      她从水缸里见识自己目前的样子,差点吓晕过去。

      虽然刚醒的时候能大概猜到自己的处境和样子,但看见了却是另一回事。

      目前的她,怎么说呢?

      大概四五岁的样子,长得圆头大脑,面相看起来很可爱。
      旁边抱着她的奶娘模样的人笑着絮絮叨叨。
      说话带着一点口音,但她依稀能听懂这人在讲什么。
      她说这个孩子不爱说话,两岁了都是很安静的一个孩子。因为不哭不闹,一整天都在睡觉,府里的人认为是中邪。

      这孩子曾在两岁的时候,被奶娘带去尼姑庵待过一段时间。直到现今四岁了,才被送了回来。

      虽然不知发生什么事了,但她只能肯定一件事。

      她之所以能占据这个娃娃的身体并成为这个娃娃,也许,娃娃的本身应该是被送回来的时候便已经死了。

      她扭头看了看四周。
      伺候娃娃的下人,不止两个,洗个澡都有两个奶娘在一旁候着,两个丫鬟帮她洗澡。而像是娃娃的母亲模样的人则是坐在一旁刺着绣,不时转过头看娃娃这边,似乎很爱惜这个娃娃。

      但如果是爱惜的话,又何必狠心送一个那么小的孩子去尼姑庵呢?

      她垂下眼帘,默默地任由丫鬟抹干水迹,再穿上衣服。

      就在这时,门外一个小丫头进来通报。

      “少奶奶,少爷回来了。”

      听到这话,她扭过小小的身体,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人。

      这个男子身材颀长,长相俊美,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如一抹春风吹进在场的每个人的心底。

      偏生就是这个男子,她却又吓了一跳。

      这……这个……不正是她祖母一直指给她看的,李家太/祖爷的画像里的人物么?

      这是怎么一回事?

      难不成,她真的回到李家的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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