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完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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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桥开车开得心不在焉，倒是叶馨盯着眼前的路瞧，时不时还要说几句。
该从前面转了，或者我们去过两个路口的地方掉头，看你看你。
唉，看上去要堵车，要换条路吗？嗯，看你看你。
叶馨好像对他的事，总是那么义不容辞似的在提建议。
现在车上坐着叶馨，她的义不容辞看着天经地义，可她不坐在车上，只是个旁观者的时候，还是这副模样。
理所应当地把陆桥的事情当成自己的，但又总会说一句，看你看你。
她的“看你”是少见的真话，几乎将这个词最常用的反义释义丢得彻彻底底。陆昱也爱对着陆桥说这话，意思和叶馨的差不多。
在别人家，“看你”听起来虚伪，把孩子自由都压没了。在陆桥这里，倒成了助长他左右摇摆的元凶的。
要是没这话，估计陆桥和现在总有些差别。
好歹会决绝一些。
——比如，决绝地按她说的做，两人共用一颗大脑。
做个十足彻底的人。
陆桥开车向来不听坐车人的意见，连叶馨的也不听，最后掉头不换路，堵在了没法儿回头的道上。
叶馨又说了：我们就在这一排跟着走，别去别的道插了，都差不多的……不过还是看你，看你。
陆桥听了叶馨的，在这道等了半小时，但他总觉得车道没怎么动弹过。看了看别的车道，好像都在朝前走，最后掂量掂量选择换条道。没想到，又堵了半个小时，看自己之前在的车道一直朝前走。
他沉默了，叶馨也沉默了。
陆桥先前只要到了要说些紧要话的时刻，就像是被扼住了喉咙，艰难得要了命。
今天好像那只手没了，陆桥怕这是自己的错觉，试着说上一句：“是是，我最近发现一件事。”
叶馨正数着过去的车，心不在焉：“什么事？”
“我发现，但凡你说的话，都没有不准的。”那只手真的不见了，陆桥在心中啧啧称奇：“特别是我每次不听你的，那你的话就是最准的。”
“准得吓人。”陆桥一股脑儿把这些话都说了出来，还总结陈词：“我很后悔，很多时候没有听你的。”
叶馨觉得陆桥是被堵车刺激着了，估计去寺里是有要紧事，毕竟连诺基亚都带上了，并不把他的话当回事，还安慰他：“你别伤心，早去晚去，对菩萨佛祖都一样。”
“甚至是今天还是明天，对他们都没差别。”
这话一点儿都没安慰到陆桥，倒是让陆桥觉得自己喉咙好太快了，导致脑子可能有些不清醒，贸然把话说出来，让听话的人一句都没信。
但好歹能把话说出来了，那一切都会顺利起来的。
至少在好好把这些话说出来的演练上，是成功的。
陆桥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宁愿当这一切都是好的开始。
堵车堵了两三个小时，两人才龟速挪到了寺下的停车场。这寺地方在近郊，平时没什么人来，所以门票很便宜，十五块一张。
就这样，陆桥拿着十五块一张的门票，带着让他讳莫如深的手机，跟在不敢告白的人身后，一起进了寺里。
进寺有一口大石缸，里面有个抬着脑袋的龟，旁边有个老头支着一个破木桌子，给大家换硬币。
这东西据说在陆母小时候就有了，一直到现在，一样的桌子一样的缸，一样的人，就是大家看上去都老了不少。
这缸叫什么名字，这龟是不是龟，又叫什么龟，在这儿到底求什么，来的人都一概不知。
只知道朝里扔钱，一枚一枚地扔。
陆桥从来不往里投硬币，觉得这事不靠谱。
谁会把希望寄托在小概率的事情上？
没想到，一进门，陆桥就踩着一块钱的硬币，老头老远就冲他招手：“来，你俩有缘份，投一个看看。”
叶馨在旁边撺掇他：“试试吧，万一中了呢？”
硬币虽然被踩了一脚，可上面看上去一点儿印子都没有，是崭新的。
叶馨最热衷于投硬币，每次来都要投十块钱的，一次都没中过，但每次都在投，生怕哪次能中自己没投。
陆桥端详这枚硬币，心里忽然生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
我该结束现在的一切吗？
他盯着硬币看，心中忽然有些恐慌，可脸上却镇定自若。
陆桥走到石缸面前，没有瞄准，随手就将硬币放了下去，心里的戚戚也跟着“扑通”一声后缓缓下沉。
他一眼都不敢看自己丢下去的戚惶。
“中了！”在旁的叶馨轻呼一声：“阿否，中了。”
陆桥以为叶馨匡他，没回头看。
叶馨以为他装金城武，不搭理他了，拍了张照发朋友圈。
那估计是真的中了，陆桥用余光看她的动作，这才回过身来看这口石缸。
可惜这会儿什么都看不到了，只能看到水面有波纹，而一缸的硬币统统无动于衷。
哪个是陆桥自己丢下去期期艾艾，哪个是他的犹豫，现在一个都瞧不见了。
风平浪静。
瞧不见就瞧不见吧，陆桥这么想着，还是在那狭小缝隙里找自己丢下去的硬币。叶馨发完朋友圈看他，笑嘻嘻的：“我拍到照片了，我给你看。”
她没把手机递给陆桥，只是抬着手机啪啪点了几下，又道：“发给你啦。”
陆桥拿着照片，又不敢看了。原本以为自己有了点长进，没想到还是什么长进都没有。
他把手机放在兜里，轻车熟路地进了寺里供奉香火的地方，先在门口拜一拜四大天王，进去了顺着罗汉菩萨个个拜，个个给功德箱里投钱。
等到了大殿上，陆桥才把那个老旧的诺基亚掏出来，恭恭敬敬地放在自己面前的地上。
他朝着佛像磕头，磕完了，再朝着手机磕头。
叶馨没去，在外面买了一大把香点燃了，东南西北地拜，拜完就把香插进香炉。
袅袅的青烟向上飘，香气全都钻进叶馨的鼻腔里。
她站在门外等陆桥，在和尚敲打木鱼的声音里，好像听到了陆桥许愿的声音，一字一句都说出来了。
他不是在对着佛像许愿。
叶馨猛然意识到，他这是在对着手机许愿。
他把他的迷信，最相信的那个愿望，说给自己的母亲听了。
陆桥明明一直巴不得他母亲留着，就算只是自己的念想，也要人留着，寸步不离守在家里。
现在却说出了愿望。
这个愿望，我不能听。
太重大了。叶馨朝外走了几步，装作自己一点儿都不知道这件事。
今天的太阳大得晃眼，只要照一下，就能叫人满头是汗，衣服和皮肤粘在一起。
叶馨挪了几步，去树下站着，深呼吸几口气。
陆桥要干什么？
正想着，陆桥从大殿里出来，手机揣在兜里，抬眼找叶馨。
四处看了一转，才瞧见叶馨。
他三两步走过去，没有开场白。
“是是，我喜欢你。”
叶馨的汗如雨下，被这句话激的：“你在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陆桥的声音大了几分，有些颤抖：“我不需要你回答我，我只是想把这句话现在说出来。”
“我拖了十几年了，总该说了。”
“我喜欢你，为了能够喜欢你，所以我决定从今天开始，做两件事。”
叶馨的心跳几乎要从胸口里蹦出来：“哪两件事？”
“我不能说，因为都是没用的废话。”陆桥心想，你说过的，说要对你好，或者追你，又或者我要改掉我的毛病，都是没用的废话。
我得做出行动。
叶馨抿着嘴，不知道自己要做出什么反应才好：“……那你还说有两件事。”
“总之，我今年会好好做一个入殓师，明年我会好好做一个少爷。”
“要是这两样，我有一样决定做下去了，我会做一辈子。”
“我只是想知道，在不恋爱的前提下，我不管是谁，你都会做我最好的朋友吗？”
“为什么是不恋爱的前提下？”
“因为我的表白和追求，你是可以拒绝的，你不需要我也可以过得很好。”
“可是我没有你，一定过得会很差。”陆桥的表情里充满了谨慎：“你可以告诉我答案吗？”
叶馨想了想：“我确实把你当成朋友，原来喜欢过你，可是后来为你做的事，都是在我们是好朋友的前提下。”
“我现在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你。”
“但是，你不管做什么，作为你的好朋友，我都会支持你，也会一直陪着你的。”
陆桥心里那点儿隐秘的期待被这几句话铲走，填上别的低落情绪。
“不过哦，这两样，你要是有一样做成了，那你肯定比任何人都靠谱。”
“我倒是不排斥和靠谱的人恋爱。”
叶馨说完这些话，吸了一口气。
她想，其实也不是这样的，你刚刚表白的时候，我就想答应了。
可是你现在给不了我要的安全感。
但我很高兴你开始前进了，开始放弃左顾右盼了。
今天你的硬币掉进了最吉祥的缝隙，你的执念送还给了天上。
你的一切都开始有进展了。
而我，我的一切也要重新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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