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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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敢接这个话？
楚砚廷其实也是扯着虎皮，可对那种拿语录来挤兑人的，还真得也用语录回敬。
瞧那三七分的男青年，此刻虽然面上忿忿不平，但也不是不敢再挑事了嘛。
人家也怕真的背了个质疑主席的帽子呐。
车厢里也算安静下来。
也有人觉得楚砚廷说得挺对的，对于能团结能改造好的，还是应该保持友好的态度嘛。
渐渐地又恢复了先前的气氛。
只是楚砚廷他们那个位置，多少有些尴尬。
邻座的三人，低垂着头，谁都没说话。
楚砚廷在心里叹口气，他就知道结果会是这样。
一路上有人上车下车，在后面的旅程中，楚砚廷保持着沉默，独来独往。
第三天上午广播响起，提示到站。
车厢里顿时就是一阵欢呼之声，坐了三天，浑身哪哪都不舒服。
楚砚廷也是一样。
他比人家东西少，这会子优势出来了，拎着包就能走。
开了门，新鲜冷冽的空气一下子涌了过来。
楚砚廷是第一个下车的。
江宁县的火车站没有月台，只简单在铁轨旁拉了条线把轨道拦起来，留了个通往火车站的出入口。
此时，飘着鹅毛大雪，只等人全乎的功夫，楚砚廷头上肩膀上，就沾了不少雪花。
不一会儿，站里有个带着皮帽子，用围脖捂了大半张脸的中年男人跑了出来。
边跑边喊，“欢迎欢迎，欢迎同志们来到江宁县。”接着又喊：“都左右看看，东西都带齐了不，人都下车了不？”
随着他说话还飘起白烟。
这是县知青办的，他领着大伙儿往出走。
说是火车站，其实就是个空旷的屋子，一百来号人冷得直跺脚。
知青办的一个个登记核对姓名和介绍信。
林场、农场、建设兵团、公社，知青去向是早就分好的。
楚砚廷站在插队的队伍里，各公社来接人的交通工具各有不同。条件好的架着马车或者牛车驴车，条件不好的就只能腿着走。
楚砚廷运气好，他分到的红旗公社是架着马车来的。给人看了介绍信后，他就背着行李上了后面的板车。
估计这是人家用来送货的，空间挺大的，小二十个知青都装下了。就是板车上散落着稻草屑和黑糊糊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粪便，散发着一股特别难闻的味道。
楚砚廷一上去没控制住干呕了一声，好在众人反应和他差不多，他也不显得突兀。
人齐了，鞭子一挥，马车就走了。
大雪天的，车把式也不敢赶太快，一路慢慢悠悠的摇晃。
这马车也没装个顶棚，楚砚廷他们坐在后车斗，凛冽的寒风一灌，人就跟被灌了冰锥子似的冷。
与此同时，三十来里路之外的红旗公社春风大队，林宝意正在自家院前扫雪。
隔着篱笆架，看到不远处朝着她这边走过来的年轻男女。
她眉一皱，正想转身回屋。
还没动作，就听到忍不住得意的女声响起来：“宝意，听说你这回相亲又没成，要我说，二大娘生不出儿子，不代表你也……不说这个，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我和建军后天办婚礼，你得来啊。毕竟，你也算我们的媒人。”
林晓琪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她知道，其实大队小伙儿里喜欢林宝意的不少。就连她身旁这人，不，现在应该说就连她男人，不也对林宝意念念不忘吗？
她正这样想，余光一扫，就看到王建军直勾勾地盯着林宝意看。
林晓琪顿时觉得一股火蹿了上来，在王建军胳膊上拧了一把，又神色不善地打量着林宝意。
林宝意穿着件补丁摞补丁，洗得发白的深蓝色袄子，麻花辫自然地垂在胸前。因为干活，额前和两鬓跑出几绺碎发，凌乱中又有些说不出的好看。
远山眉和长睫毛上沾了雪花，鼻尖和两颊被冻得有些发红，却又像抹了最好的胭脂，化开出夏日晚霞般的色泽。
这一打量林晓琪哑火了。
王建军的目光也没有收回去。
打小林宝意就是她们这辈中长得最好的，和她比外貌没劲儿。
这十里八村的，林宝意能相看到条件最好的就是王建军。
可如今自己和王建军领了结婚证，而她因为那些谣言三番两次相看都没成，以后她的日子绝越不过自己去。
仔细想想，她林宝意也就剩下这幅皮囊年轻的时候能看看。
这样一想，林晓琪又恢复了先前的好心情，眼带怜悯地看着林宝意。
林宝意烦不胜烦，轻佻地道：“你把主桌留出来，准备好谢媒礼，我一定去。”
说着林宝意状似随意地挥了两下扫帚，扫的雪都到了两人脚上。
“你！”
林晓琪当即往后跳，抬起脚，心疼地用袖子擦了擦鞋面，她今儿穿得可是王家送来的新皮鞋。
林晓琪怒视着林宝意，道：“林宝意，你是不是见不得人好！”
可算不和她装亲热了。
这两人从处对象后就老来她跟前腻歪，他们不累，她看着都烦了。
林宝意挥扫帚像挥长枪，动作间带起的风雪，直往林晓琪二人身上扑。
她笑了下，“怎么会，您二位可太般配了，我祝您二位情比金坚，千万要白头到老。”
林晓琪被她噎住了，一时分不清她是真心的，还是在阴阳怪气。
林宝意要知道她的想法，准会说，当然是真真地，您二位可得好好在一起，别祸害别人了。
林宝意会这样也是有原因的。
她和王建军是中学同学，王建军是公社人。在学校就老骚扰她。她不理他吧，他还能自来熟地凑上来，搞的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在处对象。
去年学校停课了，林宝意不用再上公社，按理说两人之间也就该没了联系。
可没想到，王建军转眼成了放映员，每个月都跑她们大队来。
林宝意照旧不搭理王建军，可她看不上，有得是瞧上王建军的。毕竟放映员如今可是公社八大员之一，吃香着呢！
这不，不知道打哪天起，这俩就凑一堆儿了。
林晓琪，林宝意出了五服的外八路堂姐。两人打小就不对付，准确地说，两家其实都有些别苗头的意思。
林宝意她妈李月芬，年轻的时候是十里八村的美人，上李家说亲的不知道有多少。林晓琪她爸林满仓也是其中一个，但最后李月芬嫁给了林宝意她爸林爱国，林满仓后来也娶了林晓琪她妈田丽。
两人前后脚嫁进来，等田丽知道这事后，就处处针对李月芬。直到她生了儿子，又见李月芬始终只有一个林宝意后，才觉得出了口气。
“宝意、宝意……”
老远传来大队长的声音。
“根生叔，您慢点儿，仔细摔了波棱盖。”林宝意往前跑了几步。
“哎哟，这把我累得。”大队长陈根生扶着林宝意大口喘气，缓了缓才说：“今儿队里都去修水库了，我都忙忘了知青也是今儿来咱大队。队里就属你这丫头念书多，快，跟我一块儿上公社接人去。”
说着又看到林晓琪和王建军，陈根生道：“听说你们要结婚了，天寒地冻的别冻出个好歹耽误事，快家去。”
陈根生也知道，这小子刚开始来队里放电影，老是缠着宝意，后来又跟晓琪好上了，他下意识地就不喜。
两人还能说啥，只能老实地走了。
宝意他爸是三队的小队长，这会也在修水库，家里就只有她和奶奶在。
林宝意进屋，就见奶奶在炕上纳鞋底，她交代一声自己去接知青，就跟着陈根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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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道很安静，除了呼啸的风声，就只有马车轱辘撵在雪地上的声音。雪下面的路是泥土路，有的时候马蹄一脚下去，坑坑洼洼，人也跟着晃动。
风雪实在太大，知青们都被冻得瑟瑟发抖。
“叔，还有多久到？”一个男知青一边抖落身上的雪，一边大声喊了一句。
“快了。”
这是那位车把式大叔，第三次回答。
十来分钟后，马车停在公社礼堂前，门上还挂了欢迎横幅。
一下车有几个人过来迎接，帮着提包带路。
这个礼堂原来公社仓库，里面十分空旷，后来才改成礼堂。还搭了个一米多高的舞台，平日里公社开大会，放电影，文艺表演都集中在这里。
动员会上公社主任先发言。
循例先背诵了一通语录，感谢政策和主席，接着表达了对知青们到来的欢迎，跟着又夸了知青们的精神面貌，最后希望知青们能尽快融入，将来为红旗公社做出贡献。
热烈的掌声过后，主管知青的领导上台。
“咱们知青下乡第一年，国家是给了补贴的。每人每月35斤粮，直到71年秋收，食油和你们在城里的标准一样，菜蔬开春后都会分自留地，一人两分……上工时间各大队都不一样，这里就略过……探亲假一年一次……”
零零散散地说了大半小时，台下的知青们早已饥肠辘辘，才听到，“好了，我宣布1970年冬季知青动员大会圆满结束。接下来，四个大队的大队长会报名字，被叫到的，跟着大队长回大队。”
楚砚廷背着大大的行李包，等在人群里。
没多久，就听到春风大队的大队长叫自己的名字。
“嗬，你这小同志长得可真俊！”陈根生感叹了句。
楚砚廷只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很快，春风大队的人就齐了，陈根生领着知青们往外走。
礼堂门前的雪地里停着一辆牛车，和公社的马车比起来就显得比较袖珍了。后面搭的板车四个知青带行李压根坐不下。
“咱大队离公社近，大伙儿都把东西放车上，咱走着回去，正好活动活动还能暖和些。”陈根生笑着说。
大队长都这样说了，知青们还能说不吗？总不能一来就得罪人吧。
于是，他们四人中看着年纪最大的那个站了出来，说：“大队长说得是，我们都坐了一路的车，早就够够得了。”
陈根生见状也松了口气，都像明事理的孩子。
春风大队虽然是第一次有知青，可红旗公社不是。他上公社开大会的时候，没少听其他大队的大队长说这些城里娃娃压根不会干活。
不会干活他不怕，城里人嘛，不会是正常的。不会就找人教。他怕的是这些娃娃们太娇气，拈轻怕重。
陈根生露出一个笑脸，说：“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会儿。你们院里没有水缸，我让人去买了。”
说着风风火火地跑向礼堂对面的供销社。
没几分钟。
楚砚廷看见大队长从供销社出来时，身旁跟着一个年轻姑娘，那姑娘双手抱着着一口……大缸？
雪地反光，楚砚廷眯了眯眼，清清楚楚地看到一个抱着大缸的姑娘脚步稳健地向着他们走来。
平静的表情龟裂。
这里的人都这么生猛？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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