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光》明月他乡照

25、友情的岁月

　　苏铭做完那些工程，2000年便过去了，时间列车驶入到了2001年。这一年多，苏铭和常笑的日子终于渡过了最难的时光，稳定了下来。苏铭完成了那几个工程，手上也有了一笔不多不少的积蓄。
　　常笑他们现在住的房子的房东因为儿子结婚，要把房子收回来装修做新房。常笑和苏铭便又以面临着重新租房子的情况。常笑一听到租房子，便觉得头痛，在北京生活这么几年，实在是厌倦了这种不停找房，不停搬家的生活，每搬一次家，常笑便觉得从心里泛起无尽的疲惫。在从每一个地方到另外一个地方的过程中，这种飘泊的艰辛与流浪的无依便淋漓尽致的体现了出来。
　　那天，李萌来看常笑，一进屋便见常笑在收拾东西，就问道：“你们又要搬家啊？找到房子没？”
　　常笑叹了口气，答道：“是啊，房东儿子结婚要房子，只能打发我们走人了。”
　　“你们找到房子没？”
　　“没呢，看了几处都不行。”
　　李萌看了他们一眼，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一般，说道：“要不你们也买套房子吧。我和王家明正在商量要不要买一套房呢？”
　　“买房？”常笑和苏铭俱是一怔，彼此看了一眼，又看向李萌，说：“这个我们还真没想过呢？你们那房子住得不好吗？又要买？”
　　李萌说：“不是住得不好。王家明爸妈现在住的那套房子拆迁是迟早的事情，真到了迁的那天，他爸妈只能搬到我和王家明现在住的那套房子里面去住。我实在不想和公公婆婆住在一个屋檐下，干脆先买一套房放在这。”
　　苏铭笑了一下，转头看李萌打趣道：“行啊，李萌。你和王家明小日子过得不错啊，都要买房子了。”
　　李萌听苏铭这么说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说道：“哪有？其实说起来，还真感谢王家明他妈，我怕他妈看不起我，只能努力工作，这两年，工作成绩说得过去。王家明结了婚，也比以前成熟了好多，知道每个月都会交钱了。再说，买房我们也是要贷款的。”
　　常笑听着李萌的话，看了她一眼，心中颇多感叹。李萌是个性格要强好面子的人，她这几句话说得容易，想来在平常的这种家庭生活中，过得也辛苦。看她现在的样子，到是比以前更多了一种妩媚，生活岁月的痕迹褪去的是她曾经的青涩。
　　“你和王家明的母亲相处得还好吧？”
　　“说不上好不好？忍呗，心字头上一把刀啊。他妈多少有点不喜欢我外地人的身份，我既然明白了，就得知情识趣一点。工作做得好一点，家里的活多干一点，平平他妈心里的气呗。”
　　常笑被她说得笑起来，说道：“你呀。”
　　两个人又说了些其它的话，李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问苏铭道：“苏铭，你最近和邵强兵联系了吗？”
　　苏铭摇了摇头，疑惑的看到李萌说道：“没怎么联系，就打过一两次电话，怎么了？”
　　李萌看了苏铭一眼，像是犹疑了一下，才说道：“前两天，王家明他们应酬客户，看到邵强兵和一群人在包间里，怀里抱着一个小姐。”李萌说到这，停了下来，看着苏铭和常笑才接着说道：“王家明没有细说，但说是很不像话。我就想想问问你们，知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苏铭听了李萌的话一怔，不知说什么是好。就听李萌叹了口气，像是十分惋惜的说道：“邵强兵在学校那会，读书多努力啊，人也很不错的。”李萌说着，目光看向远处，屋外的阳光晃得她睁不开眼睛。常笑她们住的是十五层，从窗口望出去，只看得到城市里高高耸立的楼宇。悬在半空中，像是真的立在云霄之上，虽然繁华，便总觉得缺了什么。好一会儿，李萌收回了目光，看向苏铭道：“你跟他走得近，有机会劝劝他吧，可别真出了什么事。”
　　苏铭看了看李萌，点了点头说好。又看着她道：“我替邵强兵谢谢你。”
　　苏铭这么一说，倒让李萌有几分不好意思来，低头笑了一下，说：“都是老同学，希望大家都好。”
　　后来，王家明来接李萌。大家见了面又是一阵说笑。结了婚的王家明，真是变了许多，仿佛一下子从一个毛头小伙子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男人一般。连常笑都惊讶不已，感叹道：“王家明，结了婚还真是不一样啊，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正在迅速的向中年男人的行列靠扰吧。看你那肚子。”
　　“那是，说明我老婆贤惠，日子过得滋润呗。”
　　听他这么一说，常笑才觉得王家明还是以前那个王家明，忍不住笑了出来。
　　王家明和李萌离开后，常笑又开始按收集到的房子信息挨个打电话询问租房的事情。苏铭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常笑，只见她拿着电话耐心细致的问着价格，屋子里面的情况。因为开着窗子，屋子里都是阳光的味道。落日的余辉已经褪却中午的灼热，只剩下了淡淡的余温，落在常笑的身上，像是给她镶了淡淡的柔柔的金色的光，在光线照耀下的常笑有一种说不出的美。
　　苏铭看着常笑脸上的表情随着电话的内容一会高兴着，一会失望着。禁不住走过去挂了常笑的电话。常笑本来打得好好的电话一下子断了，不禁有些焦躁起来，抬起来看着苏铭忍不住道：“苏铭，你干嘛呢，我正和人家说得好好的呢。”
　　苏铭却只是笑了笑，抚了抚常笑的头，轻轻吻了一下说：“笑笑，李萌的建议也不错啊，要不咱们也看看房，有合适的买一个吧。”
　　常笑听了苏铭的话，心里说不出是惊还是喜，抬头看住苏铭道：“真的要买呀。”
　　苏铭点了点头，说：“是啊，真的买。咱们的钱加起来够吗？”
　　“我也不知道，没关注过这个。不过我觉得应该差不多吧，咱们又不买多好的，实在不够还可以贷点款。”
　　苏铭看常笑兴致这么高，也笑了起来，说道：“嗯，咱这不还干着活的吗？贷点款没问题。”
　　常笑一听苏铭的话，禁不住笑了起来。她笑起来时，眼睛弯下来，跟弦月一般，特别的可爱。她一把抱住苏铭道：“太好了，苏铭，咱们再也不用租房子住了。”说着，心里还是抑制不住的兴奋，抬起头来看着苏铭问：“你说咱俩要买个什么样的房？多大的？”
　　苏铭看着她眼波流动，心里亦是忍不住的心动，说道：“什么样的都行，只要你喜欢就可以了。”
　　常笑嗯了一声，抱住苏铭的腰，头搁在他的肩头。只觉得幸福像潮水一样一点一点溢了上来，直到溢满了整个心房。
　　苏铭惦记邵强兵，特意去了趟他那里。邵强兵见到那倒是怔了一下，问：“你怎么来的了？有事？”
　　“找你就非得有事啊，没事就不能来？”
　　邵强兵听他这么一说，笑了起来，说：“我的意思是我这地方荒郊野外的，你来一趟也不嫌麻烦的，我老进城办事的，有事我去找你不就得了。你打个电话多方便，我手机号你有的吧？”
　　“我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来找你聊聊。”
　　邵强兵笑了一下，看着苏铭道：“行，那咱们先找个地吃饭，边吃边聊行吧。”
　　两个人就近找了一家饭店，点了两个菜，邵强兵端起酒喝了一口放下了，才说：“说吧，什么事？”
　　苏铭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拿着邵强兵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看了一眼，说道：“你这个不便宜吧？”
　　邵强兵笑着满不在乎的扫了一眼，说：“还行吧，听说不便宜，别人给的，我也没在意。你要是真喜欢，拿去吧。”
　　苏铭却只是笑着放下了，说道：“我用不了这么好的，给我也没用。你弟现在干嘛呢？”
　　“我给找了个事情混着，也不用做什么事情，每月挣点工资。他除了力气，也干不了什么事。”
　　“这么好的事情，你怎么给找的？”
　　邵强兵看了苏铭一眼，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就说吧。”
　　“我没什么可说的，就是来看看你。你又不是三岁两岁，还要让人说。什么道理不懂？”苏铭说着，又抬起眼来盯着邵强兵看。
　　邵强兵听了苏铭的话一怔，本来满腹的话语，却一句也说不来了，只是看着苏铭，心里千回百转。他低下了头，倒了杯酒，说：“来，咱俩干了吧。”
　　苏铭点了点头，端起酒杯一口干了，皱了皱眉，放下杯子说道：“邵强兵，这一年多我接了几个布线的工程挣了点钱。我还是想开公司，我看了一下，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互联网有前途。我平时看摊没生意的时候，和其它几个摊主联机起来聊天打游戏。我就想着，如是能有一种游戏在互联网上几千人，几万人，几十万人一起玩怎么样？”
　　邵强兵听得一愣，想了一下，虽然还不明白苏铭的意思，但直觉里就觉得是个好主意。忍不住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子，欣喜的看着苏铭说道：“好主意啊，苏铭。”
　　苏铭笑了一下，拍了拍邵强兵的肩说道：“怎么样，不错吧。咱俩一起干，努努力，还怕成不了事。”
　　邵强兵感激了看了一眼苏铭，长叹了口气，喝了杯酒，只觉得酒气一阵上涌，直直冲到眼眶，好一会，才对苏铭说：“苏铭，你的心意我都明白。我走到这一步，到哪天算哪天，无所谓了。反正这两年，我在老家已经给家里建了房，该办的都办了，又给爸妈买了保险，他们养老的问题应该不大了，也没有什么特别担心的事了。”
　　“邵强兵，这样的日子有什么好，你也跟我说过，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乘你现在还能抽身，出来吧。”
　　邵强兵摆了摆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苏铭，有些事情一旦进去了，想退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邵强兵说到这顿住了，抬首看向外面，饭馆里此时正是人多的时候，一片鼎沸。服务员跑来跑去忙碌不已，到处都是一片喧哗之声。这样的情形，让邵强兵不禁有点怔忡，心里一片茫然，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再说，现在的日子我习惯了，不想也不能退出来。其实我就是一颗棋子。这两年，真是看透了，凭什么有些人什么好事不干，但还吃好喝好，呼风唤雨啊。我在这个城市里，要人没人，要背景没背景，讲学历，随便拉出来一个也不比我差。想出头，就只能走这条道了，很多人还不都一样。”
　　苏铭看了一眼邵强兵，好一会才说：“邵强兵，你说的都不错。可是你不能跟人家烂苹果比烂。别人是别人，你是你。你跟人家不一样，你有你的家庭，你有你的责任。”
　　邵强兵怔在那里，周围的人声仿佛渐渐消失了一样。他坐在那里，看着面前的酒杯，琥珀色的啤酒从杯子里面溢了出来，上面浮着一层白色的泡沫缓缓的流动着。邵强兵看着那细小的泡沫慢慢的散开了，心里只是一片纷乱。这两年发生的一些事情慢慢的在眼前浮起来。
　　想着那些被他处理过的账本，还有修改过的数目，以及在单位与外面的公司组建合资公司中做的那些事情。心中只是一片灰心，也不知想了多久。面上才自嘲一般的轻笑了一下，说道：“算了，苏铭，我就这样了。你好好干，当初这帮同学里面，就数你是真强，遇到什么事也没放弃过。又遇上了常笑，你就放心做你的事情吧。”
　　苏铭看着邵强兵，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心中说不清什么滋味。本来清秀俊朗的少年，不知为何走上了这样的道路。苏铭想着，心里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心酸，还有愤慨，让他几乎想破口大骂，可是他又不知道应该骂谁，是骂这个冰冷的都市，还是无情的社会，又或是迫人的生活。
　　邵强兵看他这个样子，漫不经心的笑了一下，拍了拍苏铭的肩说道：“苏铭，没什么。真的，我都想明白了，你就别难过了。”
　　苏铭一听他这句话，心里只觉得说不出的难受，但却也只是抬起头对着邵强兵笑了一下，看了他好一会，才说：“你记住，不论你变成什么样，都是我的好兄弟。”
　　邵强兵一听苏铭这话，眼泪涌了上来。拍着苏铭的肩，心中却百感交集，最后却只是笑了一下，故作不经意的斜睨了他一眼，说道：“苏铭，你还是不是大老爷们呀？这么婆妈。”
　　常笑和李萌一块看了几个楼盘，那时候，房子价格同现在相比，实在是白菜价。不过与当时的收入相比，也并非小数目。相对于常笑和苏铭租的房子，常笑跟着李萌看的每一处楼盘都觉得好得不得了。每看一处房子，都让她欢喜无比。不过李萌，到底是有经验的人，每从一处房子出来，都少不了要数落她几句。
　　“你觉得这房子好吗？好什么好呀，西晒，夏天一到，屋子里热死人。你得选那种南北通透的。还有得看板楼，这种塔楼，公摊太大不说，万一有个什么事多不方便，电梯一关，二十层的楼你是爬还是不爬啊？”
　　“你觉得这个小区漂亮是吧？可是就两栋楼，物业肯定好不了，到时候你天天住在这，停电停水，你找谁去啊？”
　　李萌一套套说得常笑一愣愣的，等她数落完了，才笑眯眯的问：“那李萌，你说什么样的房子好呀？”
　　李萌白了她一眼，摆开架势，一条一条的说道：“首先，买房子是用来住的吧，住得住得舒服吧，那你得选户型了，最好是明厨明卫，板楼的话不能选第一层，这样光线不好，三到五层是最好的。其次你能看地段，最起码出行坐车得方便，临着地铁最好了，去哪都快。再者周边的配套得好，有超市学校什么的。总不能买个东西还在十里以外吧。”
　　常笑被李萌的一翻话说得目瞪口呆，站在那里看着她似乎还要滔滔不绝，连忙伸手摆了摆，说道：“打住，打住。”又接着说道：“我决定了，反正我就跟着你混了，你买哪的我们就买哪的。我看出来了，跟着你，肯定亏不了。”常笑说完只是笑嘻嘻的看着李萌，一脸的赖皮样。
　　李萌到是被她噎在那里，好一会，才叹了口气，说道：“你怎么不让苏铭也管管这些事啊。我管这些事，是因为我自己喜欢做主。你呢？是为什么？”
　　“苏铭事情太多了，哪有什么休息的时间，我想先选好几套房子了再让他来一起看，最后选一套。”
　　李萌听了常笑的话没做声，只是看了一眼常笑，才说：“苏铭也不知哪修来的福气，能遇上你这样的傻子。”
　　“没有呀，我还觉得我特幸福呢，能遇上苏铭。”
　　李萌见常笑这样，也只是叹了口气，说：“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我结了婚现在可是深有体会，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一样也少不得的。你现在趁年轻，要人有人，要模样有模样，为自己打算着点，总错不了。总算苏铭还知道要买个房子，否则，你要跟他这样耗到什么时候呢？记住，房子一定得写你的名字啊。”
　　常笑听李萌这样说，也不解释什么，只是一味的笑啊笑的。跟着李萌看了这么一段时间的房子，常笑回到租的房子里见了苏铭免不了一阵感叹：“真是不看不知道，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买套房子还有这么多讲究。什么地段呀、朝向呀、物业呀都得考虑到。我原先只是想着，买套房子住进去不就得了，没想到李萌还有这么多的要求。”
　　苏铭在一旁看着她唉声叹气的，脸上神情像个孩子，失落中带着一点迷茫，忍不住笑着问道：“那你看到合适的没有？”
　　常笑听他这么一说，才看了苏铭一眼，调皮的笑了笑，说道：“我决定了，就跟李萌混，她买哪咱就买哪。她选了一个小区，看中了套房子。你跟我一块去看看吧，你要是也喜欢的话，咱们也买那。”
　　苏铭看着常笑，眼里满是欣喜与盼望，像个孩子，让他觉得莫名的难过。不禁抚了抚她的脸，点了点头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