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C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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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花要开了呢……”
“你很久没出来玩了。”
“要疯了，为什么总是加班，也没有加班费！”
“你要不要试着写日记？”
“那东西好蠢。”
“你最近怎么样？”
“分手后见面这是第一次吧……”
“3、2、1， activating objective！”
“所以呢？”
“好烦，声音好吵。”季信睁开眼睛，意识从筑起的宏大牢笼中脱离。
面容和蔼的医生已经是老朋友了，她收起纸笔，耐心地说着：“你看到了闹市、街道，很多很多的人，还有很多很多的话和花，你感到烦躁，是吗？”
季信木着脸，不给一丝有用的线索，“没有，我没有任何感觉。”
医生笑了，不再追问，“那今天先这样，早点回家休息吧。”
她站起身，伸出手，对上医生的目光，毫不避闪，“安眠药吃完了，我睡不着觉。”
医生望着她，妥协道：“我再给你拿，但是不要再偷偷加大计量了，不然我只能让你每天到我这里来领药了。”
季信没说话，表示默认，代表认输。
装在药瓶里的颗粒晃动还能发出声响，像洋葱一样层层裹着皮，外面是医院专用的纸袋，写着处方信息，再外面是方便手拎的塑料袋，被她扭成一团在指间晃荡。
显而易见，她是病人，抑郁症，可能还伴随着精神病。
握在手心里的药几乎融化，先塞进喉咙的几颗药又□□呕出来，它全部进了垃圾桶，她没有水，事事不顺。
发丝贴着脸颊，狼狈的样子应该无人关注，她用尽力气拖着鞋底，像流浪汉一样走进便利店。
“欢迎光临——”
微鞠了躬，并没有回答地进入，不算繁忙的便利店，一切都显得慵懒倦怠。
跑动的高中生，跳跃着喜悦的音符，“今天吃这个口味的吧，天天吃烧烤味的你不会腻吗？”
“嗯，我不会。”对面理直气壮。
一时哑口无言。
“……你闭嘴吧，听我的。”
“那你问我干什么？”
“我是礼貌！”
“算了吧……”
“叮铃……”
重复的声音显然有些麻木：“欢迎光——”
戛然而止在抬起头，嘴里嘟囔着却没多隐蔽，“啊西，好帅。”
尽管戴着口罩，戴着帽子，只露出眼睛也足够吸睛，修长的身形是运动服也套不住的挺拔，声音是磨砂似的哑，礼貌地打过招呼，便进入便利店开始选购。
“就要泡面吗，饮料我可不拿，这么远拎回去多麻烦啊……”手机在他掌心像个袖珍玩具，秀气的骨节和漂亮的血管相映成章，他看上去并不是好接触的人，可季信是比他更难搞的人。
“薯片、芝士条，牛肉我也拿了，香肠ok，还有什么？”手机夹在肩胛处，单手往购物框里放着东西，李玟赫的视线固定了方向，他在看她。
而她刚好也在看他。
“说过了，啤酒也不行，要喝就自己出门买啊，指使我你倒是一把好手。”他没有刻意移开目光，相视甚久，不刻意便成了刻意，明明注视着，却不是对她说话，也没有搭话的意思。
对方说了什么，李玟赫转变了行进方向，他的语气变得轻盈，“你请客的话都可以，你在家等着我，我就回来。”
多注视了几秒他的背影，季信从货架上拿起矿泉水，狭长的眼尾垂下，一眼万年的故事到这里就可以停止，气味是很重要的，再互相观望就不知道会不会出现凶悍的猫和大型的狗之间的社交事故。
季信一向懒于再整理零钱碎币，钱包里只有大币和银行卡，结完账找零的钱全部被丢进了捐助箱，走到靠窗的位置，不长的黑发被她一遍遍撩到脑后，塑料袋和瓶装水都被扔到了桌子上。
她深呼吸，像个神经病一样。
冒着虚汗，手心太滑，没吃东西，没有力气，药瓶像游戏的难关，只会让人心情躁郁。
李玟赫刚挂了电话，一只手伸到了他的胸前，季信苍白的嘴唇闭着，并没有言语，他神奇地理解了她的意思，空出了手，眼神示意了自己的接手。
一点都不困难，对她却不简单，李玟赫垂着眸，递给她的手顿了一秒。
“哐当——”
“抱歉！”李玟赫立刻蹲下了身，慌张地捡着散落一地的药片。
她看着天女散花似的场景，像出了口气似的反而平静了下来，观望着李玟赫的动作，居高临下地观望。
她接过几乎是沾了个遍灰尘的药瓶，摩挲着外壳没说话，径直走出门。
它的终点站是垃圾桶。
“反正也没什么用。”
睡也睡不着，死也死不掉。
这次轮到李玟赫看她的背影，瘦削是唯一的印象，好像不能就这样放任，理智让他这样做。
结了帐拿起她落下的水立刻出门跟上，没力气根本走不远的季信很快被抓到，矿泉水瓶已经被拧开了盖子，他递到她的面前，和之前一样无需多言。
季信坐到石道的台阶上，这附近是公园，还有片江，在这里刚好能望见。
李玟赫看着她灌水，斟酌地开口：“你饿了吗？”
季信看着他，那疑惑带着点其他意思。
李玟赫已经摘下口罩，尴尬地笑，“我的意思是你想吃点什么吗？我这里有蛋糕、饼干、鸡腿还有饭团……”
季信制止了他报菜单的行为，“药我自己去重新拿就行了。”嘴上洒脱，可金医生那关一点都不简单。又有些懊恼，她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就淡淡地在眼底化开。
李玟赫觉得好笑，但忍住笑意，“先吃点饼干吧，圆圆的，和药片也没什么区别。”
一颗一颗，是巧克力味的，还有点淡淡的奶香。
季信瞥了他一眼，“你打扰到我了。”
他往后望了一眼，这个时刻的江水并不汹涌，他立即挪开了位置，“这样能看清吗？”
“你妨碍了我寻死。”
他沉默两秒，细长的眼睛绷直，又复发笑容，“这样的话是这么容易说出口的吗。”
“那你觉得我会在意这些吗。”不顾及别人的看法，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是他们这种人固有的缺点。
“我知道。”她并不想活着的事，只要长了眼睛的人，只要有感知的人，都能感受到她的垂头丧气，体会到死亡与孤寂的香气。
“我也知道。”他故意弄掉她的药品，用人畜无害的脸装作无辜的样子。而她罕见的，心软还没有生气。
应该是有理由的吧，这样的人，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和噩梦，像救世主一样其实只为了拯救自己。而她这样的人，明天再死也是一样，没必要给别人留下困扰。
打好主意，她缓慢地扬起嘴角，苍白又素净的脸出现几分活力，她很白，可能是基因优势，白到让人忽略她的五官，只觉得像个漂亮的人偶，再仔细看，淡颜系的五官小巧精致，她身上的阴郁气质无非是为她增色了生人勿近的氛围。
干燥的嘴唇微抿，李玟赫做好了决定。
“那我来补偿你吧，作为打扰你的赔偿，请你不要死。”
“……这是，你给我的补偿？”
“所以我来陪你玩啊，都说死亡是因为没有退路不想未来，如果我今天陪你玩，明天也陪你玩，你的生活会不会有趣那么一点？”
“不。”
“嘶……第一次被人拒绝呢。”他倒不受打击，龇牙咧嘴只是耍贫。
表情突然变得认真，“其实我是爱豆，不温不火，都说行善积德会变得幸福，善良在某一天都会回到自己身上，我想努力看看。”
李玟赫坦诚得可怕，哪怕这只是借口，可他的确善良，用私心当说辞，她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她看着，接过他手里拆封的饼干球，“来玩吧，你想怎么玩？”
“第一个游戏，宠物游戏。”
“现在主人喂你的东西，开心地吃掉吧。”
她瞪大眼睛，“我是狗吗？”
他端详着，抚着下巴摇着头道：“是猫科吧，无论怎么样也不像是……”
季信起身宣判：“游戏结束。”
李玟赫突然拉住她的手腕，收起了玩笑的语气，“你不敢吗，不敢死去，也不敢活着，连和我游戏你也不敢。伤害我或者被我伤害，如果你什么都不怕了，就算尝试这样活着又会怎样呢？”
手腕上也没什么肉，骨头的触感让人心惊，她是没有生机的僵尸人，碰到阳光只会躲避害怕温度，她困在那座牢里，从来没有试着走出来过。
“结果会有什么不同吗。”
“或许没有。”
“但你想呼吸吗？呼吸着死去和窒息着去世是不一样的吧。”
他打动了她，不否认还有他的脸十分有说服力，嘴巴又能说会道，她暂时被他迷惑了。
但是没关系，活着，也不差这几天。
“喂。”
“嗯，我叫李玟赫。”
“李玟赫。”
“嗯。”
“你没有做过狗吗？”
还是狗精成人了，人的特质是一点也没有。
“汪汪？”他试着，叫唤两声。
果然，她笑了。他得意地也笑。
“现在是香蕉牛奶，不讨厌的吧？”他拿出吸管就插了进去。
巧克力饼干很脆，香蕉牛奶很甜。今天的食物很好，希望晚上睡个好觉。
作者有话说第1章 C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