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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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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丰的指责在心间咆哮,林汐音却不以为然。
她不过是想独善其身,何错之有?她不信,赵丰站在她的位置,会做出比她更高明的选择。
赵丰的心或许比林汐音的更软,但胆子也比林汐音更小,会说那些大言不惭的话,是因为林汐音对那小白脸太监见死不救,他心里堵着一口气。
为何赌气?自己无能为力之时,便只能神化旁人,若旁人不如他所愿施以援手,便会受到他站在道德制高点的审判,若这审判对旁人毫无作用,他更要为此心生怨气。
林汐音在心波中冷笑一声。
赵丰瞪着她:【你若嫌多事不肯救人,林长之便难逃此劫。难道你真要帮狗皇帝铲除林家?你别忘了你也姓林!就算狗皇帝放你一条生路,你也将成为背弃家族的罪人。你不能因为在现实中家庭不幸,在这书中便对原主的家族施以报复!】
林汐音大怒,攥紧拳头:【闭嘴!】
赵丰不依不饶:【原本的林汐音并不曾厌恶林家,甚至以身为林家嫡女为荣,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借由她的身体,亲自摧毁她引以为傲的家族,甚至害死她的父母亲人?你就没有一点愧疚?林家上下数百口人命,你若有心皆能保全,你要的独善其身,不是只顾私利是什么?】
林汐音迎视着秦鄞的目光:
(他们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做了不该做的事,又愚蠢地以为受他们压迫之人,甘愿永远乞怜苟活,傲慢地以为被他们控制之人,弱小卑微不足为惧!他们该为这样的愚蠢和傲慢付出代价!)
这心声是在反驳赵丰,也是在说服秦鄞。
林汐音缓缓走近秦鄞,一双眼直勾勾地望着他,眼神中带着勇敢无畏、果敢决绝,她的手按在那呈有色石的木盒子上。
“皇上要的,从来不是一罐色粉,几块色石,而是林家私采山矿的证据,是不是?”
林汐音将木盒打开,将里面的色石展露于秦鄞视线之中。
都是上好的青金石和绿松石,色泽纯净,能磨出最上乘的青绿色粉。
这等品相的色石,官矿的产量都极为稀少,林家的私矿却取之不竭,何其讽刺。
秦鄞脸色一变,扼住林汐音纤瘦的肩颈,拇指按在她的咽喉处,将她一把捞到近前,垂眸审视着林汐音,不放过任何一点细微表情。
秦鄞问道:“皇后既然知晓,何不给朕?”
林汐音微皱眉头。
秦鄞的手像一把钳子,牢牢将她的肩颈钳住,让她有几分窒息的感觉,并非是因他的蛮力而无法呼吸,而是那种直达心底的压迫感,仿佛将她鼻尖的空气都挤走了。
林汐音脖颈僵硬,强自冷静地说道:“臣妾从前只知安享荣华富贵,对自家产业也不甚了解,如今知晓那私采山矿是大罪,断不敢徇私包庇、欺瞒皇上,也请皇上给臣妾些时日,待臣妾查明私矿所在之地。”
语毕,她仍旧无畏地看着秦鄞,却并未放出心声迷惑他,她的坚决无需心声佐证,全写在她明媚的眼眸中。
秦鄞有一瞬间的失神,像是不经意望向天际时,被耀目的日光灼了眼,短暂的痴愣后,连忙转移视线,同时也松开手。
林汐音捂着脖子,趁秦鄞侧着脸,狠狠瞪了一眼。
秦鄞自顾自地坐回宝座,闲聊般问道:“皇后只为送这色石而来?”
他睨一眼林汐音手中的木盒,眼神带着一丝轻蔑,好似木盒中装的只是普通石头,而非他最爱的青绿色粉原石。
他期盼得到的本也不是几块石头……
林汐音合上木盒,退后两步,微弓着身:“臣妾另有一事相求。”
“何事?”秦鄞顺口追问,欠身倚靠向桌案,离得林汐音更近几分。
他的目光落在林汐音袖口处,期望她从中取出他想要之物。
何物?自然是那张林汐音从林太后处得来的名单。
名单中的内容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心,到底对他有几分真。
“求皇上应允臣妾时常前来明德殿。”
秦鄞不置可否,只问:“你想来?”
林汐音不想,但不得不来,只能一板一眼地回答:“姑母逼得实在太急,臣妾苦无他法应对,多来这明德殿几次,让姑母以为臣妾已得皇上恩宠,臣妾才有余力替皇上调查私矿之事。”
这自然也是一桩交易,能解她一时所困,也未损害秦鄞利益。
秦鄞没理由不答应,毕竟算起来,调查私矿之事,也是为他扳倒林家助力,他该高兴才对。
一如林汐音所料,秦鄞答应了,只是并不承情,更谈不上高兴,还摆着一张黑沉的臭脸,声音冷得要掉冰渣似的,道:“你要来便来,朕没工夫搭理你。”
自从戳破窗户纸,秦鄞便变了副嘴脸,从前的温柔体贴,已付诸东流水,一去不复返。
林汐音在心底冷笑。
呵!男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臣妾遵旨,定不搅扰皇上。”
偌大的明德殿,林汐音若静待在一处,十天半月不见秦鄞一面也可以,但在解决“特务”亲属的安置问题前,她还不能摆烂把戏演得太假,至少应当与秦鄞共处一室。
至于一室之内,他二人如何相处,关起门来,谁又能知悉去,便是那些躲在暗处时刻想要窥伺的人,也只能猜想房中情形,不能知晓真相。
想着那些人在外拼命想要探听房中事,却不可得知的模样,林汐音轻松一笑。
她这笑好似刺伤秦鄞的眼。
他瞪着她,像被挑衅后积蓄愤怒的野兽,随时会张开他的血盆大口,宣泄他满腔的愤怒,让那个惹到他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自始至终,她都不曾提及名单之事,到底是如何想的?是本就不打算给他?还是在试探他的心意?想要留一手?
“皇后说完了?”秦鄞隐忍不发,试探问道。
林汐音见他脸色难看,不愿在他跟前多待,只道:“臣妾到屏风后去,不碍皇上的眼。”
说着,她便绕到屏风后,找了把秦鄞平日闲散时躺着假寐的交椅坐下,透过雕花镂空窗往外看仍旧盛放着的墨菊。
悠闲、自在!
赵丰见林汐音并未对林家下死手,对她的态度也缓和了些,用心波说着好话哄林汐音开心。
林汐音嫌他吵闹,同一旁的玉新抱怨:“如今都到八月了,蚊子怎么还未死绝?闹得人心烦意乱的。”
这话是说给赵丰听的,让秦鄞听了去,便成了林汐音指摘他的话。
秦鄞心里憋着气,拿起毛笔批阅奏折时,见那笔尖的毫毛疵出一缕,当即大发雷霆将毛笔掷在地,高声大喝一声:“赵丰,换笔!”
赵丰连忙另取来只笔,在清水中泡软开化、蘸上墨汁,向秦鄞奉上。
秦鄞写上两笔,仍旧不满意,又要扔笔时,视线不经意落在案上盛有色石的木盒上,怒气一瞬消散七八分,转而生出几分打算捉弄人的笑意。
他向屏风后唤了声:“皇后。”
林汐音磨蹭半晌,不情不愿地隔着屏风探出头,“皇上有何事?”
秦鄞道:“过来。”
林汐音躺着舒服,不愿受秦鄞折腾,等着他把话说完,她再视情况而定,是随便三言两语敷衍一下,还是真有起身亲自走过去的必要。
秦鄞不耐烦了。
“过来!”
林汐音叹一口气,从交椅上起身,动静不小,那交椅徒自摇晃着,她则急匆匆走到案前,每一步都走得怨气横生。
秦鄞的手覆在木盒上,修长的手指点了点。
林汐音皱眉,暗道不妙。
秦鄞温柔一笑,又是一副伪善模样。
“制作色粉的法子,那日朕已教给皇后,既然那青绿色粉毁于皇后之手,皇后只送来色石赔罪,未免有些敷衍。”
“臣妾突然想起,还有宫务要处理……”
“宫务交给萧贵妃,朕留皇后在身边,是向太后尽孝心,皇后是不想朕尽这个孝心?”
林汐音一时无语。
假装亲近敷衍林太后,是她提出来的缓兵之计,如今,倒成了秦鄞堵她嘴的话柄。
“臣妾不敢。”
“那……皇后把这色石制成色粉吧,亲、手、来、制。”
林汐音丧着脸,像个大冤种。
秦鄞将木盒推近她几分,明知故问道:“皇后不愿意?”
他眼里有一丝笑意。
把不痛快分皇后一半,他的不痛快就少一半。
林汐音瞪着他,用心声大骂:
(暴君!!!)
赵丰在一旁用心波劝解林汐音,不但无用,反倒火上浇油。
林汐音一记眼刀射去。
赵丰不再多言,依秦鄞之令,备来小石臼、琉璃瓶、细眼竹筛等器物,供林汐音制作色粉所用。
听过制作步骤和亲自上手操作,完全是两个概念。
林汐音将小石臼敲得咚咚作响,里面的色石碎粒乱飞而出不知多少。
“皇后这般奢侈浪费,是仗着林家私矿发达,色石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林汐音气恼皱眉,这石料不比草药温顺,肯卧在石臼中乖乖任人捶打研磨,它是天生的反骨,遇上坚硬的石臼,便是粉身碎骨也要飞出石臼外到处撒野,完成他最后的报复。
秦鄞搁下毛笔,走到林汐音身旁,见她笨手笨脚地模样,笑意加深几分。
“不是这样的。”
他说着绕到林汐音身后,顺势环抱住她,握住她拿木杵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