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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part 28 ...

  •   离旬下午早早地回来了,陪肖尧一起去小区附近的超市买菜。
      超市里熙熙攘攘的顾客,大多是拖儿带女,全家出动。有不懂事的小男孩赖在零食货架边不肯走,气得年轻的妈妈肝火顿起。
      “你看看,”她拎起购物篮里大包小包的零食,呵斥道,“已经买了这么多了!你还想怎么样?我都还没注意,你就一包包地往我篮子里扔东西!”
      离旬和肖尧都笑了,那女人发现自己正被围观,抬头害羞地朝两人笑。
      过了一会,离旬突然想起似的对肖尧说:“以后我有了孩子,一定给他买很多零食,尽量满足他。”
      他原本只是想逗她,谁料她当真了,立即跳起来反对,“怎么行?!小孩子会被宠坏的。”
      直到看见他一脸狡黠的笑意,才知道自己中了圈套,大窘。
      想想那番对话,好像她真的是他孩子的妈一样。

      买了简单的食材两人便打道回府,一路上肖尧盯着满袋子的生食发呆,“你真的都能烧出来吗?”
      离旬不满她的怀疑,“我是中华小食神。”
      肖尧笑着想,食神不都是吃比做厉害吗,我才是中华小食神。
      我是亚洲小食神!

      满桌热气萦绕的菜瞎了肖尧的眼睛,她抚胸而叹。
      “你说什么?”离旬脱了围裙走过来,没有听清楚她的念叨。
      “我说,我下半辈子有福了。”喜滋滋地重复。
      “做梦,只此一次。”他可是事业型的。
      “那今天为什么这么好?”她笑得愈加欢快,但是心中尚留了一丝清明,不会是因为我送了你一大笔钱吧…
      离少爷倒是争气,说:“今天不是你生日吗?”
      “你怎么知道?”
      “结婚证上写的。”对答如流。
      她神色一黯,说:“我不过生日的,但还是谢谢你。”

      刚懂事时,肖尧看见大院里的小孩年年生日都喜气洋洋热热闹闹,还能收到各式各样的礼物,艳羡不已。
      盼星星盼月亮,巴巴地盼来了自己的生日。可是那天,爸爸却依旧面色如常无动于衷地上班下班。
      许姨做的饭菜,也依旧是寻常的几样。
      肖尧小小的心,在坚守到午夜十二点后,终于幻灭了。那个盘旋在脑中的“爸爸说不定是想给我一个惊喜”的想法,也只不过是她一厢情愿而已。
      大人们大概是忘记了。
      第二年,她变聪明了,在生日的前一周就去提点糊涂爸爸。下周是我的生日哦,爸爸。
      肖楠的表情在女儿脆巴巴的声音中骤然剧变,那叫一个伤心欲绝。但他很快镇定,伸手爱抚女儿毛茸茸的脑袋,说,爸爸给你买礼物。
      果然,那天下班肖楠拎了一个蛋糕回来,左手还掐着一只毛绒兔子。
      肖尧狂喜,立刻呼朋引伴切了蛋糕。她一直这样憨厚,认为一个人的幸福必须要分成很多份,要分给很多人才好。
      在小朋友们一脸餍足地抹掉嘴角的奶油时,肖尧却看见一直沉默着的爸爸转身进了书房。那个背影,无限凄凉。

      自己的身体,却是妈妈的终结。
      这个道理,几天之后由张天一告诉了她。于是,萦绕在心头多日的疑问豁然而解。但是,这样的认知,却成了她心头永远挥之不去的歉疚和自责。
      如果不是我,大概妈妈就不会死了。如果不是我,爸爸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她再也不愿意过生日,虽然下一年肖楠依旧记得宝贝女儿的生日心愿,又带回了蛋糕和礼物。
      但是肖尧知道,为着这个日子,她永远都不会开心了。

      沉默了很久,桌上的饭菜也隐隐地没了热气。肖尧说:“阿旬,给我讲一讲你妈妈的事情,好不好?”
      她知道他同自己一样,没有妈妈,但是至少他的妈妈曾经陪伴了他整整六年的时光。
      这样长的时间,这样长的回忆,于她却是一种奢望。
      闻言,离旬霍然抬眼,眸中的厉色尚未来得及收起,幽幽然地泛着墨色。看得肖尧一阵胆颤,心道自己大概不知好歹地失言了。
      连忙尴尬补充,“对不起,你可以不说…”
      “我的妈妈,是个修女。”离旬忽而说。
      肖尧惊得差点抽过去,定了定神,大惑,“你爸爸…”
      离旬打断她的话,“她不是我父亲的妻子,事实上,她到死都没有踏进离家的大门。”
      肖尧吞了口凉水,把所有该死的疑问都咽进肚中,看着对面人的目光也愈加柔和。
      而离旬显然是不习惯对别人体积往事,哀伤的表情中尚带着几分不自然。肖尧伸出右手,抓住他放在桌上已握成拳的左手。
      离旬看向她,松了思绪。十指交握,痴缠久久。

      这是一个女人未足三十年的短暂人生,她亲手将它谱成了一首凉薄的情歌。
      父亲是驻法外交官,母亲也是书香世家的小姐。那么,在优渥富足的环境下长大的年以若爱上离欢,求的也定是真心二字。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她自小在法国长大,但是母亲在启蒙时期便授她中文,家中的汉典诗词更是不计其数。有一日,她在书中读到这句赋。是千年之前一个叫卓文君的佳人所写,《白头吟》。年以若想起离欢那张忧郁含情的脸孔,心神摇曳。
      他是地道的中国人,来法兰西为的是求学。两人的相识,是在一场大使馆举办的留学生舞会上。
      父亲带她一起出席。她挽着父亲的胳膊,十八岁的年纪,美艳清纯。脸上是不谙世事的流光波动,像只漂亮的夜莺。
      一班年轻学子慌了心神。
      那晚来的人真多啊,多少年后她还记得那场盛宴,那些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但是在人群之中,她却鬼使神差地一眼便看到了那个穿着灰色开司米背心的男人。大概是因为,从来没有人能将这样温吞的颜色也穿出几分凌厉的锐气来。
      离欢放下手中的红酒杯,越过众人,走到她面前,礼貌地开了口,“年小姐,我是离欢,不知能否赏光跳支舞呢?”
      北方人好听的口音,听起来竟也带着日光淡淡的干燥温暖。

      离欢。离欢。既是分离,又何来欢喜?
      一舞跳毕,她依旧没有想出问题的答案。却在这个男人深如潭水的注视中被掠去了心魂。
      那样放肆地看着你眼睛的男人,好似一匹狼,却叫她欲罢不能。
      所以,就这样爱了。
      可是,年以若的父亲却不喜欢离欢,给出的理由却与女儿心动的原因一样——他太危险,眼中的欲望藏都藏不住。
      这大约就是为人父的远见和慈爱吧,但是她被情爱迷了心窍哪里还能听得进片言。
      为爱离家出走的戏码,由乖乖女年以若上演,实在是震撼力十足。
      她搬进他的公寓,推门而入时迎面而来的男性气息叫她莫名心慌。单身男人的住所,没有任何女子流连的痕迹。
      她甜蜜而笑,他还没有论及婚嫁,她便痴了心要做他的妻。
      那晚,她在他的身下辗转承欢,初经人事的痛很快被接踵而至的愉悦所替代。迷乱之中,她听见他叫“年儿,年儿”,声音因情动而模糊低沉。
      附在男人赤裸后背上的那双手,以前只被用来弹琴,现在却紧紧地搂着自己的爱情,不愿意松开一分一毫。

      爱情的幻灭来得隐晦,她终于知道他心中另有他人。那个人身在万里之外的祖国,她的名字和自己的姓氏一样。
      所以,她才误以为他那时情意切切地唤着的,是自己的名字。
      好在那个女人已经嫁人,年以若傻乎乎地存了几分侥幸。她有自信让离欢忘记别人爱上自己。
      她已经是成熟的女人,褪去小女孩时期的生涩,愈发妩媚动人。在旁人眼中,美好如姝。
      这样的自信在他那句“我不会结婚,也不会娶你”的话中,轰然塌陷。
      那时,她已经怀了他的孩子,大腹便便。他却对她说,我不会娶你。
      除却那人,他立誓此生不会娶其他女子。
      年以若生生地说不出话来,心中是撕心裂肺的痛,像是上好的锦缎被扯裂,她甚至能听见那清脆凛冽的声音。
      她从来不是胡搅蛮缠的女子,良好的出身和家教不允许她在失了身体之后还失了灵魂。默默地收拾了行李,她终于在认识他的半年之后,独自离开。
      她决定生下腹中的孩子,便去了修道院。她的琴技很好,日日弹琴和着圣歌,渐渐心平气和。
      以马内利。上帝拣选她出来,予她苦难,必是要她忍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part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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