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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part 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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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是离老太的生日,离旬和肖尧起了个早,简单收拾下就准备驱车前往老太太的住处。
离旬说他答应了奶奶今天上午先去关山。那里长眠着离欢的父亲、离旬的爷爷。
刚刚发动汽车,离旬的手机就响了。
他接起,听了几句面色大骇。
“怎么了?”肖尧心里骤然一紧,抓住了他的胳膊。
他转头看着她,面有哀色,“奶奶早上突然昏迷了,现在正在被送到医院的途中。”
肖尧像是不能接受,猛吸一口气,“怎么会?我上周去时奶奶还很精神的。”
离旬不答话,跑车即时飞驰而出。
在赶去医院的路上,肖尧一直低了头默不作声。突如其来的噩耗,她实在没有能力消化。
“不要太难受。“离旬覆上她不安交握的双手,“医生说,奶奶的病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但是,并不是每一个奇迹都可以让人们满意。”
他已经恢复平静,之前的慌乱也全部收起。肖尧看着他,心中莫名生了寒意。
那人是爱他疼他的奶奶,如今病危生死一线,他都能这般自制。如果,有天换成自己呢?
他会不会也对别人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请节哀。”
又觉得自己傻,与他相比,仿佛那人更像是自己的亲奶奶。
但是,泪水却不受控制哗哗地流下来。她从他的大掌中抽出手来,去拿纸巾,大力地擤鼻涕。
他转头看她一样,终是没有再言语。
去到医院的病房,在看到床上那个形色枯槁的人之后,肖尧才知道离老太的情况有多么糟糕。
医生站在床前对离欢父子交代病情,用的全是“尽力了”、“无能为力”之类的词语。
肖尧坐在一边仰着脸,直愣愣地看着那三人,胸中溢满了气愤。
竟然已经不用避讳地站在病人的床榻前谈论生死…
又望见紧闭着眼躺着的奶奶,就这样再也站不起来了吗?她很无用地垂了眼呜呜地哭起来。
离欢和离旬都朝这边看来,这个房间里,只听得肖尧低低的抽泣,压抑又沉痛。
父子俩交换了一个悲戚的眼神,并无交谈。
离老太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昏迷了三天,最后于某个黄昏悄然离开。
没有片刻的清醒。
肖尧守在床沿,有时会听见她喉咙里的呜咽,混杂着粗重的呼吸,模糊不清。
“奶奶,你想说什么?”
“…”
肖尧于是打电话给父亲。
肖楠是一个人来的,许姨的身孕已不方便出门。他带了一束康乃馨来,肖尧插在床头的花瓶里,映着离老太的脸不那么苍白了。
“小尧,你能不能出去一下。”肖楠对女儿说,是恳求的语气。
肖尧点头,走出去关上门,迎头撞见前来送饭的离旬。
“不要进去。”她挡在门前,“我爸在里面。”
“他来做什么?”
肖尧有些怒了,他对自己的父亲不用尊称。
“是我叫他来的,我想奶奶可能想见他。”她已是倦意重重,看他的眼神也是疲惫。
两人并肩而立站在医院的走廊里等待着,窗外的天空连日阴暗着,乌云遮蔽。
“阿旬。”肖尧开口,“要是奶奶再也睁不开眼,你会难过吗?”
“会。”
“多难过,会哭吗?”
“不会。”
肖尧沉默,半晌才斟酌着问出了一个连日来都笼罩在心头的问题,“阿旬,要是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不会难过?”
他看看她,神色莫名,“你为什么这么问?你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她摇摇头,“只是很好奇。”
“小尧,我…”离旬话刚出口,却见肖楠从房里走出来了,连忙咽下话,毕恭毕敬地喊了声,“爸爸。”
肖尧的目光还没来得及从离旬脸上移开,眼里心里都是怅然。
“阿旬,快去通知你父亲。老太太去了…”
肖尧听得清楚,腿顿时有些软了,强打起精神想要进去,却被两双手同时拦住了。
“小尧,算了。”离旬环住她,又看了眼神情哀伤的岳父大人,“我们都不要再去打扰她老人家了。”
死者长已矣。
离老太的葬礼简单而庄重,毕竟没有人会用长辈的丧事来炒作。
按照逝者的遗愿,家人将她的遗体与先夫离霄同穴而葬,算是告慰。
葬礼结束后的第二天,有律师找到肖尧,说离老太临死之前的半月立下遗嘱,将自己名下的所有存款、首饰以及房产都交由孙媳妇肖尧继承。
肖尧瞠目结舌,问那笔数目一共有多少。
律师报出一个数字,面前这个年轻女孩顿时有些慌神了。
“不要,我不能要啊!”肖尧直觉拒绝,“奶奶的遗产不是应该由爸爸继承吗?或者阿旬也可以啊,怎么轮得到我?”
“对不起,肖小姐。”律师耐心解释,“这是死者亲自写下的遗嘱,在法律上具备了所有成立的条件,作为委托律师,我必须亲自将遗产交到您手上。”
“这…”无功不受禄,更何况是这样大的一笔。
“请您明天到律师行来签确认,至于财产的使用权也在您手中,您可以再做打算。”
“好吧...”
律师递上名片,“天启律师事务所,承德路上335号。明天上午十点,请务必准时。”
“好…”她讷讷地接过名片,却完全忽视了刚刚那个熟悉的地址。
一起在餐厅吃晚饭时,肖尧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将白天有律师找过自己的事情说出来。
与她的激动忐忑截然相反,离旬的表情倒是十分坦然,“奶奶生前也有做些投资,再加上继承了爷爷的部分,有些钱很正常。”
“不是。我是说,阿旬,我觉得我没有资格继承你奶奶的财产。”肖尧觉得自己可能没有表达清楚,又解释说。
“我奶奶不就是你奶奶吗?”离旬帮妻子盛了碗牛杂汤,“我们已经结婚了。”
更何况,这些天,你为她流了那么多的眼泪。他心中默默念道。
肖尧面上一红,低了头,“我知道的…可是…唉,算了。反正我们已经结婚了,我的钱便是你的钱。”
“不是这样,小尧。奶奶的遗产里明确写了遗产由你一人继承,那么,这就是你个人的财产。”离旬分析给她听。
肖尧愣了,“是吗?我明天再去问问律师好了。”
她这才想起件事,便从包里掏出那张名片递给离旬,“阿旬,你明天陪我一起去下可以吗?有些事情,我想还需要你的意见。”
离旬接了名片,扫了一眼,顿时笑了,“天启律师事务所,张天一不就在那上班吗?我想,以他的专业水平可以给你更好的意见。”
肖尧如坠海底,离旬脸上的表情过于平静疏远,甚至有些刻意了。而他最后的那句话,却突然提醒了她很多事情。
比如,奶奶为什么要选择张天一所在的事务所,承德路离她的住所,隔了大半个城。再比如,面前的这个男人,为什么好像早就猜到全部的安排。
“好吧,我自己去。”肖尧喝了口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