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未雨梨花雪》时雨花洲

20、第 20 章

　　池忞想笑，这理想太像现编的，类似小学生被班主任点名，问长大后做什么，十有八九都会说想当科学家，没谁会当真。
　　但仔细一想，优渥的家境决定他可以不为金钱耗费精力去冲刺商业比赛，单纯追求至高无上的荣耀，也不是不可能。

　　“祝你成功！”回复完她仍忙自己的，歌却听不进去了，脑海里总闪现那个人的身影。
　　平心而论，梁家这位小少爷相较其他富家子弟算非常不错了，没有花天酒地的陋习，没有过分深沉的心机，顶难得的，还能吃得下职业运动员的苦。

　　长得也是出类拔萃的好看，池忞承认有些颜控基因在身，否则被数次言语冒犯，早该对他敬而远之才对。
　　将来，也许就在不久之后，他会找个怎样的女友？同他一样的富家女、明星还是别的什么人？希望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午餐定在瑜洲最高档的酒店，包厢装修奢华，天花板垂下造型繁复的水晶灯，圆桌大到坐二十余人亦绰绰有余。
　　洛骁把父母和洛世嘉也叫上了，是池砚川授意的，这顿饭由他做东，既为给好友和女儿践行，也感谢洛家平日里对他的照顾。

　　按道理该分成两拨，梁惟庸说凑一块更热闹。当然，也是清楚同他们吃饭就只是简单的吃饭，不会惹麻烦上身。
　　洛东峰与池砚川这样的玉雕大师做几十年邻居，心态早锻炼出来了，任梁家三个男人如何气度不凡，他亦不卑不亢稳如老狗。

　　集团老总又怎样？既不找你借钱也不求你办事，咱俩地位上就是平等的。
　　瑜洲的风气，敬技艺不敬权势。
　　父亲请客，理应池忞负责照应大家，洛世嘉偏跟她抢：“忞姐你坐着安生吃菜，有弟弟在，哪能让你做这些粗活。”

　　池忞过意不去：“平素就老麻烦你……”
　　洛骁劝道：“让他来，他想借给大家倒酒的机会替自己多倒点。”
　　众人齐齐笑出声，笑得洛世嘉铁打的面皮也有些不好意思，端起酒瓶绕到池砚川和梁惟庸座位后，躬身道：“先给您二老满上。”

　　梁聿坐池忞隔壁，另一边是邱如慧，得知他也打手游，小丫头非拉他上菜前开一局。
　　池忞余光瞟见，心说这才像他该做的事儿。
　　不知怎的，只大他几岁，却总感觉差着辈分，可能因为袁方义就跟他差不多年纪。
　　这边梁聿却心不甘情不愿。

　　但凡邱如慧再大些，他都不带她玩，典型的人菜瘾还大。磕磕绊绊熬到结束，小孩还想加好友，梁聿直截了当地拒绝：“不加，你是学生，要以学业为主。”
　　“我上学天又不玩手机。”
　　“我周末也没时间。”

　　“周末有什么忙的，约会呀？”她说这话时故意压低音量，还拿眼睛偷瞄池忞。
　　梁聿笑她：“人小鬼大。”
　　内心却在叹息，几时如此卑微过？居然因为小屁孩的误会而暗生欢喜。
　　等菜上得差不多，池砚川端起酒杯。

　　“依咱们瑜洲的习俗，应当连干三杯，他们待会还要赶路，就喝一杯意思意思吧。”
　　满腔离愁别绪全浸在了酒里。也晓得该知足，女儿难得在家待这么多天，以往都是匆匆地来，没过两日又匆匆地走。
　　可不论经历过多少回，还是有万般不舍。

　　池忞倒是平静得很，瑜洲的家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样子，没多少值得眷恋的地方。
　　饭局结束回家稍事休息，叫两辆出租车去机场，池砚川本欲跟去，梁惟庸劝他来回三个多小时不值当折腾，“有空到岚城去啊，放心，小忞在那有我照拂着。”

　　到底上了年纪，酒后困乏，池砚川便没坚持，“有你这句话，我宽心不少。”
　　梁惟庸笑道：“以后我家就是小忞的家。”
　　闻言梁聿转头瞪一眼梁枳，老爷子话中有话，显然还没放弃让她当儿媳妇的想法。
　　梁枳也回瞪他一眼，这小子成日没大没小，动不动就来挑衅，着实欠收拾。

　　池忞和洛骁乘一辆出租，车子驶出老远，还能从后视镜里看到洛世嘉陪池砚川站在路边，目送他们离开。
　　“这趟老爷子没领你走亲戚？”洛骁没话找话，旨在分散她的注意力。
　　“爸和亲戚们打过招呼，说等春节再去。”

　　“他是怕你嫌烦。玉料我昨天去店里和老板又对了一遍，过两天应该能寄到。差不多可以忙王总的单了，你有什么想法没？”
　　池忞答没有，放假就放假，没考虑过工作上的事。洛骁宽慰她：“不急，他那个工程正式开工估计得到年底，哎，我现在后悔，要价低了。”

　　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知不觉间抵达机场，在贵宾候机厅与梁惟庸他们会和。
　　习惯午后小憩，飞机起飞没多久，池忞盖着毛毯会了周公，一觉醒来，身边人竟换成了梁聿，而她的头还搭在他的肩上。
　　“醒了？”
　　池忞不好意思地坐直身体。

　　“你们什么时候换位子的？”
　　“你刚睡着那会儿，洛哥说有事和我爷爷谈。”他收起手机，拧开一瓶纯净水递过去：“要喝吗？”
　　“谢谢。”池忞接过水抿两口，自我开解借男生肩膀用用没啥什么大不了，又不是旧社会还搞男女授受不亲那套。

　　“下次还是别在飞机上打瞌睡。”
　　池忞不明所以，侧脸打量他，梁聿微微一笑：“不是每个人都有我这么强的耐力，能坚持几十分钟不动弹。”
　　分不清是在揶揄她睡得沉，还是炫耀他足够体贴，池忞低声说：“你可以叫醒我。”
　　梁聿回：“没忍心。”

　　万幸怕途中无聊，提前下载了两集旅行综艺。她从包里取出蓝牙耳机，梁聿不客气地要分一杯羹：“借我一个一起看吧？”
　　他手指修长有力，掌心有几个薄茧，让池忞动了恻隐之心，将左耳耳机给他。
　　“为什么追这个综艺，有你喜欢的嘉宾？”
　　“严孟何，他还蛮搞笑的。”

　　梁聿若有所悟：“原来你喜欢这一款。”
　　喜欢谈不上，顶多算欣赏。网上有段子形容严孟何，说他是搞笑艺人中长得最帅的，偶像艺人中最会搞笑的。
　　关键他搞笑不尬，能感觉到私下读过很多书，是个有深度爱思考的人。
　　头等舱非常安静，乘客不是在翻杂志，就是用笔记本电脑工作。

　　他们没再说话，靠椅背上默默看片。
　　洛骁和梁惟庸聊完，打算将座位换回来，但见梁聿专注的样子，干脆作罢。
　　这期综艺是在希腊圣托里尼岛拍摄的，湛蓝的大海、临海而建的白色建筑以及各式各样的美食，都让池忞沉醉其中。
　　她曾随父亲见识过祖国的大好河山，但几乎没怎样出过国。

　　最远的一次，是池弋舟大婚，在伦敦举办婚礼，可惜她只待了两日，连大英博物馆都没来得及仔细游览。
　　对遥远的异国风情她是心存向往的，所以特别爱看一些旅行类的节目。
　　梁聿其实兴致缺缺，欧洲早玩遍了，感觉也就那样。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想挨着池忞，哪怕没有任何交流，只是静静坐着。

　　他不时用眼角余光偷瞄她，她的美从不咄咄逼人，却余韵悠长。
　　看到有趣的情节，她脸上会浮现轻浅的笑意，惹得他也跟着无意识地笑，傻瓜似的。
　　梁枳起身，回头看见后排二人各戴一只耳塞、会心微笑的场景，忽然有些烦闷。
　　他来瑜洲除了接父亲回去及汇报工作，还有一层意思是与池砚川见个面。

　　池老对他印象不错，在父亲面前美言几句，便让老爷子对他和颜悦色，梁枳切身体会到池家人在父亲心中的份量。
　　起初他的打算是假意与池忞交往一段时间，方便在老爷子那里谋些好处，亲眼目睹父亲对池老的态度后，他又有了更长远的计划。
　　可是，实施计划的路上似乎冒出块绊脚石。

　　尽管成年后不常在一起混，梁枳对梁聿还是了解的，他从来都懒于应付他人，看样子，是对她格外用心了。
　　侄子和叔叔抢女人？
　　且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