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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宝玉姑娘掉沟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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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郡主明显是看上林哥哥了,宝玉心里又气又恼,只管盯着两人的动向,袭人说话她也不听,手里端着冰碗,也不觉着凉。
袭人赶忙将那冰碗夺下,又顺着宝玉的眼神看了过去,只见庆恭郡主正喜笑颜开的拉着林黛说话。
再看看自家姑娘,一张俏脸都绿了,两道秀眉生生在眉间蹙出一道深沟来。
袭人本就比宝玉大上几岁,近年来渐知人事。
她见宝玉这般模样,细思之下,又想起之前宝玉为着林黛几次失态,哪里还能不明白姑娘的心思?
袭人心头一惊,婚姻大事素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连府里的丫头小厮也要等主人指派方能婚配,更何况是公子小姐?
两人瞒着父母家人,私定终身,这便是做贼了,倘或在因此做出私相授受,无媒淫奔的事儿来,那就是实打实的丑祸了,真到那时身边跟着的人都是要打死的!
思及此处,袭人不的身体知不觉抖了几下。
就算不为了自己,为了姑娘,她也不能让这样的丑事发生,真有这样的事儿,两家同意结亲,自然皆大欢喜。
若要有一家不同意,那男子不过是名声受损,女孩这边可就只能投湖上吊了!
孟夏天气,众人都摇扇子,唯独袭人觉着浑身冰凉…
她越想越怕,不知这事该如何处置,是不是该早点告诉王夫人?不行,要是直接告诉王夫人,按照王夫人的性子,怕是头一个就要拿她作筏子!
可若是不告诉王夫人,她一个奴才又能怎么做呢?
袭人这边暗自发愁,史湘云见宝玉脸色不好,忙凑了过来笑道:“姐姐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上不好?”
他幼时也在贾府住过几年,同宝玉一道养在贾母膝下,二人关系亲厚就如同亲生姐弟一般。
宝玉听见湘云问她,不觉脸上一红,接着眼圈也红了起来。
史湘云年岁尚小,还不懂得男女情事,他见宝玉眼圈微红,只当是有人欺负她。
登时撸起袖子:“姐姐只管说是谁!”
宝玉瞧他一幅豪侠仗义的模样,“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倒也把心头的烦恼略略放下几分。
“你呀!在我这逞什么英雄?这里并没有人欺负我,你先去玩吧!要是有事儿我叫你”宝玉一面笑,一面将湘云推走了。
湘云见宝玉坚持,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她素来豪阔,自然不肯将这些小事放在心上。
湘云抬头便见贾琛在一边冲他招手,贾琛见林黛满脸无奈,知道他不想应酬那位庆恭郡主,便想法子要解救林黛。
偏庆恭郡主那几个侍女将二人围了在中央,他一个男子实在过不去。
正巧那边史湘云刚被宝玉推了出来,贾琛见了湘云,心生一计,当下便招手叫他。
这种事,到底还是要湘云来做,小孩子家家的行事方便,又有保龄侯爵位护体,谁也不敢对他怎样。
贾琛叫来史湘云,在他耳边如此这般吩咐一遍。
史湘云素来爱笑爱闹,又古道热肠,朋友有事,他头一个出头相助。
虽说今儿他是头一回见着林黛,两人也没有做过多的交谈,但林黛的人品才学,聪慧机敏已经使他极为钦佩。
听贾琛说是要帮林黛的忙,他便义不容辞接下这差事。
“哎呀,本侯的荷包掉了!你们!”史湘云指着庆恭的几个侍女问道:“你们几个可曾见过本侯的荷包?”
那几个侍女听他自称本侯,不敢硬拦?都忙说没有。
史湘云见她们都不肯挪动,只好往自己的大腿上狠狠拧了一把,疼的他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那你们还不快去帮本侯爷找去!就是在这里掉的!”
领头的那个侍女忙冲着其他侍女摇了摇头,她们的任务就是站在这里,免得别人打搅郡主,若是随意被人调开,等回了王府定然是少不了一顿板子的。
史湘云见他们仍是一动不动,倒也不慌,他隔着人墙,直接冲着林黛喊道:“林家哥哥!林家哥哥!你瞧没瞧见我的荷包呀!”
众侍女见要坏事,赶忙将他拦住,林黛早就听见了动静,他早想找一个合适的理由脱身。
贾琛几次过来,都叫那几个侍女隔开了去。
史湘云这一嚷嚷,他立马拱手向庆恭郡主告辞。贾琛也赶忙过来接应。
三人勾肩搭背吵吵嚷嚷的要去找什么荷包,留下庆恭郡主和几个侍女干瞪眼。
庆恭先是在王熙凤那里碰了钉子,后面想缠着林黛,又被史湘云搅了局。
她气急败坏,一张俏脸一阵红一阵白,带胸前的配着的璎珞随着她急促的呼吸不断上下起伏,藏于衣袖中的双手亦是紧握成拳。
终于,这位郡主还是没有忍耐住,只听“啪”的一声,她一巴掌打在了侍女的脸上,随口骂道:“没用的东西!”
众宾客听见声音都愣住了,都往那个方向看去,见是庆恭郡主发落奴才,都赶忙回过头,只当没听见那清脆的巴掌声。
贾琛怕这位郡主再缠上林黛,便催着林黛下楼躲躲。
林黛自知此地不宜久留,寻着那郡主发落奴婢的机会,便下楼去了。
楼上一片热闹繁荣,楼下却极是安静,林黛随性而行,没走多远,便见西边渡头处坐着一位女郎,不是宝玉又是哪个?
原来宝玉见庆恭郡主痴缠宝玉,心里烦闷,干脆下楼散心,行至渡口,见此处荷叶田田,忽就想起前世黛玉曾说,她不爱李义山的诗,却只爱那一句“留得残荷听雨声。”
不觉呆住了,便就坐在了渡口边的青石台上。
林黛见是宝玉,便想回避,却见贾环轻手轻脚走到了宝玉身后。
林黛只当是他们姊妹有话要说,当即回身,刚往回走了两步,只听身后“噗通”一声。
林黛心中暗道一声“不好”,他赶忙回头,却见宝玉早跌进了荷塘污水之中,而贾环也已跑得不见踪影。
此处渡头虽不在河里,水却也不浅,又种着荷花,底下都是污泥水草。
宝玉接连被灌了几口污水,登时便觉头昏眼花,她本就不会浮水,又被河底水草绊住,只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力气,任由着身体向水下沉了下去
渡口一个人也没有,等着叫来人,怕是几个宝玉都没了。
林黛看了看周围,一时也找不到趁手的工具,即便找到了,按照宝玉现在这个情况,他也没能力伸手去抓。
他见情势危机,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了,慌忙伸手去拉宝玉。
宝玉昏昏沉沉之间,只觉林黛的脸同记忆中黛玉的脸重合在了一起。
“林妹妹,救我!救救我!”她越发昏沉:“妹妹之前都是我的不是,如今我已都懂了,你别不理我…”
林黛只当她是再说胡话,他极力往前伸手,却始终够不到宝玉。
大青石上长满青苔,阴绿湿滑,若是一个不小心,林黛自己也会掉下去。
眼见宝玉遇险,林黛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了,他不断尝试着,一点一点的向前挪动着,总算在池水要没过宝玉鼻子之前抓住了宝玉。
林黛稍歇一口气,接下来还要把宝玉拉上来,看宝玉这个状态,叫宝玉配合发力大抵是不行的。好在他身体健硕。
原来林家几代单传,林如海年近四十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他又聪明俊秀,夫妻俩对这唯一的儿子是爱如珍宝,生恐他的身子不够健朗,以致早早夭折。
是以林黛五岁那年,除了正经开蒙读书的老师,林如海还特意请了一位江南拳师,带着儿子习武强身。
林黛只以读书为业,于武学一道兴致缺缺,但到底是经过几年锻炼,身体比同龄人健硕不少,精力也更加充沛。
十年寒窗,三冬三夏,燃灯夜读,不知熬死多少读书人,更不要提乡试了,整整三天三夜就把人关在一间小小的号房里,不知有多少人熬不过去。
单黛玉那科乡试,贡院里就抬出去十来个学子,都是考到一半身体撑不住的。
一旦被人抬出贡院,这几天考试的成绩便要全部作废!只能三年以后重新再考,就是那些没有被人抬出去的,考完也要病上几日。
林黛的身体虽比不过熙凤那样的武将,却比寻常读书人健硕许多,一场乡试下来非但没病,反而发挥稳定,轻松摘得解元桂冠。
此时他正拉着宝玉,溺水的人原比常人更沉重些。不少人遇到这种情况强行拉人,结果救人不成,反叫人拉入水中。
幸得林黛身体健壮,此时略略喘了一口气,一鼓作气,一下子就把宝玉拉出了水面。
湖面威风吹过,荷叶微微颤动,宝玉叫风吹的倒有了几分清醒。
她眼神迷离的望向林黛,竟觉自己又见到了黛玉:“好妹妹,你别不理我…”说完便呕吐起来。
林黛看她这幅模样,不觉有些心软,也顾不得脏,轻轻为她抚去额上的湿发,柔声安慰她道:“不会不理你的,你放心。”
宝玉灿然一笑,日光之下,明媚的容颜晃得林黛失了神,全然忽略了她满身的脏污。
林黛带着宝玉来到岸边,女孩浑身上下早已湿透,水顺着头发脸颊一点一滴的流了下来。
宝玉靠在岸边的一块青石上,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真正醒过神来。
她抬头看见林黛就站在自己身边,还没来得及欢喜,便觉身上黏腻腻的,低头一看,顿觉羞愤欲死
双手捂住巴掌大的小脸,便要起身逃跑,却不料脚踝处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她的右腿在方才的挣扎中扭伤了,轻轻一动便疼的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