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攀》禾芋

2、不可攀

　　宴如惊并非故意叛逆不想见宴琼，只是为了拍《缈缈尘烟》这部剧，她不仅和前男友分了手。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已经素了三个月了。

　　简直是要破记录的战绩。
　　整天面对着剧组那几个四五十岁的大叔，再不找点新鲜活力的血肉填满自己空虚的内心，下一步她怕是要直接皈依佛门。

　　随便打了辆车直奔常去的那家会所。
　　她犹记得宴如星前两天殷勤地跑过来特意告诉他，最近会所来了个顶级的帅哥。

　　手机弹出条消息。
　　小孩儿：【姐，别怪弟弟不疼你，二楼V18号卡座，已经替你约好了[飞吻][飞吻][飞吻]】

　　宴如惊勾了勾唇，【记你一功。】
　　话了，她连忙把手机关了机，仿佛晚一步就能被宴琼抓回去似的。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宴如星蹲在走廊边边又给宴如惊发了好几条消息——
　　【姐姐，我给你说个惊天！大！新闻！】
　　【你绝对猜不到！而且你知道了咱们家肯定要爆发世界第三次大战！】
　　【你！绝对！会！炸毛！！】

　　“……”
　　没得到应有的回复，宴如星还以为是自己的关子卖过了头。
　　他重新把耳朵贴在书房的门上确认。

　　手里一边打字，【爷爷说给你找了个订婚的对象。】
　　【明天就要办订婚仪式。】

　　“……”

　　关机的手机无声无息地一个一个弹出定时炸弹，但宴如惊看不见，自然也不会知道。

　　“V18，V18……”
　　她默念着，在灯红酒绿音乐声充斥炸裂耳膜的会所大厅绕了两圈。

　　她记性一般，才三个月没来连楼梯的位置都找不到了。
　　好容易踩着台阶上了楼，凭着勾人的脸一路上收到了满满的注目礼。

　　幸好，这是自家会所，能进来的都是跟宴家搭得上关系的。
　　没人敢对她做什么。

　　二楼的卡座不多，远远望去有一桌坐着七八个帅哥。
　　宴如惊的目光下意识扫过去，路过桌沿看见边上那【V16】的编码，明眸流转间闪过一丝遗憾。

　　后面一桌便是V18了，角落里只坐着一个男人。
　　宴如惊下意识“啧”了声，有点少了。

　　挑都没得挑一下。

　　那男人低着头，看不清容貌，但身材比例遥遥望去还算不错，黑色衬衫扣子解开上面两颗，露出修长的脖颈和诱人的胸肌，长腿翘起抵到桌沿，平常尺寸的手机在他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中也显得小了两圈。

　　宴如惊迈着长腿走到他对面，轻轻坐下。
　　见对方并没注意到自己，手指微微曲着伸过去敲了敲他的桌面。

　　男人颔首，抬头轻瞥了宴如惊一眼，语气疏离又客气，“您好，有什么事吗？”

　　“？？？”
　　您好，有什么事吗？

　　现在的小鸭子开场白都如此多样了？
　　难不成她闭关三个月外面又有了新的花样？

　　酒吧里面灯光晃眼，宴如惊并不太能看清对面男人的模样。
　　但轮廓不错，如宴如星说的那般，是鸭群中少见的极品大鹅。

　　宴如惊抬手，把头发撩到身后。
　　让她想想，如果对面这只鹅拿的是【高冷淡漠霸道总裁】剧本的话，她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装个柔弱？

　　思考片刻，宴如惊勾着唇角浅笑，眼神微闪俨然一副无辜模样，她手指轻轻按住高脚杯的底座，轻轻把酒杯推到对面，轻言娇语道，“哥哥，交杯酒喝不喝？”

　　“……”
　　宋昱的眉头紧紧蹙起，手机震动了下。

　　抬头，V16那桌有个黄毛正对他偷偷打着手势。

　　低头，微信消息接踵而至——
　　赵世同：【打听到明天宴家那位大小姐要办订婚宴，和你那个哥。】
　　赵世同：【……我辛辛苦苦给你打探消息！】
　　赵世同：【兄弟，你在那干嘛呢？】

　　宋昱目光扫过对面那张漂亮精致表情带着十足刻意魅惑的脸。
　　嘴角抽了抽，【没事，好像遇到变态了。】
　　“……”

　　按理说，宴如惊是接受不了自己被撂下那么久没回应的。
　　但问题是，话音刚落下就有服务生给她塞了个手机过来。

　　猜都不用猜，绝对是宴琼那个阴魂不散的。
　　宴如惊不敢不接，拿起手机贴到耳边，语气自动变得很乖，“喂，哥哥。”

　　“嗯，”宴琼的语气没什么波澜，“干什么呢？”

　　像是普通的寒暄。
　　可能是打她手机没打通担心了？

　　岳未冉那丫头没跟他说自己跑路的事吗？
　　“哥哥，我刚洗完澡，现在准备睡觉了。”

　　宴琼晃了晃手里的酒杯，莫名笑了下，“睡觉？你今晚打算睡哪儿？”
　　意识到可能宴琼回了家，宴如惊连忙找着借口，“老宅太远了，我今天先在自己这儿睡一晚。”

　　“哪儿？”宴琼一副刨根问底的架势。
　　“郊区那套，我比较喜欢安静。”

　　“哦……”宴琼拖着长音，“喜欢安静。”
　　“对。”

　　“行。”
　　“那你这睡觉习惯挺不错的，睡前还得给自己放DJ。”

　　糟糕！一时忘记了这轰然的音乐杂音。
　　宴如惊硬着头皮继续讪笑着，“是啊，最近喜欢这样。”

　　“哥哥，晚安了，我真的太困了。”
　　说着，宴如惊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

　　“行，睡吧。”
　　“睡之前过来给哥哥当面说个晚安。”他狠狠咬死“当面”两个字。

　　宴如惊浑身打了个寒颤，猛然回头和身后最后一桌某个端坐着的男人对上视线。
　　离得太远，看不清脸。

　　但眼神很犀利，压迫感是久违的熟悉。
　　手机还放在耳边，宴琼的声音带着点儿威胁的意味，“噢别忘了，你，还有你对面那男的，一起。”

　　宴琼抬起腿交叠在一起，身子微微后仰靠在沙发上，几乎是一字一顿戏谑道，“过来，给哥哥说晚安。”

　　“……”

　　宋昱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低头回完消息再抬头，面前的人就换了个。
　　赵世同端着他面前的红酒就往嘴里灌，“刚那谁啊？长得还挺好看。”

　　“不知道。”宋昱掀了掀眼皮抬眸。

　　“她找你干什么？”
　　“不知道。”

　　“……？”
　　“我就在这儿坐着，她忽然就冒出来。”

　　“说要跟我喝交杯酒。”
　　“噗——”

　　赵世同擦了擦喷出来的酒渍，“那你喝了吗？”
　　“喝了。”

　　“？？？”
　　“你啥时候喝的，我咋没看见？”

　　“刚喝的，”宋昱抽了两张纸巾擦了擦脸，抬眸不着痕迹地瞪了赵世同一眼，“托你的福。”
　　“喷我一脸。”

　　“……”

　　赵世同想解释些什么，旁边走过来一个白白嫩嫩的二十几岁的阳光型帅哥。
　　“不好意思，你们……是不是坐了我的位置？”

　　宋昱一下子明白过来什么。
　　他起身离开，擦肩而过的时候还不忘提醒那男孩儿一句，“已经走了。”

　　“谁？”
　　“交杯酒。”
　　“……？”

　　—
　　宴如惊几乎是被拎小鸡崽一样拎到车上。
　　宴琼附身给她把安全带扣好，没忘睨她一眼，之后闲闲地靠在座椅上，对着前方司机下了指令，“开车。”

　　宴如惊低着脑袋绞着头发，可怜巴巴地望了身侧的宴琼一眼。
　　“哥哥——”

　　“闭嘴。”宴琼又瞪她一眼。
　　“……”

　　别以为他不知道，打小被她这装乖卖惨的模样不知道糊弄了多少次。
　　宴如惊沉默片刻，宴琼的压迫感太强，她手指轻轻按着开关落下车窗透气。

　　“最高峰的时候，一天十二个。”
　　“两个小时换一个。”

　　“……”
　　清晰的话语，熟悉的语气，从隔壁那人手机里面缓缓传出来。

　　不是，她当时有没有那么拽？
　　宴如惊又默默把车窗关上。

　　她不吭声，表面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头发遮挡着侧脸偷偷吞咽了几次口水。

　　宴琼蓦地冷笑了声，“挺厉害。”
　　他说，“一时分不清你们十三个人哪个是当鸭的。”

　　宴如惊：“……”
　　她是！她承认她是行了吧！

　　能不能不要再说了？
　　这是不是真话他能不知道吗？虽然她是好色又贪新，但本质上她还是很专一的！

　　宴如惊忍不住辩驳，“就算真有那么多。”
　　“我又没同时做。”

　　“……”
　　宴琼关掉手机，“回家之后立刻给我滚回房间面壁思过。”
　　“今天晚上再敢滚出来捣乱，我就让人把会所关了。”

　　补药哇！补药哇！！！
　　那跟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知道了哥哥。”
　　宴如惊装着乖。

　　既然今晚不行，那她明天再去就是了。

　　车子稳稳刹停，宴如惊又被宴琼拎了起来。
　　“哥哥，我能自己走的。”

　　宴琼松了手。
　　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俩人一前一后进了大门，宴如星还没睡，坐在沙发上注视着宴如惊自己乖巧地一步一步上了楼。

　　“这么听话？”
　　他忍不住感叹一句。

　　宴琼目光扫过他，“怎么？有意见？”
　　宴如星摇摇头，“没。”

　　眼见着宴琼也转身从另个方向上了楼。

　　宴如星皱着眉头，略有不解。
　　怎么？难不成这门婚事，她自己同意了？

　　不应该啊……
　　订了婚还怎么放荡不羁爱自由？

　　【姐，这一点都不像你。】
　　宴如星掏出手机，又给宴如惊发了条消息。

　　意料之中的，没回。

　　宴如惊烦得很。
　　好不容易见到了个适龄活体帅哥，还没吧唧上一口呢，宴琼那个电话也是够及时的。

　　等等！电话！
　　“嘶——”

　　宴如惊把自己关了机的手机掏出来气愤地丢在床上。
　　怎么就忘记了呢？那电话是会所服务生给她的啊！亏她还装作自己在家！

　　白忙活一场。

　　哪怕让她看清那大鹅长什么样儿呢？
　　也算是能赚回来点。

　　宴如惊还是第一次这么憋屈地被捉回来。
　　加上三个月来的拍戏劳累疲惫感十足，失去了看小帅哥的支撑之后她感觉自己一下子就失去了力气。

　　匆匆到卫生间洗了个澡瘫倒在床上，眼睛刚闭上，房门钥匙锁孔便咔哒咔哒两声。
　　“……”

　　“明天早上我给你开。”
　　宴琼的声音带着几分懒倦。

　　“好的哥哥。”
　　能开就行，又不是要关她一辈子。

　　门口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宴如惊没当回事。
　　本来她晚上也没想跑，翻个身扯着被子蒙过头顶，很快便有了睡意。

　　老宅的墙面做的厚，隔音一向是不错。
　　破天荒地，宴如惊午夜那会儿竟然被外面的动静吵得翻了几次身。

　　宴如惊拿起枕头盖在脑袋上，隔绝声音之后睡得更加香甜。

　　清晨，门外断断续续传来一些杂音，宴如惊蹙了蹙眉，拉着被子蒙过头顶。

　　忽然不知道什么东西哗啦一下摔碎在她门口，宴如惊猛然起身，眉眼间尽是烦躁。
　　趿拉着拖鞋走到门口，她想要拉开房门，却怎么用力都拉不开。

　　起初宴如惊还以为是自己开门的方式不对。
　　逐渐清醒之后想起，门昨晚便被宴琼锁上了。

　　无奈地搓了搓头顶的头发，宴如惊在床上摸出手机，插上充电器打开手机之后看了眼时间。
　　【7:36】

　　有点早了。
　　随手把手机通知栏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一键清空。

　　她被这样关在房间里不是头一次，从小到大这样的机会一抓一大把。
　　理由各种各样，也许是闯了祸，也许是防止她出去闯祸。

　　宴如惊并不着急，慢条斯理地走到卫生间镜子前，挽起长发洗漱。

　　三五分钟之后，隔着一道玻璃门，能听见外面房门打开的声音。
　　宴如惊脑袋里面早想好了调侃宴琼的话，却不成想拉开门看见的却是她的父亲。

　　“……爸。”
　　宴柏庄的出现让她瞬间收了收那副懒散的模样。

　　宴柏庄对着她温和笑笑，走过来拍拍她肩膀，“宴宴，怎么还不去换衣服？”

　　“换什么衣服？”宴如惊蹙了蹙眉。
　　“订婚的礼服啊，你爷爷特意在国外给你定制的。”

　　“快穿上叫他老人家看看。”
　　“爷爷肯定高兴。”

　　“订婚？”
　　宴如惊眉心皱成个“川”字，抬手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我？？跟谁？？”

　　“言修澄。”

　　“……爸爸……”宴如惊有些为难。
　　“嗯？”

　　“能不能换一个？”
　　“这个之前谈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