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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千钧一发之际,姬玉忽然叫道:“镜郎!”她抬首望向上方的裴彻,两弯细眉微蹙,目中流露出浓浓的哀求之意,她极轻微地向他摇头,希冀他不要动手。

      裴彻因这突如其来的称呼微微一怔,随即升起些许不悦来。三人对峙的时间在外人看来不过一瞬,于姬玉而言却仿佛时间被无限拉长般煎熬,不知过了多久,裴彻手中那柄长弓终于放了下去。

      “快走!”姬玉伸手推了一把百里茂,她知道裴彻不会再动手了。

      “你……”不过一个照面,太子殿下就拉弓搭箭,这不能不让百里茂想到那些关于太子残忍嗜杀的传闻。

      就连先前姬玉对他说太子待她很好,恐怕也是为了让他安心的假话,这叫他如何能安心?

      然而姬玉却无暇同他解释太多,眼里含着些过度紧张的泪,连声催促,“阿兄你快走呀,不用担心我,我会平安抵达长安的!”

      见他立在原地不动,她又急又怕,几乎是半推搡着把他带出后门,“阿兄那玉珏,一定记得要赎回来,待我到长安后,便托人送些银钱来……”

      太子亲卫已经赶了过来,个个冷眼盯着他们,几乎将他拿刺客对待。

      此情此景下,多说无益,姬玉只能把他推出后门,将一小扇木门狠狠关上,隔绝了两人的目光。

      雪不知何时又下大了,她一颗心还因劫后余生而砰砰跳动着,她勉强向那些冷面亲卫笑道:“只是见一个故人罢了,不想惊动了各位,是我之过,还请各位先回去歇息吧。”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因姬玉平日温婉可亲,侍卫们都对她生出亲近之感,偶尔还同她说笑两声。只是现在,这些亲卫都恢复了刚来时的冷漠,无人敢应她的话,只有领头的副将卫经冷冰冰道:“淑女有话,请向殿下言说。”

      说罢,一句多的解释都没有,转身为她带路,姬玉只好跟上。

      行至二楼裴彻房前,那群亲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她一人站在房前木质地板上踌躇。

      半晌时间后,她终于推开房门,低头入内。

      房内黑黢黢的没生火,只有桌上一盏宫灯发出半点暖黄光晕。裴彻坐在长条几案后,光影落在他面上半明半暗,不辨喜怒。

      “殿下。”她跪下行礼,解释道:“方才只是我一故人,因上路事出突然没来得及知会一声,他便赶来,只是来看一眼罢了,绝非刺客。”

      她老老实实交待出来,裴彻却无半点反应。他一手搭在膝上,修长指尖按着隐隐作痛的额角,想把那股脑内无端发作起来的暴躁虐杀之意强按下去。

      听着姬玉一口一个“故人”,他只是略带嘲讽地扯了扯嘴角。是什么样的故人,不过打了两个照面,次次都是她把那男人护在身后,一幅好像他要把人生吞活剥的模样。

      没用的男人,竟三番五次被女人护在身后。

      可笑那日她说未曾婚配,他还差点就相信了。未曾婚配的确不假,但她有个情郎,却也是抵赖不得的!

      他好心把她从这边寒苦地捞出来,还不辞辛劳把她带回长安,到她嘴里就成了拆散苦命鸳鸯的恶人?

      若不是方才她那般唤他的字……他必定会杀了那个软弱无能的奸夫。

      这般想着,裴彻脑内的刺痛非但没有缓解,反而发作得更疼了。

      姬玉久久未听到回复,心中惴惴不安,等了许久终于大着胆子抬起头来。谁想到一抬头,就见他面色惨白,几滴豆大的汗珠也顺着脸侧往下滴落,额角更是青筋凸起,一幅深处于痛苦之中的模样。

      她吓一跳,这时候也顾不得礼节,连忙绕过长条几案上前来,“殿下,您怎么了?”观其模样,应当是犯了什么急症,若是施救不及时,可能会出大事。

      裴彻不想自己这幅狼狈至极的模样竟被她看去。三年前父王刚起兵时,他自禁宫中重获自由,却也无端患上这怪病。

      平时看着与旁人无异,发作时仿佛有千根针往脑子里扎一般,锥心刺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此事他甚至连父王都瞒着,身边只有最亲近的心腹才知,这些年也暗中寻访不少名医,但除了能稍微缓解一二发作时的痛苦,却不能彻底根除这怪病。

      以往怪病发作时虽也疼痛难忍,但远远不像今日这般狼狈,他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听她声音近在咫尺,裴彻站起身来挥手想要把她拂开,不料起身时一阵天旋地转,随着姬玉一声惊呼,他嘭的一下直愣愣摔倒在地上。

      地上虽铺了长毛地毯,但裴彻一个身高九尺的男人倒下去,仍旧发出一声极为猛烈的声响。姬玉从未见过他这幅模样,什么礼节都顾不上,一边向屋外大呼“来人”,一边用力想要将他扶起来,“殿下,您怎么了!”

      “殿下您醒醒!”

      见他下巴紧绷,牙齿咬得紧紧的,姬玉生怕他昏迷中无意识咬断了舌头,来不及多想就取下掖在手镯中的一方绣帕,三下两下叠成一个方块儿,硬是塞到了他嘴里。

      裴彻灵台中其实还残存着一丝清明意识,说来也怪,这次怪病发得又急又快,比以往数次都来势汹汹。然而随着姬玉的靠近,这股猛烈的疼痛竟然稍稍缓解一二。

      罗袖中一缕暗香浮动,如同清风拂面,稍稍减去脑中疼痛。

      听见屋外廊上传来阵阵急促脚步声,应当是侍者就要入内,他勉强把嘴里的帕子扯出来,开口道:“出去!”

      姬玉原本抱着他跪坐在地上忧心如焚,忽见他恢复了一分神识,还未来得及放松,就听他如此训斥道。她的心顿时往下重重一沉,酸涩之意蔓延开来,但她不通医术留在此处也是添乱,正要起身悄悄离去,却发现自己一片衣衫被他压在身下,整个人也跟着动弹不得。

      房外脚步声阵阵,使者立马就要入内,姬玉低头用力想把衣角扯出来,却被裴彻一把捉住手腕。

      他还紧闭着双眼,忍耐这脑中尖锐的痛意,开口时声音里带了些不耐烦之意,“叫他们、滚出去!”

      父王子嗣单薄,膝下只有他一个儿子,如今新朝方立,京中暗流涌动并不太平。若是储君身患怪疾的消息传出去,会搅动怎样的腥风血雨?

      就算郑贵侍奉他多年,到底不是最放心的心腹,连他也不得入内。

      姬玉瞬间想清楚其中关窍,才明白过来他第一声“出去”原来不是对她所说。眼见侍者就要入内,而裴彻还倒在地上,此处人多眼杂,密辛难免不被有心人传出去。

      她着急,冲屋外厉声道:“出去,不许入内!”

      郑贵的脚步生生因这一声而顿住。他认出来这是小淑女的声音,方才院中的事还历历在目,殿下甚至恼怒得动用了穿云弓,眼下怎么又……他心中疑窦顿生,但不敢莽撞入内,只好站在房门外问道:“方才听淑女疾呼,请问是为何事?殿下如今可还好?”

      姬玉此时也无暇埋怨自己一时慌乱失了阵脚,只好道:“无事,方才只是我失手打碎一个茶壶而已,殿下没有计较,郑少监,你自回去歇息便是。”

      然而郑贵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方才他分明听到惊呼声,而此时不见殿下开口更是奇怪。他平日虽敬重小淑女,但头顶上真正的主子还是太子殿下,他可不敢掉以轻心,只好道:“夜深露重,小淑女先回吧,此处有奴婢伺候便是。”

      当真是恼人!姬玉头一回觉得这阉人真是啰啰嗦嗦,见裴彻依旧剑眉紧锁,分明在忍耐着极大的痛苦,她一着急,撕掉半幅披帛,顾不得衣衫散乱,蹬蹬跑上前去一把推开门,“我留下伺候殿下,还要你在此处碍眼么!”

      房门忽地打开,小淑女就这么出现在房门内。她鬓发微微散乱,一缕碎发垂落在脸侧,翠绿披帛撕掉半幅,只剩一半斜斜挂在肩头,勉强遮住半露香肩。她双目明亮如星,面上还带了点淡淡红晕,似羞似恼,这幅宜喜宜嗔的模样,叫见惯她平日隐忍沉默的众人都惊呆了。

      郑贵哪里敢多看,立刻垂下目光连连点头哈腰道:“淑女这说的什么话,奴婢这就滚这就滚。”说完这话,他连忙带着人转身就走,心中却是叫苦不迭,心想殿下怎的深夜忽然来了兴致,还弄出这样大的动静,几乎叫半个驿站的人都听见了……

      不过方才殿下一直没说话,也未曾降罪于众人,可见心情应当是不错的。见众人面色各异,他又直起腰来,“方才看见的,可全都给我忘了,否则当心殿下挖了你们的眼睛!”

      众侍者自然全部诺诺称是。

      这厢姬玉将郑贵打发走,快步跑回内室,见裴彻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人正靠坐在榻上,只是一手仍旧按着额角。她连忙上前去,微微俯身轻声问道:“殿下,您还好么?”

      听她这幅语气,好似他得了什么不治之症立马就要驾鹤西去,裴彻心中烦恼更甚,别过脸去,“我无事了!”

      “可是您脸色还不太好,不让医士来替您看看,您这样子……”姬玉欲言又止。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裴彻就嚯地一下站起来,“你当我是个病痨鬼吗?”

      只是他脑中余痛未消,起身时动作过于猛烈,又是一阵眩晕,身形晃了晃,还是姬玉眼疾手快上前来扶住他。

      她尽量低着头不去看他极为难看的脸色,只道:“殿下,您需要休息。”

      裴彻躺在地毯上,两眼盯着屋顶房梁,待面皮上那股燥热之感稍稍散去后,他才慢吞吞道:“扶我回去。”

  •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看见百里茂:呵呵,没用的男人,只能躲在女人身后
      还是男主(柔弱不能自理):扶我回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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