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愚者的盛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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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弄到反中子干扰器的情报，的确是大功一件，司令部十分重视您的提案……不过……”
称赞的话听在耳里，确实令人再舒爽不过，可后面的转折就不顺耳了。阿兹埃尔环视眼前的联合各国代表、地球军要员，他们有的交头接耳，有的迟疑不发，就是不肯说出他期待已久的句子。
“唔……用核武发动总攻，这……”某位欧亚联邦的军官斟酌道：“我们暂时没有足够的力量配合计划……至于反中子干扰器，我想还是先用来解决地面上的能源危机，会不会更好。”
欧亚联邦已经消耗了足够多的人力财力在这场漫长的战争中了，他们没等到胜利，没等到盟国的帮助，却等到了阿拉斯加的自爆作战。这让他们如何再相信大西洋联邦的画饼。
另一个来自东亚的代表也说：“今年气候异常寒冷，再这样下去，不只是西伯利亚，我国冻死的人数也……”
这个话题彻底打破了阿兹埃尔的幻想，场面分裂明显，东亚与欧亚自顾自地开始讨论如何将新情报落到实处，大西洋联邦的代表与军官则在看阿兹埃尔的脸色。
窃窃私语的会议桌上传来一声嗤笑：“各位说得好像从未把核能用来攻击一样。”
欧亚的军官小声道：“这……之前也是你们自己要用的……”
无论是尤尼乌斯一战中自作主张发射核弹，还是奥布攻防战中使用的核弹，都是大西洋联邦或者说蓝色波斯菊的行动，而阿兹埃尔正是眼下蓝色波斯菊的盟主。
当然，只说是蓝色波斯菊自作主张也不对，为了plant能带来的能源，至少当时的欧亚与东亚都乐见其成。只不过到了追究的时候，责任与罪名一并推到蓝色波斯菊头上就好。
阿兹埃尔握紧拳头猛地捶在桌子上：“核弹造出来就是要拿来用的，犹豫什么！”
他表情嘲讽又狠厉：“大家都不是圣人，这点决定都做不了？还是说，诸位作为军人已经失去最基本的判断能力了？”
“现在正是调整者接连失利、兵力分散的好时机！倘若不趁现在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诸位是想等到调整者把最后的质量加速器都毁了再哭吗？”
他所说的其实是正确的，只是欧亚与东亚、还有许多小国不乐意再配合大西洋联邦而已。对调整者旷日持久的战争中他们得到了什么？除了贫穷什么都没得到，而早早投靠plant的大洋洲却一片欣欣向荣。
任何偏见与仇恨都会在现实的逼迫下逐渐消弭……失去理智的疯子除外。与此同时，再微小的不和也能被扩大成不死不休，只要有利益。
从以保护环境为目标的组织发展成为由财阀掌控的反调整者压力集团，通过经济手段对政府施加压力，从而影响政府政策。从一开始，这场战争到底因何而起，等他们这些被利益蒙蔽的愚者想通，一切都发展向无法掌控的结果。
反对的人心下叹息，摆出悉听尊便的表情。大西洋联邦的威廉·沙扎兰德终于结束了他打瞌睡般的沉默，开口道：“那您是想……”
阿兹埃尔一锤定音：“快点发射，速战速决。”
***
在作为顾问的阿兹埃尔进入月面基地时，主天使号上，舰长巴基露露撇开乘员，端着一盘餐食走向舰内监狱。
大约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情报来源，又或者还有别的目的，阿兹埃尔没有把俘虏交上去，并严令主天使号上的任何人将细节上报给司令部。
如果是又一条来自军队的无理指令就罢了，这条私藏俘虏隐瞒情报的命令竟来源于一个商人……想到阿兹埃尔带上主天使的几位被称作“生体CPU”的驾驶员的状况，以及阿拉斯加发生的一切，巴基露露无论如何也拗不过自己，再认为无条件的服从是对的了。
气密门开启，脚步声传进身长的走廊。巴基露露在其中一个牢房前停下脚步，把餐盘从隔板开口推入。
当她听说眼前这个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老人是plant黄道同盟元老、中子干扰器的设计者时，不真实感油然而生。尤其是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弓着腰蜷缩着，发出啜泣的声音。
巴基露露对于这个年纪的人的印象停留在军队的长官、上司，以及自己远在地球的父亲。是以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把哭泣的老人与敌军联系在一起。
她尽可能放轻了声音：“用餐时间到了。”
仿佛被吓到了，细微的啜泣声停止，奥森抖了一下才慢慢抬起头：“……谢、谢谢。”
“不用。”
在奥森用惊疑不定的目光打量这位地球军舰长时，巴基露露也在打量牢房里的俘虏。对方脆弱抗拒的姿态让她想起了一个人——曾在大天使号上为自然人战斗的调整者少年，基拉·大和。
忽视敌对的立场，撇去军队对调整者的妖魔化，他们都是人类……与自然人一样，会犯错会失误、会悲伤愤怒也会欣喜宽慰。
——人本无不同。
巴基露露努力甩脱对父亲的回忆，提醒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开口道：“将您关押在这里是错误的，以您的身份，司令部会对您作出更妥当的安排。”
说这话的本意是示好，以此获取更多情报，比如投出救生舱的不明舰到底属于哪个势力、阿兹埃尔一直以来颇为自信的情报源到底是什么人……可是在听到她的话之后，奥森却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放松下来，与之相反，这位老人再度落泪，脸上的悲伤悔恨无法掩饰。
“这对我没有意义。”奥森捂住脸，声音哽咽：“我应该在发现你们是地球军的时候就自杀，我只恨我没有这样的勇气……如果plant再度受到核攻击，我就是罪人……”
从保护情报的角度来讲，这么做是对的。地球军内也有相关训练，尤其是对玛琉·拉米亚斯这样的技术兵而言。
然而玛琉却做主保下了基拉·大和，还一次又一次地纵容他的违纪行为。
巴基露露张了张口，发现自己完全没办法像计划好的那样不带私人情绪。她一直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拿出手帕从隔板下推进去，笨拙道：“核武器主要作用还是威慑，且地球上正处于能源危机中，应该没有那么快投入生产……我是说，在此之前，还有停战和谈，应当……应当不会轻易走到那一步。”
她刚出口便后悔了，自己说的话连她自己都无法说服。
奥森意外地看着她的动作，缓缓摇头：“要是能和谈，奥尔巴尼那次就能结束了。”
奥尔巴尼妥协案，地球联合的又一次毫无诚意的表现。连plant都带着结束战争的希望而来，各中立国翘首以盼，却被地球联合一手搅黄。
巴基露露手足无措，囚牢中的老人用复杂的目光看着这位地球军军人，叹息道：“我女儿应该比你大一点，外孙女才刚刚出生……她很早就叫我回家看看，可现在……”
巴基露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舰桥的，只知道回过神时，阿兹埃尔已经到了，大批印着放射物标志的武器与他一同到来，有条不紊地被搬运至各艘军舰内。
乘员回到岗位，驾驶员待命，来自月面基地司令部的作战指令下达，阿兹埃尔在副舰长的位子上翘着二郎腿，对巴基露露说道：“舰长小姐，下令吧。”
巴基露露低着头，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等她抬起头时，她又变回了那个不近人情的舰长。
“作战开始。主天使号引擎启动，立刻出航。”
“——他们开始进攻波亚兹？”
伊扎古冲进波亚兹司令部内的简报室，纷杂的通报与警告声中，一名通讯员匆匆抬头回答道：“是的，地球军舰队正在向波亚兹靠近，阿伽门农级热源数量三……不，是五艘！”
伊扎古后颈汗毛直竖，地球联合的总攻本已是意料之中，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威萨留斯号还没命令吗？”
“没有，军部暂时没有进一步指令！”
想起母亲对自己的叮嘱，伊扎古内心挣扎，拳头捏得咯咯响。
“把我的机体从威萨留斯调出来。”伊扎古下定决心：“这样下去波亚兹撑不到增援。”
按理来说没有命令不能擅自行动，通讯员却还是答应了：“能多一份力量也好。调取通知已经给到机库，你去弹射口登机。拜托你们了！”
伊扎古挥手表示感谢，转身冲出简报室。
此时，plant国防总部也陷入紧张和混乱之中，国防委员长兼议长却没有留在殖民星上，而是现身于防御圈雅金杜维要塞内。
帕特利克·萨拉快步走进总指挥室，身后跟着艾萨利亚·玖尔、尤里·阿玛菲等从属于国防委员会的评议员。
萨拉议长大声问道：“全军召集得如何？”
“已集结完毕！”
“媒体管制？”
“是！已经完成！”
“敌军规模有报告了吗？”
“波亚兹回报称，阿伽门农级5艘，纳尔逊级战舰20、德雷克级护卫舰及丹尼洛夫级盾舰数量不明！”
这种规模的舰队，比尤尼乌斯一战大了近两倍。指挥室内几乎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萨拉议长却哼笑出声：“地球军这是把家底都拿出来赌，要是赌输了……呵。”
他扬声道：“全军出击！具体行动交由波亚兹指挥部、雅金杜维各队自由裁量。”
命令正式下达，指挥室内顿时响起纷杂的通报声。萨拉议长转头朝候在一旁的士兵说：“创世纪启动，准备充能。”
“是！”士兵紧张回应，一排离萨拉议长最近的调控台全部是新武器创世纪的远程操控主机，此时几位技术兵都开始行动：“创世纪启动、海市蜃楼系统正常、PS装甲系统正常、充能开始——”
来自波亚兹的光学影像被投影至指挥室的屏幕中，密密麻麻的大小战舰细如蚊蝇，铺天盖地的朝最外侧的防御要塞波亚兹压下。
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指挥室内仍是惊呼声此起彼伏。如此庞大的军力，防御部队要怎么撑住？！
阿玛菲抬头朝萨拉议长所在的指挥台看了一眼，发现对方根本没在关注屏幕上的情况，而是在问身旁技术兵：“充能多少了？”
“刚到5%”
阿玛菲内心焦灼，萨拉根本不在意防御如何，防不防得住都无所谓，只要能撑到创世纪充能完毕即可。但是他不一样，他的独子尼高尔才刚回到plant，由因为驾驶员不足而被投入防御部队，现在就在波亚兹上！
克莱因派的明面人物因为战时政策根本进不来雅金杜维，两台核能机与拉克丝不知所踪，如果地球军果真取回了核能的钥匙，那能拯救plant的只有……
神啊……阿玛菲在心中祈祷，如果您真的存在，就让战争快点结束吧，让儿子安全回到他身旁。
神明是否能听见人类的祈祷没人知道，但有人听见了。克鲁泽负手站在萨拉议长身后，愉快地看着人间上演最后的剧目。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愚者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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