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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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苏格兰威士忌有些不敢置信，“你全都不记得了？”
“全部。”桐生莲很是平静。
他并没有说谎。
自己睁开双眼时满嘴都是腥甜的味道，失血过多让他无力握住被放在掌心的刀片。
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总之，他睁开双眼时，脑海中根本没有任何原身的记忆。
他也为此恐惧过，怀疑过，甚至崩溃过。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原身是个很喜欢写笔记心得的人。
他正对着的墙面上，全是自己体内伞状喷射出的血液，它们鲜红透亮，一看就是动脉里的好血。
他完全可以在血液没有干透的情况下看到那些字。
自己的名字。
现在所处的位置。
大致的人际关系。
非常混乱，这也是桐生莲判断原身情报分析能力很差的原因。
连自己都不了解的人，怎么可能对别人有所了解？
但如果不是那些浸泡在爆裂血管下的模糊字体，他恐怕都无法拼凑出零碎的身份信息，跌跌撞撞走到今日。
“非常可惜。”苏格兰威士忌的声音和他此刻脸上的表情一样平静。
很明显，他并不相信那句“全部”。
最开始认识的那三个月，他对8号只有狡诈之类的印象，而现如今望着那双总是带着勃勃生机的翠绿色双眸，那些印象也早就淡得像是轻烟，随便一口气就能吹散。
没有狡诈。
甚至没有谎言。
这才是最让苏格兰威士忌不敢置信到甚至开始自我怀疑学习的东西是否有误的地方。
波特竟然真的没有说谎。
那么过去的那些是什么呢？
在生死边缘走了一趟、忘记一切的家伙在组织里摸爬滚打至今？
……无论是波特的毫无保留还是他的经历都过于荒谬，以至于他完全不敢相信。
桐生莲当然也能听出他的不信任。
很奇妙，这虽然让他有点烦躁，但并没有不快。
或许他烦躁的是该如何解释清楚吧？
他这么告诉自己。
“我其实也很好奇，”他看着苏格兰威士忌，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又像是在自述什么内容，“苏格兰，你觉得一扇总是紧闭着上锁的门，在什么情况下才会毫无顾忌地打开，而门的主人又为什么会不做防备地和对方共处一室？”
苏格兰威士忌同样看着他，仿佛被迷惑一般声音柔缓。
“因为敲门的……是可以完全托付信任的人，正如我刚才我说。”
只有绝对的信任，才会让曾经的8号毫无防备。
“在例会的时候，你似乎有所发现，”桐生莲的话题转换非常突兀，但无他们都清楚他在说什么，“但你似乎有所顾忌，直到现在都没有说的意思。”
“……”苏格兰威士忌欲言又止。
桐生莲非常体贴地表示：“如果你觉得现在不是说的时候，又或者我不应该听那些话，那就不用说。”
这很明显是一句以退为进，明晃晃的阳谋。
但苏格兰威士忌很吃这一套。
“那只是我的一部分推测，或者说臆想。”他终于还是开口，只是语气中满是不确定。
他的手指终于大发慈悲地离开那道伤疤。
桐生莲刚想松口气，就察觉到苏格兰威士忌的手抬起，触碰到他的发丝。
他的身体渐渐僵硬，无法动弹。
像是被捏住后颈的小猫。
苏格兰威士忌明显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轻触发丝的手停顿下来。
“很不舒服？”
“……没事。”桐生莲真的已经在尽力压制自己言语中的颤动，但很明显，这并没有用。
因为苏格兰威士忌已经收回自己的手，他的食指和中指之间有一根银灰色的发丝。
“抱歉，”他有些尴尬地低声说，“我不知道……”
桐生莲深吸一口气，强行扯动嘴角：“我真的没事，说说你的发现吧。”
苏格兰威士忌一顿。
他注视着面前这双水光潋滟的翠绿双眸，好半晌才确定那不是要流泪。
他不敢继续往下探寻，生怕从那双眼眸里看出自己不想要的情绪，只能垂下眼眸缓缓开诉说。
“发色。”
能获取波特信任的人是谁？
对此刻失忆的波特来说，这是一道看不出答案的填空题。
但作为旁观者，苏格兰威士忌却认为，这是一道送分的单选题。
“……波特，你的发色非常、非常罕见。”
“在过去的二十三年人生中，我只见过三次银灰的发色。”
“一次，是你。”
“一次，是琴酒。”
“还有一次，就是在例会上。”
随着他的话语，桐生莲的脑海中渐渐回想起那场小小调动的例会。
在场的每个人都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注视着他。
轻佻、打量、评估、冷漠……
如果眼神能杀人，恐怕在办公楼外他就要被分成大大小小的尸块。
而在场的那些人里，只有一个人看他的目光寻常，清明得简直不像话。
那是……一个女人。
蓝黑异瞳、银灰长发的女人。
“……库拉索。”桐生莲的声音很轻。
他和苏格兰威士忌对视着，几乎同时从对方眼里看到肯定。
“如果动手的确实是朗姆的人，那确实极有可能是库拉索。”苏格兰威士忌说道，但很快这份肯定就被些许疑惑代替，“但就算是同样的发色，想要短时间内取得你完全的信任根本不可能吧？”
不是他自吹。
他自认为已经算是非常容易和别人交好的性格，就算这样也没能在短时间内攻破波特的防守——
或者说，他从来没有跨越过那条界限。
即便是在此刻，在他们几乎坦诚相见，谈论着最为私密的关于生死的话题的时候。
他们中间也有一道防弹玻璃般的隔阂。
他不知道该如何越过这道无形的墙。
所以他更好奇了。
凭什么？
库拉索，她凭什么就那样简单地跨越过去，在界限的那一头随意践踏着他此刻无比想触碰的、属于波特的另一面？
凭、什、么。
某些阴暗的、不为人知的妄念在悄悄往上蔓延，此时此刻他竟然万分执着地想知道这个理由。
告诉他吧。
要如何才能接近波特。
如何才能，跨过去。
……
桐生莲眉头紧皱。
“我真的没有这方面的记忆。”
他很烦恼。
唉，如果前身有一点，哪怕一丁点的提示就好了。
可惜，他根本没有警惕对方。
不过还好，发色让他有些许猜测。
“虽然没记忆，但估计也就是那些了吧，产生绝对信任的理由？”
“出生入死等级的相处。”
“对方不会背叛的笃定。”
“以及流淌在血管里的、同源的血液。”
“搭建信任的过程如同起高楼，每一次累积都需要坚实的基础。”
“所以，如果动手的人真是库拉索……”
他犹豫着，不确定地看向苏格兰威士忌，想要从他口中得到些许肯定。
苏格兰威士忌也没有辜负他此刻的“依赖”。
“那么，你们必然早就有联系，这份联系甚至可能比我现在想象中的还要早……我是说，或许在进基地前，你们就已经认识，并且互相信任对方。”
“虽然你现如今不记得了，但应该不会出错。”
“琴酒并不是总在那个人才基地里的，她总能找到他不在的时间悄悄潜入进来。”
之后的事情不必多说。
“恕我直言，波特，”苏格兰威士忌很谨慎地开口，“我很难想象你对别人付出信任的样子，所以如果真是库拉索的话，你觉得你们之间会是什么关系？”
桐生莲万分愕然。
“很难想象？我认为我现在对你的信任……”
“不说那些，”苏格兰威士忌堪称粗暴地打断他的未尽之语，他的语调非常迅速，“那些都不重要，波特。现在告诉我，你们可能会是什么关系？”
“……”桐生莲深深看了他一眼。
行吧。
不重要就不重要。
看来苏格兰威士忌并不相信他此刻所说的“信任”。
他慢吞吞地开始排除选项。
“首先，我们不可能是血缘关系。”
“什么？”苏格兰威士忌万分惊愕，显然没想到他竟然把最大的可能排除掉了。
不是血缘关系，那还能是什么。
情侣关系？
哈？
【脏话消音】！
“理由呢？”他非常努力地让自己听起来不那么憋闷。
“库拉索和琴酒没有任何血缘上的关系，”桐生莲瞥了他一眼，慢吞吞回答，“但我和琴酒的长相几乎一模一样。”
要库拉索真能和琴酒扯上一丁点的血缘关系，她还至于在朗姆手底下过那被洗脑后满世界乱爬着做脏活的苦日子？
……不对。
他和琴酒看起来这么有关系，琴酒不还是把他弄到朗姆手底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莫非他和库拉索其实是朗姆琴酒两人play中的一环？？？
桐生莲一想到那个画面就浑身恶寒，直接打了个哆嗦。
他搓了搓胳膊：“我可以先穿件衣服吗？有点冷。”
“冷？”苏格兰威士忌差点笑出声，“今天最低气温26℃，店里也没装空调。”
要不波特能穿个内ku就从浴室里大咧咧走出来？
“而且……”他那双蔚蓝如地中海的沉静眼眸抬起，平静的海面下是不知何时会爆发的涌浪。
桐生莲很喜欢蓝色。
尤其当它被汹涌而上的剧烈波澜摧毁表面所有平静的时候。
苏格兰威士忌正在强行压抑那汹涌而上的海浪，这让他此时的声音变得尤为古怪扭曲。
像是在忍耐着某种笑意，又像是在按捺着什么yu色。
“而且，我还没看够。”
“你不是说，看看也没损失吗？”
“你没有损失，我获得最佳观赏席。”
“双赢，不是吗？”
“……哪里双赢了啊……”桐生莲很想捂住脸。
或者捂住自己此刻蠢蠢欲动的好朋友。
总之就是随便能挡住哪个就好！
太蠢了。
因为苏格兰威士忌一句挑-逗都算不上的话升旗，他真的……
太蠢了。
桐生莲摇摇头，想要将这个该死的想法扔到旁边。
他们明明在说正事，不要想太多！
“随你喜欢吧。”
他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着没那么紧绷。
“……”不知道为什么，苏格兰威士忌也变得有些紧张。
但他轻咳一声，还是扯出些许勉强的笑意。
“如果不是血缘上的联系，那就是情绪和情感上的链接了。”
“……波特，你觉得，”他此时竟然有些踌躇，“你觉得，你和库拉索是哪种关系？”
桐生莲非常诚实：“我不知道。”
忘光光是这样的。
更何况他并不是忘记。
他就没有拥有过原身的记忆。
他哪知道“桐生莲”和库拉索之间的联系？
“我现在都有点弄不明白你们这些人的关系了，”苏格兰威士忌有点想苦笑，“很复杂，又有点奇妙。”
甚至还有点像乱那个啥伦。
……但是一想到乱这个啥伦的对象是冰山一样的库拉索和不遑多让的琴酒。
好荒谬。
太荒谬了。
“或许我可以找机会试一下，”桐生莲自告奋勇，“只要和她交谈，我就能大致确认我们之间的关系。”
至少在和琴酒的短暂谈话中，他确实能品味出不一样的感觉。
“不出意外的话，直到大调动之前我们都见不到库拉索，”苏格兰威士忌说，“行动组的任务都是由朗姆直接下达，我们并不知道她的行踪。”
桐生莲哈哈一笑：“不是还有宾加呢么？”
“？”苏格兰威士忌眯起眼，“你和他交换邮箱了？”
“当然，”桐生莲理所应当点头，“波本也有，多个朋友多条路嘛。我们在西西里岛上，看着离欧罗巴基地不远，但消息还是太闭塞……”
“怎么会？”苏格兰威士忌似笑非笑，“组织上该流通过来的消息一点都没少，只是你不乐意听罢了。”
一些子波本耳语的“风险规避”刚在心头响起，波特的声音就将它覆盖。
“我只是相信你……”
稍作犹豫，桐生莲还是吞下“苏格兰”这个称呼。
“hiro。”
他那双生机盎然的翠绿双眸看过来时，很少有人不会被他的真诚打动。
“我愿意相信你，而我也希望，你能给我信任。”
是的，信任。
无论外在表现如何，桐生莲其实是信任苏格兰威士忌的——或者说，他信任的是诸伏景光作为公安的责任心。
“和宾加交换邮箱，是因为他作为我们的领路人，天生就亲近一点，更何况他被分配在行动组，”他算是解释了一句，“更何况不出意外的话，我以后还要靠他搭把手才能接近朗姆和库拉索呢。”
苏格兰威士忌静静地看着他。
桐生莲被看得浑身不自在。
“怎么了？”
“我刚刚说错了？”
“不，你没错。”苏格兰威士忌非常平和。
平和得有点吓人。
“我只是在评估你所说的信任，波特。”
桐生莲忍不住轻笑出声。
“真奇妙，你竟然会把‘不信任’的表情摆得这么明显，甚至越来越明显。”
“明显到……我根本没办法装看不到的地步。”
“告诉我，hiro，”他的声音放缓，仿佛带着丝丝引导……引-诱的意味，“平时你是怎么称呼我的？”
“……？”苏格兰威士忌一顿，蔚蓝色的眼眸明显闪烁起来。
他已经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只是有些不敢置信。
“……Ren，”他低声说，“你让我用‘Ren’称呼你。”
“我以为，那是‘雷恩’的意思。”
“你以为这是个化名？”桐生莲差点笑出声，“哪个代号成员会给自己起这样的化名啊？”
他们这些代号成员，平时工作的时候互相称职务……啊呸，互相称代号，在工作外的时间地点基本上不会碰面。
就算是碰面了，也会用自己的“真实姓名”。
苏格兰威士忌对此闭口不言——他无法解释自己的名字。
“hiro”是一个听起来就知道是化名或者昵称的称呼。
但显然，波特并没有在意这些“小事”。
“所以，”苏格兰威士忌不受控地咽了口口水，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期待，“……所以，你的名字……”
“真的叫‘Ren’？”
“当然，”桐生莲非常自然地抓过苏格兰威士忌的手，在他的掌心写下自己的名字，“是这个‘莲’，你要记住了。”
“……”
“……我为什么要记住这个……”
“好痒……”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 21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