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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赎身 ...

  •   容瑾步态轻盈地行至戏台中央,只往那静静一站,便莫名有一种拨动人心的力量。

      与此同时,戏台上方缓缓落下两盏吊灯,橙色灯火将整个戏台照得透亮,也给容瑾周身裹上一层朦胧的光晕,丰姿奇秀,貌色倾城。

      他轻抬眉眼,看了看台下的看客,继而微微颔首。

      他一颔首,那台下的看客忍不住又是一阵欢呼,好些看客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疯了般往台上扔帕子,各色帕子如潮水般飞向戏台,有些落在了戏台边沿,有些落在了戏台与看台的空地上。

      容瑾没理会那些帕子,自始至终不发一言,他抬臂解下腰间的骨笛,纤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握住笛身,继而将笛孔放向唇边。

      薄唇之下,悠扬婉转的笛声如潺潺流水,如朱雀轻鸣,开始在偌大的场馆里静静流淌,听得人如痴如醉,如梦如幻。

      洛染见过余晖下沉静的容瑾,也见过容宅里温和的容瑾,却从未见过戏台上吹着骨笛被众人追捧的容瑾,她知他俊美无俦倾国倾城,却是第一次意识到,其实他是色艺双绝。

      一曲终了,一曲又起,笛声从潺潺流水化作惊涛拍岸,继而急转直下,犹如夜空的一缕幽魂,如泣如诉。

      有人听得痴迷,有人听得偷偷抹眼泪,如此接连吹奏了四曲,直至他收住最后一个音符,将骨笛轻轻挂回腰间时,台下的看客仍是回不过神。

      容瑾弯腰朝台下鞠了一躬,继而转身,提起长腿消失在幕布后方。

      戏台空了,笛声消失,唯有悬挂的两盏吊灯在灼灼燃烧,看客们终于回过神来,大声齐呼着“容瑾、容瑾、容瑾”,但佳人已去,唯留心痕。

      演艺会仍在继续,看客们却在陆陆续续地离场,离场并不等于离去,她们出了场馆后不约而同地堵在乐坊大门口,巴望着与下了台的容瑾再打声招呼,再饱一饱眼福。

      洛染也出来了,她还得给容哥哥送砚台呢。

      乐坊门口再次拥挤起来,众人伸着脖子齐刷刷地看向乐坊门内,盼着容瑾能早点出来。

      洛染也挤在人群里,她虽是小小的一只,却天生有一股蛮劲儿,侧着肩膀咬着软乎乎的唇瓣拼命往里挤,硬生生挤出一条缝隙,继而沿着缝隙钻到了最前头。

      最前头的大门口守了几名护卫,看上去森严得很,没人敢往里硬闯。

      天早就黑严了,护卫在四周燃了几支火把,照得四下里亮橙橙的,也热烘烘的,再加之人多,没有一丝风,整片空地恍若一个大蒸笼。

      洛染热得冒了一身汗,但为了容哥哥,她能忍。

      等了约莫两刻钟,仍是不见容瑾出现。

      人群里开始有了不安的骚动,“莫非容公子今日不出来了,要在乐坊里头留宿么?”

      “八成是被我们的阵仗吓到了,不敢出来露脸了。”

      “瞧你这话说得,容公子乃品性高洁超凡脱俗之人,哪会轻易被我等俗人吓到。”

      甚至还有人认出了洛染,“你看那挤在最前头的,可是三公主?”

      接话的女子语带嘲讽:“这世上有些事当真是让人觉得好笑得很,像那等胸无点墨不学无术之人,竟还痴心妄想摘到高岭之花,岂不是白梦一场么。”

      人群里跟着传出“嗤嗤”的嘲笑。

      洛染听那声音有些耳熟,握住腰间的鞭子,气咻咻地朝身后瞥了一眼,果然是何丽晴,“你再在此胡言乱语,我便抽烂你的嘴巴。”

      人群霎时静下来,甚至有人在不自觉地往后缩,给二人让出一段对峙的空间。

      何丽晴上前一步,略略施了一礼,面带微笑,“臣女又没指名道姓地说三公主,三公主何必急着对号入座呢?不过话说回来,就凭三公主这等……粗蛮的架势,怕是要让容公子失望了。”

      洛染正热得憋了一团火无处发泄呢,小手一挥,绯色软鞭便如一尾长蛇,蜿蜒地穿过中间的空隙直抵何丽晴身前。

      何丽晴惊得往后退了两步,但已然来不及,发间的步摇“嗖”的一声被鞭刃击落,四分五裂地跌到了地上。

      围观的众人也吓得倒抽一口凉气,女子间偶有口角本是正常,但像三公主这般直接上手的很是少见,也很能唬人。

      “洛染,你竟敢当众行凶。”何丽晴气白了脸。

      洛染抹了一把额角的细汗,扬起下巴,抿着小嘴儿:“我就朝你行凶了,又不是第一次,你能如何?”

      何丽晴不能如何,她又不会耍鞭子,唯用言语诛心:“三公主千万莫以为上次能进容宅便是如何了不起了,容公子乃是生在云端之人,洁身自好不染纤尘,对于像三公主这样的女子,他压根儿就不会放在心上,三公主还是歇了这份儿心思吧。”

      洛染脆生生地“哼”了一声:“说得好像容哥哥会喜欢你似的。”

      “竟然连哥哥都叫上了。”何丽晴冷笑一声,“本姑娘精通琴棋书画,学识与教养皆比你强,容公子自然会喜欢我的。”

      洛染一向胆大包天无所顾忌,哪会在这个时候输了阵仗,她咬着唇盯了何丽晴片刻,继而大唤一声“小德子、圆圆”。

      小德子与圆圆正站在人群的外围,听到喊声急忙穿过中间的空地行至主子身前,躬身行礼。

      少女收起软鞭,扫视了一圈众人,大声吩咐:“你们二人,一个回府去给我取琉璃珠,一个进乐坊将署令给我找来,”

      她说着朝何丽晴逼近了两步,看似是吩咐下人,实则是说给旁人听,尤其是说给何丽晴听:“我现在就给容哥哥赎身,将他带回公主府,今夜便让他给我侍寝,成为我的驸马。”

      “侍寝”、“驸马”二词如惊天炸雷,炸得旁人都惊住了,炸得小德子与圆圆也惊住了。

      连门口的护卫都忍不住朝这边看了几眼。

      公主招驸马不是得由皇上赐婚么,哪有公主自行决定、并当场抢人带去强睡的?

      围观的有些女子沉不住气了,但迫于洛染的身份又不敢吱声,只得绞着帕子暗暗翻白眼,小声嘀咕,只知这三公主飞扬跋扈粗蛮无礼,今日才知,她竟还荒淫无度。

      何丽晴更是咬紧牙关:“三公主行事如此不知羞耻,就不怕丢了皇家的体面么?”

      洛染脆生生一笑,橙黄的火光映得她满脸娇俏:“体不体面,是皇家人该关心的事,请问,你是皇家人么?”

      何丽晴气得眼里也喷火了,却无语反驳。

      小德子战战兢兢,“三公主当真……要如此么?”

      少女回得理直气壮:“是,你们速速去办。”

      小德子与圆圆应了“是”,硬着头皮去办事了。

      不过半刻钟后,署令一脸惶恐地赶来,躬身行完了礼,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恭敬地将洛染迎进乐坊大门,安顿在了会客的前厅里。

      “三公主。”他亲自给少女奉上茶水,语气也变得结结巴巴:“听……听说三公主要替容公子赎身,此事不……不先跟皇上禀报一声么?”

      少女没喝那茶水,娇嫩的小脸板得硬绑绑:“此等小事竟也要禀告父皇,莫非我堂堂一个公主,不能给一个乐师赎身?”

      署令抹了一把额上的汗,背更深地躬下去,“臣不是这个意思,臣是想说,此事要不要先缓一缓,毕竟,容公子乃乐坊的台柱子,他若走得太突然,咱们乐坊的声誉怕是也要跟着下降,再有,这事儿要不要……问一问他的意思?”

      这署令看似恭敬,实则狡猾得很,他不过是想留容瑾多给乐坊挣些银钱而已,少女斜了他一眼:“本公主会用一盒琉璃珠子来赎他,未必还不够弥补你们乐坊的损失么?”那每一颗琉璃珠子可都是价值连城的。

      署令再次抹了把额上的汗,嘴角却扬起一个会心的笑:“够……够了,多谢三公主。”

      洛染从官帽椅里起身,唤了声“小德子”。

      小德子躬身进屋。

      洛染从他手里小心翼翼接过砚台,继而转头吩咐署令:“我现在就去问容哥哥的意思,你且带我去见他吧,对了,到时别忘了将容哥哥的身契交上来。”

      署令恭恭敬敬应了声“是”,提了盏灯笼,转身在前方带路。

      两人出了前厅,穿过一条曲折的游廊,在最东边的阁楼旁有一处排屋,第一间排屋便是容瑾平时小憩的地方。

      署令敲开了容瑾的屋门,简单地交代了几句,又向洛染行了礼,这才知趣地提着灯笼走了。

      容瑾站在门口,静静地看向门外的少女。

      屋内的烛火泄出来,将一小片地面映得一片金黄,少女站在那片金黄里,抬头,看向逆光而站的容瑾,盈盈一笑:“容哥哥,我给你赔砚台来了,你看,”她吃力地举了举手里的砚台:“它好重呀。”

      容瑾跨过门槛,小心地接过少女手里的砚台,垂目看了看,温柔地开口,“三公主实在不必费这个心思。”

      他好似才脱下戏台上穿过的那件白袍,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青衫,眉目温和,面容清俊而洁净,又是另一种不可方物的美了。

      “容哥哥喜欢的东西,我自然要费心思。”少女仍在仰头看他,一双眸水濛濛的,纯净得如一只麋鹿,“容哥哥,我今日是来给你赎身的,往后你就是我的驸马了,与我一起住进公主府。”

      容瑾抿了抿唇角,凤眼垂下来,片刻后又轻轻抬起:“三公主,冥臣不能跟你走。”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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