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数》墨月深

51、051、

　　发动机异样的轰鸣顷刻而至，那是换到S档后，运动模式动力十足的声音！
　　也是死神喋喋叫嚣着疾速俯冲而来的声音！
　　虞清悠也分不清到底是自己推得快，还是车撞上来的速度快，刚才还反应迅猛的身体，在完成推这个动作之后，仿佛瞬间结束了使命，又变回原来那个迟钝的她。
　　但几乎就在同时，被她推翻的人朝后伸出一只手，攥住她的小臂使力一拉，力道之生猛，直接把她拉得跟只青蛙般四肢朝地，呱唧扑了下去。
　　从旁观视角来看，他俩应该是同时摔成一团的吧，只是这瞬间，虞清悠脑内已如电光石火般闪过无数个念头。
　　——会被撞吗？
　　——赶得及吗？
　　——脚安全吗？
　　——脚被撞了还能医好吗？
　　——我不会变成残疾人吧？
　　——哎哟我这叠罗汉的姿势好猥琐啊。
　　念头闪现结束。
　　卡宴的左前方车头狠狠撞上墙壁，25%碰撞测试成绩优渥，变形幅度极小，空出右边的一小块活命区域，让两个惊魂未定的人苟延残喘下来。
　　虞清悠正面朝下趴在燕泠身上，听得巨大的动静，却看不见场景。高度紧张之下，她也感觉不到任何身体上的痛楚，只神经质地问：“结束了吗？结束了吗？”
　　咔哒。
　　汽车开门声自身后传来，轻轻巧巧一声，却像死神穷追不舍的催促。
　　“快起来！”燕泠回神，支起上半身，顺手搀扶虞清悠。虞清悠腿脚直发软，大约是刚才在脑内添补了被撞成残疾人的惨状，这会儿总觉它们不是自己的。
　　她趔趄跟着燕泠蹦了几下，找回自己的脚感，抬眼打量，刚瞥到半眼，就被燕泠伸手覆住脑袋使劲往下一摁！
　　呯！
　　好家伙！枪！
　　她刚瞥到的半眼真的是枪！
　　“俯身贴车跑！”燕泠大叫。
　　他们跟下车的燕霆之间隔着辆卡宴，俯低身子贴着车，子弹很难打中。
　　奈何燕霆也发现了这点，他停止无效射击的动作，长腿迈步，打算绕过卡宴再继续进行攻击。
　　虞清悠整个人都很混乱，不仅是思绪、呼吸，还有动作，她笨手笨脚地跟在燕泠身后，即将跑出卡宴掩护范围的时候，直觉哪里不对。
　　再往外就是片空旷的临时停车区，根本没有遮掩的地方，那不就变成活靶子了？
　　莫非燕泠是想逃到隔壁邻居家的车库里去？
　　来得及吗？
　　不对，如果邻居的卷帘门是关着的咋办？
　　正想到这儿，她就听燕泠小声道：“你跑前面。”
　　我都不知该往哪跑你让我跑前面？！虞清悠在满脸震惊当中被燕泠一拉一推拱到了前面，同空旷的临时停车区面面相觑。
　　嘿，有几个挺粗的柱子，不然就来一出秦王绕柱？
　　有时候吧，虞清悠真的满佩服自己无厘头的脑补能力，尤其是在各种危急到要炸毛的时刻。
　　还没等她佩服完自己，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恐怖的枪响，她感觉有人朝她右后方一扑，随即闷哼着撞到了她身上。
　　那力道着实太大，撞得她踉跄失去平衡，前扑倒地。双肘保护性支撑在身下，磕得生疼，她差点没忍住飙泪。
　　她大概擦破了一整条小臂的皮。
　　纠正。
　　两整条小臂的皮。
　　痛归痛，吐槽归吐槽，但她也明白，这次撞击绝非寻常。她嘶嘶呼着凉气转过身往后望去，就见燕泠伏倒在地，右肩处有处伤口正疯狂往外涌血，而罪魁祸首燕霆正站在几米开外，枪口冒烟，表情恐怖得像是恶鬼附身。
　　虞清悠的大脑呈现出一片空白。那黑洞洞的枪口有着远超其外表的杀伤力，作为一个普通市民，知道枪和真正面对枪，那是全然不同的两种感觉。
　　她怔怔不知反应，燕泠就在离她两步远的地上小声呻yin。
　　那头的燕霆终于有所动作。
　　他没有补枪，与之相反，他把枪收回了枪套中，一副转危为安云淡风轻的模样，信步朝两人走了过来。
　　虞清悠一瞬间瑟缩着想爬起来逃跑，可她不能单独丢下燕泠在这里，即使燕霆已经把枪收起。
　　燕泠现在没有任何反抗能力，被丢下只会有一个下场——死。
　　附近有没有什么趁手的工具？
　　虞清悠强迫自己僵硬的脖子和脑袋转动，在视野范围内寻觅。
　　没有。
　　妈蛋要不要收拾得那么干净。
　　物业费高也不是这么浪费的嘛！
　　不对不对，她怎么又开始无厘头了，赶紧把思绪拉回来！
　　几米的距离，眨眼消失在燕霆的长腿底下，他垂下他那张扭曲的脸，朝地上的两人露出个狞笑。明明是方正严肃的眉眼，做这种表情时，却像是全然换了个人。
　　不是换了副表情，而是干脆换了个人格。
　　被磨破皮的小臂在微微发抖，虞清悠勉力撑着地，支起上半身。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爬起来？还是就这么在地上撑着？
　　她生怕自己做出任何动作，都会招致燕霆再次掏枪，可她又怕自己什么都不做，等燕霆“忙活”完，再顺手给她一枪。
　　横竖都是个死。
　　惶惶间，她看见燕霆俯下身，攀着燕泠的肩膀，把他翻转了过来。
　　这是在干啥？
　　突然的移动，使得燕泠背后的鲜血又开始汹涌汨淌，这伤口似乎比上次那枪严重得多，没有穿透，子弹还卡在体内，可想而知移动会带来多大的痛苦。燕泠嘴唇惨白，哆哆嗦嗦着伸出左手，握住燕霆的胳膊，试图摆脱他哥的桎梏，可他那点虚弱的力道，无异于蚍蜉撼树。
　　燕霆扭曲的脸上挤出个表情，无法形容那到底算是种什么表情，兴奋？餍足？他的双手从燕泠肩膀转移到脖子上，带着些微的颤抖缓缓收紧。
　　他那脸上的表情，像是达到了高潮。
　　虞清悠看得简直目瞪口呆。
　　实在是太恶心、太变态了，变态得她几欲作呕。她实在无法想象，一个人能在这种状况下，通过这样的举动，达到高潮。
　　什么样的变态玩意儿才能做出这等行径？
　　眼见燕泠被掐得就要晕厥过去，虞清悠惊觉她不能就这么袖手旁观。再拖延片刻，等燕霆解决完那头，下个目标绝对就是她！
　　可她又能做什么？身边没有任何可供使用的工具，只有个随身小包，里面还装着从密码锁抽屉里找到的记事本和老式手机……难道要拿老式手机当板砖使么？
　　等等。
　　她包里有前几天从某宝买的咿呜咿呜警报器和防狼喷雾！
　　防狼喷雾！
　　她仿若被某位菩萨点醒，手下意识就伸进小包内，掏出那罐防狼喷雾。
　　那头的燕霆正在高潮余韵当中，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
　　争分夺秒！虞清悠抵住喷雾按钮，一个暴起，冲着燕霆的高潮脸就是呲呲呲一阵猛喷！
　　那喷雾效果可谓绝佳，分秒之间，燕霆就嗷的嚎叫出声，双手离开燕泠的脖子连连后退。他的眼睛紧闭，奈何没啥效果，脸上泪水长流。他想拿手揉眼，又怕越揉越严重，强忍冲动咆哮着原地转圈，宛若一只无头苍蝇！
　　趁现在！虞清悠收起喷雾，抓住燕泠的胳膊，想把他从地上拉起。燕泠疼得几乎失去意识，怎么也站不起来，无奈之下，虞清悠改为双臂穿过他肩下，架住他半身，跟拖麻袋般往后拖。
　　尼玛！！！
　　有事没事为毛要长那么重！！！
　　她力气太小，憋一口气死命拉，也只能拉出几米。离地下车库的出口遥遥无期，更别说那段要命的斜坡。
　　算了，还是先躲起来再说。
　　虞清悠迅速改变策略，四周看看，隔壁几家的卷帘门都敞开着，但车库内没车，没法作掩护。除此之外，能起作用的，就只有那几根秦王绕柱的柱。
　　柱就柱吧！
　　虞清悠瞄准一根，把燕泠拖过去藏到柱子后方，安顿好奄奄一息的伤员，探脑袋往后看去。
　　燕霆还在跟无头苍蝇般乱转，拔出了shou枪，却因视线原因没法开枪。
　　防狼喷雾的效果真是出奇的好，火辣辣的痛能持续很久，最重要的是，视线会受影响。即便勉强睁眼，眼眶中也常含泪水，四周模糊一片，压根看不清楚。
　　Nice~
　　虞清悠激动地握了下拳，倚在她身边的燕泠恢复了点力气，搭住她的拳，虚弱地说：“还有四发子弹。”
　　“……嗯？”
　　“是老江之前用的那支枪，只能装六发子弹，换弹比较麻烦。”
　　虞清悠了然了。她得想办法骗掉剩余的那四发子弹，然后趁燕霆换弹匣的时候逃走。
　　“我去骗那四发子弹……”燕泠勉力撑起身：“你数着，数完就往外跑。”
　　虞清悠：“嗯？？？”
　　不是，您老都这副模样了还想着冲出去骗子弹？当靶子吧您这是？
　　她果断伸手，一掌摁在燕泠胸口，又把他摁回柱子后，压低声音道：“老实待着，交给我来！”
　　燕泠：“……”
　　燕泠似是想反抗，然而重伤失血令他连推开小女生手的力气都没有，挣扎了两次，均以失败告终，最后无奈嘱咐道：“注意安全。”
　　“放心吧。”虞清悠收回压制他的手掌，抛了个媚眼：“我还要追你，惜命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