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我白月光后老攻黑化了》三朝雨

2、黑户

　　幽蓝的火焰和透明的冰块都能让谢清烦躁的心稍微安静一些。
　　他正仔细看着杯中液体的变化，就觉得前边一暗，被什么东西挡了些许光。

　　谢清无暇抬头，皱起眉啧了一声。
　　自然，他的声音很小，被鼓点声完美的遮盖，眼神也没有漂移半分——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又被客人投诉。在人生地不熟的下星域四处辗转，别管他原来在家里有多挑剔，现在都学会了老实收敛。
　　也就一瞬，这团黑影立刻挪到了一边，匀净的光又落回了他的手中。

　　他舒了口气，指尖轻盈地一翻，透明玻璃杯被稳稳当当地放好，猩红的液体便如水墨入画一般从上而下缓缓蔓延开。
　　这时他才有空抬头。

　　是一个看上去很硬朗的alpha，神情冷峻，透着些凶悍。
　　一看就不好惹。
　　谢清脑中走马观花般闪过好几个alpha的身影，只觉得头大——他在下星域的生活说不上顺心，罪魁祸首就是那些天生高高在上的alpha。
　　好在东区的治安比西区好太多，自己不至于被无端找茬。
　　别管心里想什么，谢清脸上还是快速露出了对待客人的微笑。

　　“请问可以在这里点酒吗？”
　　这人声线低沉，且意外的中正平和。
　　这种声音仿佛自带魔力，让谢清心里刚涌起的细微的不悦一下子就被抹平。

　　他收敛目光，微微低头，正欲回答，却刚好往下一瞟瞟到alpha的腰间。
　　谢清眼皮跳了下。
　　来酒馆喝酒，怎么还配枪呢。
　　眼前的alpha穿得正经又严实，枪套被宽大的布料遮住，要不是在西区那边受了点磋磨，他一个在上星域好吃好穿长大的omega，还真看不出来。

　　再一细看，谢清一眼扫到了alpha的肩章。
　　……是东区护卫队的。看样子职位似乎还不低。
　　东区的护卫队可不比西区。西区势力分散，不同割据地的护卫队、警卫队叫法一大堆，谁也没服过谁，能把人打趴才是正事。东区的护卫队就一支，是真正掌握暴力执法权的正统机关。

　　这就麻烦了。
　　他匆匆逃离西区，刚来东区没多久，还属于黑户，可迫于自己两手空空，不得不出来悄悄打点零工赚点小钱。
　　理论上来说，在东区黑户打工属于非法，只不过整个下星域的律法都不如上星域严苛，加之最近东区又广泛接纳新移民，似乎对待新人口还算格外宽容。因此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个看上去职位不低的alpha完全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也可以直接把他拷回去。
　　至于被拷回去会发生什么……以他在西区的经验来看，一切omega能遭受的恶意，都有可能。虽然听说东区法治清明安全许多，但毕竟同样隶属于下星域，绝对不能用上星域的常理来看。
　　反正小心点总没错——于是谢清话到嘴边就转了个弯：
　　“我只是过来玩玩的，不是这里的员工，你要点单就去旁边吧。”

　　“是吗？”alpha当即面露愕然。
　　“对呀，”谢清若无其事，漂亮的桃花眼毫不吝啬地凝视着alpha，“我朋友在那边，我只是过来体验一下，做着玩而已，你要点的酒我可不会做。”
　　他随手指了一下不远处的林亦星。林亦星似有所感，抬头回望。
　　“亦星，店里有体验活动，你叫我过来玩是不是？”
　　林亦星闻言，不太明显地怔了一下。
　　好在他天生没什么表情，秉持着一副平淡的神色，也不容易叫人摸透心中所想。
　　林亦星点点头，选择性地只听一半，算是佐证：“是我让他来的。”说罢他又低下头，自顾自地盯着自己光脑继续学习。

　　……看来西区的环境够紧张的。
　　稍加思索，结合方才omega隐晦但又逃不过他眼睛的打量，陆承恍然大悟。
　　眼前的omega虽然笑意盈盈，陆承却偏偏觉得谢清像默默绷紧的猫咪，已经进入到准备状态，一旦再被戳中，就会张牙舞爪。
　　迎着谢清一眨不眨的目光，他无奈一笑，正欲开口。

　　“陆队——什么风又把你吹过来了！”
　　远远的，一声热情的招呼就打破了眼前的局面。
　　只见店门处走来一个花里胡哨的alpha，身后呼啦啦跟着一堆人。
　　黎江虽然对店里杂事统统不耐烦管，却时刻记着为自己的酒吧呼朋唤友招揽生意，这会儿一看到陆承就来劲了：
　　“今晚我请客，给陆队免单！”
　　那股亲热劲，恨不得马上要和陆承称兄道弟。

　　“多谢，免单就不用了。”陆承客气点头，“队里有规定。”
　　“不愧是咱陆队哈，”黎江和他身上挂着几个潮牌logo摇摇摆摆企鹅似地晃了过来，“那，我们今天做活动，送你一杯特调酒——小清，辛苦你了，就做这周的新款吧。”

　　“小清？”陆承咀嚼着这个称呼，有点玩味地看向omega。不过他为人向来正经，那点玩味在他脸上也不显得轻佻。
　　“谢清。”谢清眼皮都不抬一下，忽而伸手按住陆承搭在吧台上的小臂，微微倾了点身，对着黎江意有所指般开口：
　　“老板，我正和陆队聊天呢。”

　　陆承五感很敏锐。
　　隔着略显硬实的布料，他似乎都能感受到谢清手指的柔软，以及属于人体的略高的热度。
　　他其实不太喜欢别人叫他陆队。除了同事们，旁人叫他陆队总带着些许奉承意味，让他多少不太喜欢。不过他严肃惯了，从没让人看出他的一丁点不适来。
　　偏偏谢清叫的这声陆队没有什么恭维的意思，单纯是刻意要营造一种亲昵。
　　他们相识不到一分钟，这种亲昵实在是不合常理……嗯，但好听得要命。
　　也许是因为这个omega深谙此道，才给他这样的感觉。

　　谢清这双桃花眼本来就容易让人有含情脉脉的错觉，何况这会儿刻意弯起来，似有若无地往陆承那边瞟瞟——长期泡在夜店的黎老板心领神会，立刻回应：
　　“那我不打扰了，你们聊！”
　　说罢黎江兴致勃勃地向林亦星那边走去，于是谢清这边顿时清静许多。

　　“不是不会做？”陆承的目光也重新回到谢清的手上。
　　此时这双手正熟练地摆弄着杯子，手指翻飞的，瓷白，细腻，因此上面几道浅浅的割痕格外刺眼。
　　“我就会这一杯。”谢清佯装不解其意，只声调俏皮了一点，叫人生不出反感。
　　“那老板叫你小清？”
　　“他想追我朋友，当然认识我了。”
　　谢清不假思索，一应一答，还朝角落里扬了扬下巴：黎江正围着林亦星不知说些什么。

　　这omega脑瓜可真灵活。
　　陆承失笑，不再绕弯子：
　　“你现在没有合法身份，是他身后的那个蓝头发的主管招你进来的对吗？”
　　这下谢清才是真的愣了一下。
　　他是黑户，想要入职没那么容易，得找人帮忙——他找的人还真是那个主管。黎江这种大大咧咧的富二代老板，只知道新招了漂亮的调酒师，从来不会考虑合规这个层面的问题。
　　也不知道刚刚一照面的功夫，他明明也没有看向主管，陆承是怎么知道的。

　　“陆队真厉害。”
　　谢清自己扯谎被拆穿，却只眨眨眼，轻描淡写地回应：
　　“我今天太累了才推脱，你不会怪我吧？”
　　避重就轻是他在西区练就的技能。再者，他这样的omega总是知道别人对自己会多包容一些，也不吝发挥这种优势。

　　职业所致，陆承打过交道的人里，油嘴滑舌之辈如过江之鲫。对此他向来厌恶。
　　此刻他却只觉得这名omega再怎么胡说也都是情有可原，还无端让人怜爱：
　　“别紧张，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暂时没有身份的话，可以去领取救济金。”

　　“救济金？”
　　谢清如今听到和钱相关的事情就竖起耳朵。
　　方才你一言我一语的，眼下他已经确定陆承对自己没有分毫恶意，于是也不遮掩，直勾勾地望向陆承。这眼睛本来就漂亮，此刻亮晶晶地专盯着陆承，倒让alpha有点脸热。

　　“是，新政策，还没好好宣传。明日是工作日，你去中央街道护卫局里登记就行。”
　　“护卫局？你也在那里吗？”
　　一边说着，谢清一边把刚刚调好的酒推过来，杯中幽蓝的液体跟着一荡。

　　“谢谢。”陆承接过酒，不慎碰到谢清的手指，掏钱的动作慢了一拍：“小费。”
　　是一沓钱，比起一般的小费来说，实在是有点厚了。谢清打眼一略过去，估摸着够他赔偿刚刚那一瓶酒。

　　Omega很轻巧地接过钱，却也懒得多看一眼，只继续盯着陆承，用无声的目光催他回复。
　　“救济金登记处和我不是一个部门，走进大厅就有引导台……”迎着谢清似笑非笑的目光，陆承的话说到一半，莫名拐了个弯，“你找不到的话，来卫队办公室找我也行，我可以带你去。”
　　说完他自己都愣了下。他虽然一向好心，但也从没这么热心过。
　　谢清会觉得他这话有些唐突吗？

　　陆承回望过去，可omega只是心满意足、笑眼弯弯地简单道谢，又低下头做自己的，很忙碌的样子。
　　陆承不知怎的又凭空生出些失落，怔怔站了一会，也没有多找话，只径自回去。

　　直到坐回桌子旁边，听到同事们开始调侃他是不是要铁树开花，陆承才如梦初醒，认真交代：
　　“这个omega要列入名单，仔细检查。明天他来护卫局，记得要额外录入他所有的生物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