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克里斯卓》一宫兴子

13、苏丹13

　　“所以你也在怀疑。”安娜塔西亚道，“我还以为年轻的你除了年龄也把自己的脑子丢了。”

　　“谢谢，安娜塔西亚。”卓尔风道，“很高兴知道你觉得我还保留着脑子。”

　　“我们应该把他交给谁？”安娜塔西亚道，“必须得远离犹太人社区，我不想惹来任何麻烦。”

　　“易卜拉欣的府邸离这里远吗？”卓尔风问，“我们可以将他留在那里。”

　　“远，并且离王宫很近。”安娜塔西亚道，“如果你怀念王宫里愉快的生活和关心你的艾哈迈德，随时欢迎回去。”

　　“不，谢谢。”卓尔风道。

　　这时雅各布带着一堆书来了，他的手上还拿着一串钥匙，一边走一边对安娜塔西亚道：”阿比盖尔，你想去哪所房子？我把所有没有租出去的房子的钥匙都拿出来了，基本上都在伊斯坦布尔，但是也有锡利夫里那里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意大利也有，但是我不确定那栋别墅我父亲有没有给我堂兄.....”

　　卓尔风震惊的看着一长串钥匙，安娜塔西亚看他一眼：“干嘛，我们犹太人很有钱这不是正常的吗。”

　　“那为什么雅各布要在这里——这么一个窄小的地方卖书？”卓尔风好奇的问。

　　“因为他父亲给他的遗嘱是怎么写的，”安娜塔西亚道，“他父亲觉得以他的性格和长处，还是不出去闯荡比较安全。”

　　雅各布不好意思的笑笑，将书放下，对安娜塔西亚道：“那你选个房子，我明天来拿书？”

　　安娜塔西亚选了一个靠近犹太人社区的房子，以卓尔风讶异的速度快速的标注了那一堆书后就换了一身衣服，对卓尔风说出去一趟检查港口。

　　“艾哈迈德估计会立即下令把港口封起来，”安娜塔西亚道，“但是封闭所有港口需要时间，我确定了马上就来找你。”

　　安娜塔西亚离开后，卓尔风将穆斯塔法留在最里层的房间里，开始检查整个房子。这是栋两层的小楼，装修和家具还留有一些痕迹，想必不久才从租户手里被收回来。他没有找到什么趁手的武器，也没有翻到任何的物资——好吧，鉴于这是犹太人的房子，并不意外。

　　检查完房子之后，卓尔风又回到了房间里，穆斯塔法正在安静的玩着雅各布给他的玩具球，他现在不如在王宫时一样活泼，只会用好奇的眼神看着路上发生的一切。卓尔风坐在他面前，盯着他，忽然升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觉。

　　白色的宫殿，脖子上套着绳索的苏丹，但是还有其他的东西。在那个幻视一般的，又像是回忆的场景的里，还有其他的东西。

　　在视线不能触及的角落里，在回忆的灰烬中，在黑暗的末尾。

　　卓尔风皱眉，男孩在他面前低头玩着玩具，黑色的卷发在额头上微微颤动。安娜塔西亚的话又在他的耳边响起，记忆不是一条不能回头的水流。

　　在被他忽视的角落里，在宫殿的边缘，有人在看着他和汉丹苏丹娜做着这些事。

　　穆斯塔法抬头看向他，卓尔风能够俯视男孩的整张脸：“伊凡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回宫啊。”

　　整幅画面在他面前展开，那个曾经在他的脑海中模糊的宫殿，那座宫殿不是空荡荡的——微弱的蜡烛在床边点燃，床上铺着还没有被使用过的重绸床单，红木的床柱上沾染着血液，一个侍卫躺在床下，佩刀还握在手上，红色浸入了地毯里，门是打开的，一个黑人太监紧张的回过头看着房屋内的场景，他的身后是另一具侍卫的尸体，窗外不是海，而是山谷，月光洒在汉丹苏丹娜的脸上，她悲伤的皱起眉，紧紧的拥抱着哈默德——不，是限制着哈默德的任何挣扎，接着是卓尔风，他的手上是一条纤细而结实的绳索，接着，在燃烧的蜡烛后面，阴影浓厚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颤抖的孩子，他的手捂住脸，眼泪从指缝中流下，他注视这一幕，他看起来只有五六岁，他是穆斯塔法。

　　“穆斯塔法。”卓尔风问，“告诉伊凡爸爸——你的父亲，曾经说过要传位给你吗？”

　　穆斯塔法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伊凡爸爸，我只在很小很小的时候见过父亲。”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破门而入，卓尔风下意识的以为是追兵，正要逃跑，却看见是穿着男装的安娜塔西亚，女孩满脸严肃：“不能在伊斯坦布尔的港口出海了，我们连夜出城。”

　　“怎么了？”卓尔风问，迅速站起来。

　　“艾哈迈德疯了，他把能调到的所有城市守卫队都堆到了港口，那根本不是封锁，那是封闭，连一只耗子都不能从伊斯坦布尔的港口跳进水里。”安娜塔西亚咒骂道，她给了卓尔风一身衣服，看了眼穆斯塔法：“我们把这个麻烦扔到港口附近就走。”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他疯了。”卓尔风迅速换完衣服跟着她走向马车。

　　“疯也是有程度的，帕夏。”安娜塔西亚恶狠狠道，“有‘我一定要杀了这个人’的疯狂；也有‘我一定要杀了这个人，把他挫骨扬灰，再把他所有的家人都勒死然后扔进鳄鱼坑里’的疯狂。”

　　“我很不愿意猜测你之前做过后面这种事。”

　　安娜塔西亚看也没看他，让马车夫开动：“我没有，我儿子做过，”她把穆斯塔法拉上车，“我杀了他。”

　　“哇哦。”卓尔风道。

　　“你知道穆斯塔法是怎么傻的吗？”卓尔风问，又转换了中文。

　　“我不知道，我只听宫中女官说过他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安娜塔西亚道，“多半是因为生病，这个时代的孩子因为发烧变成弱智是很正常的事。”

　　“或者凭借发烧扮演弱智。”卓尔风皱眉。

　　“你想到了什么吗？”安娜塔西亚问。

　　“不，我只是——”卓尔风道，“我杀了苏丹，他当时在旁边看着。”

　　“那他怎么还活着！”安娜塔西亚震惊的看着他，震惊的点居然不是卓尔风杀了艾哈迈德他爹，前任苏丹，而是他居然留了穆斯塔法这个活口——好吧，鉴于女孩光辉的履历，也实属正常。

　　“我不知道。”卓尔风道，“我只记起来我杀了前任苏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