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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六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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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裴谨下葬之后,潘玉在家里就一直带白花,穿素衣,也不跟杨迁毅说话,甚至不会正眼看他,只要有他出没的地方,就绝无她的身影。
这样过去一个多月,杨迁毅对她也忍无可忍了。
是夜他闯进她房里,偏要她说句话不可。
她态度漠然,他就将她往床上推。
潘玉一下子就怒了,奋力挣开他,吼声道:“别用你的脏手碰我!永远都别想!”
“你终于肯对我说话了。”杨迁毅轻笑,“冷战这么久,值得吗?为一个抛弃你七年的男人,真的值得?”
不说还好,一说潘玉更来恨,恶狠狠看他道:“裴谨抛弃我七年,比你也好上一千倍一万倍,你在我心里,连个死人都不如,别以为我为你生了孩子,就能改变什么。”
“至少到最后,你都逃不出我的掌控。”
“你就这么想吧。”潘玉转身背对他,又是冷声说:“出去,我要睡觉。”
“笑话。”杨迁毅嗤笑一声便从后面抱住她,将她摔在了床上。
他若执意如此,潘玉就不可能有抵抗的能力。
她在他这里,得到的耻辱,又岂止这一次呢。
只是外面夜黑风高,有一个黑影在四处穿梭寻觅。
屋内的斗争过于激烈,正好给黑影制造了一个契机,当他悄然来到床尾的时候,杨迁毅的擎天柱还插在潘玉的身体里,直到发现长剑的寒光从天而降。
他闪身躲了一下,但后肩还是挨了一剑,忍着痛翻下床,就跟来人应战了,也顾不得身上不着一缕。
潘玉匆忙披上衣服,一边注意,通过暗夜的微光,她知道来人没有左臂,判定他是武松来寻仇了,不禁一阵焦心。
怀着对武植的那份情谊,她不希望他唯一的弟弟死在杨迁毅手里。而且,此时此刻的她,对于上一刻禽兽级的凌辱还怀恨在心,看到那个赤身裸体,她也恨不得……
“啊……”武松胸口挨了一掌。
他丢了手中长剑,身体也飞出去压散了一旁的桌椅,与地面接触时就开始吐血了。
这种情形,跟当日武植一模一样。
原来他们所有人,根本挨不过杨迁毅一个掌心的力道。
“你跟武大郎,还有裴谨一样,都这么无能。”杨迁毅勾起唇角一笑,也不急着取他性命,反而转身走至床边,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衣服套在身上,穿好,方才来到武松跟前,蹲身掐住他的脖子道:“你死了,我会让武大郎给你烧纸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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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潘玉从床上跳下来跑过去就是掰杨迁毅紧掐武松脖颈的五指钢钳,大声说:“你放了他,杨迁毅你别再杀人了!”
“你让开。”杨迁毅瞪了她一眼,脑筋一转想起《水浒传》里叔嫂那段就讽刺道:“怎么你心疼了是吗?你心里该不会对他也有诸多好感吧?”
这样的杨迁毅,真是让潘玉无语了。
只是她不让,他伸出另一只手,便将她丢到一边去了,正巧压在武松落在地面的那把长剑上。
她脑中闪过某个念头,陡然心冷。
就在杨迁毅即将捏碎武松的脖颈,从中得到少许快意的时候,一抹冰寒从后面,刺穿了他的身体。
“你……”他捏着武松的手松弛了,回头望着潘玉,睁大了不可置信的双眸,口中已然流出黏稠的血,却在坚持最后一点气力,试图转身,抓住活着的人,“你……是你……居然……是……”
潘玉早已乱了阵脚,掩嘴退到一旁,拼命忍住杀人后恐慌的声音。
上辈子在沙发上,那把刀刺穿他的喉咙,血滚滚流出,满屋子的腥味……这一切,似乎注定了,杨迁毅还会死在潘玉手上。
她看他躺在自己跟前,因为各种复杂的情愫,也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她后悔了,如果从一开始她就有今天的勇气,所有一切都不会发生,裴谨不会死,武植也不会……没有杨迁毅,她该有多幸福。
届时,外面好像有人来了,潘玉不得不镇定心神。
她走过去扶起在地上动作艰难的武松,就要带他到侧室藏身,还一边嘱咐:“你要忍住,等没人了你再想办法离开。”
武松却是摇头,终于尽最大可能发出话来说:“那一掌……太重……我只怕……走不出……出去……”
说着他又吐出血来。
“那不管怎么样,你先藏好再说吧。”外面喊声越发变大,潘玉着急,好不容易将他扶到里面方才稍稍安心。
她又回到卧室,在杨迁毅身边跪下,抱住他,这会哭不出来,她就痴痴地不吱声,门被人踹开,她也不理会。
“庆儿……”
“官人……”
西门太老爷和太夫人以及李瓶儿,他们都闻风赶来了,看到此情此景,唯有哭声震天动地。
“姐姐,谁杀了官人……是谁杀了他……”李瓶儿很是伤心,这么多年来,尽管杨迁毅从未把她当做自己的女人,她却始终把他当做自己唯一的男人。
“是个蒙面人,跑了。”潘玉面无表情。
李瓶儿想了想又问:“那是不是武松?是不是武松杀了官人?”
潘玉摇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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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房里,你怎么会不知道?”西门太老爷本就对潘玉没什么好感,这会就迁怒于她了,“你这个女人,怎么不看好我家庆儿呀……庆儿,你死得冤枉……”
“我不知道。”潘玉还是这句话,只是话音刚落,她突觉自己的手腕被人抓住了,而当下,她怀里却是只有杨迁毅。
他还没死!
出于本能,潘玉一个激灵就想推开他,却不想他抬起了头,一手掐上了她的脖子。
所有人大骇,皆以为发生尸变了。
“杀了我……你也得死……”
潘玉猛地摇头挣脱,只是挣着挣着,他的手自己就松散了,而且,他的身体也很快重新倒了下去。
这一次,总该是死了吧。
“官人……”
“庆儿……”西门老夫人唤了声便直指潘玉,骂道:“你这个贱人!原来是你杀了庆儿……你谋杀亲夫,该死啊,该死。”
潘玉尚且心有余悸,捂着自己的脖子,说不出半个字来。
“来人呐,将这个贱人送到官衙发落,为我庆儿报仇。”
潘玉百口莫辩,就这样来不及去想诸多后果,几人架着她,便将她送官了。
一夜之间,她竟蹲了大狱。
看着铁森森的牢笼,她才恍然发觉事情的严重性。西门庆的父母向来不喜欢她,这次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弄死她吧,她是不是死定了?
那她的孩子,小宝,还有珏就没有娘了。
因此,在第二天公审的时候,她就抵不认罪了。
“那你丈夫为何在弥留之际还要杀你赔命?”
“因为他生前就这么说过,死的时候要跟我一块死……大人何不查看现场,那是有打斗痕迹的呀,还有那把剑,就是那名刺客的,民妇亲眼所见,岂能有假?”
“胡说八道!”惊堂木一拍,知州便说,“本官已派人查看过,死亡现场并无打斗痕迹,而且,你公公婆婆以及西门家的家丁也都证明,那把剑,是你丈夫平日里习武,累了就搁置在你房中的佩剑。”
听言,潘玉惊了。
西门家的人,这是有意让她死啊。
“瓶儿,”潘玉恍然回头,看向堂下的李瓶儿,期盼道,“你快为我作证啊,当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根本不是他们说的那样,西门庆武功那么好,我又怎么杀得了他呢?”
李瓶儿却是低了头,掩嘴啼哭,一阵之后方才说:“姐姐,正因为官人武功高强,别人伤不到他,我才相信,那一剑是你刺下去的,他对你,才会毫无防备。”
“瓶儿……”
“罪妇潘金莲,你可还有话说?”
潘玉明白,在这样的世道,再多说也是无益了,她内心纠葛瘫坐在地上,只听知州宣判她的罪行,唯有那句“杀人偿命”和“择日当斩”听得最清晰。
也许,是她命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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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弘治带着曹氏顿时冲破人群就开始替自己女儿喊冤,到后来索性嚷声道:“洪大人,你受了西门家什么样的好处,竟然出卖我们多年的交情?昨天晚上,你不是说会秉公办事,为我女儿主持公道吗?”
“哎哟,潘兄啊,”那洪大人便从堂上走了下来,为难道,“我这就是在主持公道啊,你女儿犯事,证据确凿,实在……这也不是念你我交情的事啊,本官向来严明守法,更不会收受贿赂,潘兄适才那话,可就冤枉本官了不是?”
“洪大人,我了解我女儿,她怎么会杀人呢?”
“潘兄……”那洪大人附在他耳边,低声道:“北方混战,有消息说,康王要来临安行宫避难,我这还忙不过来呢,所有命犯也要缓期执行,你女儿的人头,暂时还安全,你就放心吧。”
“你的意思是……”
“来人呐,将罪妇押进大牢,听后发落。”洪大人一声令下,随即就邀潘弘治去后面花厅喝茶。
潘玉看出个中诡异,就将生活的希望寄托在父亲身上了,她想,也许她不会就这么死了。
不出所料,当天下午潘弘治到狱中探监的时候,就告诉她:“爹跟洪大人商量好了,正月底行刑的时候,会给你找个替死鬼,反正这牢中啊,女死囚也不难找。”
“爹,我真的能出去?”潘玉自然高兴,她不想死的,她舍不得两个孩子。
“嗯,就是要委屈这一阵子。”潘弘治说着叹了口气,继而一本正经问:“我说莲儿,你倒是跟爹说句实话,西门庆他到底是不是你……”
“爹,”潘玉打断他,“这很重要吗?不管是不是我杀的,他都该死……早该死了。”
“这……唉。”潘弘治又是叹息,“我儿命苦啊,也怪我这个当爹的,一开始就没有托付好你的终身。”
“爹,都过去了。”潘玉说,“只要我能活着出去,我就带两个孩子离开临安,去娘在淮南的老家,再也不回来。”
“这件事,等出去再说吧。我呆会就去西门家,将小宝和珏接到家里住,不过……”潘弘治迟疑了一下,接着道,“只怕他们不会让珏也离开啊。”
“爹,您可要帮我想想办法。”
“嗯,爹尽力吧。”
不幸中的万幸,潘玉没有走到孤立无援的境地。
现在离正月底,还有一个半月,大概,熬过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