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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   伍洲从来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脸大到能代表事务所去出席会议,毕竟事务所根本不会干涉也不参与任何人类社会组织的活动,他已经可以想象景观城听到他转述会议精神时一脸诧异的表情了。
      伍洲进来的时候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的目光,等到一张写着‘山夕事务所’的桌卡放在他面前时,整个会议厅都静了一瞬。
      不断有人自以为目光隐晦的匆匆瞥过来一眼,伍洲开始还装作没看见,后来被来来回回的打量弄烦了,干脆也就笑眯眯的回望过去。
      他一笑,到让所有人都坐立难安起来,摸不准这位的脾气,更忌惮其背后的存在,纷纷眼观鼻鼻观心,打禅入定,犹似一尊尊活佛。
      伍洲看的有意思,悠哉悠哉的翘起起二郎腿,回想了一下丰都平日里二五八万的姿态,随意拿捏了三四分出来,毕竟咱也是一方代表,不能丢脸。
      虽说他是被赶鸭子上架,但这会儿也品出味来,山夕事务所的名头在驭鬼师之间有多响亮,他略知一二,宫劾与郑呈晏忽悠他来这里,除了旁听,然后向丰都和景观城转述人族态度之外,恐怕还有第二层意思。
      无非就是想扯张事务所的虎皮,让那些心生二意,摇摆不定的家族掂量掂量自己身骨几两,能不能抵挡的住行差踏错的后果。
      即使到时候廖野溪大度,也要看幽冥饶不饶他。
      可惜这些只会是他们的主观臆断,伍洲可是知道的,那位被这些人忌惮的存在,每天忙的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哪有时间理会这些。
      伍洲看向身旁,宫劾与他相邻,警帽被他放在桌上,或许是因为这屋里只有陈列四方的烛台充做光源的缘故,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拢着一层晦暗之色,远不如那顶帽子上的徽章明亮,合该血肉之躯,比不得它铁骨铮铮。
      伍洲数了数代表各个家族的桌卡,一共十七个,也就是说,目前现有的驭鬼师家族,是十七个,但凡在道上相遇,问一句:哪家的?
      这就是在问家门传承,到时候该是哪家就哪家,如实回答即可,即使两个家族不对头,也少有撕破脸皮的。
      唯有听到有人回答:自家的。这就要有所警惕了。
      这些驭鬼师大多性情孤僻,独来独往,无门无派,也不归属任何势力。干的是丧尽天良的买卖,杀人不过常事,见钱眼开者不知凡几。
      还没有家族束缚,妻儿拖累,生前哪管身后事,化身厉鬼又如何?魂飞魄散管他呢。
      没过多久,就看见郑呈晏领着数个工作人员将饮品送上来,或茶或咖啡,唯独到伍洲这里,变成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还用的花里胡哨的奶牛杯,着实看傻了一众大佬。
      伍洲也有些傻,不是,他的确说过大晚上不喝茶,要喝牛奶,但也看场合啊,坐在这一群年过半百的大叔里面,他已经够小了,再喝着牛奶岂不是更显得像个奶娃娃?再不济,来杯清水也行啊。
      宫劾坐在他旁边,体贴道:“趁热喝。”
      伍洲端起来豪饮一口,挤出一个扭曲的笑:“我谢谢你啊。”
      一堆人坐了大概有一刻钟,一个男人走了进来,直接坐了主位,碎发遮了额头,脸上还带着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冷冰冰的扫视众人一眼,冻煞人心。
      主角终于登场,会议开始。
      伍洲摩挲着口袋里的钥匙串,听的心不在焉。只要是鬼,身上或多或少都会带着些许怨气,但廖野溪的气息清正平和,不要说怨气了,就连一般驭鬼师会被鬼卒沾染上的阴气都没有,这就怪了。
      伍洲眯眯眼,心中升起一个恶趣味,有点好奇他把这把这串钥匙放远点,会发生什么,不过也只是想想,他的体质只能驱鬼,不能抗揍啊。
      他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歪着身体小声对宫劾说:“这就是廖野溪?这么年轻?”
      他还以为至少是个大叔呢,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戴着口罩,别是丑的见不了人吧。
      宫劾只坐了三分之一的位置,后背挺直似一杆标枪,闻言也压低声音:“我也是第一次知道。”
      伍洲:“你之前没来过?”
      宫劾:“我是今年年初调进第三科的,之前都是另一个同事负责跟这些家族接洽事宜。”
      “那你的那个同事现在不管这些了?”伍洲这句话纯属好奇,随口一问,想也知道这种事 不会告诉他这个外人,可宫劾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直截了当的道:“去世了。”
      伍洲左右看了看,又往宫劾的方向挪了挪屁股,拐着弯问道:“寿终正寝?”
      宫劾眼里划过一道锋锐的寒光,齐齐扫过在座众人,只是这些各大家族的代表都忙着听廖野溪的说话,且宫劾动作隐晦,并未有所察觉。
      宫劾低声冷笑:“四十岁的寿终正寝?”
      得,就冲这一笑,伍洲就大致明白了,这位的死恐怕和在座的某个家族脱不了干系,只只是他有些不理解,按理说这些驭鬼师虽然分属各大家族,遵守的家规自然也有所不同,可最根本的几样铁规,却是通用的。
      那就是杀鬼可以,可如果杀人,轻则被怨气侵身,折损自身阳气,重则直接丧命,变成厉鬼。
      毕竟现在是法制社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各家族爱惜羽毛,还有其他家族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如若阳气亏损一眼就能看个真切。
      因此,一但杀人被发现,就会被族谱除名,赶出家族不说,还会发布通告,传阅给其他家族,以后如果遇上,无需过问其家族,也不可相帮,任其自生自灭就可。
      据伍洲所知,有不少‘自家的’驭鬼师,其实就是被赶出家族的这种人。
      他听莫姌说过,如果一个驭鬼师的鬼卒足够强大,能为主人承受来死者的怨气,从而保住主人阳气不亏,那就不会有任何人发现这个驭鬼师杀人的事情。
      虽然这是有次数限制的,但也就相当于比其他人多数条命。
      或者说,这是给整个家族留了一张底牌,谁家还没点龌龊事?
      其实从这里就能看出来一个问题,规矩是规矩,可也分人。
      你如果实力不足还敢沾血,那家族为了名声,逐你出门这叫大义灭亲,可如果你能给家族带来利益,且不被抓住把柄,那你就是拱上桌案的活佛,值钱的很呢。
      只是自打49年后,鬼卒能强大到这个地步的驭鬼师,变得少之又少,每个驭鬼师能使用的次数也不尽相同,次数用完,活佛也就变成一根杂草,谁也不会再看一眼,因此他们更为惜命。
      话说回来,对这些家族来说,跟第三科打好关系这也绝对算的上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毕竟第三科后面是国家这个庞然大物,那这个死去的警官到底做了什么,值得这些家族不惜用掉一次机会也要除去?
      伍洲自己头脑风暴了一会儿,等回过神来,就看见宫劾拿着两张纸起身走到各大家族的桌前,随后,这个家族的代表就会提笔在纸上写一些名字。
      伍洲恍然,宫劾说过要请驭鬼师去第三科协助工作的事情,那这张纸上应该就是这些人的名单。
      原来是直接通过廖野溪,给各大家族要人,这也难怪,各家家学渊源深厚,每家来几个人,也算博采众长,事半功倍。
      只是他不理解,既然知道杀害那个警官的人就在某个家族中,这么做就不怕引狼入室?还是说,要瓮中捉鳖?
      莫不成是他想太多了,那个警官的死是其他原因,或者说因公殉职,跟这些人没有关系,所以宫劾只是单纯的请他们协助工作?
      足有半个小时,宫劾收了纸,从口袋取出印章跟红泥,印过红泥后,左手握住印章顶部,右手则压在左腕处,动作轻而稳,下力均匀,起手后,一个公章就落在了左下角的日期上。
      一式两份,一份留在驭鬼师总部,一份拿回警局。
      伍洲伸着脖子瞅了眼公章上的一圈字————楚州市第三科专用章
      一般来讲,公章上如果从市开始写,那紧跟着就是单位名称,其次才是科室,可宫劾这个却直接省去了单位名称。
      这个问题不好深究,伍洲也就过了下脑,他看了眼手机,晚上十一点,宫劾似乎还有其他事,会议结束后,他与廖野溪随口聊了几句,便示意伍洲准备离开了。
      伍洲刚抬起屁股,廖野溪就道:“我有一件事想跟伍先生详谈。”
      宫劾就只好先走了,他必须尽快将手上这份名单带回警局入档,这东西属于机密文件,放在自己手里终究不保险。
      各家族的代表也一一离开,就连郑呈晏也在廖野溪的吩咐下退到门外,两扇雕花木门缓缓合拢,屋里就剩下了伍洲和廖野溪两人。
      伍洲心道廖野溪找他的事大致跟事务所有关,他也早准备好回复内容,无论他说什么,一律不知道,不清楚,不能,不会。
      说到底他就只是个打工的,做不了老板的主,也懒得给自己揽事,这种事离他混吃等死的人生目标太远了,坚决不干。
      岂料廖野溪第一句话就把他镇住了:“伍先生是单身吗?”
      这什么问题?还带调查户口的?
      不过这个问题他很愿意回答,他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牛奶,有点凉,但味道还行,他道:“目前还单着,不过……”
      不过说不定再过段时间就不是了,他已经锁定目标,正在培养感情。
      可没等他把剩下的话说完,廖野溪就上前一步,面具后的眼眸深不见底,语气却十分真挚:“既然还没有对象,那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嘶……”极度震惊下,伍洲生平第一次没能掌控好距离,被杯沿磕破了嘴皮,眼泪都快下来了。
      “疼吗?”廖野溪抬了抬脚,似乎想过来看看。
      “不不,你别过来……”伍洲吓的直往后缩,伸直了胳膊企图保持一米间距。他道:“我们才第一次见面。”
      “我知道这有些突然。”廖野溪站在原地,温和道:“但我是认真的。”
      这踏马是有些?伍洲简直想咆哮,但还是忍住了,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比染房还精彩。
      廖野溪道:“抱歉,我第一次对别人表白,可能有些冒犯,但是希望你能考虑一下。”
      伍洲一阵无语,他看出来了,廖野溪确实不会表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跟他谈项目,伍洲猜测他口罩后的那张脸根本就没什么表情,什么忐忑,期盼,紧张,这种表白者会有的神情都没有,这真不是在逗他玩?
      伍洲盯着他黑漆漆的眼睛道:“我不喜欢你,而且我连你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这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
      廖野溪道:“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先试着相处一下。”
      哦买噶的,这是什么崇高的思想境界?如果人人都向他学习,这世界上得少多少痴男怨女。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伍洲听说过这种病,叫什么性单恋,但没想到自己竟然能亲身经历一次。
      他迟疑道:“你喜欢我?”
      “是。”
      伍洲呵呵哒,他信你个鬼哦。
      时间已经不早了,廖野溪亲自开车送伍洲回去,两人一路无话,到达小区门口后,伍洲正要下车,才发现车门还锁着,面前出现一部手机,廖野溪道:“电话号码。”
      伍洲挣扎道:“我能不给吗?”
      廖野溪没说话,但眼底的意思很明显,将手机又往前送了送,近乎塞到伍洲手里去。
      伍洲咬着牙根胡乱输了一串数字,将手机还给他:“现在我能走了?”
      “稍等”廖野溪直接拨了过去,几秒后,在伍洲心虚的神情下淡然道:“空号。”
      伍洲怕了他了,不得已,只好重输一次,并且当着廖野溪的面掏出手机,然后拨出号码,片刻,豪迈的秦腔声在封闭的车厢里吼的震耳欲聋。
      “我这下能走了吗?廖首领?”伍洲堆起假笑,他再也不想跟驭鬼师有任何瓜葛了,有他的电话号码也没什么,你打我不接,看谁耗得过谁。
      相信没个几次,廖野溪就会放弃了。
      廖野溪静静的看着他,伍洲看不见他口罩下面的表情,比起人类,他现在更像一个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机器。
      就在伍洲头皮都开始发麻的时候,他俯身过来,为伍洲打开了车门,轻声道:“晚安”。
      伍洲屁滚尿流的跑了,根本没听见他说话。
      在他身后,廖野溪摘下口罩,露出一张俊美的脸庞,眼底一片阴郁。
      他突然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剧烈喘息数下后,从扶手箱里拿出一根注射器,将里面的药液快速推进血管,表情趋近于麻木,仿佛已经这样做了上百回。
      “呵,拖人下水……”他闭上眼睛,自我厌恶般呢喃道。

      “你们谁把那个睡觉的叫一下,大清早第一堂课就睡觉,这是有多困?”
      讲台上的教授喊道,众人如潮涌般齐齐回头,莫姌捂着脸连跨几阶,一把拍在伍洲身上:“喂,起床啦。”
      伍洲一脸茫然的抬头,睡眼惺忪:“吃饭了?”
      满堂哄笑,伍洲尴不尴尬她不知道,但莫姌自己都恨不得缩到桌子下面去。
      课程继续,莫姌坐到了伍洲旁边,小心的看了一眼教授,用书挡着脸问道:“你昨天晚上做贼去了?”
      “别提了,”伍洲有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我昨天碰见一个神经病,害得我做了半晚上噩梦。”
      “神经病?”
      “嗯,一个男神经病。”伍洲一脸往事不堪回首,小声道:“他说喜欢我,要跟我交往。”
      “噗”莫姌脸皮抽搐了一下,最后实在没能忍住,拍着桌子狂笑出声:“啊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两个,出去。”教授忍无可忍,怒吼道。
      两人耷拉着脑袋走出门,后面还传来教授的喊声:“一人扣一分。”
      伍洲白了莫姌一眼:“让你笑,害的我分没了。”
      莫姌垮着脸:“对不起,我请你吃饭。”
      “又是蛋糕?”伍洲吊着眼睛看她:“我一个大好男儿,吃蛋糕能饱吗?我要吃肉。”
      莫姌讪笑:“食堂一条龙,走哪吃哪,可以吧。”
      伍洲满意了:“行,当然行。”
      “那赶紧走,不然一会儿等他们下课了人更多”莫姌推着他就往食堂跑。
      两人风风火火的跑在校园里,竟是比上课快迟到的人还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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