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会所相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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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邱可用手挡住眼睛，深深叹了口气，然后再次打开手机，调出自己的网上银行界面，看了看里面的存款金额。
“九万七千零四百二十一，”邱可低声喃喃，“还差将近两万三。”
邱可发了一阵呆，然后打开微信，找出一个名字，发了一条信息过去：“老姜，你上次说的那个兼职还招人吗，我想去试试。”
很快，微信信息回复过来：“招啊，可是你不是已经在做一份兼职了吗，吹了？”
邱可回复：“没有，那份还在做，只是最近我急需用钱，想多做点兼职赚点钱。”
老姜：“你实习不是挺忙的吗，还做这么多兼职身体吃得消吗，你缺多少钱，我看看我够不够，先借你！”
邱可拒绝道：“先不用，如果最后实在不够，我再找你借。”
老姜回复：“行吧，明天白天我跟老板打个招呼，你明天晚上过来怎么样？”
邱可回复：“好。”
放下手机，邱可关了灯，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可他却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后半夜才因为太过疲劳，不知不觉睡过去了。
第二天是周六，邱可出门去做兼职前，林锦秀来黄家了。
黄应石脸上堆满笑，对这个女婿殷勤无比。
黄婷婷也不摆脸色了，挽着林锦秀的胳膊不撒手，一口一个老公叫得很甜。
林锦秀穿着一身休闲装，身量颀长，面容俊秀，与他哥在眉眼上有几分相似，但气质与林锦荣完全不同。
他站在黄家客厅里，脸上的笑容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真诚，但也绝不敷衍。
他的样子不像是来岳父家，而是到了一个公司的下属家，虽然并不颐指气使，但也客气得充满距离感。
具体表现就在黄应石邀请了几次，让他坐沙发上喝茶，林锦秀的膝盖弯都没打一下，只笑着回应道：“不了，待会还有事，就不坐了。”
既然林锦秀已经亲自来接人了，黄婷婷觉着面子上已经够了，也就不计较这些，挥手跟她爸说：“锦秀还有事，我们就先走了，有空我再回来看您。”
说着，小夫妻两就要出门了。
林锦秀相当客气周到，虽然黄婷婷没搭理姚惠母子两，他还是在出门前，不顾黄婷婷快要翻上天的白眼，跟姚惠客客气气道了再见，还跟送他们出门的邱可说：“过几天我和婷婷，还有几个朋友要一起出去玩，到时候邱可有空的话，也跟我们一起去吧。”
按理说，他应该随着黄婷婷叫邱可哥哥，但是黄婷婷并没叫过，而且林锦秀的年纪比邱可大，就也一直没叫，邱可自己当然也不在乎。
林锦秀愿意照顾邱可的面子，邱可当然也不会不识趣，就笑着回道：“好的，那就先谢谢二少了。”
林锦秀带着黄婷婷走了，邱可就也出门了，他并没把对方的邀请当真，毕竟能和林锦秀玩到一起的，非富即贵，邱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那个圈子的人，人家只是客气一下而已。
邱可兼职的地方是一家在步行街个人开的小书店，他实习的法院每周一到周五上班，下午五点半下班，下班以后，他就赶去书店接老板的班，在路上随便吃点什么垫一口，在书店做到晚上九点，之后他负责熄灯关门。
周末的话他只周六一天去，从早上十点看店到晚上九点。
邱可到书店的时候，店门是开着的，说明老板今天也在。
他一进门，一只大金毛就呼哧呼哧得兴奋地跑过来，邱可笑着安抚地摸了摸它的头，它就高兴地绕着邱可的腿尥蹶子，弄得邱可寸步难行。
“阿酷！”一个清越的嗓音喝止道，随后，一个大概二十五六岁的男人从店里深处走出来，拍了拍金毛的后颈，大狗狗就乖巧地坐下消停下来。
这男人就是店老板，名字叫程越，他长相斯文，面容白皙，戴着黑框眼镜，身上衣服是偏日式的简洁舒适风，喜欢看书，为人亲切，来店里的熟客都喜欢跟他聊几句。
邱可冲他笑了笑，打招呼道：“今天不去吗？”
程越也笑着回答：“有个朋友有事，要晚一点才出发，我在家也无聊，就过来开门了。”
程越喜欢骑公路自行车，和一群朋友每周都要出去骑一次，他之所以雇佣邱可看店，也是为了有时间从事自己这项爱好，这是一开始他招聘时就跟邱可讲过的。
邱可就“哦”了一声，冲他点了点头，去休息室放下包，戴围裙去了，没注意到他越过程越时，对方过于专注在他身上的目光。
上午的两个小时过得很快，午饭是程越拿回来的。
邱可本来以为是从外面买的工作餐，在吧台打开了才发现，应该是程越亲手做的。
吃饭时，邱可客气地夸奖道：“老板，你手艺不错，做你员工我有口福了。”
程越的镜片反光，看不到他的眼神，他的声音很低，语气很和缓，说：“喜欢的话，以后我经常给你做。”
邱可笑着摇了摇头：“那还是算了，总占老板便宜我该心里不安了。”
程越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金毛阿酷却颠颠凑了过来，挨在邱可裤脚上要肉吃，邱可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从吧台抽屉里拿了盒狗罐头出来，打开了放到了阿酷面前，大金毛就立刻心满意足几口吃光了。
看着眼前这情景，程越到了嘴边的话到底是没说出来。
吃过饭收拾好，程越该出门了，邱可忙着招呼一个带着孩子买参考书的家长，在他离开时，只是转头冲他摆了摆手。
程越出了店门，在店里头看不见的角度那里站着，看了店里好一会，才默默离开。
买书的顾客走了，邱可回到书架那边整理刚刚被拿出来的几种参考书，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眉间微微皱着。
这份兼职他其实很满意，只是，现在看来，是没法继续做了。
邱可曾经是个对别人情绪相当迟钝的人，但他因此吃了个大亏以后，就再没敢迟钝过了。
现在的他，对别人情绪的感知，相当敏锐。
当天晚上关店后，邱可给程越发了一条长微信，表示自己最近学业繁忙，做这份兼职越来越吃力了，所以准备跟他请辞，请他原谅，还说了自己可以等到他招到新人后再离职，只是这个时间不能长于半个月。
他信息才发完没两分钟，程越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邱可把手机放进口袋里，让它一直响着，没有接。
坐公交车赶到老姜那里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
这是本地一家档次很高的会所，邱可本来对这种地方有心理阴影，但老姜在这里是酒水部的负责人，而且他又实在需要钱，就还是去了。
到了以后他就被老姜带去见了会所老板。
这老板姓白，叫白笙，看起来四十多岁，见到邱可，只上下打量了一下，就跟老姜说：“你这朋友条件不错，去门口迎宾吧。”
老姜点头哈腰地道：“老板，邱可他没做过服务行业，没什么经验，要不还是让他做后勤吧。”
白老板脸沉着，“听你的听我的？”
老姜立刻不敢吭声了，邱可笑着走上前一步，给老板鞠了个躬，说：“那就谢谢老板了，需要的话，我今天就开始上班。”
白老板挺高兴，“小伙子不错，盘靓条顺，嗓音也脆生，还有眼力见，好好干，以后好机会多的是！”
从老板办公室里出来，老姜有点尴尬，跟邱可抱歉地说：“本来想让你到我部门来，我还能罩着你。”
邱可摇摇头，“没事，这里工资高，多少人想进都进不来，你已经帮了我大忙了。”
老姜其实不老，他本名叫姜宏，今年也才二十八，只是天生老相，二十多岁的人长得像四五十，经常被公园老大爷拍着肩膀称兄道弟。
再加上他脾气好，是个热心肠，朋友都喜欢叫他老姜。
老姜走在邱可身边，还是唉声叹气，“关键是你将来是要做大事的，这里出入的不少都是有头有脸的，我怕现在在门口迎宾，见的人太多，以后对你不好。”
邱可怔了一下，才笑了一下低声说：“你太高看我了，将来会做什么，我不知道，”他停顿了一下，“不管怎样，也得先把眼前的难关过了，才能想以后。”
老姜是在邱可最落魄时认识他的，对他家里的情况一清二楚，闻言，感觉不管什是什么劝解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邱可去见了迎宾部主管，换了身工作服，又简单地培训了一番，就上岗了。
他的工作时间是晚上十点到凌晨两点，迎宾部除了负责会所大门口的迎来送往，还要负责给顾客泊车或者引领车位，他们一般是六人一组，两个管车，两个在门口开门问好，还有两个在门内指引顾客上电梯。
邱可是新来的，这周就被安排了最简单的门口位置。
他上半身穿了白色衬衫，黑色马甲，领口戴着红色领结，马甲口袋里放了同色系的方巾，下半身是黑色修身西裤，腰上围了黑色缎面腰封，主管见了他就眼前一亮，把他安排在大门左侧最显眼的位置。
前半个晚上都在反复开门关门微笑问好中度过了，过了十二点以后，主管过来了一趟，叮嘱他们一会有重要顾客要来，让他们几个机灵点，别给怠慢了。
又过了一会，连白老板都出来了一趟，四处看了看，也嘱咐了几句才进门去。
等老板走了，趁门口没人，守在右侧的迎宾小伙子，嘴唇几乎不动、眼睛也没看这边，自顾自说：“前几天有个总在电视上看到的人来了，也没见老板这么重视，这次不知道来的是什么样的大人物。”
邱可是反应了一会，才明白对方是在跟自己说话，他笑了笑，没搭茬，那小伙子就也没再试图聊天。
又过了能有五六分钟，不远处负责泊车的迎宾拿起对讲机听了一会，然后转头冲他们两挥了挥手后，赶紧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板板正正站在了行车道边上。
右侧迎宾叨叨一声，“来了。”
就在他两个字刚落地时，一排黑色轿车从不远处的岔路口转弯过来，径直朝会所这边驶过来。
前前后后数过来，一共有五辆。
黑色的线条流畅的车身上，被门口附近的灯光照得反着光。
还没等路边的迎宾靠过去，刚刚停稳的头车里已经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脚步匆匆地跑到第三辆车后门前，态度殷勤恭敬地将里面的人迎了下来。
邱可只看到了伸出轿车的穿着一尘不染黑色考究皮鞋的脚，就用余光注意到会所里有人正往外走，他及时转身将他那侧的门拉开，白老板一股风似的从门里刮了出来，身后跟着三四个会所的高层，热情而夸张地笑着，朝着刚下车的那位大人物迎了过去。
后面几辆车里的人也都下来了，男女都有，一律穿着正装礼服，看着像是从某个宴会上直接过来的。
这些人下了车，有的在和身旁的人说话，有的冲白老板露出笑容，有人只是沉默着目光冷凝地向四周打量，但不管他们在做什么，目光都会时不时望向从第三辆车上下来的那人。
邱可的目光被白老板一行挡住，看不见那人的样子，只能隐隐约约听见老板在客气地寒暄，而对方的回应似乎要冷淡得多。
距离有些远，邱可一个字都没听清。
等寒暄完了，白老板笑眯眯地让开身体，招呼所有人一起往会所大门这边走时，邱可才终于看清那个“大人物”。
耳边是右侧那个迎宾小伙子梦幻般的感叹“这人好帅啊！”
邱可却全无欣赏的心情，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几乎凝固住了。
本来没有机会再见到的人，一旦生命的轨迹再次产生了哪怕一点点交集，好像就总会连锁反应般，出现一次又一次意想不到的相遇契机。
被白老板恭恭敬敬迎过来的“大人物”，原来就是林锦荣。
众人走得近了，中等个头的白老板正走在身材高大挺拔的林锦荣身边，殷勤地介绍着他的会所，林锦荣则目不斜视看着前面，只偶尔点一下头。
几乎所有人都没注意门两边的迎宾。
或者是看到了，但并没看进眼里。
邱可弯腰低头，和右侧迎宾小伙子一起拉开会所大门，适时露出微笑，声量不大不小地恭敬道：“欢迎各位贵宾光临！”
林锦荣被白老板先让了进来，邱可敏锐地闻见了在林家书房里闻过的那种男用香水的冷香味。
随后，众人都跟上，一起朝电梯那边走去。
邱可心里下意识松了口气，虽然被林锦荣看到他在这里工作也没什么，但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关上门时，右侧迎宾悄悄朝他吐了吐舌头，紧绷的肩膀瞬间松懈了下来。
邱可冲他微微一笑，转头不经意地看向玻璃门内，却一下子全身都僵住了。
就在这时，走向电梯的那群人里，最前头的身材高大的那个男人，堪堪收回与邱可隔着玻璃相撞的目光，然后回过头去，下一秒就走进了开着门的电梯。
林锦荣刚刚在回头看他，邱可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
原来，刚才，林锦荣已经认出他了。
作者有话说第4章 会所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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