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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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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司臻揣着纠结的心思,破天荒地邀请厉谨坐他的车,众目睽睽之下把厉谨拉进自己的车。
厉司臻莫名有种炫耀的心理,尽管他觉得这样太幼稚,但身高腿长的漂亮弟弟只管他一个人叫哥哥,这感觉还是挺爽的。
更何况厉谨是心甘情愿地唤他“四哥”。
厉谨没有拒绝他的邀请,肩颈肌肉太酸,他能保持直立行走就算有素质了,一坐进车就闭着眼睛假寐,这车后座还载着两个朋友,厉谨就坐在副驾,安安静静的。
有他在,压得住气场,车里的氛围都变得安静,厉司臻把他们俩送到了按摩店,两人忙不迭下了车,敲敲厉谨的窗,眼睛盯着他,“司臻,我俩先走了。厉先生,这次太仓促,下次有机会再见好吗?”
厉谨半张开眼,头颈放松着,淡淡道:“嗯,好。”
那边话还没说完,车窗很快就被关上,厉司臻打方向盘,没头没尾地说:“都瞎跟你客套什么呢?”
厉谨很疲惫的叹气,“四哥,你讨厌他们?”
厉司臻的眼睛一直看着后视镜,漫不经心道:“三观不合,他俩家是做建材钢铁厂的,有点实力,但是你看这按摩店正经吗?你刚回京市,人生地不熟,京市的圈子杂,你以后就知道了,少和这种不三不四的酒肉朋友来往。”
厉司臻大他四岁,不知不觉的用哥哥的语气对厉谨要求许多,厉谨听出来了,顺从地笑笑,“嗯,四哥说的对。”
他这一声似是从空气里平生出来的轻柔气音,温和而没有攻击性,厉司臻忍不住回眸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又沉沉睡去了。
他睫毛真长……侧面看过去弯弯长长地翘着,脸颊冷莹莹的白,透着雪亮的光,似乎很疼,额头有汗,厉谨把头低下去,下巴尖无意识地埋进黑高领毛衣里,眉头轻皱着,眼尾有点红。
厉司臻注意到他的穿着,很正常,甚至平平无奇,黑毛衣,下身也是黑休闲长裤,和西装革履的他不太一样,有种……很脆弱的废物感,哪还有一点厉氏董事长的样子?
厉司臻冷冷地别过头。
厉谨的呼吸绵长平静,没有太大声音,厉司臻其实只看了他一眼,再看路况时满脑子却都是厉谨,等到下一个红灯,他迫不及待又扭过头看了一眼,厉谨却把头转到了另一边睡觉。
...
厉仲淮在热闹喧闹的银杏路上定了家饭店,“楚园”。
到了楚园,进了地下停车场,有一辆车和他停在同一车位前,厉司臻没抢,在车里等了会儿,寻找别的车位时看了眼牌照,是粤A,没当回事,拐进了角落里一个空位。
熄火下车,包间定的四楼,金玉堂。
厉司臻和厉谨顺着电梯上四楼,旁边电梯恰好也上来一波人,听口音是港区那边。
“好不容易来京市休闲一下,吃个饭再走嘛。”
“也行,吃完饭喝点茶,再回去整理开会的材料,你们要竞标,我们商会要好好配合。”
“饭后去叹茶?很无趣,不如去玩,”一个年轻男人推开金石堂的门,笑着说,“赵秘书,我应该多向你学习,惜时如金,日理万机,又把琐碎的招商引资事情做的这么大,这么好……”
厉谨路过他们,进了金玉堂,温暖米色的布景搭配花卉,飘窗放满了礼物,化妆品,皮包首饰,用礼盒装好了热热闹闹聚在一处,小孩子在玩窗纱的流苏,花团锦簇,温馨浪漫。
厉司臻率先坐下,厉谨将准备好的礼物送给陆宁宁,温和笑着,“大嫂,生日快乐。”
他们也算是第一次见面,陆宁宁早就从陆习微那里听说了厉谨,知道厉谨对弟弟的提拔,陆经理变成了“陆总”,和颜悦色道:“小弟的心意我收下,先坐下吧,喜欢吃什么就点,我的生日,你大哥请客。”
除却陆宁宁,厉谨面带笑意,从容得体,一一打过招呼。
今晚三位夫人都没来,这是小辈的聚会,也有可能是不想看见厉谨。
圆桌最里面,二哥厉荣逍带着二嫂和双胞胎,老三老四都是单身,自然坐到他身边。
菜色琳琅满目,席间,厉仲淮提起厉云嶂的婚事,“云嶂,北城实业的董事千金和你年岁相仿,要不要见一面?他哥和我是布朗大学的校友,你们应当很般配。”
厉云嶂咽下食物:“再说吧,我现在想先做做事业,公司的事我帮不上忙,高尔夫球场的生意还不错。”
厉仲淮一直对他的不务正业不太满意,“你终归要把心思放在厉氏,这是爸爸留给我们的。”
不知道是不是在提点厉谨,厉谨吃菜,喝酒,面上八风不动。
厉云嶂却苦笑着说,“我对做生意不感兴趣,又是医疗领域,我一窍不通。那个女孩你介绍给司臻吧。”
厉司臻饮尽杯中酒,“我不急结婚。”
他性子就狂,只有这一句话,厉仲淮却也惯着他,点点头,“也好。”
厉仲淮没有把这门亲事说给厉谨,在场的人都品出了味儿,厉家兄弟还是没过去“养子”这个坎儿。
厉谨巧妙的猜出厉仲淮对老三老四的不同对待,不过,他在意的不是这个。
原来这么早就有了端倪——厉云嶂开高尔夫球场认识了这女孩,厉司臻也遇上了,兄弟俩对女孩一见钟情,闹得沸沸扬扬,险些断交,成了圈子里的笑话,厉氏股票大跌,厉谨一年的工作打了水漂。
厉谨垂眸喝了一口红酒,味道甘醇,晃了晃酒杯,淡声说:“三哥四哥忙事业是好事,不急着结婚,最近我想发展新业务,希望哥哥们帮忙。”
话就这么转了一个弯,剑锋离开老三老四,厉仲淮看向厉谨,到底老练,给出了和善的反应,“小谨,我听说你要参与互思的招标会?”
厉谨放下筷子,微微笑着,“是的,大哥,我准备的很充分,希望能成功。”
厉仲淮以亲切的口吻说,“我们还是别和互思打交道比较好,爸爸以前被伪装的港商坑过钱,送的文玩也是假的,只是外商骗爸爸钱的——”
“淮哥,”陆宁宁柔声打断他:“吃饭啊,饭桌上还谈公事,小谨和司臻疯了一天也饿了,你这大哥也实在太苛刻了。”
桌上还有厉氏的合作伙伴,大家一起打圆场,厉仲淮脸色发青,但没说什么,毕竟现在的厉氏是厉谨当家作主,厉谨做什么,什么就是对的。
厉谨以开玩笑的语气说:“那我得加油了,对我来说,厉氏比我的性命还重要。”
厉荣逍突然开口,“是商会的商时勖会长帮你牵的线吧?”
厉谨没有回避这个问题,“是,这次不论我们是否拿下这个项目,都要感谢他。”
厉荣逍勾着嘴角,第一次谈起商会的合作,他在分辨厉谨的心在向着谁,是要和他们分家,还是要共赢。
看厉谨很平和的神态,厉荣逍夹枪带棒的劝道:“小谨,商时勖能坐到这位置,不仅是凭家世,我和大哥和他打交道的时间比你长,都不能完全松懈。你还年轻,比他小几岁,步子别跨太大,别被外人利用了,把主动权交给别人手里。”
厉谨一笑,“我知道,三哥。”
表面上饭局还在继续,实际上气氛已经被打乱了,“外人”也暗指厉谨,厉谨吃了点蔬菜,没再说话,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去。
好在孩子们的哭闹把场面热了回来,厉谨搅了局,知道这饭是吃不下去了。
既然是“外人”,他不自讨没趣,撂下筷子,饮尽酒,站起身,道了声:“失陪。”
黄铜栏杆衬着金玉满堂,中式灯疏疏落落垂下来,厉谨背靠在栏杆,低头点烟,视线追随着烟雾没目的地飘。
晚风拂面吹,对门金石堂包间人声鼎沸,他被吸引视线。
港商通常与聪慧挂钩,八九十年代资本席卷大陆,外商不与大陆直接合作,而是通过港商签订单,下合同,再与内陆商协调合作。
有好人就有坏人,商海浮沉,连厉风年那样的老手也栽得狼狈,厉谨前世少与港商打交道,唯有一个正直的老阿叔与他合得来,背地里使手段的,他还没见过。
互思前身是做传统港口外贸的,时代新了,业务也新了,人却没换,脑子一样活泛,从大陆工厂进货,包装成港货卖给外国人,抛去成本、退税额,剩下的利润足够企业吃撑。
风吹拂纱帘,青烟腾起,金石堂里有人看过来,厉谨瞥见他,礼貌一点头,刚好吸完烟,回了屋,宴席也差不多临近尾声。
接下来是夜场,司臻做主,把年轻的男女都拉到厉仲淮的会所。
一楼舞池雷动,二楼就没那么吵,包房也清了场,会所的服务是男女分开的,要分开了,大家欣然同意,这样玩得也更开心些。
厉谨看着一群清纯靓丽的女孩子男孩子进了门,这会所是男女不忌的,只要有钱,都能玩。
巧的是,关门的刹那,金石堂里那位男子也带着朋友来玩,瞥见了厉仲淮,敲门进来。
“厉大哥,你今晚在这里?好巧。”
厉仲淮站起身,迎上去,与他拥抱,“小何总,别来无恙,这次你们互思来大陆,要谈什么大生意?”
厉仲淮老奸巨猾,明知道,还要问,何琛也不卖关子,“正是和你们厉氏打交道,厉谨先生在吗?商会长和我一说,我好高兴,盼着和他见面好久,你不知,他好吊我胃口的。”
计划和变化总是多端的,厉谨没料过今夜就会看见互思的人,不紧不慢站起来,“小何总,你好。”
“哦!是你,”何琛过来握住他的手,英俊的面孔笑得更俊,牙齿雪白,“我叫何琛,我刚见过你,在楚园,厉先生,还记得我吗?”
何琛?厉谨早在他进门时就认出了他,但商业部给出的资料、包括商时勖告诉他的,都显示三天后来洽谈业务的是何良,而非他的独子何琛。
何琛不是老港商,厉谨对他有更多的防备,面上仍是平静的,“小何总相貌英俊,我当然记得。”
厉仲淮面上维持着笑,看了眼手表,“你们先聊,我去办点事。”
厉谨心说,这么等不及,要去见那19岁小花旦?
厉仲淮匆匆离去,那边,厉云嶂和厉司臻没忘了此行的目的,挑选了十个漂亮男女,厉司臻叮嘱那五个男的,要多去厉谨身边,不管他怎么对待你们,你们只管把他伺候好,奖金已经备好,五人自然答应。
男人们纷纷落座,厉谨不得已要站着,面前的何琛穿着条纹西装,显得人高大,仪表堂堂,梳起的头发很顺,桃花眼明亮灿然,笑起来时,语气显得有些低:“你们京市卧虎藏龙,人精明,菜也好,楚园的广式甜品很好吃,真遗憾没早点见到你,这样我们就能喝一杯。”
厉谨笑笑:“现在也不迟。”
“也是,”何琛道,“来支烟吧,万宝路你抽的惯吗?”
厉谨语气淡淡,“都好。”
何琛看着他的脸,看了会儿,倏忽轻笑,却没说别的,取出打火机一拨,发现没火。
“用我的吧。”
“也好。”何琛侧过身,让出身后一直没出声的男子,“麻烦商会长了。”
商时勖从口袋里取出滚轮火机,拨开举起,火苗燃烧着,厉谨咬着烟,低头,借着他的手燃这支烟,白雾朦胧,耳畔音乐鼓点声此起彼伏,他们身体贴得极近。
厉谨心有所系,眼波流转,商时勖感知敏锐,垂眸凝神,寸步不离追逐他的视线。
何琛在旁边看着,一时无声,厉谨吸了一口烟。
商时勖的声音压得很低,风雨欲来般沉,“厉先生,我没想到会是他来。”
厉谨慢吐烟雾,声音轻似在叹气,“商会长,你给我找了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