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00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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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之言在开宴没多久就溜回了自己的宫殿，打发耳边叽叽喳喳的侍从侍女，让他们去前殿玩，毕竟大殿下婚宴可是热闹无比。
耳根终于清静了。
小殿下摸了摸腰间的护雪，步伐轻快走向书房。二哥带的那些绝品话本已让侍从分门别类整理妥帖，扫了一眼书架找到想看的，点起油灯半躺在摇椅上。
屋内暖炉烧得旺，胡之言手捧话本读得津津有味；白皙小脸上印了一层暖黄，更衬得五官精致、乖巧可人。
都说璇瑞美人千千万，胡氏王族占一半。
璇瑞王后就不用说了，标准的美人坯子，当年以柔克刚让一丝不苟的璇瑞王动了凡心，可谓是人间佳话；而酷似王后的二殿下胡雪庭，光凭那张脸就令女儿郎们一见倾心，再加上温柔和善的性格，要不是顾忌王室身份，早就门庭若市了。
说到王室美人就不得不提璇瑞最受宠的小殿下，因身体原因虽不经常露面，可每一次游街露脸，都让见者无法忘怀。
那是比鹅毛大雪还要纯净的一张脸，仿若世间最美好的东西都印在了他的双眸；琥珀色的瞳孔在璇瑞并不常见，王上王后及三位殿下都是黑发黑眸，灵兽显现用功灵力时头发才会变成雪白色。
而我们的小殿下，则有一头灰色长发，更衬得那张小脸毫无攻击力；可能由于年龄稚气未脱，长得美却又显得幼，令人第一眼反而是觉得可爱；但实则美人基因日渐显现，不敢想象再过几年长开的胡之言，又是怎样的一幅美景。
众人都在期盼胡之言的成长，而我们的小殿下一心畅游在他的武侠江湖里。
话本看到激情膨胀时，还会伸手摸摸桌上的护雪，一派怡然自得。
明日便是他16岁的诞辰，然后后日就可以执剑去闯荡... ...
“嘭——”的一声，胡之言手中话本掉落在地。他错愕起身，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原本静谧的宫殿倏然间传来哭喊尖叫声，还有门窗被重砸的震响。
攥紧护雪跑出书房，尖叫声就在不远处、震地的巨响朝他而来！！
这是怎么了？！
头顶一片昏黑，前方倏地燃起一片片光亮，是——
火。
胡之言顿在原地，浓烟染黑天际，空气中弥漫着恶臭的血腥味，那些火光奇袭而来，像延绵的毒蛇，点燃了一座座高大宫殿。
“不——”
胡之言朝前奔去，脚下不慎摔倒在地，他望向前方，原先的白雪皑皑此时染上了片片红色。“不...不要... ...”
胡之言爬起来，顾不得没穿外袍，手脚早已冻僵，每前进一步脸上仿佛有刀子划过。
父王母后... ...
哥哥们... ...
还有大嫂... ...
“小殿下！”奔跑的身体突然被猛地一拉，胡之言再次摔倒在雪地里，此时他已经清清楚楚看到了地上一片片红色的血迹蔓延。
是胡黎。
是浑身染血的大嫂！！
胡黎顾不得解释，拽起胡之言朝后方奔去，“走！我们走——”
“大哥他们... ...”胡之言的声音戛然而止。
胡黎脸上血泪纵横，那紧咬的双唇下是悲鸣的哀痛，他紧紧攥住胡之言的手腕，后者都能感到生疼，却一个字都发不出声了。
“你殿里有暗道，我们得离开瑞都。”
暗道。
离开瑞都。
胡之言一个字都听不懂，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宫殿里有暗道，更不明白为何要离开瑞都。这里不是他的家吗，为什么要离开... ...
后方震耳欲聋之声越发逼近，仿若有千军万马，但那不是来自璇瑞的白虎们。
是空气被煽动的声音、是无脚的东西在匍匐前进！！
胡之言回头望了一眼，“那是...什么？”
阴沉夜色下，被笼罩的巨型怪物时而冲破天际、时而又顺成一团，把璇瑞的天彻底打碎了。
“...是龙。”胡黎嘴角溢出鲜血，咬牙切齿道：“是黑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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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成功进入小殿下宫殿里的暗道，一片漆黑。
胡黎大口喘气，脚下却一刻都不敢停。他的灵根严重受损，体内的灵兽亦是奄奄一息，连雪狐的毛发上都沾满了红色。
“黎儿不行了，你快走快走！”
“是毒，唤不出白虎，没办法了... ...”
“对不起，今生缘浅，来世我再娶你。”
... ...
“...求你带走言儿，离开瑞都越远越好，求你。”
胡黎泣不成声，手攥紧胡之言宛如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这是胡氏王族最后的血脉，他必须让胡之言活下去！
一路只有哽咽声，暗道很窄前行艰难，胡黎却丝毫不敢放慢脚步；胡之言被拽着走，像失去灵魂的木偶，热泪肆意，他后知后觉发生了什么。
但他不明白。
明明今晚是大哥的新婚之夜，明明开宴前还一片祥和... ...
为什么会这样。
父王母后呢？
哥哥们呢？
胡之言不敢问胡黎，他承受不住答案。
却抑制不住心底涌上的恐惧与自责，如果他也有灵兽、如果他也有对抗敌人的力量... ...是不是就能护住瑞都、护住家人了？
是他无能。
腰间护雪时不时摩擦暗道之壁，发出悲鸣的声响。
不知走了多久，胡黎停下脚步，黑暗中他没有回头，开口声音低沉嘶哑，“小殿下，我们必须活下去。”
胡之言的手腕快要断了，他不敢说一声“疼”，更不敢问自己的家人在哪，此时的胡黎是他唯一能够信任依赖的人。
“...好。”
要想离开瑞都只有去城门唯一一条路，那曾是戒备最森严的地方。
胡之言跟在胡黎身后，夜色昏沉，尖叫哭喊声时不时穿透天际，血腥味笼罩了整个瑞都。这是雪之国最繁华的都城，现在却...满目萧条。
白日游街挂在道路两旁的彩灯随地而滚，更多的是被踩扁的残损。好在夜色深，胡之言无法看清地上堆满的尸体，但他能感觉到。
快步前行时，不小心踢到硬邦邦的东西，那曾是鲜活的□□。他以为踩在雪白的道路上，实则脚下都是不再流动的鲜血。
天空又飘落小雪，似乎和从前没什么两样。胡黎抬头望向不远处的城门，“...看来我们得后半夜寻法子离开瑞都。”
前方城门灯火通明、黑压压的一片人；前去逃难的璇瑞子民被云螭士兵们狠狠推倒在地，然后... ...
胡黎捂住小殿下的眼眸，“我们先找地方躲一下。”
被□□过的残破平房内，还有房屋主人已经没有温度的遗体。胡黎让胡之言找地方坐，自己把遗体拉出了屋子。
“抱歉，借住一晚。”
此时不能有任何亮光，胡黎在黑暗中摸索着，“小殿下？”
没人吭声，却感觉到了那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娇小身躯，随即快步走到角落蹲下环住胡之言的肩膀... ...果然又哭了。
胡黎此时想哭也流不出任何泪水，他找了勉强厚实的东西盖在小殿下身上，屋内萧瑟亦没有任何可取暖的东西，就算有现在也不能用。
不得不抱紧胡之言，人工取暖，却意外发觉小殿下额头稍许发烫。
真糟糕。
早就听胡钦瑞说过，他这个四弟身子骨很差，动不动就感染风寒；胡黎摸索了一下，好在小殿下对新鲜东西有三分钟热度，他送的银白轻甲胡之言穿上了。
“大嫂，我好难受... ...”胡之言脑袋贴在胡黎胸口，呜咽道。
胡黎轻拍怀里人背部，“没事的，我...大嫂会带你离开。”
“...一定要离开吗。”
“...嗯，必须离开。”
胡之言没再说话，灰发如瀑布般洒下，手里攥紧沾了尘土的红绳，原本白皙的小脸上亦是灰蒙蒙的，连那双漂亮的琥珀色双眸都不再有任何光泽。
胡黎望向屋外的一片漆黑，眉头始终没有松开。
必须想办法护住小殿下，付出任何代价都可以。
胡黎伸出一只手凝结最后一丝灵力，另一只手抬起怀里人下巴。
“小殿下，我要给你易容，可以吗。”
胡之言眨了眨红肿的眼，轻轻点头。没有什么不可以，现在都可以，他只有大嫂一人了。
胡黎温柔地笑了笑，“真乖，你大哥在下南时经常提起你。”
“...大哥都说我什么了。”
“他说...你是他最爱的弟弟。”
... ...
后半夜，胡之言被叫醒时额头不再发热，身体稍许好转，反倒是胡黎，面色憔悴，躯体摇摇欲坠。但他没有太多时间自怜，从小殿下手里拿过红绳，束起胡之言的灰发。
并没有十足把握逃离瑞都，要是他们被抓... ...
胡黎伸手抹去胡之言脸上的尘土，忧心忡忡道：“小殿下，你以后...就叫黎衍之吧。”
胡之言愣了一下，随即也像是明白了什么，沉默不语垂下脑袋，再次抬起时重重点头，“好，我是黎衍之。”
未料到一直强撑的胡黎倏然落泪，他伸手轻抚眼前灰发下那张普通的、甚至有点丑陋的脸庞，像是在对谁郑重其事地承诺道：“我会带小殿下活下去，一定会。”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第0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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