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烈》将尽夜

70、锁

　　佟熠辰陪他吃完饭后就离开了。

　　他走出小区直奔路对面，随后敲了敲一直停在那里的车。

　　车窗摇下后，他对着里面的人说道:“带我去找他。”

　　坐在驾驶位的人纠结了下，随后让他上车。

　　佟熠辰在后面坐好后，打量了一下开车的男人。

　　年纪看起来像是三十多岁，是佟耀杰其中的一个助理，被掉来干这份差事也算倒霉。

　　“在这儿守一天，佟耀杰给你多少钱？”

　　男人没说话。

　　佟熠辰往后靠了靠，一双大长腿有些施展不开。

　　他终于知道江逸要买SUV的真正目的了。

　　“你不无聊？”佟熠辰盯着他的后脑，“能进尚原的能力应该都不低，就甘愿在这儿看门？”

　　男人明显感觉自尊受辱，声音有些不悦:“还请您尊重下我。”

　　佟熠辰点点头，应了声:“那先生怎么称呼？”

　　“张。”

　　“好的，张先生。”佟熠辰笑道，“据我了解，您应该是他所有助理里面学历最高的。”

　　张彬抓方向盘的手逐渐用力，他缓了缓说道:“什么工作都是做。”

　　佟熠辰自然看到了他下意识的动作，随后手抓着副驾驶的椅背，身体前倾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张先生如果需要用钱，大可以跟我说…”

　　张彬抓方向盘的力度更大些，语气有些冷:“调查别人私事不仅不道德，还是违法的。”

　　佟熠辰重新靠回去，不咸不淡道:“那您认为非法监视、跟踪，就不违法了吗？”

　　张彬喉咙一梗，反驳不出。

　　佟熠辰见目的地到了，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下车前仍旧丢下一句:“可以慢慢想，我是肯定不会让您做违法的事。”

　　说完后他径直下车，关上车门。

　　佟熠辰看着眼前的别墅区，抬脚往里走。他没让张彬把自己送到楼下，而是选择了在门口下车，不过幸好距离不远。

　　冯子意家就在隔壁，虽说他不喜欢回来，但每年去冯子意家也都会避无可避。

　　他走到一栋欧式三层别墅前停下，随后掏了掏口袋点燃根烟。

　　别墅整体都是灰色系，灰白色的外墙砖，深灰色的房顶。

　　佟熠辰打小就不喜欢，总感觉没有冯子意家好看。

　　烟抽完后他抬腿往里走，按了下门铃。

　　没过多会儿门被打开，一个女人出现在面前。

　　是佟睿的妈妈，这张脸他倒是还记得。

　　“你…”

　　女人当然认识他，只是没想到他会过来。

　　佟熠辰直截了当的问道:“佟耀杰呢？”

　　女人侧侧身，回道:“书房…”

　　他点点头，径直走进去，然后坐在沙发上等她通知。

　　没一会儿女人下来了，说佟耀杰让他去书房。

　　佟熠辰应了声后往楼上走。

　　到了二楼他目不斜视直奔书房，伸手推门进去。

　　“来了？”

　　佟耀杰停下手中的工作，并没在意他的闯入，像个宠爱孩子的父亲。

　　但他越这样，佟熠辰就越恶心。

　　他手握着把手，站在门口处没再往里走。

　　佟耀杰推推眼镜，笑道:“做好选择了？”

　　佟熠辰不吭声。

　　看他这样，佟耀杰笑意更甚:“既然还在找别的出口，往回跑做什么？”

　　佟熠辰抬起头看着他，依旧没说话。

　　“你啊…”佟耀杰站起身往一旁的茶桌走去，“你可不是什么轻易就会妥协，任人拿捏的性格。”

　　佟熠辰挪了挪步子，在他面前坐下。佟耀杰也开始低头洗茶具不再说话，一时寂静下来。

　　“尝尝。”

　　佟熠辰垂眸看了眼沏好的茶，没回应。

　　“所以你今天来是做什么？”佟耀杰靠在椅子上，看着他问道。

　　佟熠辰动动唇，说出进来后的第一句话:“把监视江逸的人撤走。”

　　“条件。”

　　佟耀杰看他再次沉默，笑了。

　　笑声虽然很轻，却满含讥讽。

　　佟熠辰强忍着胃里的翻滚，尽量平静道:“我回来住。”

　　听完他这话佟耀杰放肆的大笑着，一口应下。

　　佟熠辰看他要喊人，出声打断:“明天。”

　　佟耀杰点点头:“今天林家那个姑娘也不在，明天晚上安排你们见面。”

　　他没再回应，站起身就要离开。结果佟耀杰在身后叫了一声，于是他停下脚步。

　　“熠辰，我比你想象的更了解你。”佟耀杰用一种极为笃定的语气说，“我知道你肯定准备了后手，不过希望你可以藏好它。毕竟一旦暴露，你就毫无反抗的余地了，而我也不需要你的妥协。”

　　佟熠辰转过身看他:“了解我？”

　　“不管你信不信…”佟耀杰抿了口茶，手指不紧不慢的敲着茶桌，“有些东西是刻在基因里的，无论怎样避讳终有一天都会显现出来。”

　　“所以呢？”

　　“所以你真的是同性恋吗？”佟耀杰带着笑缓缓问道，“还是怕自己以后有孩子，会控制不住？”

　　这话让佟熠辰瞬间有一种蛇在身上游窜，遍体生寒冰凉刺骨的感觉。

　　他紧攥拳头，强忍下挥到这个人脸上，把那恶心的笑容打散的想法。

　　过了会儿，他逐渐冷静下来，转身继续往外走去:“除了恶心人，你还会些别的吗？”

　　他出书房那刻，佟睿的妈妈连忙敲门进去，那副火急火燎的模样像是家被偷了似的。

　　佟熠辰从小区出来后见到张彬的车，招呼都没打直接钻了进去。

　　“你上班都不摸鱼吗？”

　　张彬一门心思的开车，并不回话。

　　佟熠辰见此也不再自讨无趣，从口袋掏出手机看了眼，结果发现两个未接。

　　是原婉。

　　他本不打算理会，却看到还有一条短信。

　　“他都见了，是不是也该回来见见我了？”

　　佟熠辰胃里再次翻滚起来，犯人估计都没有他这么“备受关注”。

　　算了，迟早都要解决。

　　他把信息删掉，随后跟张彬报了地址。

　　张彬犹豫了下，开口说:“我需要询问一下。”

　　“随你。”

　　佟熠辰丢出两个字后闭上眼睛放空，没再理会。

　　张彬得到佟耀杰应允后，打着方向盘掉头。这次的路有些远，开了将近四十多分钟才到。

　　到达目的地后，佟熠辰推门下车往里走。

　　现在是下午四点多，原婉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显然是在等他。虽未施粉黛却很难看出，她已经有着将近五十岁的年龄。

　　“你答应他了？”

　　佟熠辰没出声，自顾走过去坐下。

　　原婉看着他，没多会儿眼泪瞬间淌下:“你宁愿帮他都不帮妈妈…”

　　佟熠辰之前就已经发现了她的精神问题，只是他现在除了烦躁没有任何别的情绪，自然对原婉的眼泪无所动容。

　　“你们的人选不一样吗？”

　　原婉用手擦着眼泪，哽咽道:“林家公司不景气，他们需要的是尚原…”

　　“哦。”佟熠辰并没看她，抽出根烟点燃，吸了一口后接着她的话，“也就是说，重点在于我选择你们两个谁。”

　　原婉用力点头，凑过去抓住他的手臂:“你得帮妈啊…”

　　“不帮呢？”佟熠辰挥开她的手，“像对我姐那样，去我学校告诉他们我是同性恋？还是对江逸下手？亦或者您再次破费，让我们两个一起上个头条热搜？”

　　“妈…妈也是没办法啊…熠辰…”

　　佟熠辰看着她，许久后才缓缓说道:“你现如今还只是因为放不下外公的心血吗？”

　　原婉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怔愣的看着他，动动唇想要开口。

　　可佟熠辰却打断她:“你只是不想承认自己做错了而已。”

　　“我哪里错了？”原婉激动的站起身，几近尖叫的嗓音反驳着，“是佟耀杰！他卑鄙可耻！他骗了我！他也骗了你们…”

　　“呵…”佟熠辰抬头盯着她，嘲笑道，“其实尚原对您来说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您只是不想承认自己逼死了亲生女儿而已。”

　　啪！

　　原婉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全身抖的如筛糠一般，指着佟熠辰大喊道:“我没有逼她，我是为她好！她跟那个什么安馨在一起只会耽误她，而且外公对她那么好怎么可以不帮我…”

　　佟熠辰的怒火被这番话激的一触即发，他一把拽住原婉的胳膊拉着往阳台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于愤怒，导致恐高的症状没有那么强烈，他用力一扯把人按在落地窗的玻璃前。

　　“我姐为什么不能接触男的，你真的不知道吗？你还他妈的逼她去结婚！”

　　原婉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慌乱摇头。

　　“呵…”佟熠辰感觉特别可笑，“佟耀杰那傻逼做过什么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无非认为相比之下自己婚姻失败失去父亲更重要。”

　　“我有错吗？！”原婉看着他，喊道，“那是我父亲！我爸爸！你知道吗？！”

　　佟熠辰看她近似癫狂的模样，手逐渐松开。

　　他只有无尽的疲惫。

　　原婉看他打算离开，连忙拉住:“你帮帮妈妈吧…求求你了…你得站在我这边啊…”

　　佟熠辰看着她，缓缓道:“我为什么必须站在你这边？”

　　“因为…”

　　原婉支吾的寻找着理由，却好半天也没说出来。

　　佟熠辰不想和她吵了，他们永远都无法相交。

　　他扒开原婉的手，朝着门口走去。在开门时，身后的人说话了。

　　“你希望…熠星所做的一切白费吗…”

　　“她跟你不同，她只想我能活的轻松些。”佟熠辰打开门，不轻不重的丢下句，“你以前也是很爱我们的。”

　　听到这句话后原婉全身力气尽卸，跌在地上发起呆。而这话像魔咒般在她的脑中回响，声音越来越大。

　　慢慢的由佟熠辰声音变成了女声。

　　“妈，我记得你以前也是很爱我们的。”

　　出门后佟熠辰处于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他像个游魂似的走出电梯，走出这栋楼，走出这所小区。

　　到门口后见到张彬的车，佟熠辰钻进去哑声报了个地址。

　　张彬往后瞥了一眼，什么都没问便开车上路。

　　佟熠辰闭着眼睛笑道:“这次怎么不汇报了？”

　　张彬没出声，伸手递给他一瓶水。

　　佟熠辰接过来喝了口，道了个谢。

　　他这次来的是安馨家里。虽然进入四月，但现在七点多天也已经黑了。

　　佟熠辰下车后敲了敲驾驶位的窗，等张彬将窗户打开后说道:“跟我上去。”

　　张彬听他的语气不是商量，有些强硬。随后犹豫了下，还是决定解开安全带跟着他进去。

　　虽然馨星娱乐后来搬去了东区，但安馨依旧住在西区这里，只因为这里是她和佟熠星一起买的房子。

　　佟熠辰自从姐姐去世后，再也没来过这。他刚要伸手敲门，结果看到密码锁就起了个心思试试。

　　让他没想到的是，居然打开了。

　　安馨听到动静连忙出来，看到是佟熠辰这才松口气。

　　“你他妈敲个门能死啊！”

　　佟熠辰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就想试试。”说完便带着张彬往里走。

　　安馨应该是刚回来，全身上下只换了个鞋，衣服都还整整齐齐的扣着。

　　“他谁？”

　　佟熠辰顺着她目光回头看了眼，介绍道:“张彬。”

　　“哦…”安馨把外套脱下随手扔到沙发上，“就天天看着你那个啊…”

　　张彬听她这话，瞬间有种不是自己在监视人，而是他在被人监视的感觉。

　　佟熠辰笑着应了声。

　　安馨看他带着人坐下，有些不解：“让他看？”

　　“嗯。”佟熠辰扒楞着茶几上的零食，找到两瓶酸奶扔给身旁人一瓶后说道，“主要是让他看。”

　　“哟，这是要策反啊。”

　　安馨打趣后走进卧室，过了会儿手里拿了两个文件袋出来。她把东西扔到两人面前，拆开包薯片嚼着。

　　佟熠辰示意张彬打开，然后自顾喝起酸奶。

　　张彬纠结了会儿，决定打开看看。

　　他粗略的扫了下来，两个文件袋里面都是这些年，佟耀杰偷税漏税、洗钱等等所做的违法事情的证据。里面详细的居然追溯到，他创办的那家公司时期。

　　“张先生，我就直白点了啊。”佟熠辰拆开颗糖塞进嘴里，“倒戈吗？”

　　张彬没说话，他还在辨别这些文件的真假。顷刻间他用尽自己毕生所学，也没找到其中的漏洞。
　　佟熠辰也不着急，任由他随便看。

　　安馨看了眼时间发现九点了，便问道：“吃饭了吗？”

　　佟熠辰含着糖摇摇头。

　　安馨见此掏出手机打算点个外卖，只听他出声说道：“我回去吃。”

　　“啧...”

　　她感觉自己瞬间饱了。

　　又过了大约二十分钟，张彬终于停下手里的动作。他把文件整理好放回去，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里面有些事情他是有参与的，不过幸好由于自己的性格，佟耀杰并没让他涉及太多。

　　“还和以前一样。”佟熠辰看着他，“但是让佟耀杰知道什么，由我来定。”

　　张彬点点头，应下。

　　“你放心，等事情解决后，钱我会给你，工作也会给你。”佟熠辰应允道，“里面涉及到你的事也会摘干净。”

　　张彬看着他，有些不解：“我对于你来说不重要吧？”

　　“的确不是很重要。”

　　“那你还...”

　　佟熠辰站起身，把档案袋还给安馨，随后道：“我不喜欢别人盯着我的人。”

　　“啊？”张彬没听懂他什么意思。

　　可安馨却是秒懂，直接化身翻译：“你天天在门口蹲点，如果你们不是一个阵营，让他感觉会对江逸不利。”

　　“是啊...”佟熠辰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而且我要回去住，佟耀杰食言的事没少干过。虽说他答应我不再监视江逸，但明天一定会通知你继续守着。”

　　“呃...”

　　张彬不知道是该说他料事如神，还是说他真的很了解佟耀杰。

　　下午佟熠辰刚从佟耀杰家里出来时，他就收到了一条短信。短信的内容便是，明日起目标为江逸。

　　佟熠辰见他的神情当即了然：“看来比我想的还要早。”

　　安馨看着佟熠辰紧皱的眉头，心里有些不舒服。他们姐弟长得很像，以至于她总会带入当时的佟熠星有多难过。

　　佟熠辰见她盯着自己发呆，走过去蹲下问道：“有好好吃药吗？”

　　安馨扯着嘴角笑道：“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小屁孩。”

　　佟熠辰的状态很不好，这是安馨今天见到他第一眼就看出来的。

　　“馨姐。”佟熠辰握住她的手，揉搓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等事情解决了，你也学着放下好不好？”

　　安馨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摇着头，斩钉截铁的吐出一个字：“不。”

　　张彬虽然好奇发生了什么，但也识趣的先离开去门外等他。

　　“我之前见到佟睿，他说我姐很好。”佟熠辰语气很轻，缓缓道，“当时我就在想，她连佟睿都会去关心，肯定不忍心看你画地为牢的。”

　　安馨低着头，把手从他掌中抽离，细细的摸着那枚戒指：“这是你姐姐的，我的在她那里。”

　　佟熠辰静静的听她说话。

　　“她把所有的温柔、善解人意都耗尽后，这才选择了离开。你说我是不是很差劲，我们认识了那么久，在一起那么久，我却什么都没发现...”

　　佟熠辰伸手将她的眼泪擦掉：“如果说支撑我姐活下去的动力，那肯定不是我，而是你。可让我姐丧失动力的，肯定不是你，而是我。”

　　安馨看着他想反驳，但是却说不出口。

　　最初她是实打实的怪过佟熠辰的。她总在想，如果佟熠辰早一点发现，或者自小就多关心些佟熠星，而不是一味地索取依赖，会不会结局不一样。

　　但因为佟熠星真的很爱他，她又没办法一直去怪罪。

　　佟熠星所爱的一切，她也同样爱着。

　　“愧疚什么的让我一个人来就好了。”佟熠辰拍着她的后背，轻声道，“我不想再次失去姐姐了。”

　　安馨怔怔的盯了他两秒，随后抱住他失声痛哭。

　　她哭的很用力，全身都在颤抖，呜咽声越来越重，却始终不肯发出大的声响。

　　好像只要不出声，佟熠星就还在，她早晚还会回来。

　　佟熠辰轻拍着她的背，为她顺气。

　　过了大约十分钟，呜咽逐渐变弱，最后只剩安馨的抽泣声。

　　“我有的时候就在想，她如果自私一点，如果在选择项里加个自己，会不会就不是这样的结果。”安馨擦擦眼泪，苦涩的扯着嘴角，“她对所有人都很好，唯独抛下我一个。”

　　佟熠辰摸了摸她的头，没再说话。

　　他有时也会这样想，如果姐姐抛下他，抛下那些破烂事，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但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没有这个假设。因为佟熠星就是佟熠星，并不会做其他的选择。

　　“馨姐。”佟熠辰叫了声后站起来说道，“过阵子可能需要你帮忙。”

　　安馨没问是什么，直接应下。

　　她之所以冒着风险无条件帮佟熠辰，并不只是因为佟熠星，更是不想让他步他姐姐的后尘。

　　对她而言，佟熠辰跟自己弟弟没有两样。

　　“早点休息吧。”

　　说完后佟熠辰便离开了。

　　安馨看着突然静下来的房子，心里堵得发慌。这里的一切她都没动过，佟熠辰之前住的房间也一直在打扫。她不知道要这样维持多久，但至少现在并没有想要改变的打算。

　　.

　　佟熠辰出来后，见到门口蹲着的张彬，忍不住笑道：“幸好现在刚十点多，再晚些估计我得去公安局找你。”

　　小区的灯光昏暗，但张彬依旧能看出他微红的眼眶，顿时有些佩服这个刚二十岁的小伙子。

　　无论多难过，依旧可以在人前收起情绪。

　　这次他主动问道：“回去？”

　　“嗯。”佟熠辰应了声，“你晚上也要守着吗？”

　　“不用。”张彬接过他递来的烟，点燃后说道，“明处就我一个人，至于其他的我就不知道在哪了。”

　　佟熠辰笑了声：“谢了。”

　　张彬看着他不紧不慢的样子，心中的疑问逐渐扩大。

　　“你信我？”

　　佟熠辰抽完第二口烟后，想起什么似的将其按灭丢到垃圾桶里。这才回道：“还行。”

　　张彬不懂什么意思，重复了遍：“还行？”

　　“嗯。”佟熠辰也不跟他遮遮掩掩，坦言道，“无论是我跟你说的，还是给你看的，都没多重要。即使现在跑到佟耀杰那里去汇报，对我也造不成什么影响。”

　　张彬并没因为他的坦诚生气，反而更加欣赏。

　　佟熠辰这是在发挥那些东西的最后作用。

　　上车后两人都不再出声，一个下午折腾了三个地方，佟熠辰早已筋疲力竭。他闭着眼感受路灯的飞逝，整个人呈一种放空状态。

　　安馨家离江逸那不远，再加上现在已经十点多，路上的车并不是很多，以至于有个二十多分钟就到了。

　　“钱暂时没办法给你，可能等事情解决了才行。如果真的急需用，提前跟我说。”佟熠辰打开车门钻出去，“注意安全。”

　　佟熠辰站在门前犹豫了会儿，随后轻手轻脚的开门。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估计江逸早就睡了。

　　可在打开门的瞬间，他看到客厅亮着盏暖色小灯，疲惫瞬间一扫而空。

　　他轻轻将门关上，换完鞋后放慢步子走过去。江逸的确睡着了，只不过是等他等得睡着了。

　　佟熠辰伸手想着把人抱去卧室，结果刚碰到他的肩人就醒了。

　　江逸眼睛睁开一条缝看清来人，随后将脸在他手上蹭蹭，声音有些沙哑：“回来啦...”

　　佟熠辰见他这比喜欢还像只猫的样子，心尖痒的要命，二话不说直接蹲下堵住他的唇。

　　两人交换着气息，好似相互较量，又好似彼此吞噬。

　　最后依旧是江逸先败下阵来，他微喘着推了推佟熠辰，使其分开。

　　佟熠辰笑着抱住他，随后坐在沙发上将人搂进怀里，手指在他微敞的睡衣处游离。

　　江逸被他弄得有些痒，伸手握住询问道：“吃饭了吗？”

　　佟熠辰摇摇头。

　　江逸见此挣脱他的怀抱，穿好拖鞋朝着厨房走去。

　　佟熠辰紧跟其后，停在门口看他为自己热饭。

　　江逸真的很瘦，平日里还不显，现如今穿着睡衣就像一只小猫装进了麻袋，宽宽松松能容下两个他。

　　佟熠辰盯着他看了会儿，走过去伸手从后面环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的肩窝处。随后看着自己还空出的半臂，皱皱眉。

　　“宝贝儿，你好像又瘦了。”

　　江逸并没感觉：“有吗？”

　　“嗯。”

　　佟熠辰应了声，随后用鼻尖蹭了蹭他侧颈。

　　江逸本不打算问的，但是看样子这小孩儿有事要说，明显不知怎么开口。

　　他把热好的菜盛到盘子里，主动说：“有事情要告诉我吗？”

　　佟熠辰真的感觉在他面前，自己每次都无法隐藏。

　　“嗯...”

　　江逸把火关掉，转过身看着他。

　　“说吧。”

　　佟熠辰见此直接先将人一顿猛亲，一双大手用力掐着江逸的腰，像是要把他融为一体。

　　他的确想把江逸嵌进身体里，这样就可以无论怎样都不再分开。

　　江逸被亲的腿有些软，手下意识搂紧，借此维持平衡。

　　佟熠辰咬咬牙，说道：“我明天开始要回去住。”

　　江逸愣了好一会儿，过了大约半分钟左右，才故作镇定的回道：“好。”

　　“我们也不能再联系。”

　　“好。”

　　“明天晚上我会去见...她...”

　　江逸感觉心脏有些窒息的疼，不安和恐惧遍布全身。

　　只是他面上依旧看不出情绪：“好。”

　　“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会答应？”佟熠辰瞬间没有由来的生气，烦躁吞噬掉了他的一切耐心，“无论什么要求，你是不是只会说好？”

　　江逸点点头。

　　佟熠辰盯着他看了许久，过了会儿松开手，轻声说：“我们分手吧。”

　　江逸瞬间体会到一种熟悉的失重感，整个人都在往下坠，无望无尽。

　　他观察着佟熠辰的神情，想从中找些破绽，但什么都没有。

　　江逸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手心，尽量平稳的应道：“好...”

　　佟熠辰动动唇想说些什么，却如刺在喉，即使张嘴也发不出声音。

　　“手机在茶几上。”

　　说完后江逸逃似的回到房间，生怕自己会让他留下。

　　过了不知多久，他听到了关门声，连忙跑出去找人。

　　客厅、厨房、卫生间、书房、侧卧都没有...

　　江逸看着紧闭的门，手撑着墙维持身形。

　　他不知道佟熠辰到底要做什么，也不知道佟熠辰出于什么。但他却知道一件事，一件仅仅想起都会浑身颤抖的事。

　　那就是，他又被丢下了...

　　时隔多年，再一次被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