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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不是我男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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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不算破败的小区。
“啪啪啪”—随着而来的,是带着酒意的咒骂,“还回来做什么!我林正国没你这个女儿!怎么车祸没撞死你!留下你这么个赔钱玩意儿!”
女孩被打在地,有些耳鸣,脸上的巴掌印很深,渗出了血,坐在地上没有哭闹,眼里只是麻木。
这对她来说似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只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自顾的拾起地上的东西,走出了门。
关了门,里面的人骂得更甚,响遍了楼道,“有多远滚多远!最好给我死在外面!省得给你老子找不痛快!”
下楼站在屋檐下,外面阴雨绵绵,像她的家庭一样,烂透了。
雨飘了进来,打在她的脸上,冷得刺骨,自若的走进了雨里,没有任何遮挡,任雨打湿全身。
走到江边,在台阶上坐下,盯着江面出了神,从她出生起,林正国就和妈妈时不时的吵架,这十几年,一年比一年烂。
她叫简夏,出生在夏天,因为她是女孩,林正国让她随妈妈姓,户口也跟着妈妈上。
去年暑假,一家出去游玩,返程时下起了雨,林正国开车,妈妈在副驾,简夏和四岁的弟弟坐在后面。
林正国偷偷喝了酒,妈妈知道后,让他停车,他不以为然,还说妈妈太过妇人,两人又吵起来了,简夏小时就已见惯了,劝说林正国只会骂得更甚,唯有捂起弟弟的耳朵。
本以为是同以往一般,车上吵完回家就消停,结果…匆匆的几声鸣笛,伴着强光冲了过来,简夏想着死了也好,只是可怜了弟弟,辛苦了妈妈。
再次睁眼时,周围环境明亮,简夏躺在床上,鼻间气流攒动,一旁的人出了声,“患者醒了,去通知管床医生”,她原来…没死成。
许是命运怜爱她,一家四口,简夏伤得最轻,不到半月就出了院,同时也怜爱了林正国,让他捡回了一条命,而她的妈妈和弟弟,因抢救无效,去世了。
一人操办完葬礼,去给妈妈和弟弟销户,现在户口簿上只剩她一个人了。
医院费用昂贵,家里积蓄花光了,都没能还完,找人借了些钱,为了还债,简夏向学校申请了一年休学。
林正国借口说自己需要静养,不能去上班,却整日嗜酒如命,简夏只能一个人打几份工,临近期限,债终于还清了。
这段时间,早出晚归,回来还要被林正国咒骂,简夏听得都已经麻木了。
以为生活再烂都不过如此,正准备拾起心情复学时,林正国又染上了赌博,拦着简夏,不让她去上学,迫于无奈,又休学了一年。
林正国整日嗜酒豪赌,只要输钱,就会打她来泄愤,简夏报警了,警察却为林正国说着话,让简夏原谅他。
她没办法,选择了原谅,自此林正国打她更甚,还说,你是我林正国的女儿,帮老子还债,被老子打都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有一就有二,简夏想从黑暗爬出来,偷偷存了钱,到外面租了间房,离他远远的。
搬家那天,林正国竟然没有拦,更没有辱骂她,他只说了一句,你再怎么逃开,我都永远是你的爹。
是啊,她永远是他的女儿,踏出门的那刻,她向上天祷告,希望他在世间消失,可上天好像把她的祷告,当成了玩笑,她还是被折磨着。
思绪被铃声拉回,摸出手机,只穿了件短袖,又被雨淋着,导致声音有些发颤,“喂,徐老师。”
徐老师,是她以前的班主任,一直都很照顾简夏,不过徐老师后面被调去了3班。
在雨中坐久了,手机都有些进了水,好在还能听清,“简夏,你怎么了,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简夏扯了个谎,“没有,就是风吹的有些冷。”
电话那头的人没有怀疑,“那你多穿些衣服,我就是来跟你说声,你的休学申请已经破了例,期限一过,再不到校上课,你的学籍会自动取消。”
雨水糊住了眼,用手胡乱的擦着,“徐老师,开学我一定到校。”
电话那头的人,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着,“高一上学期结束,你就申请了休学,问你是不是遇到了困难,你说是你玩儿心来了。”
“高中总共就三年,光休学就休两年,学习再好也不能这样胡闹。”
控制着腔调,语气故作轻快,“徐老师你放心,休学这段时间,我除了玩,你寄来的课本,我每晚都看到后半夜,现在脑子里面全是知识。”
那头的人带着些斥责,“白天玩,晚上看书,你们这些孩子,一点不注意自己身体…”
不想再听唠叨,“徐老师拜拜”,把电话挂了。
简夏终是憋不住了,趴在膝盖上大哭起来,哭了一会儿,雨声不减,雨却没打到她的身上,头顶响起一道声音,像冬日的暖风,在严寒中带来一股温暖,“你…还好吗?”
简夏怔住了,没有抬起头,觉得有些难堪,话里掺着很重的鼻音,“我没事…谢谢。”
看简夏湿透了,脱下蓝色衬衣,搭在她身上,“女孩子淋太多雨,对身体不好。”
简夏只想他能快些走,带着些哽咽,“真的不用管我,衣服你拿走,我一会儿就没事了。”
静了半天,那人好像蹲了下来,声音在耳边响起,如沐春风,“你不要嫌我多管闲事,你这状态,我真的不好走,雨越下越大,晕倒了怎么办。”
陌生人的善意,让简夏又抽泣起来,他想伸手去安慰,但觉得有些不妥,斟酌了许久,才适宜的开了口,“我在这儿陪着你,等你理好情绪,我给你打个车回去,忘记今天不愉快的事,回家好好睡一觉。”
简夏摇着头,声音有些闷哑,“不用麻烦了,我真的没事。”
许是想让简夏没有负担,透过栏杆缝隙,看着被雨打着的江面,“这个季节,下雨天看江,还挺凉爽的。”
只剩简夏的抽泣声,少年安静的陪在一侧,手撑得酸了,就换另一只,伞一大半都侧向简夏,后背都湿完了。
简夏以为他只是说说,没想到,是真的一直等着她,雨停了,心情也静了,有些难为情的开口,“你…有纸吗?”
“我有马上”,忙从兜里掏出一包纸,递到简夏手里,后又站起身,将伞收起,知道女生会不堪,“我背过去,你擦好了再叫我。”
简夏等了一会儿,才抬起头,脸上全是泪水,撇开粘着的发丝,圆圆的杏眼里还含着泪,有些微肿,鼻头泛着红,白皙透亮的脸,经这一哭,更是变得红扑扑,像蜜桃味的棉花糖。
简夏抽出一张纸,擤完鼻涕,有些尴尬的揉起鼻头,过了片刻才出声,声音细细的,温温柔柔的,“那个…我好了。”
少年转过身,走到她身旁,“太阳出来了,走吧,我给你打车”,不热不燥,刚刚好。
“不用麻烦了”,简夏将披着的衣服拿下,站起身,没有与他直视,递到他面前,“谢谢你的衣服。”
少年接过,说了句,“冒犯了”,这突如其来的话,让简夏摸不清头脑。
下一秒,少年凑了上来,把衣服系在简夏的腰上,“衣服你拿着,坐车也方便,到了家,把它丢了就是”,少年已经抽了身,简夏的鼻间,还萦着柑橘的味道,甜甜的。
简夏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少年话里带着笑意,“我说出的话,从来都没有收回过。”
简夏抬头看着他,身穿一件青蓝色T恤,一条黑色休闲裤,长相同他的声音一般,清秀俊俏,有些被雨淋湿了的头发,乌黑浓密,碎发微分,有的没过了眉,遮挡在眼前。
桃花眼果然是看谁都深情,嘴角有些微扬,阳光下的少年,肆意张扬,有着说不尽的温暖。
少年看着简夏的脸,联想到她的哭,眉目间有些严肃,试探的问着,“你的脸是怎么了,被人打了吗?”
简夏伸手摸着,被林正国打的地方,还是有些刺痛,不想让他看出异样,又扯出个谎,“没有,昨天跟朋友玩游戏,玩得有些上头了,力度没给控制住。”
严肃转为担忧,毕竟女生…最宝贝的就是脸,“那你没热敷没抹药吗?都有些肿了。”
简夏摇头,早就习惯了,“没什么事,过几天就自己消了。”
少年点头,拿出了手机,低头在选着什么,淡淡的问着,“你家地址是哪里?”
简夏愣了下,有些不理解,“什么?”
少年反应过来,拿起手机对沈熙晃了下,“打车需要地址。”
简夏有些尴尬的,捏着腰间的衣服,“哦哦,国际城夏繁路一号小区。”
少年修长分明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敲打着,“还挺远的,你怎么想着来这边看江。”
“……”,简夏不想回答。
简夏神情没有变化,直接扯开了话题,“车打好了,我们去对面等。”
简夏跟在少年身后,保持着一尺宽的距离,看着他背后湿了的一片,有些自责了,“对不起啊,让你衣服打湿了。”
少年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一件衣服而已,有什么对不起的。”
到了对面,两人在一棵槐树下站定,少年朝周围看了一圈,对着简夏说,“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简夏没去看他,点头轻声回着,“嗯。”
他再回来时,手里拿着条毛巾,和着药袋一起,放到了她手里,指着简夏的头和脸,“毛巾拿来擦头发,脸还是要擦药的,淋了雨,别给自己弄成重感冒了。”
简夏刚想开口拒绝,车缓缓的,停在了两人面前,又嘱咐着,“上车吧,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给简夏拉开车门,等她坐上了车,“师傅,她淋雨打湿了,还麻烦你空调温度调高些。”
司机师傅特别和善,带着一点方言,“小伙子放心,没得问题。”
简夏出了声,“谢谢”,对师傅,也是对他,少年笑着朝她颔首,关上了车门。
简夏手上的东西,让她暖暖的,拿起毛巾擦头,司机师傅聊起了天,“小姑娘,看你年纪不大,还在上学吧。”
简夏笑着,轻轻点头,“嗯,还在上学。”
有些八卦了起来,“你男朋友是跟你一个学校的?”
简夏有些红了脸,连忙否认,“不是,他不是我男朋友,他…只是一个好心的路人。”
司机师傅挠了下脑袋,大方的说着,“小姑娘不好意思啊,是叔叔搞错了。”
看了眼简夏的脸蛋,“现在的孩子啊,样貌个顶个的好,叔叔那个年代,出彩的都没几个。”
简夏手上的动作没停,不知怎么接话了,只尴尬的笑了笑,转头看向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