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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晨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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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淑妃是老夫人与老临淄侯的嫡女。
她早些年被选入宫中为妃,向来很得皇帝的宠爱。
她进宫后,先后为皇帝生下了皇长子萧景烨、二公主萧贞,这地位更是稳稳当当的了。如今宫中没有皇后,太后又已避世多年,皇帝便命徐淑妃代掌凤印,很是风光。
有这么位宠妃在,徐家在汴京城也是很能说得上话的。
徐淑妃给临淄侯府带来了荣宠,徐家人对她向来也是敬着的。这次进宫去给徐淑妃贺寿,徐家上下都很是重视。
谢兰若得老夫人的喜爱,此次也要随徐家人进宫给徐淑妃请安、庆贺生辰。
算起来这还是谢兰若到汴京后第一次出门,去的又是皇宫,知云这个做婢女的倒比谢兰若还要紧张、上心,唯恐在梳妆打扮上露了怯,惹人笑话。
晨起给谢兰若梳妆,知云那双巧手三下五除二就给她梳好了垂云髻。
只是看着那一缕披散着的青丝,知云却犯了难。
谢兰若瞧了瞧铜镜里的女郎,想了想从妆匣子里找出一根粉色的发带递给知云,“就用这个编在一起吧。”
知云听话地接过。
片刻后,那根粉色发带便与谢兰若的青丝合二为一了。
知云对自个儿的手艺是很满意的,只是瞧着谢兰若换好的如意云纹衫并月牙凤尾罗裙时,她又蹙眉:“姑娘,穿这身会不会太过素净了?”
谢兰若却很是满意。
她的长相本就明媚张扬,老夫人送来的这身新衣裳稍显素雅,刚好能够中和一二。
毕竟是进宫去给徐淑妃祝寿,她这个表侄女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算什么?难不成是要去与徐淑妃抢风头的?
谢兰若可没有这个想法,她如今在汴京城需得小心翼翼,万不可招惹了谁。
收拾停当,谢兰若带着知云一道去了葳蕤轩的正屋。
她到得早,老夫人也不过是将将在用早膳罢了。
见她来了,老夫人放下筷子,抬手招呼她上前:“怎的来得这么早?可用过早膳了?”
谢兰若颔首,朝老夫人身边的婢女示意了一眼,接替了她的位置。
“今儿想着要进宫给娘娘请安,不敢贪睡。可巧碰上姑祖母用早膳,那我就伺候您用膳吧。”
老夫人笑了起来:“你这孩子就是有孝心,不过这些事不用你做,你去旁边坐会儿,等着你表婶她们过来便是。”
谢兰若却是坚持,老夫人见状也就随她去了。
她在家中时自是没有做过这等伺候人的事,但见得多了自然也就会了,给老夫人布菜也有模有样的。
老夫人上了年纪,胃口不怎么好,用了一小碗碧梗粥、再用了些爽口的小菜,也就饱了。
用过早膳,她的儿媳、孙女们还没过来,老夫人便拉着谢兰若闲话家常。
“你这发髻梳得好,”老夫人由衷地夸了一句,不觉感叹年轻就是好,这发髻怎么梳都好看,尤其是谢兰若这样的美人,更是如此,“可是你这婢子的手笔?”
她抬手指了指候在一旁的知云。
谢兰若点了点头,“正是呢,这丫头会得可多了,所以我此次来京,只带了她一个。”
她没说的是,知云还会拳脚功夫,等闲人近不得她的身。
否则这山水迢迢的,谢兰若也不敢独自上京。
老夫人这才认真打量了看似不起眼的知云两眼,转头对谢兰若道:“难怪我说再给你拨两个婢女伺候,你竟不愿呢,看来你带来的这婢女是一个顶俩啊。”
谢兰若忙道:“姑祖母说笑了,侯府的人自是比她强些。只是我在侯府本就是白吃白住了,哪儿还好使唤府上的下人?更何况我本也不讲究什么,不用那么多人伺候的。”
“罢了罢了,”老夫人饮了口茶,道:“左右你就住在这跨院里,往后你这婢女有什么腾不开手的,你只管来正屋要人,他们随你使唤就是。”
谢兰若遂笑着起身谢过。
老夫人又仔细端详了她一二,蹙眉道:“你这发髻梳得倒是好,不过我瞧着总是素净了些,怎的没用给你的那套头面?”
谢兰若这发髻上只插戴了一支喜鹊登梅簪、耳垂上是一对白玉耳坠,真是要有多素净就有多素净。
老夫人嗔怪道:“你这般年纪的女郎、长得又这般好,合该好生打扮打扮才是。你打扮得这般素净,真让我觉得有些明珠蒙尘了。不妥不妥,趁她们都还没到,不如去把那套头面用上?”
谢兰若顿时面露难色,垂首道:“按说姑祖母的好意,我这做晚辈的不该辜负才是。只是父兄刚获罪不久,我若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不定会招致什么样的闲话呢。”
老夫人闻言,神色稍顿。
片刻后,她叹着气道:“你说得在理,是我疏忽了,也真是难为你这孩子了。这朝堂上的事咱们妇道人家不便置喙,你且安心在汴京住下就是,有我在啊,谁也不能欺了你去。”
老夫人瞧着很是真心实意的,谢兰若垂下眼帘,再抬眸时眼眶里已蕴满了泪花。
那将落未落的眼泪,真是看得旁人的心都揪紧了。
老夫人面露心疼之色,抬手给谢兰若擦眼泪,“是姑祖母失言,倒让你想起伤心事了。”
谢兰若摇摇头,“姑祖母哪里的话,我奉父命来京探望姑祖母,您待我有如亲孙女一般,我对您只有感激的。”
“我亦是谢家女,咱们本是同根生,我若是不看顾你一二怎么成?这外头的人呐不好说,咱们自家人却是不必忌讳什么的。”
见谢兰若点头称是,老夫人又忿忿不平地道:“旁的倒也罢了,那汝南侯府尤其不是东西,陛下都还没有降罪,他们倒是先把婚事给退了,躲得倒是真快,一点都不顾念往日的情分。不过你放心,赶明儿啊,姑祖母给你寻一门更好的亲事。”
谢兰若面露羞赧之色,却又婉拒了老夫人的好意:“姑祖母为我打算的心,我是明白的。只是家中遭此变故,我目下并无成亲的念头。”
老夫人闻言,先是叹气,片刻后却又笑了起来:“也罢,左右你这般出众的女郎是不愁婚事的。我冷眼看着,你那几个表兄待你也很是亲近的,可见你招人喜欢。”
她这话存了十足的试探之意。
若是谢家还是从前那个谢家,老夫人深知谢兰若自是看不上徐家这几个要么脑袋空空、要么是庶房所出的表兄的。
可是谢家现在败了,谢兰若被退了亲、又是在这节骨眼儿上寻上门的,老夫人也不知她是否有旁的盘算。
尤其是她那几个孙儿,瞧着对她皆很是殷勤的。这也难怪,这如花似玉的表妹,又有这么个招人心疼的身世,哪个男子会不生出怜惜之意?
谢兰若心思转得快,老夫人这看似打趣之言,背后藏着的意思不言而喻。
“方才姑祖母说得极是,风光时奉承你的不定存了什么心思,这落败时还能嘘寒问暖的才是亲人。侯府的诸位长辈、表兄、表妹还有表弟们,待我都好,可见因着姑祖母在,他们是真心把我当成亲人看待的。”
老夫人观她神色,见她似乎是真的只把徐家那几个郎君当成表兄看待,并无旁的心思,这才稍微放心了些。
祖孙俩又闲叙了片刻,老夫人那几个儿媳、孙女才联袂而来。
为首的妇人乃是侯夫人岳氏,她是太保的孙女,自小养尊处优的,如今做了侯府的宗妇,也很是有气势。跟在她后面的是徐家的两个庶子媳,张氏和王氏。
张氏的夫婿徐定岷和王氏的夫婿徐定良都是老临淄侯的姨娘冯氏所出,这两人在老夫人跟前很是规矩,并不敢造次。
尤其是王氏,因徐定良只是个从六品的光禄寺寺丞,在徐家向来说不上话,她这个做儿媳的自然更是低调做人。
跟在她们身后的,是徐家的四个姑娘。
四个姑娘按着年纪的大小一溜排好,个个都生得貌美如花,看着便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老夫人见了四个孙女,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可谢兰若在一旁瞧着,却觉得老夫人的笑意并不达眼底。
不过稍想想徐家众人的渊源,谢兰若便明白了几分。
这长房的两个孙女徐婉和徐婵,虽说是老夫人的亲孙女,可是她们的生母冯姨娘正是老临淄侯那位冯老姨娘的亲侄女。
那位冯老姨娘可以说是给老夫人添了一辈子的堵,年轻时仗着老临淄侯的宠爱,行事颇不把老夫人放在眼里。老夫人对冯老姨娘只有厌恶,对小冯氏所出的孙女焉能有什么喜爱之情?
再说三房的两个孙女徐娆和徐妙,更是冯老姨娘的嫡亲骨血,老夫人岂会喜欢?
谢兰若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面上却是不显,仍含笑着看老夫人对四个孙女嘘寒问暖。
徐婉几个对老夫人也极是亲近,一口一个“祖母”,喊得是一个赛一个的甜。
尤其是最为年长的徐婉,颇有几分和底下三个妹妹争宠的意思。
“你们几个啊真是闹腾,怎的不学学你们表姐,这般端庄娴雅?还有啊,今儿要进宫给你们姑母请安,你们竟也来得这般晚,你们表姐可早就到了。”
老夫人这偏心眼儿的话让众人都变了脸色。
岳氏还好,反正徐婉和徐婵不是她的亲闺女,而是冯氏那狐狸精的,她才不关心这姐俩挨不挨训。
王氏心里倒是不快,可是在老夫人面前也只能忍气吞声,甚至跟着老夫人数落了自个儿那两女儿几句。
徐婵、徐娆和徐妙年纪还小,挨了长辈的训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多时就又嘻嘻哈哈的了。
只有已经快要及笄的徐婉,听了老夫人的话后,隐晦地瞪了谢兰若一眼,那眼神很是不善,像是要把谢兰若给生吞活剥了一般。
徐婉对她向来很不友善,谢兰若也习惯了。
她只当没看到就是了。
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