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三章 ...
-
肖衡捧着电话守了一夜，几次按下乔羽的号码，又一字字删除。他知道这时候不该给乔羽添乱，可不断轻抽的心控制不了，他害怕那个人离去，再也不回来。
乔羽一直说他是个不会掉泪的人，其实那丫知道个屁。肖衡低着头，泪水一滴滴砸在屏幕上，看着它们慢慢渗进键盘，这电话估计要坏了。肖衡把脸埋在腿上，那么多话还没跟乔羽说，过去是他不愿轻易将自己的脆弱坦露，现在承认还来不来得及......
其实印象里土老帽没那么土，他总是穿一身迷彩装，脸上手上黑乎乎的，那模样神勇极了。肖衡站在他的身后，常常觉得这个人就是一变形金刚，可以把路上的大石头一巴掌拍成灰。
其实土老帽的家一点儿也不小，那张破旧沙发的一个角落便能将他们包裹住，陷在里面，不愿出来。
其实赵楠比土老帽还凶，可自己怎么就敢拿砖头砸他脑门上呢？其实值班室大爷的眼神像老虎，要是没有土老帽他肯定不敢偷偷跑出去。
其实他不爱吃辣，以为土老帽喜欢才一次次点辣的东西。
其实每次看见土老帽从眼前逃跑，心就跟着抽一下，要是有个笼子多好，把丫往里面一扔，一辈子不放出来。
其实很多个夜里，有句话一直想对他说......
在曾经充满阴霾的童年时代，乔羽是他世界里唯一一束暖阳，他靠近他，给他希望。
握着电话的手终于无法支撑，手机从掌心滑落，身子蜷成一团，倚着枕头昏睡过去。
一整夜都睡得不踏实，肖衡心越来越慌。清晨天还没亮，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看着那串陌生数字，肖衡犹豫了一会儿，按下接听键。
是警察，冷冰冰的口气在告诉肖衡一个近乎幻觉的事实，三小时前，他的父亲杀了他的母亲。
世界在一瞬间崩塌，肖衡想说话，却一个字也发不出声。
磨折了那么多年的家庭暴力阴影，终于以这样的结果收尾。小时候亲眼看着父亲打母亲，那样凶狠残暴，甚至将她的头摁在地上狠狠撞击，那些血肉模糊的画面全都被他藏在心底，不对任何人道出。
日复一日，当至亲分离，肖衡曾松了口气，他早已害怕那种感觉了，甚至每次看见父亲，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他不断逃离逃离，想撇开和他们的关系，只是不愿让那些不堪的过往将他击垮。
那么漫长的时光都撑过来了，如今为何会变成这样？
警察还在那头叙述，末了只说肖简明的亲属里只能联系到你，明天到警局来一趟吧，等案子判决下来可能以后都见不到了。
不知电话什么时候挂断，肖衡整个人瘫在床上，目光空洞。乔羽却在这时候打了进来，眼角已经流不出泪水，木然的按下接听，那人低沉的声音像是最后一根救命草，肖衡的脸贴上电话，拼命想要说话，长大了嘴，却只能隐隐发出嘤嘤细喃。
“肖衡......咱俩还是先这样吧，我爸还在急救室，也不知能不能过得了今晚，”
“......乔...”喉咙被什么卡住，肖衡悲痛欲绝，为何就是说不了话！
“我想过了，你一直都挺坚强，没了我也会有别人对你好，可我不能对不起我爸，他要是因为我的事......咳，就当我对不起你，咱俩散了吧，”
乔羽蹲在医院走廊，深吸口气，狠下心说出最后一句话，决绝挂断手机。空空荡荡的走廊上，只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拼命压抑，那份悲伤却透过男人深埋的头传了出来。
汹涌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像从心上狠狠割下一块肉，乔羽握紧拳头用力捶打地面，低吼着任眼泪湿了脸颊。
时间过得异常慢，手术室的灯还没熄，乔羽就这样靠着墙坐了一夜。和肖衡过去的种种已经没有力气去想，而那个人的未来，他狠狠抛弃了。
如果他爸没事，他还能原谅自己，如果......乔羽真的不敢想。
手术过去八小时，门终于打开。看着医生淡定略显阴沉的脸，乔羽心都快蹦出来了，结果上前一问，人潇洒的挥挥手，
“没事了，”
乔羽只想上去抽死丫的，笑一下会死啊！
乔羽爸麻醉还没过，人也睡着了，苍白的脸上皱纹越发明显，这一年都不知道老头愁成什么样了，估计天天借酒消愁。
趁他爸没醒，乔羽到楼下把仅剩的三百块钱取了出来，又打电话到公司辞了工作。从没这样疲惫过，可他就希望把自己忙死累死，至少这样不会有心思去想那个人。
到超市逛了一圈，买了些洗漱用品。又路过卖烤红薯的小摊，乔羽就纳闷了，你卖烤红薯不会换个地儿啊！成天搁医院门口，烦不烦！！！
整个大脑还处于混沌状态，乔羽拿出手机看了很久，没错，他昨晚确实打了电话，确实跟小王八蛋说了分手，不是梦，他丫的手贱，嘴更贱。
又在病房守了一下午，乔羽那憔悴样让查房护士以为他也是刚做完手术的，一个劲催他好好躺着，别起来乱动。乔羽什么话也不想说了，瞅了瞅护士，继续两眼空洞望着窗外。
“乔羽，”一声低喃终于把老乔给唤醒，他爸醒了，嘴唇泛白，干得起了皮，乔羽赶紧倒了杯水喂他，
“爸，感觉好点没？”
老头这一顿折腾下来，也没了力气，顺从的喝了水，看着乔羽，欲言又止。
“我跟他分了，你别担心了，好好养病吧，”
乔羽听见老头轻轻叹了口气，别过头去，闭上眼睛，也不知是不是不想看见他。乔羽觉得难受，走近床边，俯下身靠他爸手上，
“爸......我都这样了，你原谅我行不，我连最喜欢的人也不要了，你快好起来吧，往后我还得好好孝顺你，”
许久，老头才哑着嗓子问，“乔羽，你恨你爸不？从小就没给过你什么，别人家孩子都穿新衣服，你的都是补丁摞补丁，连两毛钱一包的话梅也不舍得给你买，”
“别说了，爸，我恨谁也不能恨你啊，”乔羽心里酸楚，这么多年他爸又当爹又当妈把他拉扯大，他知道要是家里富裕，他爸什么不舍得给他买。
在医院守了三天三夜，他爸的病情总算没有恶化。乔羽那一身臭汗也该回去洗洗了，还有两天论文答辩，眼下够他忙的事儿还真不少。
可脚步停在宿舍楼下，乔羽站了半晌，始终没勇气进去。照肖衡那脾气，真说不准能干出什么事儿，乔羽背后一阵冷汗，想起小王八蛋骗他骑着那俩刹车失灵的车往坡下冲的情景。心却又刺痛起来，也不知肖衡昨晚怎么过的，那小子记仇，可却是真心真意对老乔好。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宿舍门口，掏出钥匙轻轻拧开。里面的场景让他傻了眼，桌子上厚厚一摞钱，还都连号的，一看就知道刚从银行取出来。旁边一张纸条，笔迹颤抖，弯弯扭扭。
【欠康乐的钱，剩下是欠你的】
乔羽慌了，立马打开小王八蛋的衣柜，果然，衣服全没了，报道时带的箱子也没了。除了床上的被子枕头，那些大件不好带，关于他的一切，都没了踪影。
心里悬了几天的一口气沉沉坠了下去，乔羽立马跑到系办公室，班主任正在整理毕业生资料，乔羽劈头盖脸就问，
“老师肖衡有没有说他去哪儿了？有没有跟你请假？”
班主任一头雾水，“他怎么了？”
旁边有老师脸色难看，走到班主任面前，小声说，“你没听说肖衡他爸的事儿，电视上都报道了，”
乔羽眼里亮了一下，急急过去拉住那老师的胳膊，“什么事儿？”
“据说他妈妈打算下周和别人结婚，结果三天前让他爸给杀了，”
乔羽只觉头晕目眩，浑身的血都往脑袋上冲。拖着木然的双脚走回宿舍，整个灵魂已经被抽干，忽然想起什么，拿出手机拨打肖衡的电话，关机。
小王八蛋你到底上哪儿去了！！！
乔羽坐在椅子上把能想到的人全都问了一遍，没有人知道肖衡的行踪，连段霖也不知道。
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堵在胸口，几乎把老乔撕裂。跟肖衡说分手那会儿或许他刚刚知道父亲的事，而自己无疑又在他的伤口上狠狠砍了一刀，终于万劫不复。
恍惚想起那次他把肖衡从段霖身边带走，他说过要给他依靠，说过会守着他，护着他，喜欢他一辈子。
他自以为强过段霖万分，信誓旦旦承诺不会转身就把他给扔了，而现在，伤他最深的人，不就是自己么......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三十三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