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攻略的错误方式》蜀中咕咕子

91、第 51 章

　　诅咒师的四散奔逃，让加茂鹤姬迟疑了一瞬。
　　原本勉强压制的伤势，以及灵魂深处剧烈地疼痛，无不告诉她，参拜婆弄出的诅咒师自爆，伤到了她的灵魂。

　　如果现在立刻回咒术界，总监部应该能给她找到特殊术式的持有者，进行治疗。
　　就算灵魂的残破不可避免，也能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就像振夫人的那条手臂一样，因为伤及灵魂，所以就算家入小姐的反转术式也治不好，却还能继续当咒术师。

　　加茂鹤姬这么想着，本打算就此撤退。
　　谁知却看见那个一级诅咒师逃跑的方向，竟然是直奔佐贺市而去！

　　该不会是想拿民众当人质，或者死前大杀一把，当做狂欢吧！
　　加茂鹤姬不假思索，立刻追了上去！

　　而这时，一边往山里跑的祢木利久，也在联系夏油杰：“杰，情况好像有变，阿博让我们快点跑。”
　　夏油杰一听就觉得不对。

　　阿博此人，虽然实力平平，当不成干部，又因为性格和经历，不被夏油杰认可为家人，但在盘星教里面人缘还是不错的。
　　只因此人消息灵通，为人也还算可以。
　　既然阿博突然不要命地跑，难道咒术界提供的消息有错？
　　悟会来得更快？

　　夏油杰立刻问：“你朝哪个方向跑？”
　　“朝北，在进山。”祢木利久回答，“我会尽快到福冈。”
　　“不行！”夏油杰很干脆，“立刻调头，去佐贺市！”

　　不等祢木利久询问，就听见夏油杰说：“悟的‘六眼’视角不受障碍物遮挡，只要他站在天上看，山林和平地都一览无余。”
　　“你往山林里钻，只会拖慢逃离的速度！”
　　“去城市里！”
　　“悟唯一不擅长应付的，就是普通人太多，会波及到对方的情况！”

　　祢木利久对夏油杰深信不疑，立刻绕道，前往佐贺市。
　　快离开山林的时候，他突然看见，前方远处，加茂鹤姬追上那名一级诅咒师，两人又打了起来。

　　由于一级诅咒师手中寒光凛冽的特级咒具，加茂鹤姬只能远程进攻，不敢靠近，只能且战且退，牵引着对方。

　　祢木利久舔了一下嘴唇。
　　这件特级咒具，本来就是他此行的目标。

　　杰对他们的好，大家都看在心里，也想方设法希望能帮杰的忙。
　　正因为如此，阿博告诉他，某个一级诅咒师受够了担惊受怕，每天躲着五条悟的日子，不想留在国内，希望把手中的特级咒具卖了，去国外潇洒快活。为此打算开一场地下拍卖会的时候，祢木利久真实地心动了。

　　杰还差一把好武器。
　　如果能弄到这把特级咒具，对杰来说一定如虎添翼吧？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让他看看，有没有机会。

　　祢木利久将手机静音，关闭振动，保持一个不远不近，这两人注意不到的距离，小心翼翼地盯梢。

　　大概蹲了两三分钟左右，加茂鹤姬的防守突然出现了破绽！
　　诅咒师二话不说，挥舞着特级咒具，长刀直接捅穿了加茂鹤姬的腹部。

　　但也就在这一刻，加茂鹤姬发动了“百敛-穿血”！
　　霎时间，腹部喷涌而出的血液，都化作接近音速的子弹，密密麻麻地打在了诅咒师的身上！

　　原来，加茂鹤姬方才竟然是故意卖的破绽！
　　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身受重伤的一级诅咒师又惊又怒——这把特级咒具附着对灵魂的伤害，面前这个疯女人是不要命了吗？
　　谁都知道，身体的伤害有可能治好，灵魂的伤却永远治不好！

　　一级诅咒师被加茂鹤姬的血性与凶悍吓到了，打算拔出特级咒具，直接跑路。

　　就在此时，祢木利久窜了出来，术式击中诅咒师的手腕，让对方的手腕不自觉松开，脱离了刀柄！
　　便见祢木利久一边攻击面前的一级诅咒师，一边想要强行去夺刀。

　　谁知加茂鹤姬看见有第三人加入战场，当机立断，握住锋利的刀刃，不顾淋漓的鲜血和剧烈的痛苦，强行将这把特级咒具从腹内抽出，攻向面前的一级诅咒师！
　　同时，她再次发动了“百敛-穿血”！

　　一级诅咒师被特级咒具加又一次血液子弹击中，痛到狰狞，却踉踉跄跄，还要反击！

　　祢木利久虽然也被伤得不轻，但毕竟不是加茂鹤姬主要的攻击目标，还有余力，便也操纵术式，攻向那个一级诅咒师！

　　在这种双重夹击下，一级诅咒师双手被砍断，重重倒在地上。
　　加茂鹤姬也支撑不住，半跪在地上，面部狰狞的血纹却还没有褪去。

　　祢木利久不想试这个疯女人同归于尽的决心，加上杰对他们叮嘱过，不要对正统咒术师动手。
　　就见他将特级咒具抢到手，便头也不回地往佐贺市的方向跑。

　　偏偏就在这时，倒地的一级诅咒师弹跳了起来，凝聚全身的咒力，发动了最后的底牌攻击！

　　祢木利久压根没意识到这一点，等到闪避已经来不及，重重倒在地上。
　　勉强爬起来后，他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快移位，明显受了重伤。

　　就见祢木利久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看到夏油杰的短信：【开定位！】
　　【我已经到了佐贺市，已经打开定位！】
　　【向我的方向靠拢！】

　　杰到了！
　　祢木利久不知哪来的力气，打开定位后，拼命爬了起来！
　　就算是死，也要将特级咒具送到杰的面前！

　　而另一边，心急如焚的夏油杰，刚刚接完阿博的电话：“夏油大人，请当心，我刚刚从线人那里得到消息，五条悟将他的学生带了过来，就是那个新的特级！”
　　“据说那个新特级不仅会瞬移，还能在一定范围内控制住所有人，之前在港口Mafia的时候就闹过一次，好像只有范围上限，不知道有没有人数上限。”

　　“还有——总监部因为什么事情，修改了策略，据说一定要抓到您……”
　　“并且说要什么让您生几个孩子，以——啊——”

　　就听见一声惨叫，以及凌乱的声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电话便再无声音。
　　夏油杰知道那边必定是出事了，却没办法管那么多，因为他已经发现，祢木利久打开了定位，距离他只有几公里！

　　就见夏油杰操纵着咒灵，飞过去与对方汇合。
　　不消几分钟，就看见一个踉踉跄跄的血人跑了过来！

　　“利久！”夏油杰二话不说，跳下咒灵，奔了过去，就看见祢木利久献宝一般地将特级咒具塞到他怀里：“给你的！”
　　夏油杰喉头就像被堵住一样，舍不得骂一句，只是说：“忍着点，我马上就带你去接受治疗。”
　　然后，召唤储藏类的咒灵，将祢木利久一口吞下。

　　意识到悟，还有总监部的想法发生了转变，再想到阿博的提醒，夏油杰估算了一下距离，立刻往祢木利久过来的反方向遁去。
　　虽然他并不在乎与悟打一场，将事情闹大，但利久需要尽快得到治疗，否则会死的！

　　夏油杰才撤出一段距离，就意识到不对。
　　天空上方，出现两个人影。
　　与此同时，佐贺市郊外，陷入彻底的安静。

　　逃往山林的诅咒师们，被某种无形地精神晕眩，强行定做了雕塑。
　　下一秒，就看见五条悟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们能记住得，只有那双比天空还要蔚蓝清澈的眼。
　　然后，就是莫名地空茫。

　　倒地的时候，才发现四肢已经像麻花一样，被咒力拧得不成形状，没办法起来。

　　短短几分钟，在控制范围内的诅咒师，全都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祈荒先前因为频繁地瞬移，导致力量消耗过度，已经有点脱力，整个人都没精打彩，却还是念念不忘：“加茂老师呢？”
　　五条悟看到了加茂鹤姬，却非常冷静地说：“有诅咒师逃到城里，你再帮忙控制一下。”

　　祈荒累得十分难受，喘不过气，有气无力地说：“祈荒顶多再用两次。”
　　五条悟重新将祈荒拎回天上。

　　第一次使用技能时，五条悟将其他的诅咒师如法炮制。
　　第二次使用技能时，五条悟停了一下。

　　他发现了，杰的咒力残秽。
　　杰刚刚到过这里！甚至来不及处理咒力！
　　杰就在附近！

　　五条悟将祈荒放到加茂鹤姬身边，顺便把那个奄奄一息的诅咒师，直接打晕过去，对加茂鹤姬留下一句：“你叛逃的事情，一笔勾销。”
　　然后就瞬身不见。

　　祈荒看到加茂鹤姬满身都是斑斑血迹，原本丰盈的身体却因为失血过多，枯瘦下去，腹部一个大洞，右胸口也缺了一块，顿时有点手足无措：“祈荒这就联系婆婆，让家入姐姐来救老师！”

　　“谢谢，但不用了！”加茂鹤姬温柔地说。
　　她很清楚自己的伤势重到什么程度，何况五条大人刚才都这么说了，就证明她已经没办法活下去了。

　　幸好，五条大人看在她竭力作战的份上，赦免了她的罪行，保住了加茂家的声名。
　　没有因为自己的任性，让加茂家蒙羞，实在太好了。

　　祈荒听懂了加茂鹤姬的潜台词，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祈荒不想加茂老师出事，祈荒——祈荒会很努力的——”

　　就见她双手覆盖在加茂鹤姬身上，试图治疗对方。
　　却只能像对小林礼奈一样，施加一层虚假的幻象而已。

　　加茂鹤姬看到祈荒面色苍白，近乎脱力，再想想东京到这里的距离，就知道祈荒已经累得不行，便勉强抬起手，阻止了她：“没关系哦，老师是被诅咒师的自爆，还有特级咒具，伤害到了灵魂，已经救不回来了。”
　　“很抱歉，让祈荒看见了这么残酷的事情，也没有办法履行一起去银座的约定。”

　　祈荒却还没有放弃，一边努力试图治疗加茂鹤姬，一边眼泪吧嗒吧嗒地掉：“是祈荒错了吗？因为祈荒和加茂老师说了那些话……”
　　“不是哦！”加茂鹤姬的声音越来越轻，表情却依旧温柔而坚定，“祈荒没有错，老师要感谢祈荒才对。”

　　与祈荒一起待在温泉酒店的那天，加茂鹤姬望着窗外的景色，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当时的她还很小很小，还没有觉醒术式，在亲生父母身边。

　　似乎是全家一起去动物园玩？还是去看湖景？
　　不记得了。
　　唯一记得的，只有白鹤优雅而轻盈的身姿，以及亲生父母给她买的白鹤布偶，应该是纪念品？

　　那也是她被带到嫡系后，还抱着不肯放的东西。

　　家主大人满意地打量着她，说：“果然具备一级的潜力！”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女儿了。”
　　“既然这么喜欢白鹤，你就叫鹤姬。”

　　粗糙的白鹤布偶，在日复一日地岁月流逝中，被扔到了墙脚，最后又遗忘。
　　她成了一只被关在笼子中却不自知的鹤。

　　“可是……如果祈荒不说那些，老师就不会出走……”
　　“不是的！”加茂鹤姬温柔而平静，“就像祈荒说的，追逐幸福，是人的天性。就算老师今天不离开，以后总有一天会想通。”

　　笼子是关不住鹤的。
　　鹤的本能，还是向往自由的天空。

　　哪怕离开笼子，就会死去。
　　但也没有关系。

　　她不后悔自己出手对付诅咒师，从而导致的结局。
　　就算不够热爱咒术师这个职业，她也始终是咒术师，没办法看着诅咒师私下聚会而无动于衷，就像警察不会看到罪犯聚集而不打击一样。

　　她或许没有找到幸福，但她对得起这份职业，对得起家族，也对得起家主夫妇，以及姐姐的恩情。

　　看见祈荒的泪水止不住，加茂鹤姬试图伸出手擦掉她的眼泪，却连手都抬不起来，只能轻声说：“不要哭呀，临死前还能见祈荒一面，老师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就是……没能找到幸福的地方……有点可惜……”
　　加茂鹤姬的声音微弱了下去。

　　祈荒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幸福，为什么是需要这么努力寻找的东西？
　　人类的性命，为什么又这么脆弱，逝去得这么轻易？

　　祈荒紧紧地抱着加茂鹤姬，感知着她的心跳与呼吸逐渐消失，生命在自己手中流逝，神情逐渐变得坚定。
　　这是错误的。

　　不能让大家都幸福和快乐的世界，绝对是错误的。
　　祈荒，不，应该说，我，要纠正这个错误，将大家从烦恼和苦闷中释放出来。

　　加茂鹤姬呼吸停止的那一刻，祈荒小心翼翼地将鹤姬的身体放下，擦干眼泪，郑重许下誓言。

　　“我会创造一个让所有人都得到快乐，幸福唾手可得的净土。”

　　如果这是人类做不到的事情，那也没关系。
　　我会成为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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